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攻略他并不容易。
不过凌灵上辈子本就是个喜欢做难题的学霸,太容易反而没意思。
“既然师尊已经选了我,”凌灵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就认定他,这辈子都敬他爱他,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这是自然的,否则先不说武力值超高的姬寒彧会怎样,剧情也不会允许。
以凌灵看小说的经验来说,如果他不能略姬寒彧,最后和他不是HE结尾,等于主剧情被破坏,这个世界可能会被撕裂,他也可能会再度死去。
下一次就没有穿越重生这等好事了,他可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不过上辈子平平无奇母胎单身二十年,一朝穿越居然分配到一个这么优越的对象,凌灵表示很乐意,接下来便是拿稳自己的徒儿攻剧本,攻略病弱美人师尊去!
“说得轻巧,”韩羽不屑道,“你与他见面不过两回,将来也必然要分开,何来永远?“
“我说永远就是永远,我这人说话算数,”凌灵抬起头,坦然地朝韩羽笑了笑,“韩师兄,你以后别再说我师尊不好了,他什么都好,是我不够好。”
流星剑速度放慢了许多,但还是如箭矢一般向前推进着。凌灵白皙的小额头上随风飘着几缕乌黑的发丝,长翘的睫毛还湿着,大眼睛里满是坚定和对那个陌生师尊的信任。
“……”突然觉得他比方才顺眼了些的韩羽心中一惊,皱着眉扭头不再看他,余光瞥见他微微发着抖的肩,叹了口气低声道,“把手放开,我让你拉着便是。”
“哦。”凌灵见他语气不如刚才那么生硬,神色也有所缓和,便放开了抓成一团的裤子。
韩羽松了一口气,快速地整理好衣服,依旧没看他,只伸出右手朝他抬了抬,示意他拉着自己的袖子。
凌灵却会错了意,牵住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被冰凉的小手突然牢牢捏住,韩羽简直哆嗦了一下,条件反射往外抽的同时左手以掌为刀就要往人身上劈。
“谢谢韩羽师兄,”凌灵甜甜一笑,稚嫩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哭过的鼻音,“我刚想说这宝剑身上坐着好凉,你牵着我就不怕掉下去啦。”
没想到这小韩羽高冷高冷的,手却暖烘烘像个小火炉,凌灵一边想一边用十个稚嫩的脚指头尽力抓着鞋底尽量站稳些,但还是有些腿肚子发软,于是默默把人家的小手抓得更紧。
生生收住攻势但抽不出手的韩羽:“……”
算了,不跟黄口小儿一般见识,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顶着脑袋上暴起的青筋,小韩羽重新转过头看着前方,直到抵达孤云峰都没有再说话。
闲云峰后山。
巨大池塘中央阁楼中雅静的茶室内,一名样貌清秀、身穿嫩绿色衣服的童子正殷勤地给姬寒彧添茶倒水。
泡完茶后,童子又在姬寒彧长腿边蹲下,伸出白净小手虚虚握拳想替他捶腿,但还没碰到他便被突然拂开。
白色广袖带着充裕灵力,童子被掀得飞起,撞在一旁的榕树上,身躯四分五裂,变成了几节白嫩干净的莲藕,落在地上。
一旁的其他童子见状,奔过去将莲藕一一捡起,转身出门丢进了池塘里。
“这么多年过去,玄夜师弟还是不喜有人近身,哪怕只是个用莲藕拼的假人。”坐在姬寒彧对面的杨云风笑道,他正悠然地享受着莲藕童子的捏肩服务。
姬寒彧夹起一枚棋子在棋盘上落下,淡淡道:“师兄既然知道,当初为何要将韩羽送去孟家?”
“老夫只是让你分一点元神放在小灵儿身边,从旁守着他罢了,”杨云风摸着白花花的长胡子眯着眼盯着棋盘,“可没叫你收他为徒。”
姬寒彧剑眉微蹙,略微泛着深蓝的眸子寒光闪过,沉声道:“若不是行弈魔怔,我又何须提前出关?”
