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愿醒眼神清明,宛如喝水,说:“可你也一直不敢开诚布公,拖拖拉拉就成这样了。”
“是的。”程恺垂着脑袋,看着玻璃杯里的啤酒,“我不敢,万一他恐同呢,起码我维持现状,还能时不时跟他聊天见面。”
“但这没有用呀。”梁愿醒又跟他碰一杯,“搞不好最后一集就是你给他当伴郎,还要在他婚礼上抢捧花。”
段青深讶然看他,用眼神询问:会不会太极端?
梁愿醒回以一个“交给我”的眼神:还好。
餐桌对面,程恺沉默了片刻,又抬头:“是的,我们在沙漠碰见的那阵子,我有好几天,一做梦就是珍珍结婚了,我在那个舞台下边给他们鼓掌……”
梁愿醒拎着酒杯摇摇头:“现在呢?”
“什么?”程恺很明显喝得有点呆,“噢现在,现在就是……他说他要消化一下这个事情。”
“他消化多久了?”
“一……快一个月了。”程恺自己也惭愧,“其实毛毛他们几个早就劝过我,好赖话都说过,是我执迷不悟,后来他们就随便我了。”
程恺又说:“那张照片……真的很漂亮,珍珍不爱照相,那张照片他看过之后特别开心,他说拍得特有感觉,然后对我说…‘小恺我真是太爱你了’。噢他知道不是我拍的,他的意思是谢谢我找了你们帮忙拍。”
梁愿醒听着,自己跟自己喝了一杯,这操作把段青深惊着了。当初夸他喝水的时候那句少侠海量竟是事实。
“你别喝这么多。”段青深说。
“我没事。”梁愿醒很轻松地一笑,“这才到哪,我当年在酒吧干活的时候白兰地兑可乐解渴。”
“……”段青深给他夹了根油麦菜,“以后少这样。”
“好好。”梁愿醒贴到他耳边,“记住了,以后少这样。”
见他们贴这么近,程恺又笑起来了,他胳膊撑上来支着下巴:“不聊糟心事了,聊聊你们俩吧,我们在巴丹吉林沙漠里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吗?”
“嗯?”梁愿醒看过去,想了下,又看看段青深。
段青深没喝酒,梁愿醒千杯不倒,这时候思维是正常的。他在桌子底下拍拍段青深大腿,段青深也把手放下去,跟他紧紧地牵住。
接着,梁愿醒回答:“那时候没有,最近才在一起的。”
“哇。”程恺笑得更幸福了,捧着自己喝红的脸,“真好啊,真情侣。”
“嗯,真情侣。”梁愿醒说。
第40章
这对真情侣把烂醉的程恺架回他自己的酒店房间后, 再折回自己的屋子,灯都没有开,不知是谁发起的, 谁先动的手, 总之门一关上, 他们就在玄关凶狠地亲在一起。
房间里并不是漆黑, 几块相机电池在充电, 一点点幽暗的绿光在闪烁, 表示它正在正常充电。以及桌上渲染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还有地上的户外电源, 几个呼吸灯在亮。
梁愿醒被他吻着脱掉羽绒服, 唰啦几声掉到地上。两人身上都还残留着户外的寒气, 梁愿醒能摸出他脖子皮肤是凉凉的, 今天室外体感零下十多度,但相拥热烈, 亲吻滚烫,在晦暗的房间。
你来我往地亲吻抚摩, 周身寒气荡然无存。段青深手掌从他衣服下摆摸进去,按向自己, 接吻到情深,喝了酒的梁愿醒会溢出一两下浪荡享受的声音。
“别……”段青深停下了,伸手捂住他嘴, 很无力,“醒醒, 别叫。”
虽然房间暗,但勉强看得见,尤其这种似醉非醉的眼神, 被遮住下半张脸后,让人情不自禁盯着他眼睛。他眼睛弯着,半眯着在笑,问:“为什么?段老板听不得啊?”
段青深咽了下,没回答。
很明显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三十岁的处男,没办法,招架不住。
梁愿醒顺势用舌尖在他掌心剐了一下,接着他那只手瞬间缩回去。他问:“怎么,我舌头上带电?”
“没有。”段青深说。
“那你躲什么?”
“怎么明知故问。”
“嗯。”梁愿醒又笑,弯着眉眼勾着唇,问他,“做吗?”
