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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的家里产生离别情绪很可笑，但许司意心里就是有了淡淡的失落。
她从洗衣房收回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慢慢厘清自己的想法。
不是舍不得离开宋杳杳家，是不愿意和宋杳杳分开。
明明那么多年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现在她莫名觉得，从前的自己宛若生活在黑白电视中的演员，和宋杳杳在一起的时候，世界才突然有了色彩。
而宋杳杳似乎更舍不得她走，在许司意看不到的地方，烦躁的走来走去。
算着时间，离准备饭菜，还有一个小时。这一小时怎么让许司意开心的度过，是宋杳杳迫切想要完成的命题。
视线扫过茶几对面墙上挂着的照片，宋杳杳眼眸一亮。
她兴冲冲的跑回自己房间，“司意，我拿个东西给你看。”
许司意合上行李箱，抬起头来，就见女生打开书架下的柜子，从里头抱了厚厚几本相册出来，扒拉开桌子上挨挨挤挤的玩偶，朝她狡黠的眨眨眼，“司意想不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想。”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后，许司意肯定的点点头，唇边浮现笑意，“想看。”
“太小的时候就算了吧。”宋杳杳把相册放在书桌上，翻开其中一本，脸颊一红，迅速合上，“那会都看不出是我。”
“我想看。”许司意慢条斯理的伸手，不容置疑的从宋杳杳手中拿过相册，坐下来翻看，“杳杳小时候肯定很可爱。”
“红肚兜，光屁股？”许司意瞄了双手捂住脸的女生一眼，语气不疾不徐，言辞认真的评价，“眉眼看得出来长大后的样子，长开了，也更漂亮了。软乎乎的腮肉结实了一些……”
第32章 第32章
宋杳杳一把夺过来合上，递过来另一本，小脸通红，语气凶巴巴：“看这些。”
许司意这次没跟她抢，一页一页细细的翻看。
这本是宋杳杳三岁、四岁时候的样子。双手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饼，啃得津津有味；打疫苗时，眼泪粘在睫毛上欲掉不掉，噘着嘴，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第一天上幼儿园，欢乐的和妈妈挥挥手就跑进去了；脸上有抓痕，应该是和小朋友打架了，神气活现的叉着腰，看样子是打赢了……
接着是小学，中学，高中，每个阶段都是厚厚的一本。看得出来，宋杳杳一直都很受欢迎，各种性格的朋友拥簇在她周围，女孩大大的笑容毫无阴霾，眼眸清澈纯真。
这样明媚灿烂的女生，没有人会不喜欢。
许司意没在这些照片中找到能让宋杳杳视线停留的人，包括其中出现过很多次，一个长相明艳的女生，应该是苏冉。
慢慢翻页的指尖微顿。
六年……
宋杳杳喜欢的人，极有可能是在大学认识的。
纸版相册里没有大学的照片，许司意无从窥探，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徒生出一股郁气。
所有相册叠放整齐，许司意眸中疑惑，抬头看向宋杳杳欲言又止。
“我妈妈你应该一眼就认出来了吧？小时候都是她抱着我，我长得很像她。”宋杳杳坐在书桌上，长腿晃来晃去，神色轻松的说着自己的家庭状况，“我妈妈，我有时候也叫她宋女士，是个孤儿。她年轻的时候没找到喜欢的人，试管生下了我。后来她的精力都分给了工作和我，压根没时间谈情说爱，就这么一直单着了。”
宋杳杳耸耸肩，“虽然没有爸爸，但我从没觉得比别的孩子少了什么。我和宋女士这些年，过得都挺开心的。”
许司意心里松了一囗气，语气肯定，“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宋女士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宋杳杳歪着头，开心的陈述，“她说我是被期待着降生的孩子，生下来就该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她还说……”宋杳杳垂下眼睫，看向面容精致的女人，一字一顿道，“深爱是我的能力，爱和被爱都是难能可贵的幸运。”
许司意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一时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女生清澈纯净的视线，变得矛盾又幽深，藏着她不敢探寻的秘密。
宋杳杳干脆利落的结束了暗恋六年的感情，许司意想，肯定是那人和别人确定了关系，宋杳杳道德水准高，果决的斩断情丝。
她能在经历了这样大的变故后，第二天依然心情平和的上班，心理素质非同一般。
只有在充沛爱意下长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热烈又洒脱的心性。
“你以后一定会遇到那个你爱的，恰好也爱你的人。”许司意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道。
只是，很正常的一句安慰人的话，她看着宋杳杳的眼睛说完，心中莫名一紧，分不清是难过、失落，亦或是其她。