当初他将凌灵带回孤云峰,自己却不知为何只觉五内俱焚、一再吐血,杨云风算出此子身负他的情劫,与他接触导致体内业火苏醒,焚伤了心脉,除非不与之直接接触,否则无药可解。
但这并非坏事。
姬寒彧晋升渡劫境已有两个甲子,卡在巅峰状态也几十年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有突破,如今情劫现世,说明机会也终于来了。
按照他师父凤鸣尘当初的路数,只要在飞升天劫到来之时献祭此子或直接杀了他证道,便有很大概率冲击飞升境,一旦突破,飞升真仙指日可待。
不过天劫到来之前此子若是身死,情劫会被再度封印,下次再现世不知又要等多久,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人养在身边看着,等天劫到临之时再杀他证道。
也就是说,在凌灵长大之前,姬寒彧不仅不能杀他,还得保证他不会意外去世。
凌灵那时候已经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姬寒彧本就凉薄冷情,又不能与他接触,自然不会亲自照看,便将他交给了江行弈。
本打算让江行弈收其为徒,他便不用牵扯其中,只等瓜熟蒂落之日。
杨云风修逍遥道多年,早已无所欲求,偶尔窥探一线天机也不用承受太大的反噬,算过之后觉得这样不妥,便从池塘里采了五色莲花一朵、莲藕五节,又取他一缕元神汇入其中,化作八岁小儿,同赤月宗内登仙大典入场券一并送往孟州。
孟家家主孟璃春正找不到门路将族内最有慧根的小侄儿送进内门来,得此书券简直喜出望外,当然一口应下。
谢玉堂只知道杨云风看上了孟家一个韩姓外族弟子,本来并不愿意让孟晓晨也免于选拔,但除灵石、灵兽等好处外,孟璃春咬咬牙又许诺在孟州给赤月宗建一座规模浩大的仙府,并扶持仙府在当地的经营。
赤月宗在各大洲都有仙府,由宗门派出去的得力弟子掌管主持,往宗门配送资源、选拔弟子、收集情报的同时还经营着赤月宗在各洲的经济,形成一张完整的资源网。
但孟州城远在南海洲,离赤月宗所在的北岚洲几千里之遥,赤月宗在当地的仙府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客栈,基本只能收集些情报,给外出历练或办事的宗门子弟当驿站用,无力再去争夺当地的资源,南海里那些珍贵的灵兽也只能看一看,无力下海捕捉,有时候还得宗门往下派资源,因而一直是谢玉堂的一块心病。
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谢玉堂当即答应不仅让孟晓晨进来,还要亲自收他为徒。
只是和原本计划不同,杨云风是真的看上了那个长得乖巧讨喜的孟晓晨,而原本该收凌灵为徒的江行弈却因自己作死,把人折磨得宁愿去外门也不愿拜他为师。
杨云风一下子收了两个没通过测试的徒弟,不好再连着把凌灵也收了,旁人又不肯要,姬寒彧只得临时出关,自己把人招入座下。
“这都是命数,”杨云风随手落了一子,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露出满意的神色,“嗯,沁人心脾。快试试我这新茶,用才开的五色莲花煎的,可补气凝神、温养内丹,往日你最喜欢的。”
第5章 有趣
姬寒彧撇了一眼杯中冒着热气、泛着清香的茶水,长指微动,却没碰茶水,而是落到棋盘上把吃掉的棋子拾起:“如今再喝倒有些同类相食之感。”
下不去嘴。
杨云风笑出声来,挥了挥手让童子们下去。
剩下的两个童子作揖行礼之后转身化成两道虚影,钻入了窗外的池塘里。塘中布满碧绿的荷叶,间或盛开着朵朵荷花,每一朵都有红橙黄绿蓝五种颜色。虚影钻进水中后,有良多花的表面散过一层光晕,很快又归于平静。
“连茶都不喝了,”杨云风打趣,“看来你那缕元神在这莲花之身上适应得不错。”
是不错,方才差点就出手把人杀了。
姬寒彧想到凌灵那娇气又爱哭的草包样,冷声道:“想我堂堂半仙,情劫竟落在一个如此平庸的黄口小儿身上,就算给他五百年时间,我要杀他也易如反掌。这等资质和心性,能助我突破天劫?”
“哪怕对方只是个毫无修为的村野农夫,一旦背了你的情劫,你要杀他恐也不易。”
“有何不易?”姬寒彧不以为意,“若不是现在杀不得,本尊即刻杀了他。”
杨云风轻笑:“师弟何必满口打打杀杀,你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除魔卫道、守护众生是你我分内之事,但若天意非要牺牲一个无辜之人才能证道,我自然不会违背,”姬寒彧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届时杀了这无辜之人,我自去承受那十道天雷。”
他修的本就是太上忘情,如果不能将情缘斩断而留于心间,势必于大道无益。若将红尘之中某一个人看得和天下苍生还重,万一遇到非要舍弃一方才能成全另一方之时,岂不要因区区一人而涂炭生灵?
“你如今自然这么说,”杨云风高深莫测地摇头,“所谓情劫,自是和情字相关,要领悟太上忘情之道,不先有情,如何参悟?”
姬寒彧冷哼:“师兄莫不是觉得区区一个黄口小儿能乱我道心?”