接着,梁愿醒补充:“我是清醒地在问,你别多心,这点啤酒不够我开胃的。”
此前梁愿醒想得没错,段青深确实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他一定要一些明确的信号或词汇才能安心。
而此时此刻他才完全明白段青深说过“是我在依赖你,精神上的。”段青深一直都需要在他这里获得每一个节点肯定,接吻、恋爱、做/爱。
他贴过来拥着梁愿醒,亲他耳垂,两条手臂力道如牢笼,两个人缠绵亲吻从玄关到床上。幽幽的光线里脱了衣裤,段青深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慢慢看得痴迷——
这些日子就像梁愿醒递给他的一盒良药,疗愈他所有迷茫和不安。过去他像雪崩时被掩埋的人,很冷,一开始是冷得痛,后来慢慢就没了知觉。
接着梁愿醒拂开了雪,视线跟着阳光一起落进他眼眸。
就是这双亮晶晶的眼睛。
段青深拇指抚摸他脸颊,叫了声“醒醒”,跟他接吻。心动过速时吻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段青深其实早就受不了了,但这人可怕的理智竟还能绷住最后的、最强烈的欲望,他先口了梁愿醒。
“很痛的。”段青深躺在他身边,“以后慢慢来吧。”
梁愿醒有点懵,他现在暂时无法处理信息,反应不过来,还有余韵。
两下里呼吸、沉默了一会儿,梁愿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今天就到此为止,故而偏过头:“你要出家?”
“没啊。”
“这都不……?”梁愿醒震惊,旋即笑了,“难道不是‘趁现在’吗?”
这话不假,你情我愿,天时地利,趁现在两个人同步更新一下恋爱进度难道不是最合适?段青深笑得温柔:“醒醒,这个事情,你知道是怎么……”
“当然知道。”梁愿醒也明白他的意思,“我指‘趁现在’,是因为我喝酒了,回答一下,酒精会麻痹人的什么?”
“神经系统。”
“会怎么样?”
“抑制中枢神经,降低脊髓活动,削弱痛觉感知。”
“好厉害哦,段医生,都答对了。”梁愿醒挪了挪,贴到他皮肤,“去拿套。”
他去拿了。
根本忍不住,他根本都是在强撑,虽说做得到继续苦撑,但现在真不行了。他担心梁愿醒真的把他送庙里去。
今夜是个大晴天,前几天北疆暴雪,雪后夜空繁星如湖面波光粼粼。本来今晚说好去后面的雪山上拍照,镜头选好了,机器也决定了,能拍到星夜冷灰色带蓝调的雪中小村。
可现在,在小村中做/爱。
“别抓床单,抓我。”段青深一节节扣进他手指,带着他手到自己身上。
梁愿醒喝酒时没醉,现在却神志不清,真的恍惚间一用力指甲划了下去,紧接着陡然清醒,问他:“疼吗?”
“不疼。”段青深在他耳边说,“爽。”
……
哒。
灯被人打开。
这床已经没法看了,梁愿醒被段青深抱去简单冲了冲。从浴室出来,他站不太稳,扶着墙看着段青深换床单。还好柜子里有一套新的,不然这寒风凛冽的大半夜还得去找服务员。
“哎。”梁愿醒耷拉着脑袋,“果然还是很疼。”
段青深回头看了看他,手上没停,把床单压到床垫下边:“抱歉。”
“没事,作为医生你已经尽力了。”
听这话,段青深又回头,这次眼神不一样了:“你这话……”
“夸你呢,我听说第一次都会疼得灵魂出窍,我还能站着,你确实尽力了。”梁愿醒笑笑,也不扶墙了,干脆双臂环胸靠着,“快铺,我要趴一会儿。”
他继续把被子塞进被罩里。
趴到床上之后,梁愿醒叫他把衣服掀起来看看背上那道划痕,他就坐起来,转过去把毛衣往上拽。
“嘶……”梁愿醒抿抿唇,摸上去,“疼不疼啊。”
段青深放下毛衣:“不疼。”
“少了个字。”梁愿醒说。
“……”这种字脱离环境后有点难以启齿,段青深稍作停顿,做了下心理建设,认真看着他,说,“爽。”
梁愿醒得逞了。
休息了半晌,梁愿醒还是很想出去拍照,提了两回,段青深都拒绝了,理由是虽然他没有感觉非常不适,但户外室内温差非常大,他又是这个状态,容易生病感冒。
“我多穿点。”梁愿醒又一次争取。
“不行,明天再去。”段青深拒绝。
“我戴围巾。”梁愿醒说着,同时贴过来,抱他胳膊,看着他,“我再提前喝一包感冒药,我全程贴着你,你把我揣兜里吧。”
他在撒娇呢,用脸蹭自己的毛衣袖子,眼神很可怜,虽然知道这是演出来的,但不得不说还是受用。
段青深叹气,今天晚上确实是千挑万选的日子。无云,残月,积雪。他们准备好了相机,挑好了镜头,眼下不去,像失约。
“我真的没事了。”梁愿醒不知道怎么证明,很急,慌不择路,“不然我们再来一次!”
