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处要塞之地,而他有兵马二十余万,一路南上,用不到一月的时间便能抵达金陵。
而这次金陵之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灭新帝之威,让诸王看清形势。
“看来皇叔心意已决。”
李祁说罢,放下了自己的手,腕间的佛珠顺势滑到了掌心被人握住。
他也从那几匹马中选了一匹,御马监为两人把马牵出。
李祁翻身上马,两侧的围门大开,他策马进了御马场。
逐风性烈难训,燕王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后来也渐入佳境起来。燕王是爱马之人,此刻心思都在马上,没有注意李祁已经先出了御马场。
随着李祁出去,几十匹马被驯马师放入了御马场中。
等燕王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回首只看到了缓缓被关上的围门。
围场之外的李祁将长指曲起放到嘴边,随着一阵哨音响起,燕王身下的逐风闻声猛地扬起前蹄,将人毫不留情的被摔了下来,又狠狠的从人身上踩了过去。逐风开始长声嘶鸣起来,御马场中霎时间马蹄惊乱,混乱四起。
有驯马师过来为李祁牵马,李祁从马背之上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始解自己的束袖,他刚才跑了几圈,额头上出了些细汗,被日光照着,人白的晃眼。
“陛下!”身后被紧紧关起的御马场中传出燕王的声音,很快那声音便从惊慌变成了愤怒,“李祁——”
后面的话李祁没有听清,但李祁想,燕王想说的大概是:你怎么敢?
其余十一位封王如今就在金陵,你怎么敢就这么杀了我?
可燕王到死都不会知道,昨日宫宴结束之后,便有人找到李祁,将他所谋划之事和盘托出,以表对新帝绝无二心。聪明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舍弃燕王,他们便可以瓜分青州平原之地和燕王的二十余万兵马。在眼前触手可得之利面前,燕王的那些长远之计都成了过眼云烟。
“燕王今日因何而死?”李祁这么问身旁跟着的御马监。
御马监立马应话:“回陛下的话,是逐风性烈,难以驯服,燕王自认马术精湛,执意上马一试,谁知逐风突然发狂,燕王不幸被踩踏而死,实乃意外。”
御马监说罢,看李祁依旧冷淡着一张脸,以为自己的说法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李祁却没有再说话,他抬起头,觉得这日光晃得人眼睛疼。
苏慕嘉回府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刚进门口冯管家便迎了上来,说府里来了客,现在正在院子里。
苏慕嘉走近院子却没看到人,只看到了小十三正在教吕念念手脚功夫,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的比划着。
两人看到苏慕嘉的时候都是眼睛一亮,立马就停下了手里的事朝人过来了。
苏慕嘉摸了下吕念念的头,到小十三那儿变成了一巴掌,“叫你去看人,在这儿偷懒呢。”
苏慕嘉前两天就跟小十三交代过,让人最近都片刻不离的守着宋翰的妻女。
小十三瘪着嘴,不高兴道,“什么也没有,太无聊了。我能把小哑巴带着一起去吗?她跑的可快了。”
吕念念自家里出事之后就不怎么开口说话了,苏慕嘉每次跟人说话都没人搭理,他就叫人小哑巴,小十三也就跟着一起这么叫。
苏慕嘉不管那些,抬腿就往屋子里面走,懒洋洋道,“能把人护好就行。”
他都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冯管家刚才说的客,又转头问小十三,“刚才有人来过吗?”
小十三点了下头:“在里面。”
听小十三这么说,苏慕嘉顿时就猜到来的人是谁了,转身推开了门。
屋内的李祁原本在看苏慕嘉墙上挂的一幅字画,闻声回头,看了苏慕嘉一眼也没说话,又继续看画去了。
苏慕嘉关上门,又落了栓,朝人走了过去,从背后把人抱住,低头在人颈间嗅着。
他们近些日子都忙,算起来也有五六日没见过面了。
“翰林院说你这两日告了假。”李祁淡淡开口道。
苏慕嘉终于在人颈侧找好了位置,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问,“想我了吗?”
脆弱之处陡然传来的痛感让李祁轻轻颤了一下,他轻皱着眉,却配合的闭眼仰起脖颈。
李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先闻到了苏慕嘉身上不属于他的香味。他缓缓睁开眼,轻声质问道,“去哪儿鬼混了?”
“清风馆。”苏慕嘉俯首又去亲,被李祁微微侧头躲开了。他动作停了一瞬,终于和李祁分开,站直了身子倚靠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继续道,“我在那儿找到了南平。”
李祁像是没有听到后半句,只问人,“玩的高兴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苏慕嘉话这么说,听起来却全然没有那个意思,他埋怨道,“听了几首破曲子,花了我几万两银子。”
李祁看了人一眼,“既然银子都花出去了,怎么光听曲儿,不试试别的?”
