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子笑着给人切豆腐:“那我给你多切一些。”
“够了,够了,今日可只带了三块儿豆腐的铜板。”那婶子连忙道。
赵婶子笑:“多出来的就当送的,不要你的钱,新年伊始,也当讨个好彩头了。”
“哎呦,那真是多谢了。”那婶子一听,自是欢喜的道谢。
“他赵婶,给我也来两块,欸,你家锦小子今日怎么不在?”
“渔哥儿镇上的卤煮铺子也是今儿个开门,锦小子跟着去了。”
“就你一人忙的过来么?”
“如今多了头驴,也不费什么事儿。”
豆子都是赵锦头晚上泡好的,早上也帮着搬到石墨旁,赵婶子只要在旁边加水添豆便行,多了头驴这活儿自然松快许多。
原先赵家也是有头毛驴的,虽没有如今这个健壮,却也是极好的一头,后来赵老爹病了,家里要拿钱抓药便将驴卖了。
后来买驴钱倒是慢慢挣回来了,但想着郎中的嘱咐便没有再买,如今赵老爹好些了,家里又实在要用,便又牵了这头回来。
“原是买驴了,看来日后可不用早起来抢豆腐了。”旁边一叔么听了,笑道。
只赵锦一个人忙活的时候,能做出的豆腐不多,每日总有几个来的晚的买不着,如今多了头驴能做出的豆腐定然多了。
赵婶子笑笑没说什么,虽是多了头驴,但是这豆腐也不会多,原定的分量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就是那样豆腐才好卖。
这边豆腐摊前正热闹,那边卤煮铺子也不差。
这几日镇上正是热闹的时候,百姓都愿意出来逛逛,年前关上的铺子也都开了门,家家门前都有不少人。
天晴的好,古小渔坐在铺子后看着赵锦忙碌的身影吃着果子十分惬意。
如今他的胎已坐稳了,虽做不了重活,跟着洗锅洗菜却是能的。
只是今日照旧早早的醒来,赵锦却已将这些都做的差不多了,他只用看着锅尝尝咸淡便好。
摸着已微微隆起的肚子,古小渔趁着人少了些,将晾在一旁的茶水给赵锦送去。
“累了么?”古小渔看着赵锦,今日晴的好,赵锦额头上还忙出了一层薄汗。
赵锦摇摇头:“不累。”
古小渔拿出帕子替人将汗擦了,铺子前的婶子看到了还笑说两人恩爱。
赵锦没说什么,古小渔却跟着那婶子多说了两句,最后说高兴了还饶了人家两文。
开铺第一日准备的东西不多,因着一早上便卖完了。
两人在灶房里随意炒了两个菜吃了。
年里荤腥吃的多了,这几日就想吃些鲜脆的素菜,可惜才开春,镇上挖野菜来卖的少,能吃的时鲜不多。
吃过了响午,古小渔跟着赵锦去了一趟杂货铺子,家里的油盐没了,该去买些了。
杂铺离的不远,古小渔跟赵锦关了铺子,背上箩筐往东市去了。
路上刚巧遇到了一个挑荠菜卖的老伯,古小渔眼尖,远远看见了便将人喊住,将他担子里的荠菜全买了。
只是这荠菜看着倒是多,真炒了却没多少,也就两顿的事。
这时候的野菜最能卖上价钱,只古小渔买的这点便要二十文,还是买的多了老伯饶了两文。
也就是这几日实在馋的慌,不然古小渔也不会花那钱。
雨水就要到了,春雨如油,想来马上便是野菜疯长的时节,那时自个儿去山上挖,便要多少有多少了。
买了油醋,想着家里针线也不多了,古小渔又将各色的线都拿了一捆,开了春,回了温,这春衫也该做了。
挑挑拣拣半个时辰,不知不觉的又将箩筐装满了。
拦了牛车回家,赶车的老伯也颇有兴致的跟他们闲聊起来。
“才初八呢,小两口就到镇上去了,渔哥儿怀了身子怎么不在家多歇歇?”
老伯跟古老爹常在一起吃酒,平日对古小渔也颇为照顾,知道古小渔怀了身子,老伯还特地将车赶得慢些,怕颠簸了人。
古小渔开口道:“在家也实在闷,不若去镇上守着铺子,卤煮的事都是相公忙,我不过跟着算算钱,也不费什么心。”
“锦小子倒是个会疼人的。”老伯笑着点头:“这就是了,这会疼夫郎日子才越过越好哩。”
赵锦这回应了,古小渔笑着拐了他一下。
说起这话,老伯也想起一件事情:“不久前啊,那王家的小子,真不是个汉子,吃醉了酒,将他夫郎一巴掌打回了娘家,如今正闹着要和离嘞。”
古小渔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除夕那日,将一家子闹得鸡飞狗跳,真真是晦气。”老伯语气微沉,含着怒意,听着对王虎极为不满。
“要是我家的哥儿遭这样的罪,老汉非得给那小子一锄头......”