宋杳杳长睫垂下，掩住眸中的晦暗，不置可否的笑笑，“谢谢司意。”
她想说，“司意你以后，也一定会遇到那个你爱的，恰好也爱你的人。”
这话在喉间滚了滚，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从前，许司意冷得像万年寒冰，在她遥不可及的地方，她远远的看一眼，都怕被她抓住了视线。若是那时候，许司意有了恋人，她再不甘心，也只会默默祝福。
可眼前的许司意对她温和亲近，她们已经是极为投契的好朋友。她能接受许司意谁都不爱，却自私的无法忍受许司意喜欢的人不是她。
她不敢让许司意发觉自己如此卑鄙、可怜又可笑的心思，慌忙跳下书桌，“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备菜。”
许司意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一沉，无措的怔愣半晌，眼角垂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是个不讨喜，不合格的朋友。
六年的感情，宋杳杳这样纯粹真挚的人，怎么会说放就放？
事情才过去几天？自己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当面揭开她的伤疤。
宋杳杳还忍着心痛，跟她说“谢谢”。
她已经好些天没跟她说“谢谢”了，“谢谢”两个字代表着生疏，宋杳杳说过朋友之间不要说谢。
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成一团，许司意愣在原地，神色怆惶，整个人像是数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僵硬的发颤。
宋杳杳可能不要她当朋友了，这个认知像一个丑陋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将她整个吞噬。
许司意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宋杳杳在她心里的重要性超过了自己一贯以来的认知，绝对不止是朋友。
“司意，帮我拿下面粉。”
是宋杳杳在叫她，声音轻快明朗。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要她这个笨朋友。
心中乍起的恐慌迅速消散，许司意像是从阴冷潮湿的冬天，眨眼间回到了艳阳高照的夏天，血液流动，手脚回暖。
她看一眼窗外，高大的银杏树叶飒飒作响，一片片晃悠着慢慢飘落。这是她最喜欢的秋日，天高气爽温馨适意，让人想让时间暂停，永远留在明媚里。
“我手打湿了，司意你拉开左手边第二个抽屉，舀小半勺面粉。”宋杳杳余光瞥见许司意过来，一叠声的说话，“第三个抽屉有八角、冰糖、干辣椒，每样都拿一点。”
“八角要三个，冰糖看大小五六块，干辣椒一小段调味。”
“虽说是豆角炖排骨，加上玉米段、土豆和贝贝南瓜更好吃。咱们今天先用这个菜谱，等回到B市，我看看用胡萝卜代替南瓜会怎么样。”
许司意顺着她的话，手忙脚乱的帮忙。
等排骨下锅焯水，油烟机嗡嗡作响，热气水汽迅速在厨房蔓延，刚才书房里各自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仿佛一齐被抽走了。
宋杳杳洗土豆的间隙，不经意的瞄一眼许司意，女人如临大敌，神情认真的盯着锅，手里的锅铲一点一点撇去上面的浮沫。
许司意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去学校，中午去食堂，晚饭和自己一起吃，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周末和假期，自然多数时候都是和她这个朋友在一起，她又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爱她的人，恰好也是她爱的人”出现！
刚才假设的，让自己破防的情形，简直就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宋杳杳心里叹口气，自己只是许司意的朋友，哪来的脸置喙许司意的情感生活。果真就是这些天和许司意走得近了，得寸进尺贪心不足。
“朋友”这个词，让她失去的理智慢慢回归，宋杳杳脸上又扬起了笑容。
许司意余光瞥了宋杳杳一眼又一眼，女生唇边带着笑，面色温和，认真的处理各种食材。
她那么大气磊落，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了，肯定会直说。
她还认真教自己做菜，以后她们会经常一起吃晚饭，中饭也可以约在一起，还有周末和假期，她也可以找理由和宋杳杳一起度过。
她们会是越来越默契的朋友，和那个苏冉一样，十二年，甚至更多年后，仍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刚才那个小小的不愉快，只是人与人交往不可避免的小矛盾。
杳杳看着已经不在意了。她以后，会多注意的。
这样想着，许司意面色柔和，唇角弯成了和宋杳杳一样的弧度。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执着和宋杳杳一起做顿饭。
厨房里饭菜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她和宋杳杳一起为一顿平凡的午餐忙碌。这是她自己都未发觉，内心期盼了许久的，属于自己的人间烟火。
