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当真了,破云我来温养便是。”
“不成,”凌灵咬了咬下唇,小声道,“你知道我说的信物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定情信物,”韩羽扭头看他,目光深邃又温柔,“虽然并不想和你师尊一样用剑当成信物,但你既然提起,用剑也一样。”
“韩羽,”凌灵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要跟我交换信物吗?”
话一出口,凌灵又难过起来,当初他应该多问一句,问问师尊是不是喜欢他才答应和他结为道侣的。
可是他太开心,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喜欢才会答应,所以忘了确认。
结果证明是他太天真了。
韩羽脚步微滞,想起他们好像是没有相互表过白,尤其是他,很快又恢复正常,面上带了一点揶揄道:“是啊,你怎么才发现,笨蛋。”
“真、真的?”
“嗯。”
凌灵呼吸一凛,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便承认了!而且他都不介意他喜欢过别人,对刚失恋的人嘘寒问暖、趁机而入,简直跟备胎男二号似的。
完了完了,刚才的气氛太……
现在怎么办?
第78章 整理
“你…”凌灵临时找回一点智商,问,“你不是不喜欢男子吗?”
“我心悦于你,”韩羽深深看他,“与你是不是男子无关。”
“啊你别说了…我、我现在心脏有点受不了…嗯,耳朵也受不了……”凌灵捂着脸蹲在地上。
这家伙确定没有学过撩人大法吗,为什么可以一本正经说这么要命的话?
韩羽见他这般反应,长指勾了勾他的头发:“不必有负担,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早该叫他知道的。
如果早早说了,或许早就以韩羽的身份与他在一块,后来就算被司寇尧戳破情劫之事,起码凌灵不至于那般伤心。
“你等我一下,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这么喜欢过我。”凌灵闷着脸说完,耳朵全红了。
“不急,”韩羽勾起唇,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我等你。”
过了一会儿,凌灵终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仰着脸问:“你说喜欢一个人,是应该喜欢他本身的样子,还是因为那个人对自己好?”
“旁人我不知晓,”韩羽想了想,淡声道,“我是因为…你本身的样子。”
凌灵并不知道韩羽和姬寒彧共用一个灵魂,还以为只给师尊留下了懂事听话又乖巧认真的印象,在和自己一般大的韩羽跟前就更加肆无忌惮、张扬活泼。殊不知正是这肆无忌惮和张扬活泼,叫本只是奉命来看着他的韩羽不知不觉中沦陷。
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能控制。
“这样啊,”凌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突然沿着眼角滑落,快速地掉在肩上消失不见,眼睛依然黑而明亮,他接着说,“难怪无论司寇尧做了什么,我师尊都喜欢他,却不会喜欢我。”
“凌灵……”韩羽怔怔看着他,唇角的笑还没有收起,心却慢慢又像被业火灼烧一样疼起来。
“不过我也是有人喜欢的,而且喜欢我的人还是个很好的人,”凌灵扬唇,“说明我也没那么差,对吗?”
“你很好,错的是……”韩羽顿了顿,“你无需妄自菲薄。”
“你总是这么安慰我,”凌灵笑笑,站起身把流星剑塞回韩羽手里,拦住他要还回来的手,有些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方才不是要与我交换定情信物么,我呢,虽然有些渣,但道德还未沦丧至立刻就能答应你的程度,那个……你等、等我……”
“等你什么?”
