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只是一部分,还需要天材地宝。天材地宝,亦是江湖玄门间特有的通行“货币”,能够从其他江湖人士亦或是玄门子弟手中兑换到更多有助于修炼的奇珍异宝。
道尊看向她,眸底一时有些明灭。
“这于你而言,是个好机会。”
江知缇嗫嚅几下双唇,半晌。
“师父……会与我一同吗?”她微微仰起头,问。
楚秋与她说过,有些玄门弟子历练,是有师父陪在身旁的。
她两次下山,也不算历练。
但这次再下山,便是历练了吧?且这奇遇,秘境,听着便是不简单的模样。如若师父在身旁,她能否借此机会,更加了解她的师父?
道尊:“……”
道尊语气淡淡:“自然。”
但需要伪装,这对于道尊而言不是难事。
江知缇瞳孔微凝。
本以为她的师父会回绝她,结果并没有。
意料之外的答复。
经过这些天楚秋的补充,她也知晓了她的师父,以及她这怀里的霜圆狸,在高手如云,弟子如群的江湖玄门之中,处于何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地位。
头上传来些许温凉,江知缇抬头,是师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我会护你周全。”道尊说。
江知缇双眸微闪。
她的师父对她太好了,这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
兴许是一直以来感受到的,还是恶意居多,乍一有人给予她温暖,她便感到惊惶。
想通了后,江知缇笑了,满脸天真。
倒是有上些许这个年纪姑娘该有的神态。
京月垂眸,又摸了摸她的头。
第051章 叛逆师徒,雪中拥抱
冥神坐忘时运剑, 江知缇恍惚间见到站在前方的师父缓缓回眸。
是面容不如往是那般冷,眉眼看着亦没有那般成熟的师父。
仿佛在笑。尽管唇角没有上扬,但眉眼间的笑意, 如同寒雪遇熙春刹那消融。
她竟然恍神。
“叮!”
剑尖被一粒石子击中, 微微颤抖;这点颤动从剑尖一直传递下剑柄, 层层加重,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震颤, 使得紧握着剑柄的手,犹如被电击火燎, 一下便松开五指。
剑卸力径直摔入雪地,江知缇如梦初醒。
她没有第一时间弯腰捡剑,而是抬起头,对上师父冷若辰星的眉眼。
不是方才恍然间看见的那双温暖眉目。
“抱歉, 师父, 我分神了。”她赶忙低下头,认错。
她在运剑练剑时走神,被师父责怪也是该的。
师父只抬手将她的剑捡起,看着她低眉垂目的模样。
“在想何事?”
江知缇:“……”
她断不敢将方才恍然间看见的说予师傅听。
江知缇:“只是一时分神,应当是昨夜歇息得不好。”
也没有撒谎, 她昨夜确实睡得不大好。
她在床上不知道为何, 怎样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辗转反侧的。
没有说什么, 道尊只是让她拿着剑。
她不明所以,但乖乖拿住了剑。
“剑柄,抬起。”道尊说。
江知缇赶忙将剑柄一端朝她。
剑柄那端的流苏有些凌乱毛躁了, 只见葱白纤长指尖在流苏间翻飞,凌乱毛躁的流苏顿时焕然一新。
原来是要为她整理剑上流苏。
江知缇抿了抿。
“过几日, 我们下山。”道尊淡淡道。
言下之意便是要她抓紧时日在山上勤练剑术,下山后尽管有师父在身旁,但到底安危莫测,如若练好剑术,饶是有预料不及的危险,她也能轻松解决。
“是,弟子谨记。”江知缇抱剑躬身行礼。
……
“下山?就现在?不是还有半年吗?”
广场内,楚秋乍一听见方子泓这般说,惊诧不已。
方子泓正在扫地,他的扫地郎师父在一旁,手颇为不老实地掐一把方子泓的肩胛骨,登时惹得方子泓炸毛尖叫:“你你你干嘛!”
扫地郎一屁股坐在扫作一堆的落叶上,又惹来方子泓一顿尖叫。
扫地郎漫不经心地道:“这小子,根骨不行,再怎么刻苦修炼,都没什么长进,白用功。”
“倒不如下山去,进几个秘境,刨点天材地宝啃啃,洗筋伐髓。”
扫地郎说得不紧不慢,继续道:“再者说,这小子早已不是乾卦门弟子,是我的弟子了,没有那么多烦琐规则要遵循。这半年留在山上,无所事事,倒不如提前下山去。”
“老家伙。”方子泓有些不满地嘟哝。
楚秋微微拧眉:“但这下山,要告别师长,也要拜别宗门……这如何做?”
