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听说——”
“母妃听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竟还吓成了这般模样!”姬洛羿一脸不屑走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所顾忌地喝了下去。那姿势,怕是若不解渴,就算是拿起那银壶来教她喝,她也是会不顾旁人的看法,咕噜噜喝下去的。
焦妃看她这样子,又是气急又是心疼:“你这样的狂妄不知礼数,可知道姬皇会如何罚你?”
姬洛羿一把将手中茶盏摔到地上,扯着嗓子大声道:“如何!他能如何!不过是将我押回謪国罢了!说好听些那是封地,可实际上那他妈的就是个囚牢!软禁我子羿的铁牢!”
第36章 謪之女
焦妃一脸惊慌,回过神后赶忙将大殿之内的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待殿中只剩下她和姬洛羿两人后,焦妃立即跪倒在地,苦苦相劝:“殿下,殿下切不可这般行事啊!姜后弥留之际最担心的便是您,您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姬洛羿全身颤抖着,眼中噙着泪反问焦妃,“如何活?改名换姓活下去?当做他人的女儿活下去?寄人篱下活下去?还是在那片姬睿施舍给本帝姬的封地内,屈辱的活下去!”
说到最后,姬洛羿已经泪流满面。焦妃俯首贴地,眼前的那一片纸蜀已经被她的泪水浸湿。她不忍去看姬洛羿失落疯癫的模样。
“殿下,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姬洛羿苦笑两声,探身过去,“你告诉本帝姬,何为希望?”
“您、您活着,恢复我㐆謪才有希望!”
“恢复㐆謪……”姬洛羿空洞的双眸中似乎有了几分生气,她直起身子,默念了几遍“謪”,恍惚间又怅然道,“子羿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就算是想与柱国大将军比试比试,您也吓成了这般模样,若子羿哪一日真的造反了,您还不得被吓晕过去吗?”
焦妃抬起了头,抹了两把眼泪:“那不一样,如今只会打草惊蛇。可殿下需要的是卧薪尝胆,韬光养晦。那姜霂霖是姬睿的得力战将,你挑衅她,不就是在挑衅姬睿吗?若是那老东西听说了此事,定会认为你不安分,要恢复謪。”
“我就是要恢复㐆謪啊!”姬洛羿摊开双手,反问焦妃,“我安分又能怎样呢?他姬睿能放过我吗?他要我活着,不过是担心我族旧人推翻他罢了,待他将我謪的势力一层一层剥弱之后,我,㐆謪帝王子辛之女,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
“可是眼下,殿下,您千万要收敛。”
“您不必如此操心,您服侍了母后那么多年,本帝姬知道您是为子羿好。今日看似我赢了,其实不知被那姜霂霖甩出了多远一截!”姬洛羿说着无力地摇摇头,坐了回去,又为自己倒出一盏茶,“姜霂霖还没上场呢,只靠她与她那坐骑之间的默契,假一个黄口小儿之手,就能与我比出个平局……”
“她竟这般厉害?”焦妃站起身来,她从前觉得姜霂霖虽然厉害,可大抵是传闻地比较可怕而已。而此刻,从姬洛羿的口中说出,她是怎么也得相信了。
“我从前只觉得謪覆灭,是那妖妃害了父王,加之父王喜好饮酒,才终成大祸。可今日看来,姜家,姜易,姜霂霖,这父子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姜易当年掌着我㐆謪的神职,一切与上天沟通的占卜事宜皆是由姜族来操办。”
姬洛羿微眯双眼,幽幽道:“真正韬光养晦的是他姜族啊——姜霂霖在父王当朝之时,势力虽不及今日,可也是父王赐姓的王室,与她今日的势力不过是差了那么一些,她若想再上几个台阶,也是可以的。”
“不论怎么说,她都没有冒这个风险的必要。若是姬睿败了,她便是一死。”焦妃接过话来。
“嗯,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焦妃屏息而视。
“姜霂霖辅佐的,不是父王,也不是姬睿,而是——”姬洛羿说着看向焦妃,一字一顿道,“她自己!”
“她、她……”焦妃的脑子像被雷击中了一般,一片空白。
“如此,抓她的把柄来蒙蔽姬睿的双眼,倒也不错……”姬洛羿的嘴角微微上扬,双眼中迸射出两道精芒,“看来本帝姬与她抢的,不仅仅只是江山了……”
……
姜府。
姜霂霖常年在外,自从回了凤黎城没多久就搬进了将军府,实在是教齐自玉思念的很。她也没想到姜霂霖会在大婚的第二日便回来看她。喜出望外下,教风婆婆去准备了一堆的吃食。
可更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她思念的女儿,回来的事情竟然不是同她互诉思念,而是兴师问罪。且是在饭桌上,当着姜易与姜亦寒的面儿!
