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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许司意低低的应了声，可能是有些累了，情绪不高，“我先去洗澡。”
宋杳杳忙道：“昨晚的衣服烘干后我晾起来了，这就去给你取下来。”
“我去拿。”许司意像是想到什么，下意识捏了捏指尖，耳尖浮现一丝红意，神色自然的往前走。
“洗衣房在这边。”宋杳杳叫住她，“朝南阳光好，我喜欢烘干后再晒晒。”
许司意脚步微顿，肃着脸，转身退回两步，脊背挺直，推开洗衣房的门。
宋杳杳目送她的背影走近房间，捂嘴偷笑，跟昨天相比，许司意去了拘谨，在她家自在多了。
洗衣房朝南方向是一整面的落地窗，月色倾撒，半明半暗，自成一个分外安静的世界。
许司意在暗色中怔愣片刻，抬手捂住胸口，那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动耳膜。
她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昨天怎么会脑子一抽，鬼使神差的就听了宋杳杳的话，将自己换下来的所有衣服都拿给她了。
从未示人的贴身衣物，在女孩白皙的手中被抖开，再套上衣撑，细细的整理展平……
从未有过的火热从心中烧起，许司意呼吸急促，手心黏湿，猛地按下开关。
亮光之下，旖旎的遐思被封印在看不见的暗处，理智回归。
许司意走到洗手台边，打开冷水，垂着眼帘，任由双手被冲得冰凉。
燥意平息，许司意扫一眼阳台，匆匆取下自己的衣物，随意的揉在一团。
门外宋杳杳正觉得她拿衣服的时间有些久，刚要进来看看，许司意打开门，神色淡淡，“我先去洗了。”
宋杳杳“哦”一声，低头继续查看最近有哪些好看的片，能在线上观看。
许司意很快洗好出来，手里拿着衣服，径直走到洗衣房，随意打了声招呼，“我自己洗了。”
宋杳杳选得入神，没有抬头：“哦。”
许司意等了几秒，见宋杳杳的视线仍停留在面前的手机上，抿了抿唇，推开洗衣房的门。
眼神下意识扫过一排脏衣篮，宋杳杳昨天只来得及洗了她换下来的衣服，自己的还在篮子里。
对应的一排洗衣机容量都不小，同时洗两套，或者三套衣服，绝对可以。
许司意静静的站了半响，抿着唇，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扔进不同洗衣篮。然后，和宋杳杳的衣服一起，飞快的挨个投进对应的洗衣机，关上洗衣机门，最后才一起按下开始键。
宋杳杳刚才没说要去洗澡，她要是和昨天一样洗得晚，衣服就只能留到明天洗了。
昨天宋杳杳洗了她的衣服，她今天一起洗宋杳杳的衣服，理所应当。
朋友之间，相互洗个衣服而已，况且，都不是亲自动手，全是洗衣机来。
那个苏冉，不是常来宋杳杳家住？她们的衣服，说不定，也时常一起洗。
洗衣机“嗡嗡”转动，许司意等了两分钟，若无其事的出门，神色淡然的说一声，“杳杳，你的衣服我一起洗了。”
说完，她视线直直的走向沙发，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手机，全程没看宋杳杳一眼。
宋杳杳“哦哦”两声，才反应过来，许司意刚才说了什么。
心跳瞬间鼓胀，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手机上的字。想到许司意的葱白的指尖，捏起她的贴身衣服，气血翻涌着直冲天灵盖。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红得滴血。
宋杳杳匆忙放下手机，语气稳不住，轻飘飘的像是从喉间溢出来，“我去洗澡了。”
她同手同脚的走进房间，神情恍惚的拿了家居服，飘进浴室。全程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视线散漫，动作迟缓又僵硬。
幸好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耳尖红透，眼神钉在手机屏幕上，半分不敢移开。
宋杳杳傻呆呆的样子，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淋浴的水开到最大，直冲头顶，半晌，宋杳杳猛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抹开脸上的水珠。
许司意的做法才是正常的吧！自己昨天只敢单独洗她的衣服，才是心中有鬼。
她拍拍自己的脸，微凉的水带走身体突然冒出来的热量，告诫自己要坦荡。
许司意只有她一个朋友，她怎么能辜负这份信任，让许司意震惊、伤心、失望？
宋杳杳调高了水温，心里却有一盆盆冰水浇下，寒到冷寂。