“等我把我师尊忘了,”凌灵认真地看着他,“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你、”韩羽凤眸微沉,心里好像被凿子凿出一个洞,“你要忘了……”
“不会很久的,”凌灵有些再笑不出来,却还是牵着唇角道,“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心情。”
虽然前世没少看些“男朋友多谈几个怎么了,又不是聊不过来”的段子,可凌灵是个非常专一的人,自认为不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这些年他的目光也只是在姬寒彧一个人身上。
但若说他对身边这个一块长大的竹马没有好感也是自欺欺人。
他总是习惯性地强行将这些好感归纳为是因为韩羽长得像师尊,却又一直刻意提醒自己别把师尊和韩羽弄混。韩羽对他的那些好,他明明白白知道是来自谁,曾有过的悸动也无法否认。
说来也好笑,他和姬寒彧不过有过两三次拥抱和一个吻,跟韩羽却不知做了多少比这更亲密的事,他的初吻是韩羽亲走的、他还与他同床共枕、缩在他怀中睡觉、被他从浴缸里赤条条地捞出、连勃.起的样子都被他看过了……
这次坠魔,最后来抱住他、保护他的人也是韩羽。醒来后,韩羽更是再次搬到孤云峰,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上。
这人对他的心意简直昭然若揭,他再迟钝、再不愿意面对也没有办法装作不知。
如今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也的确应该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是他也的确做不到立刻放下姬寒彧。他以为他很清醒、很决然、断得很干净,从今往后,他只还那人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情,不会再因为他伤心难过。
但那个短暂的晚上实在很幸福,他总是会忍不住幻想:或许师尊对他也有一丝真心……
“不是在催你…我自知没有这个资格……”韩羽强行压下喉间涌起的血腥味,声音有些嘶哑,“你若想好了,我任你处置,只要你……”
“什么叫没有资格、任我处置?”凌灵闻言吓了一跳,“你才是妄自菲薄吧?明明是我对不住你,我一心想和师尊结为道侣,却总是不懂得要与你避嫌、离你远一点。”
他顿了顿,低头玩着流星剑上的剑穗,低声道:“你对我实在太好了,长得又像我师尊,我总是忍不住想和你待在一起,才招惹了你,弄成现在这副局面,对不起……”
“为何道歉?”韩羽见他眼眶又有些湿润、隐隐就要坠下泪来,简直心如刀绞,明明什么都是他的错,却又不能说,只好伸手去给他擦眼泪,“不是你的错,别哭。”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凌灵躲开他的手,自己把眼泪擦了,“你就不生气我总是因为我师尊去亲近你吗?”
“我说过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师尊,我不介意!”韩羽握住他的手,语气有些着急,“我只希望等你明白这一切……不要更恨我。”
“什、么?”凌灵抽噎着,双眼红得看不清人,喃喃道,“哪有人上赶着要做替身的啊?”
“……”韩羽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从怀里拿了帕子出来,递过去塞进他手里,低低道,“我先回房了。”
说罢,他快步离开,等回到房间却再也抑制不住,刚刚将门关上便喷出一口血雾,来不及将丹药拿出来便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
凌灵怔怔揣着帕子胡乱地走了一会儿,突然又转身御剑朝闲云峰飞去。
卞倩兮已经走了,杨云风和往常一样在茶室喝茶,手里正端着那个翠绿的竹筒,眯着眼含着吸管喝得正香。
“弟子见过紫阳师伯。”凌灵走进去行了个道礼。
“小灵儿来啦?快来坐,”杨云风朝他招了招手,又“嘶”了一声,挤眉弄眼地将那竹筒放在桌上,“你这回的金桔柠檬可做得太酸了,师伯我的牙险些没酸掉。”
“酸吗?”凌灵一愣,眨了眨眼道,“我放了和平日一样多的糖啊。”
“我说酸了就酸了,”杨云风任性地仰起脖子将脑袋一歪,“你给我重做一杯,唔,明日再送来。”
凌灵笑了笑,没去拆穿这老顽童拙劣的演技:“师伯若想喝,弟子每日都给您做。”
“这才乖么?你一睡就是好几个月,老夫嘴里都淡了,”杨云风笑眯眯地重新拿起竹筒,不经意似的问,“今日的茶你已经让人带给老夫了,怎么自己又跑过来?”
“师伯,”凌灵也不与他绕弯子,上前两步恭敬地说,“弟子有一件事想知道,想求师伯帮弟子算上一卦。”
杨云风白眉微挑,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随口道:“说来听听。”
“师尊这次被月华流火和魔元所伤,修为大跌所以闭了死关,”凌灵顿了顿,“不知师尊出关那日,修为能不能恢复。”
“能出关说明修为自然是恢复了,”杨云风一脸的风轻云淡,“他乃九洲大陆唯一的半仙,就算修为暂时跌落,也早有超凡境的气运在身,不会因这点小事便陨落。”
“看来弟子猜得没错,对师尊和您这样的大拿来说,除去飞升天劫难渡之外,并无大事,”凌灵沉声道,“至于天劫,祖师爷爷渡得,我师尊想来也渡得,届时赤月宗将会有两位飞升成仙的真仙,九洲大陆再无望其项背之宗。弟子是不是应该提前道一声恭喜?”
