“好的,我知道了。”宁若欢微笑着说,“我想先去洗个澡。”
施文说:“老大,我去给你煮点面条吃,您看行吗?”
经她这么一提,宁若欢才想到到现在都没吃饭。
但属实没有胃口,不愿驳了施文的好意,她略一沉思:“给我煮一枚鸡蛋就可以。”
施文应得很快:“好。”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打下来,宁若欢仰头,双目紧闭,让面部充分被流水今日浸润。水流顺着下颚滑落,从脖颈向下蜿蜒着,直至最后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滞空一人,所有的感官被充分调动,宁若欢酸涩地难受,手指插入发根中,向后捋动。
颜颜,洛颜之。
宁若欢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翻涌地逆流让她喉咙发干发痒。
施文多煮了几枚鸡蛋,她平时物质要求不高,厨艺只是说得过去,能吃就好。眼下,面对煮好的几枚鸡蛋,她难得有了犹豫。
试探地捏起一枚鸡蛋,拨去外壳,乳白色的蛋白露出,她咬了口,勉强放下心。
还好,是熟的,味道也是正常的。
她将煮好的几枚鸡蛋放在餐桌上。
意识到宁若欢这个澡洗得太久了,她连忙跑到宁若欢现在居住的卧室前,正欲敲门,卧室门从里面打开。
宁若欢颀长的身形立于门框边,挺立的五官被温水熨烫,肌肤白中带着点红润。她
单手按着白毛巾在头上擦拭,垂落的发根凝结出水珠,将落不落地坠在发尾。
最后,在下一枚水珠凝聚时坠落。
宁若欢见到她还有些惊讶,继而双手按着毛巾擦拭。
施文压着呼吸说:“老大,鸡蛋煮好了。”
“好的。”宁若欢又擦拭了会,拿着毛巾说:“我等会就下去。”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餐桌边,宁若欢打趣她:“认识这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
施文摸了摸鼻子:“老大想吃,我可以经常为您做。”
宁若欢摆摆手:“你现在挺忙的,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有时宁若欢也会好奇,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喜欢工作,将全部身心皆投入到工作中,毫无怨言。
“老大,我有事和你说。”施文突然严肃起来。
宁若欢灵活地拨着鸡蛋壳:“什么事?”
施文说:“我想将集团的一切职位交还于您。”
宁若欢拨鸡蛋的手一顿,抬眼:“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
施文说:“我本就是按照您过往的轨迹重走了一遍,这原本就是属于您的。”
宁若欢咬了口蛋白:“这是你的成果,而且,我过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那种不适合我了。”
施文抿唇。
*
管家胆战心惊地低声指挥着佣人准备餐食。
自宁若欢被施文带走后,洛颜之威压低得吓人,一张脸紧紧绷起。
她五官本就冷淡,只是因为平日里过于随性散漫,身上的气质中和了这股冷淡。
“呦,怎么回事?冷着一张脸,”万云心大咧咧地趴到洛颜之坐着的沙发背上,“你家那位知道你和别人联姻,和你闹脾气了?”
卜若烟拍了拍万云心的胳膊,提醒她注意说话:“颜之。”
洛颜之疲惫地应了声:“你们怎么来了?”
卜若烟坐到洛颜之的对面。
万云心则是懒洋洋地撑着沙发背说:“来看热闹啊。”
卜若烟:“……”
卜若烟给万云心使了好几个眼色,奈何万云心一个都没看见,自顾自地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宁若欢是走还是留?”
管家在一旁汗都要滴下来了,万云汐怎么句句往洛总心坎上扎。
洛颜之冷淡地说:“走。”
万云心倒吸了口凉气:“不愧是你,这么快就做好选择了,我要是你,我就把宁若欢养在这,反正联姻这种商业行为,就是给外界看的,婚后各玩各的,人前装装恩爱不就行了。没想到你直接就让宁若欢走了。”她“啧啧”两声,眼里冒出光亮,“她去哪了,知道吗?”
上次和宁若欢独处一车,她让对方帮忙吹眼睛,细细想来,还有几分暧昧。但相比较之,她更想知道,宁若欢在知道洛颜之的事时,坦然处之的神色是如何一点点崩塌溃败的。
洛颜之没心情回答她这些问题:“不知道。”
这么久,她竟然都不知道宁若欢是什么时候搭上施文这条大船的。她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酸意。
是因为施文,所以宁若欢才会这么毫不犹豫地离开她的吗?不然,过往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宁若欢都会原谅她,偏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非要闹着离开。
她想不懂。
只是结婚证而已,有没有真的很重要吗?