“梁愿醒!”段青深直接从床边站起来,居高临下,哑巴了几秒,妥协了,“好好,带你去,我给你拿衣服。”
梁愿醒忍着笑靠回床头看着他去行李箱那:“好纯情哦,段老板。”
他真是拿梁愿醒没一点办法,愤愤地翻出更厚的毛衣,羽绒服,加绒的冲锋裤,一双绒里的短靴。围巾、帽子、口罩、手套,最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然后梁愿醒就这么“嘭”往后一倒,躺进雪里了。
段青深无奈地回头:“我就不该信你。”
“真没事,完全不冷。”梁愿醒拍拍旁边的雪,“好软啊这雪。”
“北疆干燥,这边大多是粉雪。”段青深先尝试了下手持拍摄,相机屏幕预览中的画面效果没有他想象的好,他把ISO调到800,快门1/2000。
高快门速度和高感光是夜间手持拍摄的方法之一,而焦段又对光线有一定要求,段青深退后了几步,找好前景,拍了几张。
再回头,躺雪里的那个一动不动看着星星,朝他伸手,说:“相机给我。”
他把相机递过去,梁愿醒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这个视角,他把快门调慢了些,毕竟躺着,还是挺稳的。
拍了一张,还给段青深。
段青深拿过来看屏幕,完全的仰视拍侧前方的白桦树,因为是仰视,看不见树枝上的积雪,恰好树干在画面中对角线构图,具有强透视,秋冬光秃秃的枝桠之间尽是繁星。相机的画面表现非常棒,夜景纯净得沁人心脾。
“确实是个不错的视角。”段青深评价。
“甚至不需要降噪,这是佳能的镜头吗?”梁愿醒问。
“是的,转接了个16-35的,我妈在无人机的包裹里一起寄过来了,用着试试。”段青深说。
梁愿醒“哦~”了一声,表示想起来了,说:“过阵子再买台EOS吧,最近看别人用EOS拍山谷晨雾什么的,直出效果特别好。”
“没问题,EOS确实物美价廉,我在山东的家里估计还能再翻出佳能的镜头。”
说完他又看了看梁愿醒,叹气:“你起来吧,别躺雪里了,久了真的会受凉。”
“我起不来了。”梁愿醒躺在那儿,望天坦白,“其实早就想爬起来了,但腰使不上一点劲,你能……过来扶我一下吗?”
“能。”段青深说。
原来一直在硬撑。
第41章
青山醒发了新视频。
视频开始的镜头有一个调整焦距的过程, 从模糊到清晰。接着,是梁愿醒的声音。
他声线清冽干净,伴随着环境风声和迎风说话时不时哆嗦两下, 让冷有了传递感。
视频第一句话:“欸老板, 你看, 那小狗顺拐呢。”
小村里很多热情小狗, 他怕狗, 但又想拍, 就躲地远远的拍人家, 段青深说他是狗狗偷窥者。
画面中天空是冷冷的灰蓝色, 村子里有一两间木屋亮着灯光。除了风声, 还有两个人走路踩雪的声音。视频里, 老板轻笑了下, 说:“小狗慢慢走路的时候顺拐很正常的。”
“哦~”梁愿醒换了只手拿相机,接着跟视频观众说, “大家好,我们要离开禾木了……哎吓我一跳!”
梁愿醒一趔趄, 视频跟着抖了一下,还好被段青深迅速扶住。他接着说:“绊、绊了一下, 我们要继续出发了,还有拍摄任务没完成,要加快进度, 十一月所剩无几了。”
其实不是绊了一下,是他忽然腿软, 来自段青深的余威。
视频总时长25分钟,观众们在视频开始了阶段报菜名,意为看视频下饭。在冷灰蓝色的画面上飘着生煎包、水煮鱼、辣子鸡。
他被扶了一下后, 相机被转移到另一个人手中接着拍摄。段青深拿过相机后牵起他手,接着,镜头中光线变化,原来那灰蒙蒙的天并不是日落的蓝调,而是日出的前奏。
天光乍破,有浅金色的光从云层中刺出,像一颗橙子挤出的果汁,喷洒在远方雪山。拿着相机的人走了几步,镜头对着另一台装在三脚架上的相机,相机正在使用固定的5秒间隔在连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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