苏慕嘉闻言饶有兴致的迎上人的目光,眼眸含情,字字缱绻的问道,“陛下这么耿耿于怀,是想跟臣试一试吗?”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一会儿,最后李祁朝苏慕嘉走了过去,两人骤然贴近,却只是和人擦身而过坐在了太师椅上,从桌子上随手取了本书看。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李祁垂眸命令道,“去洗了。”
热水是下人提前备好的,苏慕嘉沐浴结束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李祁还坐在原来的地方。
苏慕嘉走过去一把抽走了李祁手上的书,扔在了桌子上,他抬腿跨坐在了人身上,抓起李祁的两只手腕交叠抓住抬过头顶,与人面对面,俯首亲了上去。
李祁被人彻底桎梏住,只能由着苏慕嘉的胡作非为,动弹不得。苏慕嘉这次吻的极为赤裸直接,一上来便是攻城略地,不留半分余地。等一吻酣畅之后,才额头抵着额头哑声轻问,“今日怎么不高兴?”
他在跟人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过,李祁的衣带被人扯开,衣物往下滑落,露出大片春景。腿侧也被人用大腿不紧不慢的蹭着,没个安歇的时候。
李祁不理人,苏慕嘉却还在追着人继续问,“是因为下令杖杀了仪鸾司八千侍卫,还是因为杀了燕王?”
苏慕嘉两指捏住李祁的下巴,让人看着自己,出声哄道,“说话。”
李祁抬眸,与人对上视线,半晌只说出了句,“我似乎与皇祖越来越像了。”
和人一样独断多疑,待人凉薄。
“惠帝在位期间权略善战,为政精明,杀伐决断。除了立太子之事太过一意孤行之外,几乎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苏慕嘉说,“陛下这是在自夸吗?”
李祁知道苏慕嘉颠倒是非黑白的能耐,也清楚这事论起来没个对错,不接人的话,反而问罪道,“当着我的面妄议太上皇,你好大的胆子。”
“那又怎么?”苏慕嘉不知悔改的道,“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做的还少吗?”
他说罢低头看了一眼现在衣衫不整,面露红潮的李祁,“单凭我现在做的事,太上皇就该将我挫骨扬灰了。”
李祁笑了起来,“怕吗?”
这种时候这话说出来就是在撩拨人,苏慕嘉不忍着,起身将李祁拦腰抱起,穿过屏门将人扔在了床上。
一开始用的是手,李祁从前注意过苏慕嘉的手,那双手漂亮的挑不出错处,修长匀称,骨节分明。这样的手持扇的时候好看,执杯的时候好看,握笔的时候也好看,但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疼。
苏慕嘉会俯下身不厌其烦的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像是床笫之间的一种嘉奖,李祁对这一切的忍受似乎令对方觉得十分愉悦。
苏慕嘉也是见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李祁那么爱抓东西,摸到什么便抓什么,有时候是垂下的幔帐,有时候是压在身下的被褥,有时候是自己散下来的头发,又或是他的后背,肩膀。只有转身趴下去的时候会好一些,那时候苏慕嘉的手会覆在上面,将手指严丝合缝的扣进李祁的指缝,牢牢禁锢,不给后者任何寻求其他依附的机会。
这不会是一个李祁喜欢的姿势,它让上位者彻底失去了他的掌控地位,变得可怜可欺,只能被迫的承受着另一个人给予他的,一次次颤栗之后的倾泄。
李祁觉得这时候的苏慕嘉很像是一只尝过了荤腥的狼崽子,咬住猎物后便恨不得将最后的一点血肉也喂进自己的肚子里。苏慕嘉似乎格外享受这种近乎掠夺的凌虐快感,他喜欢掐着李祁的脖子与人接吻,喜欢听李祁克制隐忍后却依旧难以自抑的凌乱呼吸,喜欢逼着李祁在最后时刻发出带着哭腔的破碎呻吟。
但这恰恰又是李祁想要的,近乎粗暴的侵占让他逃无可逃,在痛苦和欢愉交织的颠簸中,李祁无暇再顾及他身后的一切,无暇再去反省自己的抉择到底对错与否,目之所及身之所触都只剩下了一个人,他看到苏慕嘉精致的眉眼沾了汗珠,常年练武的臂膀匀称有力,也听到对方重重的喘息声落在自己耳边。被撞碎的理智乱糟糟的挤在李祁的脑子里,他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想不了。
夜色透过幔帐,屋内旖旎风光半透半藏。
窗外明月沉进了湖里。
万物此刻颠倒。
神明自毁,与泥同欢。
第83章
苏慕嘉醒的早,他起来洗漱过后便让下人在里屋备好热水,李祁昨夜出了汗,早上起来肯定要洗浴,又吩咐管事把之前专门给人做的衣裳熏好等会儿拿过来。
等他再回到房内的时候,李祁还在睡。
身子弱的人都禁不起折腾,又娇贵,做点什么都容易留下痕迹,更何况是苏慕嘉那样狠的做法。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红的,掐出来的、牙齿咬的又或是被情欲烫出来的红,看着好不可怜。