她和苏冉一起去过澡堂，光溜溜的嘲笑对方胸小；穿着吊带一个被窝睡觉；手挽手逛街，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食物；互相穿过对方的衣服，同种款式的饰品一抽屉，时常互送礼物；准点祝对方生日快乐，卡着零点发新年祝福……
这样朋友之间亲密的事情，数都数不清，从未有过异样的感觉。
现在，许司意也是她的朋友，她们之间也会越来越亲密。
宋杳杳面无表情的转动开关到冷水，闭着眼，让冰凉的水流带走脸颊上的两道热痕。
她会调整好自己，死死困住心跳，做许司意的朋友。
宋杳杳吹好头发出来，许司意正好剥开一个柚子，“杳杳你吃几块？这柚子看着不错，汁水足，不老不嫩，应该很甜。”
“吃两瓣吧。”宋杳杳放了衣服过来，“家里还有猕猴桃、车厘子和葡萄，司意想吃吗？”
许司意把剥好的柚子放到一边，“我跟杳杳一起去洗。”
宋杳杳正要拒绝，想想换了是苏冉，两人还会躺沙发上，互相指使对方去洗。若未果，还要各种威逼利诱软磨硬泡。
比起“许司意你去洗来我吃“这样的话，两人一起洗已经是朋友关系生疏的程度了。
“好。”宋杳杳说。
她想清楚了，对待许司意要向苏冉靠拢，扭扭捏捏，小心在意就不是正常朋友间的相处模式。
许司意这是以前没朋友，独自一人生活惯了，要不然早就发现她的各种不正常了。
若说从前在A大的许司意，是万年冰山的寒冰，从头到脚都写着“生人勿近”，身为一中老师的许司意，已经是冬日凉水般的冷，初触冰凉，慢慢适应了也还好。
高二九班的学生和一中的老师，包括王主任，看起来都挺能适应的。
许司意只是看着冷，人其实特别好，其他人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何淼淼她们知道她和许司意走得近，都满脸羡慕。
宋杳杳觑一眼许司意的脸，这么美，当然得冷，叫狂蜂乱蝶不敢造次。
若是有人跟她一样，死皮赖脸的粘着许司意做朋友，说不定，许司意很快就会有好多朋友。
到时候，她这个痴心妄想，心底偷偷觊觎冷美人的“好朋友”，绝对会被许司意开除友籍！
宋杳杳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许司意面前的表现，心中一凉，飞快的寻找补救方法。
“司意，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王主任推掉九班么？”流水洗着车厘子，宋杳杳盯着手上的果子，装作随意问起。
许司意：“王主任都定下来了，没有其她合适的人选，你推不掉。”
宋杳杳哽了哽，重整旗鼓，扬声道：“我是听到你嘲笑我，不服气而已。”
许司意手里挖着猕猴桃，抬眸对上了女生狡黠的视线，好笑的睨她一眼，“我这是过不去这个劫了？”
“我的意思是，我其实心里没底的。”宋杳杳微红的脸凑过去，塞一颗车厘子到女人的嘴里，飞快的移开视线，声音小但字字清晰，“吃人嘴短，要是英语成绩上不来，你可不能骂我。”
所以，之前我各种投喂讨好的行为，都是因为底气不足，提前贿赂！
这个理由真的十分恰当了，宋杳杳没理会心里的失落，不断的给自己洗脑。
比当初去B市预想中的境况，好一百倍不是吗？
十全九美的结果，还不满意吗？知足吧。
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后果，你能接受么？不能。
不要去想最好，现在就是极好。
“刚开始当老师时，都是这样的。”许司意微微转头，垂眸看着宋杳杳的白净的侧脸，总是眉眼含笑的女生，这会抿着唇，长睫落下，掩不住眸中的黯然。
许司意的心像是被什么扭了一下，无端发紧，她放下勺子，轻轻拍宋杳杳的背，柔声说，“不要给自己心里负担，学生的成绩好坏百分之九十靠学生自己。你以后带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就会慢慢坦然了。咱们尽力，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她舀起一块猕猴桃，送到宋杳杳嘴边，安抚的轻笑，“来，吃点酸酸甜甜的犒劳下如此负责任的自己。”
宋杳杳下意识张口，眼眸蒙上一层水雾，她咽下猕猴桃，分不清是酸还是甜，“司意，你真好。”
好到一想到要放手，心里就难过。明明压根就没得到过，只是想想要放弃那个念想，心就痛得难受。
“我之前也跟你一样，学生第一次月考前，晚上都睡不着觉。”许司意干巴巴的说完，嘴唇抿得死紧。
对面的女生看起来，像是被她安慰哭了。
默了默，许司意又舀起一块猕猴桃递过去。
宋杳杳张嘴吃掉。
许司意再喂一块过去。
“司意你也吃。”宋杳杳回过神来，意识到许司意一直在安抚自己，忙笑道，“我也没有太紧张啦。我脸皮厚，就算九班英语考了倒数第一，被王主任骂，我吃顿大餐就好，一顿不行，两顿绝对可以。”