“不可轻敌,”杨云风又笑起来,“黄口小儿很快就长大了。”
“本尊活了五百多年,早已心如止水,”姬寒彧薄唇微启,垂着眸子轻描淡写道,“他不仅是个男子,如今还是我座下入室弟子,本尊不会对他有旁的念头。”
“有些事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杨云风笑道,“不过我已将你们的命数锁在一起,到时候天劫降下,他也跑不掉,未见得要你亲自动手。”
情劫虽然也是劫,却并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也不一样,像姬寒彧这般连碰碰身负他情劫之人便要内伤的更是少见。
不过破关之法却是差不多的:只要能突破儿女私情,真正舍弃挚爱之人便算过关。只是自古以来修行者就算和伴侣生离,心中依然挂念,算不得破了情劫。
后来的人为求得道飞升,在这一关面前会直接选择杀妻/夫证道,了断所有念想。
但天劫才是飞升的大劫,届时十道天雷降下,冲关者避无可避,九死一生。在赤月宗师祖凤鸣尘之前,九洲之内并非没有冲击飞升境的大拿,可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渡天劫时失败陨落,成功者唯凤鸣尘一人。
姬寒彧长指微顿,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有师尊那般前车之鉴,我绝不会为情所困。”
杨云风不再说话,只是继续下棋。
世人都说他这位小师弟和他们的师尊、赤月宗祖师爷凤鸣尘最像,不仅天资卓绝,而且天性凉薄、心肠极冷,根本不懂情为何物,是最适合接替凤鸣尘衣钵之人。
可凤鸣尘顺利度过天劫之后却花了四百年去后悔。
当年,修忘情道的凤鸣尘为渡劫飞升,几乎亲手杀了陪伴他数百载的道侣辽渊。
那辽渊用情极深,死皮赖脸追着凤鸣尘百余年才勉强入了他的眼。凤鸣尘当初也和如今的姬寒彧一般轻描淡写,平日并不将辽渊放在心上,还动不动就念叨之所以和他结为道侣,只为在天劫降下之时杀他证道。
辽渊总是笑着说:“若是阿尘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
后来天劫降临,十道天雷追着凤鸣尘劈,在体内乱窜的业火也让他生不如死,他却迟迟下不了手要辽渊性命。
替他护法的辽渊见他就要走火入魔,不断用绝情的话刺激他,凤鸣尘终于理智全无,挥剑将他一剑封喉。
辽渊那痴人在死前还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献祭出去,替凤鸣尘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他见凤鸣尘身上的白莲业火终于消散,隐隐有得道之势,这才肯含笑而去、灰飞烟灭。
这也是杨云风觉得可以用身负渡劫者情劫之人来献祭,让他承受一部分天雷的原因,能用自己心爱之人来挡劫,何尝不是另一种杀妻证道?不同之处在于辽渊是自愿,这小灵儿则身不由己。
但天道无情,要的只是结果。
辽渊献祭自己之后,凤鸣尘果然顺利度过了天劫。
在突破新的境界后,凤鸣尘却迟迟不肯飞升,花了四百年在人间游荡,想找到辽渊转世之人却始终无果。直到被天界警告数次,他才无奈前去报到,从此位列仙班,成为九洲大陆近两千年来唯一一个得道飞升的真仙。
彼时赤月宗一干弟子无人不知这两人的纠葛,得知他真的为成全凤鸣尘而身死道销、魂飞魄散,一个个都潸然泪下、无不动容。
杨云风作为入室大弟子,在辽渊还追着师尊跑时便入了师门。凤鸣尘为人桀骜不羁,也不会教徒弟,收杨云风为弟子也只是因为云游时随手把他救了,又被无家可归的他赖上。
他少时淘气,常因犯错而被凤鸣尘关在地牢里;辽渊待他很好,平时对他悉心照顾,总带着他爱吃的东西来看他,被凤鸣尘发现后两人一块挨骂。
可以说得亏有辽渊教导养育,杨云风才没有长歪,后来总打趣喊他师娘。
如师如父的辽渊陨落后,原本跟着修忘情道的杨云风无法抑制悲痛,道心几乎崩散,差点修为尽毁,大病一场后改修逍遥道,此后不为晋级飞升,只管随心所欲、想哭便哭爱笑便笑,端得逍遥快活,只是那一头青丝不再、容颜衰老,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彼时姬寒彧刚入师门还不到十年,年方十四,真真是辽渊牵抱着带大的孩子。可他却仿佛天生无情无欲,对辽渊的死似乎无动于衷,连眼泪都不曾流过一滴,反见凤鸣尘果真得道成仙,结丹之后毫不犹豫选择了和师尊同样的道路。
此后几百年间他心无旁骛、道心稳如磐石,一百二十年前终于晋升渡劫境,力压无数苦修几百上千年的修士,成为继当年的凤鸣尘后九洲大陆第二位超凡境半仙。
凉薄如他,现在果然和当年的凤鸣尘一般不放在心上,张嘴闭嘴便是等着杀人。
日后只怕能做到也要后悔。
杨云风轻轻摇了摇头,但愿那小灵儿不用赴死。
在天劫中陨落者连一丝魂魄都寻不到,他可不想陪小师弟再去游荡几百年,活着的比死了的更像游魂。
姬寒彧知道杨云风也想起了往事,并不与他聊起,接着道:“我既以收了凌灵为徒,师兄可将韩羽召回。”
召回后将元神剥离,肉身暂和刚才那些童子一样留在这儿,旁人若问起,只道紫阳圣尊格外看重那韩羽,要留他在身边亲自教导。等过些年岁,再寻个机会让他“身死道销”便是。
“韩羽真身乃五色雪莲和仙藕,不怕你体内的红莲业火,也不会波及你的元神,最适合替你守着那孩子,”杨云风摇头道,“你未将业火压下便强行提前出关,今日已受反噬,暂时还是不要亲近他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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