后面的古小渔没听清,他回想起那天的事,忍不住冷笑,他就说怎么那日碰上了连句屁也没放就走了,原来是回家逞威风了。
王虎此人不怎么,他的夫郎在村里却是人人都夸赞的,当初若不是王家下了重礼,是怎么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没曾想娶进门了却不珍惜,真真是糟践了人。
“怎么了?”赵锦察觉道古小渔脸色不对低声问道。
古小渔便将那日的事情跟赵锦说了,赵锦听了也皱起眉头,若真是这样,可要提防着那人了。
若是回头那人将事情都怪罪在古小渔头上,保不齐那人会报复,如今古小渔又怀着身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回了家之后,赵锦将这件事同赵婶子和赵老爹说了,嘱咐若是平日里看到王虎在周围徘徊定要告诉他,赵锦也去打听这事。
都说人心难测,有时却一猜一个准。
在王虎上岳丈家认错被打出来之后,他果真将自己做错的所有事都推给了古小渔,王虎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心里十分气愤。
若不是那日碰见了古小渔他一口气咽不下,又怎会回到家同夫郎发火,现在夫郎要跟他和离,提着东西上门见不着人便算了,还被岳丈一顿好打。
想着回去也要遭爹娘的骂,王虎真是越想越气,将身上仅有的银钱全部拿去买酒喝,喝的醉醺醺朝着赵家去了。
古小渔坐在院子里总觉着心慌慌的,他站起来走了两圈,乌圆在他身后喵喵的叫着,古小渔蹲下去摸了摸乌圆的头,抿紧了唇。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古小渔刚想出院子去看看,屋里赵婶子喊吃饭,他只得先进门。
吃了饭,古小渔又在院里走了两圈,夜色静谧,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赵锦出来找人,见古小渔站在院子里发呆给人披上衣裳,搂住人问:“怎么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从那日听了老伯说的事之后,我就总觉得心里堵,若是他真找上门来我是不惧的,就怕他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防不胜防。”
古小渔将心里的担忧说与赵锦。
赵锦拉着夫郎的手:“莫要担心,一切有我。”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将家人和夫郎护在身后,不会让他们出一点事。
古小渔垂下眸子,如今怀了崽果真与从前不同了,从前无论惹了什么事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就是人家找上门来,他也能与其分辩一二。
可是这几日他常常想,要是当时他退一步,也许今日就少些烦心。
赵家夫妇都是忠厚老实的人,从来不曾与人有过什么争执,但是他一来就不同了,如今还惹下一个大麻烦。
“你真这样想,便是我无用了。”赵锦低声:“那事本就不怪你,就是要怪,也只能怪我先前忍让,还要你为我出头,如今又害你忧心。”
古小渔刚要辩解,赵锦难得将人打断沉声道:“如今你怀着身子不要为这些事烦心,你只要安心回屋睡去就好。”
古小渔叹了口气,只能先跟着人进屋。
打了水泡脚后,赵锦守在床边让古小渔先睡,古小渔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赵锦知道他一时睡不着,也没有勉强。
过了一会儿,古小渔翻了个身,要赵锦给他挠背,赵锦依着,烤热了手轻轻给人挠着,没一会儿古小渔便睡熟了。
迷糊间,还让赵锦不要担心,赵锦失笑,担心的另有其人才是。
将被子给人掖好,赵锦冷下了脸,放轻脚步出门了。
月上梢头,万籁俱静,赵家的后院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王虎提着一桶猛火油将赵家的院外浇了个遍,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但身形踉跄着一看就是醉的不轻。
虽是酒醉之下,他的心里却也有些害怕,一阵冷风出来,他拿着火折子的手也有些发抖,人命关天的事,他也怕午夜梦回时冤魂来索命。
“王虎。”
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王虎本就心慌,猛的听着这么一句,魂都要吓飞了。
火折子落在地上,王虎腿软的直接跪下,胡言乱语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赵锦大步过去,提起人的领子便是一拳,这一拳下了十成的力气,将人红的白的黄的一齐打了出来,也一拳将人打醒了。
王虎叫唤了一声,瘫软在地上,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来人,赵锦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凶狠,若是再来两拳,他今日当真是要栽在这了。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王虎爬起来抱住赵锦的腿,脸上的血迹都蹭在了赵锦身上,赵锦皱起眉头,一脚把人踹开。