许司意神情放松，嘴角露出笑意，“不管考得好不好，我都请杳杳吃大餐，天天请。”
“偶尔吃一次就好啦。”宋杳杳笑着把洗好的水果端起来，“天天吃会腻，也不健康。”
许司意跟在她身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越发明显，“听你的。”
果盘放在茶几上，宋杳杳打开手机给许司意看，“司意你想看哪个？都是评价还不错的片子。”
许司意侧身看一眼，“就这个《怦然心动》吧。”
宋杳杳惊讶：“这是爱情片。”
许司意余光扫一眼对方手机，这部放在第一位，神色自若，“不是讲学生爱情的么？咱们当老师的看看，随时能发现苗头。”
这部片子宋杳杳很早就听过，一直没看。
远远的暗恋一个人的时候，真的看不了这种甜甜的爱情。对比太强烈，原地成为柠檬精。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也不合适看，鬼知道她怎么没把这个选项排除掉。
但许司意想看。
宋杳杳想，自己以后当了班主任，也是要注意学生这方面问题的。
她当学生时没有恋爱经历，当然，现在也没有，确实应该认真学习下。
宋杳杳搬过来电脑，关掉客厅的灯，打开投影，迟疑半响，“司意，你要不要记笔记？”
许司意顿住，确认她是在认真询问，目露疑惑：“看个电影而已。”
宋杳杳眨眨眼，偷偷把手上的小本本藏起来。
影片中少男少女的感情真挚热烈，宋杳杳面无表情的看着，心说，还是作业太少！
换了是一中的学生，早六晚十，作业写到手软，还有谈恋爱精力的学生，肯定不多。
不过，她偷偷瞄一眼许司意，感情这种事，霸道又不讲理，看一眼就天旋地转，不是一个“累”字能阻止得了的。
她也试过沉迷学习忘掉许司意，可是，不行。
许司意的脸，每天都会无数次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
许司意缓慢出声：“确实是经典，诚挚的感情不需要多么出彩的剧情和后期制作，简简单单拍摄，就能呈现出来。”
宋杳杳在黯淡中转过头，认真的问：“司意，若是九班有学生谈恋爱，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许司意回答得很快，“会提醒他们不要影响学习，克制身体的欲望。如果是异性之间谈恋爱，会单独和女生谈谈，警示她一时放纵可能带来的后果。”
“当然，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许司意又说，“我会特别关注两人的状态。”
宋杳杳知道许司意大概是在传授经验，但她现在还不是班主任，不怎么关心这些，她想知道：“司意，你对同姓恋情和异性恋情怎么看？”
话刚说完，宋杳杳咬了咬唇。
许司意说过不恋不婚，她问的什么蠢问题？
“都是一样的情感冲动。异性是主流，比同性更容易些。”许司意客观的回答问题，“能不能长久在一起，除了恋爱初期的荷尔蒙影响，后面个人的责任感人品身边的环境等等，都有很大影响。”
宋杳杳：……
她真的不该问许司意，关于情感的问题。
宋杳杳莫名好笑，甜甜的爱情片，愣是让她和许司意看成了教学片。
影片结束，宋杳杳松了一口气。影片里主角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只能不恋不婚，可怜得心酸。
倒是许司意若有所思，像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样子。
宋杳杳想着第二天早上起来给许司意煎面包热牛奶，结果是被厨房的动静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打开卧室门，走过去一看，瞬间清醒了。
许司意腰间系着围裙，在厨房做早饭，手指应该是被烫到了，她放在唇边吹了吹，见到宋杳杳，下意识的藏到身后。
“司意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宋杳杳满眼心疼，“等我来做就好了。”
许司意慢慢的转过身去，语气淡淡：“你都给我做过那么多次了，我就给你煮个面条。”
她拿起筷子，去夹锅里的鸡蛋壳，面无表情道，“就是不小心磕很了，碎了一块壳进去。”
宋杳杳立刻就想到了，许司意八成是下意识下手去捞鸡蛋壳了。
“你先用凉水冲冲手指。”宋杳杳拿过她手上的筷子，“我来夹。夹不起来也没关系，都是消过毒的可生食鸡蛋，吃壳就当是补钙了。”
许司意听话的转身，开凉水冲手指头，“我碰到水马上就拿起来了，其实一点不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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