卜若烟察觉到洛颜之思绪的游离,对着万云心歪了下头,万云心茫然地跟着歪了下头,用口型问:“怎么了?”
卜若烟头疼,直接发消息给她:【你等会别说话。】
万云心:【……哦。我说错什么了吗?】
卜若烟:【不说就是对的。】
万云心:【行吧,我知道了。】
洛颜之没注意到她们间的交流,脑海中全然是宁若欢离开时的决绝和古井无波的眸子。
那双好看的眸子在投向她时,没了过往可见的爱意。
她心不由得慌了下。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爱宁若欢的,宁若欢也只能在她身边。
洛颜之情绪交织,猛地抬起头。
爬在她沙发背上方的万云心被吓到,身体哆嗦了下。
随后就要质问洛颜之干什么,可被卜若烟告知过,别说话。
她只能忍住。
洛颜之咬住后槽牙,笑意不达眼底:“我要去接她回来。”
卜若烟和万云心对视一眼,皆是没理解她什么意思,卜若烟试探性地问:“不是你让她走的吗?”
洛颜之似笑非笑:“是被人从我这强行带走的。”
听完整个过程的卜若烟和万云心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说。她们知道洛颜之在宁若欢面前总是肆无忌惮,总是无所顾忌,但这种伤人的话,哪怕她们这类局外人听见了都觉得心惊,更何况是当事人。
万云心咽了咽口水:“你真这么说?”
洛颜之面色冷凝:“有问题吗?我已经说了,我和未来的联姻人除了结婚证什么都不会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
施文擦拭着桌面,忽而,手机震动传来,她拿过手机,上方显得的号码有一丝眼熟,她顺手点开。
正文内容露出。
“施总,我要见宁若欢。”洛颜之。
施文面不改色地将这条消息删除,随后拿抹布回厨房。
宁若欢正在洗手,见她过来,伸手去接她的抹布,被施文快速躲开。
她知道宁若欢有洁癖:“老大,我来。”
宁若欢不与她争论这些。
自那天被施文接到这里已经过了两天,这两天,洛颜之给她发了三条消息。
分明是早安,晚安,吃了吗?
无可否认的是,宁若欢看见她的消息还是会有所触动,有所心软。
但,有什么关系呢?她和洛颜之已然没有可能。
“叮咚”。
手机消息音响起,宁若欢放置在台上的手机自动亮起,上面显示的备注是洛颜之的名字。
施文瞥了眼,正好瞧见。
她边洗抹布边用余光看宁若欢用半干的手点开屏幕。
两秒后,她听见宁若欢说:“施文,等会让她进来。”
*
“东西。”宁若欢言简意赅,视线看向别处,对着面前人伸出一只手。
洛颜之发的消息是:【姐姐的相机还在这。我亲自给姐姐送来了,想要亲手递交给姐姐,如果姐姐不需要的话,我就直接扔了。】
这两天宁若欢面上无异,神智其实是昏沉的。
经过洛颜之这么提醒,她才想起,当初被悲伤冲昏,她根本没有想起带任何东西。
相机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但宁若欢是个念旧的人,既然洛颜之已经送过来了,她自是不会推拒。
洛颜之手中拎着一个类似于手提箱的盒子,她垂目看着伸过来的手,又见宁若欢不愿看她,如同赌气般。
她何时见过宁若欢的这一面,短短几日内,她触及到了宁若欢不寻常的数面,每一面都让她忍不住幻想。
她按住心神,对着门口的人说:“姐姐不邀请我进去吗?”
宁若欢:“不方便。”
洛颜之神色一僵,忍着性子:“跟我回去,姐姐。”
宁若欢被她理所当然的话惊到,但良好的素养让她保持惯常温和的语气:“洛颜之,我是人,我的情感也会被消磨殆尽。”
在这段感情中,她包容退让的够多了,不想再继续包容退让了:“我对现在的你,不抱任何幻想。”
“姐姐是一定要结婚,对吗?”洛颜之突然嗤笑一声,她居高临下,高傲的眉眼里是未说出口的嫌弃和不以为然:“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会和一个毫无异能的废物结婚?”