瞧着倒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内里却虚的很,被一脚踹出去好远,一看便知道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勾当。
赵锦拿了一个绳索来将人捆了,扔在草垛里,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看了两眼。
王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做了亏心事,心里发慌的紧,他原也不是个硬气的,此刻更是怂了。
平日里只当赵锦是个老实好欺负的,没想到发起狠来比阎罗王还可怕。
今日他算是见识了。
“你,你要做什么,”王虎牙齿打着颤。
赵锦将火折子收好,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察看屋外的情况,先前他在暗处看着王虎浇油,这回走近了才看清那油都是往地上浇的。
这猛火油最是易燃,且难灭,若是真点燃了,怕是烧个三天三夜都不好说。
幸而那油都是渗入了土里,只要将土铲了便好,以防万一,赵锦还是想等天亮之后看看墙上有没有沾到,关乎家人性命的事,是一点马虎不得的。
至于王虎,待天亮之后他自会带人去找里正,然后报官。
依刑律,王虎虽没事成,却也至少徒三年或是断其双手,这就要看县老爷怎么判了。
赵锦想着事情在墙角坐下,沉默不语。
王虎不知道赵锦什么意思,只得将好话说尽了,赵锦却也没理他一下。
几个时辰过去,王虎挨了赵锦一拳一脚,又被五花大绑着,就是动一下也觉着疼痛难忍。
渐渐的,他的手脚被绑麻了,出来时衣裳单薄,夜里更是冷的发抖,眼看着就要晕厥了。
眼看着王虎翻起了白眼,赵锦这才起身给人松了松绑,等到王虎缓过来一些了,赵锦又将绳子绑紧,如此四五回之后,天微微亮了。
鸡鸣三声过后,赵锦起身了。
将人提起来,赵锦将人带去了里正那里,挑了大路走。
许多农家人这时候都起了,瞧着赵锦推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在路上,村民都过来打听。
得知王虎干的事后,大家都气愤不已,骂着王虎蛇蝎心肠,跟着赵锦一起去里正家讨说法。
最后跟着赵锦的人越来越多,一群人吵嚷着朝里正家走去,这样的动静直接将整个村子都惊动了,就是不知道的也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王家也听到了消息,王婶子脸都吓白了,王虎平日里是惹是生非了一点,但是王婶子万万没想到这回他会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叫上王老伯,又让家里人去叫了王虎老叔,一家人忙忙的往里正家赶去。
古小渔本就睡得不安稳,听见屋外的声音他也被吵醒了,醒来不见赵锦他便觉着有事发生,出门一问,赵婶子将前因后果跟他说了,古小渔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昨日的心慌还成真了,赵婶子和赵老爹以为他吓狠了,连忙出声宽慰。
原来这几日,赵锦一直托人打听着王虎的动向,得知王虎昨日下午朝着赵家过来了,赵锦便打定主意要将这个麻烦彻底解决。
看似是王虎趁夜摸到了赵家后院,实则赵锦早就在暗处蹲守了,这回将王虎拿了个正着,任他如何抵赖也没用了,只等到时候报了官看如何处置。
古小渔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赵婶子他们都早已知晓了。
赵婶子怕古小渔多心拉着他的手:“怕你怀着身子太过担忧,这才没有告知你。”
古小渔哪里会为这个生气,他只是觉着明明是自己惹来的麻烦,却要赵家一家子来给他善后,让他实在有愧。
赵婶子听古小渔这么说了,立即沉下脸道:“你说这话,便是没有将我们当作一家人了。”
“这人真要作恶,任你如何忍让他的坏心思也不会少,就是该给他个教训,才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欺的。”
古小渔红了眼眶,抱住了赵婶子的腰。
赵婶子摸着古小渔的头:“这事就交给锦小子罢,他能拿主意。”
古小渔点点头。
里正那里闹翻了天,王家那边哭喊着让赵锦手下留情,赵锦这边却是寸步不让,最后还是村里人看不下去,押着人到镇上去了。
一番状告下来,王虎本就人赃俱获,火折子和赵家院外的猛火油都是铁证,他自己也认了,最后念在他当堂认下,且放火未遂,徒三年并赶出大渔村。
王婶子即便哭的肝肠寸断也只能认下。
这些都是赵锦回来跟古小渔说的了,为着物证,赵锦没有立即把浇了猛火油的土铲了,因着回来之后他便歇也没有歇,拿着簸箕去铲院外的泥土。
将土铲了,又将赵家院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看着其他再没有猛火油浇过的痕迹,赵锦才真正放下心来。
一番忙活下来,一天又过去了。
古小渔晚上睡时,抱着赵锦说起王虎的事还后怕不已,若不是赵锦一直盯着,真要放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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