这流程一般是先向师长请示,获取批准;而后接受师长馈赠祝愿,行十六礼拜别师长宗门,最后才能下山去。
方子泓如今拜一个扫地郎为师,要怎么做?
“我如今不属于天问轩下任何一个门别的弟子了,这种规矩,遵循与不遵循,也没有大碍。”方子泓摇了摇头,说。
楚秋皱眉:“话虽如此……”
只是这难免落人口舌。
玄门没有比凡间好太多——起码在遵循旧制方面一样,森严且不容挑衅。
“那你呢?你过些日子便也能下山了吧?”方子泓问。
楚秋比方子泓早入门,算着日子,确实是差不多要下山去了。
事实上去年楚秋便能请示下山,只是一再拖延。
他本欲待到方子泓也能请示下山了再一齐。
楚秋帮着他扫落叶,道:“如若你不打算下山,那么我便继续留半年。”
他的师父好说话,性子较为温和,也不会强求弟子下山。
用师父的话便是,这每一年下山的弟子那般多,去了又回,回来了又去的,谁会在乎哪个门的弟子有没有下山去。
方子泓听见他这般说,挑了挑眉
这便是要一同下山的意思了。
路上多个伴也是多一分照应,方子泓笑了笑。
扫地郎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俨然是默许。
然而三日后,楚秋在山门外不仅见到了背着包袱的方子泓,也见到了两手空空的扫地郎——
“惊奇什么?这师父陪徒弟下山历练很奇怪吗?”扫地郎嘴里还叼着一根干草。
楚秋这才发觉自己的表情没有半点收敛,赶忙整理了一下,吞了吞:“倒也不是……”
他以为这位前辈只是让方子泓下山,结果是一起下山。
“看来徒弟,你这好友可不待见为师。”扫地郎挑唇一笑。
这句话吓得楚秋连连摇头:“怎么会!没有的事情!”
方子泓只觉额头隐隐有青筋凸起:“正经点。”
“怎么?我还不正经?”扫地郎拂了拂衣袖。
楚秋这才发现他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裳,比起先前一贯的装扮,今日他穿得倒是端正许多。
方子泓扶额:“不是,我说的是你的举止。”
“嗤,老子向来不屑于同你们那些弟子师父一般做派。矫揉造作,叽叽歪歪的。”扫地郎吐出嘴里叼着的根儿干草,满脸的鄙夷。
方子泓撇嘴:“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说是怎么说都是我师父,怎可独留于山上,眼看着我下山历练危险多多?都快要落下泪来了,还说理应跟着我下山历练去。”
“我这不是担心徒儿安危吗?”
“你摸着良心再说一次。”
一师一徒就这般拌起嘴来,楚秋牵着黄牛在一旁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是这师徒俩你一嘴我一句地吵着下山,楚秋默默在后面堵上了老伙计的耳朵。
……
路途遥远,师父为她添了两身新衣裳。
霜圆狸此行不同她一起了,师父要将它从江知缇身上拿开时,它抓着江知缇的袖子哭哭唧唧。
不是舍不得江知缇这个人,只是跟着江知缇下山的话能够吃好吃的。
跟着道尊它能吃什么?什么都不能吃,最多只能吃点儿灵花仙草——这确实是道灵兽应该吃的,可是说到底了,它是狐狸,要吃肉,要吃好吃的,而不是吃这些花花草草。
最后它还是被道尊从江知缇身上撕下来了,整只狸子萎靡不振。
江知缇看着但也没有伸出手,一路上带着个显眼的道灵兽,的确不大方便。
“可是,它如何安置?”江知缇仍旧有些担心。
道尊淡淡地瞥一眼霜圆狸,霜圆狸立马收起哼哼唧唧的模样,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便是放由它归山林,它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意思了。
好歹是一只道灵兽。
下山了。
她望着满天的雪花,感到有些莫名的怅然。如今的她不畏风霜寒冷,站在松下看见师父转身的身影,她才后知后觉这是一种名唤“难过”的情绪。
明明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的师父就在这飘零风雪之中,于是她朝着师父的方向跑去,伸出双手,抱住了师父。
第052章 至汀水州,迎亲队伍
她们师徒没有在一起太久时日, 没有太多所谓的深厚师徒情谊,突如其来的拥抱,明显让前面的人身形微僵。
触手温凉, 一如初遇时, 一眼恍若霜雪千年。
她没有抱太久, 似乎只是寻常孩童朝着长辈撒娇那般,冲她的师父笑了笑。
道尊探究的目光朝她投来。
“弟子曾在恍神之际, 梦见过不一样的师父。”她轻轻地说。
道尊:“如何?”