亲自动手买菜、洗切，烧成可口的菜肴，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分外香，也格外慢。
最后，许司意先放下了筷子，轻轻的说，“我该走了。”
宋杳杳点点头：“我送你。”
“还是别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替你把车开回来。”许司意说完，面色一僵，忙道，“我不是说你车技不好。是，是我父亲虽然，虽然，……但他是车祸死的，所以，我在这方面就……”
“咱们打车过去。”宋杳杳神色自然，“我再打车回来。”
宋杳杳想起许司意分外简洁，但各种安全设备齐全的车内配置，以及，每次都确定她系好了安全带才发动车子的习惯。
有些伤痛，会一直延续，隐在日常生活里，出其不备的给人沉痛一击。
宋杳杳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针扎似的疼，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我之前也很少开车。”宋杳杳神情认真的保证，“以后，在练成老司机之前，能不开就不开。”
许司意失笑：“不多开怎么练成老司机，以后我教你。”
宋杳杳猛点头，刚才还在想以后周末怎么约许司意呢，这不是现成的理由？
不练个十年八年……这显得她有点蠢，还是三年五年吧。三年五年后，她和许司意早就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啦，一辈子都不会变的那种。
许司意没有亲人，以后，她就当许司意的亲人。
许司意去拿行李箱，宋杳杳飞快的把前天买的各种小零食饮料装了一大包，“路上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原本是打算闲着的时候吃，结果一日三餐都吃得太饱了，零食都没人动。
“我这是又吃又拿了？”许司意似在认真思索，“两手空空的来，连吃带拿才算真朋友？”
宋杳杳正觉得这话耳熟，对上许司意含笑的视线，才想起来，昨天许司意送她礼物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没错。”宋杳杳理直气壮的肯定，“我们宋家就是这样的规矩。”
许司意垂下长睫，意味不明的动了动指尖，“那我严格遵守。”
路上堵了会车，下了出租车，离开车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假期的高铁站人头涌动，安检口排着长队。
宋杳杳措辞一路的离别话，只来得及说一句，“司意，一路平安。”
许司意淡淡的嗯了声，垂眸拉着箱子往前走。明明再过两天就能在B市相聚，女生的眼中却满是不舍，她心里的情绪也翻涌得厉害。
半分钟后，宋杳杳小跑几步，到女人面前停下，神情认真：“司意，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天，我很开心。”
许司意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也是。”
宋杳杳歪着头，笑得开心：“那司意你以后要常来啊。”
许司意轻轻的点头，凝重的声音含着一丝微哑，如承诺般：“好。”
宋杳杳挥挥手，笑颜如花：“两天后见。”
“两天后见。”
宋杳杳没再追上去，许司意也没有回头。
直到即将通过安检，往前一步就再看不到送别广场的时候，许司意终于转身。
意料之中的，女生还待在原地，看见她转身，女生立刻笑起来，用力挥手。怕她看不见似的，胳膊舞动的幅度格外大。
像是电影里小情侣离别的俗套镜头，傻傻的，却让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湿润。
接踵摩肩的人群来自五湖四海，嘴里讲着各地的方言，有独自拖着箱子旅行的，也有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出门。
这样的情形，许司意从前见过许多次。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她眼里的人群有了色彩。
她能清楚的感知他们面上细微的变化，听出他们话语里的喜乐与憧憬，以及，自己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心沉甸甸的落在了不知名的实处，世界，又开始变得熙熙攘攘。
十五分钟后，许司意手机震动，是宋杳杳。
【上车了嘛？】
许司意肃着的脸瞬间柔和，唇边浮现一抹笑意：【已经坐好了。】
【到家给我发信息。】
【好。】
等了一会，没有新信息来，许司意慢慢敛了笑，怔了一会儿，指尖飞快，将宋杳杳设置为置顶联系人，设定单独的消息提示。
做完这些，她认真检查了一遍，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王彤彤余光一直注意着坐身边的大美女，漂亮得闪闪发光的女人，在人群中如皓月一般显眼。就是太冷了，头发丝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她这个社牛颜狗都不敢上前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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