她肯主动过来,已经是低头服软了,宁若欢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摆谱。她的耐心耗尽,自尊一再受打击,压制的傲性溢出,话的话不经过大脑而出。
顷刻间,宁若欢瞳孔猛缩,脸上血色尽归于无,最后一丝期待破灭。
第23章 我没精力供你继续取乐
周遭一切都变得极为安静,偶有一片枯黄的叶片被风裹挟着飘落,飘飘然地坠落在两人之间。
宁若欢琥珀色的眸子中藏着同色系的暗调,她心口骤然间发紧,似被无形的空间禁锢住,然后被强制性地高高抛起,重重撞击在硬物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面色苍白地看着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人,低喃着刚才对方话语中的字句:“玩玩而已?”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在洛颜之眼中,她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玩物又怎么能奢求更多的东西。
宁若欢深究不得的问题此刻有了答案。
洛颜之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当成拥有独立自主行为的人。在对方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挂件,一个随时可以用来取乐的玩物。
玩物又怎么能奢求更多的东西。
是啊,谁给她的错觉呢?让她觉得洛颜之会和自己结婚。
宁若欢失去光彩的眼睛上下扫过洛颜之,不多时,她找到了答案,她所有的念想不都是眼前这人给的错觉吗?
洛颜之绷着一张脸,听着宁若欢的反问,那种手中之物将要握不住的错觉再度袭来,她不由得攥紧五指,冷声说:“这件事还有商讨的余地。”
只要宁若欢跟她回去,后续的事就好办了。
“洛总想怎么商讨都可以。”宁若欢释然地后退半步,拉开和洛颜之的距离,她勾起垂在脸颊的一缕碎发,随意地别在耳后,“但我没时间听你未来的婚姻计划。施文,送客。”
“洛总,请。”施文生怕洛颜之会对宁若欢做什么,一直警惕地守在无人注意的附近。
当她听见洛颜之说那段话时,气得差点没把洛颜之给直接丢出去,但碍于宁若欢没说话,她只能强忍着不适。
如今宁若欢发话,她自是不会同洛颜之客气,见洛颜之毫无动静,冷着脸挥挥手:“洛总,还请自重。你来找宁的事若是传出去了,你怎么和你未来的未婚妻交代?”她不无讽刺地问,“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么三心二意吗?”
宁若欢转身进入别墅。
地上的相机箱无人在意,洛颜之莹白的手指抵了下鼻梁:“不劳施总挂心。颜之再如何,也比施总无缝衔接来得体面。”
说罢,她转身离去。
“洛总留步。”身后换来施文的声音。
洛颜之顿步,扭头。
却见施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漆黑的瞳孔如淬着毒药的蛇类,她步伐平稳地上前数步,压低声量:“洛总该不会以为,短短两年内打败洛家其她子弟,获得洛氏集团的掌握权,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吧?”
*
“老大施文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坐在阳台看书的女人。
秋日的微风拂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面的血色尚未完全恢复,看上去多了层易碎的脆弱。
宁若欢从书页中抬起头,书签顺势插入书页中,随后合上书本,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她习惯性地双腿并拢,白色的板鞋在清寂的环境中平添了一抹亮色:“怎么了?”
施文唇齿张合了数次,都没能将完整的话说出口。
洛颜之的那段话带来的冲击力太强了,即使是她听见都忍不住的心惊,愤怒,更何况是在洛颜之身上耗费五年时光,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对方身上的宁若欢。
宁若欢此刻的平静让施文不安,她没有经历过感情上的问题,能给出的安慰寥寥无几。
她索性闭上嘴,无声地摇了摇头。
宁若欢反倒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意义了。”
她避开施文探索的目光,起身撑在阳台木质栏杆上,任由情绪在眼底快速的滑过:“及时止损便是。”
怎么可能像话里那么云淡风轻,宁若欢隐匿在衣衫下的手臂上筋脉交纵,麻木地望向远方。
她转移话题:“那些相机封存起来吧。算了,你看着处理就好。”
施文:“……好。”
手机响起几声“叮咚”声。
施文瞬间移动视线,落地在不远处的长方形屏幕上,她眉心紧蹙,下意识地想让这道声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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