心魔吗?但如今的江知缇不是昔日的“她”,修为尚低, 且只是一缕神魂,还不至于生出心魔来。
“另一个,会笑的师父。”江知缇道,“我还未见过的师父。”
她说的这句话其实也不大对, 道尊活得太久了, 数百年的过往,她只是短短的百年光阴,怎么会见过道尊的其他模样?
“继续走吧。”道尊说。
只是在说完后,道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江知缇仰头,捕捉到她眼底闪过极快的一丝莫名情绪。
是什么?
她一时半会不知道。
……
师徒二人下了山。
山下一如既往地热闹, 江知缇还未到辟谷期, 于是道尊为她买了一只烧饼。
吃完后又囤了些干粮,她们继续走。一路往北, 为掩人耳目,她们没有依靠法器,走走停停好些日后, 师徒二人才走出来时的城池。
继续走,没有太多波折, 路上也遇到几个同道,亦或是江湖侠士,因着有伪装,看不出真实身份,只有简单的问好,并无过多的交集。
如同楚秋所说那般,这天下偌大,江湖玄门亦如此。不论是侠士,亦或是问道子弟,来去匆匆,不舍昼夜;也有走走停停,驻足停留。
但能在江湖玄门间有一面得以见,也是缘。
江知缇仰起头,城墙外是经风沙磨砺过的二个透骨劲字——汀水州。
汀水州属当朝六皇子,即六王爷秦毅的封地,相较于她们来时的城池,更为繁荣。
也比她们来时的城池要大。
一路入城,抵达汀水州中心区域,江知缇望着,周遭繁华得眼花缭乱。
这儿不缺江湖侠士及玄门弟子途径亦或是游玩,当地百姓也习以为常。
不同于她们来时的城池,鲜少江湖侠士及玄门弟子途径,当地百姓对于江湖侠士及玄门弟子的更多印象来自于形形色色的茶馆话本。
只是话本多数带有夸大其词意味,将江湖侠士及玄门弟子神化太多。
到底是较为偏僻之地。汀水州好歹是皇子封地,相对而言不是那般偏僻。
师徒二人准备先找家客栈落脚,歇息一番。后逐渐发觉这周遭的酒家,店铺,茶楼等等,都纷纷戴上了只有办喜事时才会挂上的红绸。
一派的红艳烈火,热闹非常,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喜悦及期待。
隐隐约约间,江知缇听见有唢呐锣鼓喧天。
来来往往的人群自发地让出大道,站在道路两旁。京月拉着她,跟着百姓们一起也站在路的两旁,因二人头上分别还戴有一顶竹扎蓑笠,没有被挤到后面去。
江知缇赶忙摘下蓑笠。蓑笠是挡雪用的,现在还是雪天,时不时便下雪。如若一路来撑着伞,自然不便。
远处有烈红浮动,有些熙熙攘攘,逐渐的,唢呐锣鼓声越发近了,江知缇才看清这是一支迎亲队伍。
她第一次见,神智混沌时她总待在茶楼里,只听得见外面热闹的敲锣打鼓声。
队伍前头放起鞭炮,噼里啪啦作响;有手挎着外系红绸缎篮子的丫鬟走在前面,伸手往篮子内抓起一把铜钱,朝着路的两旁撒。
捡铜板的不光有小孩还有些大人,从他们的话中,江知缇这才知道,这是王爷府的迎亲队伍。
六王爷秦毅今日大婚,迎娶的是当朝礼部尚书嫡女沈芝兰。大喜的日子,自然要汀水州的百姓们跟着沾沾喜气。
朝廷之事,江知缇一知半解。但第一次能够见到皇室成员,一时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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