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组织了一下语言,打算和盘托出。自从录制节目以来,愧疚感和负罪感就来回撕扯着他的心。裴嘉之好心去医院看望他,却被蹲守在医院门口的娱记拍下照片传到网上,出其不意地曝光了他们的关系。
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但结果是由他间接促成的。
这如同一根刺,牢牢地扎在池慕心头。
他想拔出这根刺,然而裴嘉之没给他独自回头面对的机会。
“我自愿的。”裴嘉之抬手截住了池慕的话头,斩钉截铁地说:“离婚我也有错,我在没有和池慕沟通的情况下就贸然提出分开,对他造成了很大程度的伤害。我们离婚的原因很复杂,牵扯到了方方面面,就不在镜头前一一赘述了。总之离婚绝不是池慕一人的问题,他尽力了。”
他尽力了。
裴嘉之一席话说得池慕泪流满面。他背过身,不让别人看到他流泪的脸。
“小池,你的眼泪怎么说掉就掉?”苏听荷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小裴的维护摆在明面上,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池慕用力点点头,快速擦干眼泪,振作起来。他趁着谈云川抽积木的间隙,凑到裴嘉之耳边轻声说。
“我刚刚莽撞了,对不起。”
“往前看,别被过去绊住了脚步。”裴嘉之的余光掠过池慕泛红的眼尾,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过去的就过去吧,这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吗?”
“真的能过去吗?”池慕不敢相信,“你就没有一刻责怪过我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裴嘉之拿了张纸巾,塞进池慕手里。“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再轻易掉眼泪了,眼睛不痛吗?”
谈云川和谭柏依次抽完了积木,失去支撑的积木塔摇晃得更厉害了。这轮的末尾是裴嘉之,如果他抽出来不倒,那么下一轮开头的池慕就要遭殃了。
“这么看来,输的人就提前锁定在池老师和裴总中间了。”谭柏敲了敲桌子,“让我们拭目以待,猜猜会是谁?”
“我预感小池要输。”苏听荷为池慕暗暗捏了把汗,“小谭抽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下手,还是小裴指点的。”
“不好意思了,怪我没抽好,本来还能再撑一轮。”谈云川主动认了错,“池慕,我待会帮你喝一杯。”
“得了,别怪来怪去的了,我都不计较。三杯酒算什么,就你那点酒量,班门弄斧。”
池慕无所谓输赢,他自认酒量尚可,多喝三杯不碍事,便催着裴嘉之快点抽。
“好,马上。”裴嘉之应付了两句,随手找了块积木,慢慢地向外抽出。
积木塔摇摇欲坠,一群人屏息凝神,唯恐打扰裴嘉之。
“塌不了。”
积木刚抽出半截,谭柏就一口咬定了。岂料这积木像和他作对,下一秒就哗啦啦地倒了一桌。
“可惜,可惜。”赵明远眼睁睁地看着积木塔轰然倒塌,惋惜地连连叹气。“就差一点点。”
“我输了,倒酒吧。”裴嘉之放下积木,平静地说。
“我替你喝。”池慕一时心急,忘记脚扭伤了,直接站了起来,还是裴嘉之按着他肩膀,要他坐下去。
“好好坐着,别乱动。”裴嘉之一手按住池慕,一手接过谈云川递来的酒,仰头喝下。
“你喝慢点,这酒度数高。”池慕拉了拉裴嘉之的衣角,不放心地望着他。“谈云川,你就不能少倒点?非要灌醉他不可?”