苏慕嘉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在床上的喜好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恶劣,花样也多。柔情似水都是他拿来哄人用的东西,他真正想要的是让人疼,看着人哭,把清冷如月的人逼到在自己身下抖身轻颤,软声求饶。
欲望是没有尽头的。
身体里的热总要靠揉碎一些什么才能平息。
苏慕嘉的手掌又开始在李祁身上四处游走,那些粗粝的薄茧刮过嫩肉,肆意撩拨着欲火。李祁被人烫到了,长睫扑簌,刚睁开眼,就被按着肩膀侧身半趴在了被褥里,而后苏慕嘉翻身压了上去。
“苏慕——”,李祁迷迷糊糊的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哑,一句话还没说全,突如其来的粗暴让最后一个字陡然转了调,堵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呻|吟。干涩的侵占让李祁疼到有一刻近乎失声,他挣扎着想把人推开,却又被人压着手腕按了回去。
没睡清醒的李祁格外好欺负,怎么惹都不恼。只是有时被欺负的狠了会不自觉的攥住苏慕嘉垂下来的长发,指节用力到泛白。苏慕嘉顺势俯身下去亲了亲李祁的侧颈,闻到了对方颈间似有似无的檀香。
苏慕嘉又换了种法子折磨人,他开始玩儿似的慢慢来,骤然若失的感觉让李祁几乎崩溃,以至于差点哭出声来。他在意乱情迷中小声的叫着苏慕嘉的名字,叫的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里面夹杂着苏慕嘉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汗泪都混在一起,被浸湿的发丝散乱的黏在了李祁的脸侧,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只闭着双眼胸口不断起伏。苏慕嘉压在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吻顺着脊骨一路往上,最后才餍足的撑在人脑袋旁边,伸指将几缕黑发都拨开,露出了李祁大片白皙中泛着红晕的后背与后颈的鹤纹。
那只栩栩如生的仙鹤溺在了一片红潮里,
漂亮的活色生香。
苏慕嘉爱垂眸盯着看了一会儿,低头在鹤纹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个,”苏慕嘉指尖轻轻在那处划过,亲昵的俯身趴在人身上问,“有什么寓意吗?”
李祁的声音闷在被褥里,听起来又软又轻,“是金陵风俗,纹鹤于身,许以长寿之意。”
李祁自小体弱多病,他母亲和惠帝为了他能活的再长久些想尽了办法,不论是名医怪俗,还是求神拜佛,几乎什么都试过一遍。
李祁慢慢缓过来了那股劲,开始觉得身上黏腻的有些难受,他撑着床榻想起身。被苏慕嘉一手捞了回去,箍在了怀里。
“急什么,待会儿我替陛下洗。”苏慕嘉又在人肩头亲了一下,他像是对那鹤纹喜欢的紧,舍不得似的又拿指腹在上面摩挲着问,“有用吗?”
“求神拜佛之事,心诚则灵。”李祁半敛着眸子,看着人道,“不过你大概是不信这些。”
苏慕嘉看着李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驳道,“信一次也无妨。”
苏慕嘉这时候又觉得李祁当初那句话说的对。无论是天皇贵胄,亦或是流民乞丐,都只有这么一条命,没了便什么都没了。这世道人人都想活下去,但人各有命,这种事没有半分道理可讲。他一条烂命在多少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熬过来尚且活的好好的,李祁在这金陵富贵乡里却偏偏养出了一身病骨。
他从前不信那些东西,因为他知道他能活到今日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上天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怜悯恩德。但到了李祁这里,苏慕嘉心中却又开始希冀那些都是真的。他见过李祁病重的样子,那次他从洛阳回来,看到李祁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虚弱的仿若随时都可能就那样去了。那时候他才隐约懂了为何总有那么多人会愚蠢到以为神佛会救世人。
凡世俗人难免会有心有所愿却绝望无力之时,明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却还是想做些什么。他怕他心不诚,神佛再怪罪到了李祁的身上。
李祁的身子再经受不起一点磋磨。
“李萧远,你长命百岁吧。”苏慕嘉忽然祈愿一般低声说了句。
又在心里想:至少要死在我后面。
燕王死后,剩下的十一位封王去皇陵拜过先帝,后面便陆陆续续逃似的离开了金陵这是非之地。
值得一说的是其中有位莱阳王才十二岁,名唤子玉。他因为父亲战死,继承爵位那年仅有十岁。
虽然年纪小,但李子玉在宫宴那夜一言一行却很稳重,人瞧着也聪慧,李祁当时对人印象很深。
莱阳王在金陵的府邸位置不好,终年不见日光,阴冷憋闷。他们此行带出来的随从又少,此间事了,便也准备返回封地。临行前的一日下午,突然有人上门造访。
49/61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