“澡、澡豆!”齐自玉一口汤喷了出来,一张脸写满了委屈,“我、我说,姜霂霖,你这是在兴师问罪吗?”
姜霂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夹了一块儿肉,心平气和道:“我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母亲无须在意。”
可她那小眼神的样子分明就是告诉齐自玉,自己对这件事特别在意,在意地不得了!
齐自玉放下碗筷,认真起来:“这委屈我可不受!合着你今日跑回来不是来看我,也不是看你父亲与大哥,而是回来问话的吗?”
“母亲何须这么认真,”姜霂霖叫了身边的婢女,“没看到老夫人的碗里的汤凉了吗?去,去盛上!”
齐自玉被女儿的问话折腾的又气又好笑,接过那一小碗汤后,气鼓鼓道:“也不知你这将军是怎么当的!”
姜霂霖的眼角余光瞥向母亲,等着下文。
齐自玉看看屋内伺候的婢女:“你们都下去吧。”
待房中再无外人后,齐自玉这才开口:“你在外行军打仗我倒是管不着,可你若是回了府,为娘是百般千般地为你收拾了妥当。不要说那澡豆,便是你的洗澡水都是为娘从宫中太医那里给你要的方子。”
“……”姜霂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只是因为你是女儿身的这个秘辛,你旁边没有下人们伺候着,为娘担心你累着,才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捻成了粉剂,融在了那水里。你难道闻不出什么不同吗?”
姜霂霖闻言,细细回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只怪自己从战场上回来后太累,次次都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明白过来后,姜霂霖忙向母亲道歉:“母亲,母亲莫怪,孩儿只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母亲,您吃鱼!”
齐自玉闷哼一声:“你以为你倾倒凤黎城众小姐的这张皮相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为娘替你操碎了心吗?不然还能是风沙吹出来的不成?”
姜霂霖赔着笑:“大哥,大哥,你也看出我就是随口一问的是吧,您看母亲还认真了!”
姜亦寒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揭穿妹妹。可刚要开口帮妹妹说什么,就先是一阵咳嗽。
第37章 病秧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的同名微博朸杊(lixun)上作了人物图,先做了一张曲水的,后续会抽时间尽量多画一些。
这个微博只用作传封面用,内容只有封面和人物图,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去看,壁纸尺寸! “大哥,我还是请了宫中太医来给你瞧瞧吧!”姜霂霖一脸担忧。
兄长姜亦寒自十七岁那年随父亲去了一趟乡下,回来之后,身体莫名其妙就见了异样。府中无数的医师都瞧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姜易只能给儿子找了无数个江湖郎中,其中号称神医在世的不在少数。药方开了无数,汤药喝了无数,可偏偏就是无法根除姜亦寒的顽疾。
如今姜亦寒已经三十有一,十多年的病弱身体每况愈下,甚至一度咳了血,成了这凤黎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病秧子。因为他的孱弱身子,婚事也是一拖再拖。前些年还有姜易的同僚们登门探听探听,近几年登门的,已经全部都是为姜霂霖而来。
即便姜易是位老将军,可谁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的病秧子呢?
姜易为这件事愁白了头。后来姜霂霖逐渐长大,同僚们皆为他道贺,可他却是有苦难言。因为这世人尊敬的大将军,是个女儿身,加之女儿一心要坐江山,怕是连个外孙都不会给他生一个。
这位老将军戎马一生,老来竟无法享受天伦之乐,实在教人唏嘘。
姜亦寒的顽疾也着实稀奇,若换了旁人,十多年的哮喘早就归西,可姜亦寒似乎除了咳血,身子骨弱,并没有将死的征兆。天气好的时候,一时兴起,还教下人们陪他出去走走。这个男子与他的妹妹一样,同样继承了姜易与齐自玉的美貌。
因自幼喜好读书,从未上过战场,一身温文儒雅的气质,实乃谦谦公子。每每出游,皆能引来众小姐们的侧目。有些不知情的小姐们还会红着脸丢给他自己亲手绣的香囊。这时就会有旁边的知情人告知,得知真相的爱慕者们只能对这个只可远观的公子望而却步了。
齐自玉与姜易夫妇二人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听天由命。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儿子还未出现早逝的征兆。
姜亦寒一阵咳嗽,避开妹妹关切的眼神,低着头道:“无妨,无妨,不打紧……咳咳……”
“咳成这样了还不打紧?”姜霂霖关切中生了几分闷气,“就找那太医来给你瞧瞧又怎么了?你何必推辞呢?”