“行行行,看在你面子上,倒半杯成了吧?”谈云川倒完了酒,顺口一提。“还有个随机问题,谁来问?来个胆子大一点的,揭一揭裴总的底,提高一波节目的收视率。”
苏听荷笑着摇头,赵明远双手交叉在胸前,表示不参与。眼见着要冷场,谭柏急中生智,提议让池慕去。
“小池能问出什么,他现在一见小裴就像老鼠见了猫,吱都不敢吱一声。”苏听荷心直口快,“让他问,等于浪费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池慕嘴上抗议,实则暗自佩服苏听荷的先见之明。倘若真要他问,他无非是问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对降低节目收视率有显著帮助。
“你们还没商量好吗?”裴嘉之撑着头,似乎有些困倦。
谈云川和谭柏对视一眼,终究是由谭柏站了出来。他深呼吸了几口,好像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挣扎。
“问吧,我不会吃了你的。”裴嘉之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那我斗胆问了。”谭柏手心冒出了汗,硬着头皮问道:“裴总,你想过和池老师复合吗?”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赵明远喷出一口酒,手忙脚乱地四处找纸巾;苏听荷捂住胸口,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谈云川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们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共同的想法——谭柏,你小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池慕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不敢赌裴嘉之会不会承认。如果裴嘉之后悔了,摩天轮上说的话可以一点不剩地剪掉。
那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在这边坐立不安、患得患失到了极点,裴嘉之在那边从容不迫地给出了答案。
“想过。”
第58章 吸引是相互的
池慕悬着的心缓缓落了地。
从裴嘉之单方面签下离婚协议书起,到他开口说再试试为止;这期间的一波三折,唯有池慕自己体会得到。
场上的嘉宾情绪都很稳定,除了提问的谭柏。
“真的吗?裴总,您想过和池老师复合?那太好了,希望你们早日和好。”
“裴总有必要说谎吗?”谈云川踢了激动的谭柏一脚,“走吧,今晚的环节结束了,回去睡觉。”
谭柏还想再问,被谈云川揪着领子拖走了。
“我们也回房间吧,时候不早了。”裴嘉之看了看表,时针转过了大半个表盘。他见池慕扶着沙发想站起来,立即出言阻止。
“你别动,我背你上楼。”
池慕果真就不动了,乖乖地等着裴嘉之来背。裴嘉之的后背宽阔而结实,衬衫遮挡下的肩膀蕴含着满满的力量感,和十几年前大相径庭。
少年时期的裴嘉之,肩膀是未长开的,骨头的轮廓是清晰的。他穿着再寻常不过的校服,单薄的布料勾勒出瘦削的肩头,站在那像是一杆折不断的竹子。
彼时的裴嘉之,还背不动同为少年的池慕;成年后的他,足以稳稳当当地托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苏听荷全程目睹了这一幕,转过头和赵明远窃窃私语。
“你看,我就说了,小池和小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离不了谁,迟早会说开的。”
“终归是和我们不一样。”赵明远笑得伤感,“有机会的话,日后做朋友,有事不用一个人撑着。”
夫妻做到这个地步,属实是无话可说了。苏听荷平淡地应了声好,向背着池慕经过的裴嘉之道了声晚安。
“明天天气很好,祝你们有一个浪漫的约会。”
裴嘉之停下脚步,池慕的重量压在他背上,沉甸甸的,却意外地让他安心。他把下滑的池慕往上托了托,对苏听荷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谢谢,你也是。”
等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池慕才觉察出异样。裴嘉之呼吸急促、颈侧泛红、略高的体温透过一层衬衫传递过来,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醉了?”池慕试探性地去摸他颈侧的皮肤,摸到了一手滚烫。
“有点晕。”裴嘉之头脑是清醒的,身体却有些意料之外的失控。他像踩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上,连反应都慢了半拍。即使如此,他的步伐依然是稳的,没有一丝晃动。
“就几步路了,我能走,不用你背了。”
池慕怕成为裴嘉之的负担,执意要下来。他在裴嘉之背上不安分地动了一下,险些掉下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裴嘉之捞住了他的两条腿。
“还好还好。”池慕松了口气,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破了原有的微妙平衡,裴嘉之身子晃了晃,步子也倾斜了些,池慕抱紧了他的脖颈,跟着颠簸了几步后,一齐倒进了铺好的大床。
床铺柔软到不可思议,一躺下就整个陷了进去,动弹不得。池慕喘了口气,好不容易从床上坐了起来,拉过被子盖在裴嘉之身上。
“你等一下。”他隔着厚厚的被子拍了拍裴嘉之,“我去给你倒杯水。”
床沿放着一副崭新的拐杖,是裴嘉之临时找来给池慕代步用的。他办事的效率一贯很高,仅仅一晚上,就能找到最适合池慕的拐杖,联系人加急送过来。