杨云风眯了眯眼,却并不意外,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情劫、天劫,我都知道了,”凌灵苦笑了一下,“还有我师尊一早便打算用我祭天渡劫之事。”
看杨云风这老头的态度,非但早就知道一切,这策略兴许还是他和姬寒彧一道定下的也说不准。
“所以,”杨云风把茶放在一旁,苍老的双眼凝视着他,“你想让老夫帮你解命?”
凌灵摇摇头:“弟子区区一个结丹境的小修士,如何能与天命抗衡?也实在不敢强求师伯耗损修为和气运,为弟子违抗天道。”
“那你……”杨云风皱了皱眉。
方才卞倩兮那丫头便在他面前叨叨了好一会儿,直说韩羽铁定有问题,若不是他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术将人带跑偏,那聪明的丫头几乎差点就猜到他就是玄夜的分身上去了。
难道凌灵也开始怀疑韩羽了?
这小家伙可远不如倩兮敏锐,又是和韩羽一道长大的,按道理不该有所怀疑才是……
方才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实际情况却是凶险万分。
玄夜体内本就有业火,又被属火的月华剑重伤要害,真真是险些身死道销,若不是他拼了老命把人救回来,什么情劫啊天劫啊的,都不用渡了,直接再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去。
如今玄夜虽然顺利闭关去了,但体内业火的封印也已经被月华彻底解除,每时每刻都要遭受业火焚心之痛,就算能把修为都捡回来,只怕这几年也是痛苦万分。这等情况下,要再分元神到韩羽身上不但会延长闭关时间,连韩羽都会受业火的影响。
事已至此,杨云风觉得没有必要再瞒着凌灵,姬寒彧却知道韩羽在凌灵心里的分量,担心万一他知道韩羽也只是一个谎言,又要自轻寻死,坚持要把韩羽留下,还要一切照旧,不许他说。
没料到这个一向没有心肺、凉薄寡情的小师弟一动情便这般不管不顾,杨云风顿时不知道他当初偷偷走的那一小步棋是对是错。
“弟子想求师伯帮忙算一卦,”凌灵弯腰作揖,“算算师尊的天劫何时会来。”
“不行,”杨云风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便拒绝,“就你身上这点微末的气运,哪遭得住去窥探一个超凡境的命数?”
凌灵早猜到是这种结果,就算杨云风肯帮他,只怕除了他受不住之外,还要连累这老爷子,便道:“那师伯能不能帮弟子算算自己的事?”
“何事?”
“我想知道,”凌灵垂着眼,声音十分平静,“我还能活多久。”
第79章 三年
杨云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天命难测,寿命之事更是不可泄露之天机,你一样受不住,再换个轻点的。”
是受不住还是这老头早就知道师尊天劫何时降下,不肯告诉他?
凌灵微微蹙了蹙眉,退一步道:“那师伯可否帮弟子算一算,接下来的十年里,弟子可会有大劫?若能得知一二,弟子也好早做准备。”
“你既非要刨根问底,老夫便替你占一卦,”杨云风道,“但卦象也非绝对之事,出现任何变故都是有可能的。”
“弟子明白,”凌灵又行一礼,“请师伯起卦。”
“上前来,”杨云风道,从袖子里摸出三枚铜钱和一个递给他,“你来摇卦。”
凌灵接过那三枚古朴的铜钱,深吸一口气后摇动手中的铜钱。
三枚铜钱在桌上翻滚,一阵阵金色波纹随着清脆的声音如波浪般往外逸散,最终又静止下来。
杨云风掐诀结印,开始解卦,两条白色的眉毛紧锁在一起,不多时,额头上出现一些汗珠,他闭上眼睛捻着指头不断地算着什么。
突然,他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解,又重新算了一遍,却好像依旧很疑惑。
凌灵不懂算卦之事,安静地退到一旁,直到杨云风重新睁开眼睛才上前递了块丝帕过去,轻声问:“师伯,可有结果?”
杨云风依旧皱着眉,呼出一口浊气,接过似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沉声道:“三年,霜降,生死大劫。”
这么快?
凌灵闻言瞳孔微缩,心也往下沉了沉。
三年。
也就是说,师尊的天劫三年后便要降下,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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