姜亦寒见妹妹生了气,不再作声,默默地喝下一口汤。
“霂霖,你常年和一些武夫打交道,是不是把你的性子也养彪了!怎么同你大哥说话呢!你大哥也是怕麻烦你——”
“你训霂霖干嘛?霂霖也是太过担心亦寒的身体!”齐自玉打断姜易。
姜亦寒见父母二人为了他拌嘴,这才放下手中汤匙,有气无力地叹口气:“父亲母亲不必为了亦寒生闲气。妹妹也不必太过担忧。大哥的身体如何,自己是知道的。叫了太医来又是好一阵折腾,还不得把我折腾的早早离世了吗?”
“大哥说的什么话!”
“你呀,不必担心大哥,如今我们姜府有你这个柱国大将军,即便大哥病着,姜府依旧富贵。”
姜霂霖拧着眉头,压下胸中的火气,兄长这样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度一日算一日的态度,惹得她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可这病又不是兄长愿意得的,好人谁愿意得病,兄长也是没法子,她没道理将火发到兄长身上。
缓了良久,姜霂霖才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大哥若是实在不想折腾,就还以医师开的方子来吃药吧。不过要按医师吩咐的来吃,断不可嫌口苦而偷着倒掉了!”
“大哥也真是,明明比你长了十岁,还要你这小妹为我操心,大哥真是对不住你。”
“说这些——”
姜亦寒却是打断了妹妹的话:“我们姜府,父亲与母亲大人就靠在你身上了。”他说这话时格外的认真。
姜霂霖见兄长这样的神色,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她很想劝慰兄长一些什么,可显然,兄长也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只是平日里不与任何人起争执,倒教她忽略了这一点。
“好。”姜霂霖轻声道。
“好好吃着饭呢,说这些作甚?”齐自玉也察觉出今日儿子的不对劲,赶忙出言相劝,她生怕听到儿子说出一些不吉利的话,遂立即转移了话题,对姜霂霖道,“对了,霂霖,陈妃送来一份贺礼。”
姜霂霖也不想房中的气氛这样沉闷,随着母亲的话叉开了话题:“嗯,昨日女儿见了陈醉,她问我来着。”
“瞧陈妃的意思,好像是在宋夫人的手里过得不太顺心。”
“后宫中的事情岂是霂霖能说上话的,”姜霂霖有些不耐烦,她原本就讨厌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
“可是你娶了璟乐公主啊,她可是最受宠的小公主。”
姜霂霖没有吭声,显然不是很想接受陈妃的诚意。
“霂霖啊——”姜易开了口,“若说前朝的事情是刀剑之争,那么后宫则是一团乱麻。你斩是斩不断的,理的话是会更乱。有些时候,女人若是狠起来,可是能动摇朝政的……”
姜霂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父亲。姜易则是一脸正色,眼中的深意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摆在了姜霂霖的眼前。
“父亲是说,霂霖应该接受这份贺礼?”
“你忘了才干过人的帝辛是如何亡的了吗?”
“是姬睿——不,是妖妃下了药……父亲,霂霖知道该如何做了。”
“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大。山不拒细壤,方能就其高。你可记得我姜族是在神职的位置上传了几代人,才将謪的气数一点一点磨得消失殆尽。走到今天的位子,是潜移默化,积少成多,并非一朝之功。”
姜霂霖坚定地看向父亲,接了下去:“动一切可动的人,行一切可成的事!”
……
翌日清晨,姜霂霖照例早日上朝,可是女婢却来到她的院中,告知她兄长教她过去一趟。昨日用膳的时候,她便觉出了兄长的不对劲,现在看来,兄长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她商量了。
姜霂霖也不管上朝的事情了,急匆匆地就去寻了兄长。
同她的院落不同,姜亦寒的院子在府中最为僻静的地方,这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这院子清新雅致,教急躁的姜霂霖心静了不少。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进屋,就又被兄长院中的仆人告知,兄长在府外等着她。
姜霂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兄长是何意,只得又急着出了府。
第38章 伤别离
姜府的门前空空荡荡,姜霂霖不禁疑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她四下张望后,见没有兄长的踪影,正准备回府中再瞧瞧。就在这时,一个奴仆沿着外墙,小跑着到了她的跟前。
18/100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