池慕拿起拐杖,见裴嘉之没有应答,便自顾自地拄着拐杖倒水去了。他担心裴嘉之着凉,下床后特意调高了暖气。没过一会,房间里的温度就显著升高了,热得裴嘉之喘不上气。
他扯下领带,又解开了衬衫的两粒扣子,仍然觉得透不过气。迟来的醉意漫过头脑,如攻城略地般占领了他的思绪,使他晕头转向、无力抵挡。
池慕端着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裴嘉之仰面躺在床中央,胸前的扣子解了大半,露出两片深陷的锁骨。
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加快了。
平心而论,池慕的身材并不差,修长匀称,腰细腿长,属于在荧幕上随便截几张照片,都能引起一阵轰动的类型。
可裴嘉之的身材就是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没来由地羡慕裴嘉之肩颈的线条、劲瘦的腰背以及结实的腹肌。尽管这些他也有,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摸一摸。
池慕把拐杖立在床边,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床沿,紧盯着裴嘉之的锁骨不放。他曾在裴嘉之的锁骨上留下过一个深深的牙印,害得裴嘉之在夏天穿了一星期的高领衬衫,扣子严丝合缝地系到最上面一颗。
这件事的起源要追溯到新婚之夜。结婚的当晚,他们什么都没做,裴嘉之看了一晚上书,池慕睡了一晚上觉,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池慕实在忍不下去了。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浅尝辄止怎么够?他跃跃欲试,盛情邀请裴嘉之来一次成年人之间的交流。
待到渐入佳境时,池慕受不了了,非要裴嘉之立刻停止。但裴嘉之当时正卡在不上不下的两难境地。他经验不足,尝试着往外离开,换来的却是池慕激烈的抗议。
“不行不行,你等一下,你等我缓一缓。”
他闹出的动静太大,裴嘉之怕他受伤,情急之下反手按住了他,强硬地离开了。
池慕痛极,愤怒地在裴嘉之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谁让你那时欺负我。”
池慕看了半晌,闷闷地吐出一句。“不过,我现在允许你欺负我。”
他体贴地为裴嘉之系上了扣子,转身去换衣服。再次被热醒的裴嘉之一睁眼,映入眼帘就是池慕的脊背。
吸引是相互的。
池慕有一对极其漂亮的蝴蝶骨,是天生的。很多导演都爱拍他的背,镜头从两片薄薄的肩胛骨一路下移,在突出的脊骨上停留了几秒,接着对准了两枚浅浅的腰窝。
他背部的线条流畅得像把弓,有多少人的目光在上面停驻过。裴嘉之眸色一暗,硬生生忍下了想要触碰的欲望。
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实存在的。裴嘉之反复地告诫着自己,他不能越过那条明晃晃的界限。但他愈是压制,那份欲望就愈发强烈。
他的手刚碰到池慕的背,就被惊慌地躲开了。
“你醒了?”池慕匆忙套了件衣服,慌慌张张地回过头看他。
裴嘉之心一沉,状似无意地收回了手。
第59章 (攻视角) 他的心像是被……
池慕惊魂未定,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恰巧对上裴嘉之躲闪的视线。
四目相对,都有一瞬的慌乱。
“你——”
池慕难以启齿,呆呆地看向裴嘉之。
“你扣子扣错了。”裴嘉之突然打断了他,“穿着不难受吗?”
池慕低头一看,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果然扣反了。他顿觉窘迫,连忙解开扣子重新系上。
事实证明,人在着急时就容易出错,池慕一哆嗦,手抖个不停,扣子怎么也穿不进扣眼。他急得额头冒汗,差点扯坏了一枚好好的扣子。
“我来吧。”
裴嘉之看不下去了,出手拯救了那枚可怜兮兮的扣子。
这一亲昵的小动作瞬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池慕只要略一低头,就能看见裴嘉之的手在他的领口处徘徊。
那一点淡淡的戒痕刺伤了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佩戴戒指的缘故,裴嘉之无名指上的戒痕尚未完全消下去,而这浅浅的痕迹就像一个擦不掉的记号,顽强地挺立着,时不时跳出来,刺池慕两刀。
“你的戒指呢?”
池慕问得生硬,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裴嘉之替他系上扣子,头也不抬地答道。
“在家里。”
“是收起来了还是丢掉了?”
“收起来了。”
池慕问起来没完没了,裴嘉之也不嫌他烦。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过来,领子歪了,给你理一理。”
裴嘉之在给他整理衣领。
一想到这,池慕的心口就热了一热。他轻轻碰了碰裴嘉之专注的侧脸,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拉长了语调。
“怎么办啊?裴嘉之,我真的好爱你,离开你,我就活不了了。”
他把“爱”字咬得很重,一字一句叩开了裴嘉之的心扉。
从摩天轮上下来后,池慕食髓知味,频繁地向他表达着爱意。回民宿的路上,池慕在他耳边碎碎念了一路,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疏忽的爱意一次说尽。
裴嘉之顿了顿,手指在不经意间擦过了池慕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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