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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苗村的日常生活(古代架空)——凉千晚

时间:2024-12-18 09:44:48  作者:凉千晚
 
 
第108章 
  城门再次关闭之前, 顾承武和李四赶了回来。距离上一次出去,已经是半月之前。一路上,顾承武看见冻死饿死的, 大人抱着小孩的尸体双眼无神走在路上,村庄里房屋垮塌,庄稼被冻死。河里,鱼虾被冻在水面, 城门外,新的流民蛰伏再闯入。
  见过老孟后, 顾承武和李四眉头都皱着。李四一入城便翻身下马,道路被雪堆积,地面打滑不适合跑马,李四匆忙道:“荣王他……”
  话音未完,被顾承武抬手打断,他神色警惕, 眉宇间肃穆,道:“这里不方便说。”
  李四点点头明白过来, 和顾承武往杨柳巷子去。一月前还繁华热闹的街道, 现在四处都是流民和困苦百姓,他们围在医馆和巷子口,眼里无神。
  顾承武牵着马走到家门口, 在医馆外忙碌的人群中, 看见帮忙抬人切药材的夫郎。
  远处小小的身影瘦弱,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脸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瘦下去。忙碌穿梭在病人之间,能做的不多,却尽力撑起一小片天。
  顾承武抬脚走过去。
  江云正和医馆的小药童们切药材, 这些药材带刺,他虽然带着手套,指尖和掌心仍然被扎出几个血洞。江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和疲惫,不停忙碌,切完又帮着抬病人。
  他低着头,注意到眼前落下一片熟悉的阴影。江云小心翼翼取下扎在手指上的一颗刺,站起来用受伤的手去拉顾承武:“你回来了。”
  顾承武点头,避开江云手指和掌心的伤口,拉着他的手腕,神色间露出一点难以捕捉的心疼:“疼吗?”他用指腹轻轻抚过江云的伤口处,不敢用力。
  江云摇头:“不疼,”他把药材给顾承武看:“等切好送过去熬药,死的人就能少一些。”
  说完之后,江云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被灾难和死人震撼,但只有顾承武看出,江云勉强牵起的唇角和眼底的疲惫。
  “刀给我,我来切,”顾承武从江云手里接过刀,坐在江云身边,他手掌心粗糙又茧,是常年握刀把形成的,不怕这样的小刺。
  江云慢慢把头靠在顾承武肩头,汲取顾承武身上的暖意,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些困倦。有时候忙碌到麻木,一想起那么多冻死的人,他又不敢松懈。
  顾承武嘴唇微动,想起见过老孟之后得到的坏消息,只怕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来,他轻轻摸了摸江云的头发,道:“如果雪灾持续下去,怕吗?”
  江云忽然抬起头,看着顾承武,良久没有回答。他从顾承武的眼睛里看出答案,雪灾不会停,大概暂时也不会有人来帮着困在这坐县城里的百姓了。
  “有你在,我不怕。”说不怕也是假的,江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往往一身冷汗醒来,白天死了的人的脸,晚上就出现在梦里。
  但是有顾承武在,他可以牵着顾承武的手,一起往前走。
  李四和顾承武到隔壁院里翻看弓箭,这里面有一千根,一半都浸了毒水,另一半则是浸了辣椒水。
  李四:“连夜做的,来多少人都够他们吃一顿了。”说完,李四有些沉默,又恨不得骂人。他一拳捶在墙上,恨恨道:“县令那个狗官!原来一月前就向朝廷申请了赈灾银,结果百姓一颗米都没看见,全被他吞了!”
  这件事是今天才知道的,梁王托人送来消息,询问赈灾银到了没有,是不是已经买了粮食发到宁平府每个县城百姓手里,老孟捏着信纸的手握紧,握着笔却迟迟写不出一个字。
  顾承武指腹擦过刀背,银白的刀口映着他冷硬的面部轮廓。他把刀插进刀鞘,道:“朝廷派来的钦差在清洲失踪了,梁王如今被太后困住脚出不来,没有朝廷和王爷的命令,老孟便无法带兵……”
  话说到这里,李四也窥见即将一团烂泥的局面。他眼里忽然燃起一阵冲动:“大不了就拼了我这一条命,去杀了那个狗官。”
  顾承武看他一眼,然后把刀扔给李四,让他放回箱子里,道:“你有多大能耐?能一个人突破县令府的几十个护卫?”
  “杀了县令,还有师爷,还有趁火打劫的富商,你打算杀多少?”
  李四被顾承武一问,冲动戛然而止。他叹口气坐回院子里,看着房檐上那根摇摇欲坠的冰锥,要落不落。
  气氛凝滞,就连提着小茶壶走来倒茶的江云也看出来了。他婻風从医馆后来后,一身的药味,满宝闻不惯,他便从衣柜里翻出兔毛领的红小袄换上,这还是去年新做的那件。
  “煮了梨茶,你们喝一碗,”江云倒一碗给李四,然后才把剩下一点给顾承武。
  梨块炖的软烂,甜香四溢,江云往里面搁了一块糖霜。“这是地窖里最后几颗梨,要是喜欢吃,等明年开春再多种几颗梨树,”江云道,仿佛真能等到开春漫山遍野绿茵的时候。
  顾承武不爱吃甜,但是江云熬的,他也能吃几口。听完这句话,顾承武放下勺子:“你吃过没?”
  江云点头,耳朵却偷偷收起来。
  梨一共就剩两颗,都是巴掌大的小梨,他给干娘舀了一碗,剩下一点都给了戴二曹典两个客人和顾承武李四的。
  小夫郎不会撒谎,顾承武仔细一看就知道。他拉着江云的手坐下,舀一勺轻轻吹一下,送到江云嘴边。
  江云眼帘微动,低头小口喝进去,温热的梨汤浸润了肺腑,江云眉眼温和,是雪灾后第一次真情意切笑起来。
  李四石化般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到底还当不当他存在了?忽然觉得手里的梨汤也不是很有滋味。他端着汤起来,打算离开院子出去透风。却迎面碰上夏竹,李四一个壮实的小伙子,登时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夏竹手背在背后,也抬头迅速扫一眼李四,又迅速把头低下去:“你,你先过。”
  李四讷讷点头,走了一步又调头回来,道:“我不爱喝甜的,你喝。”说完,李四背影仓惶出了门。
  夏竹捧着梨汤,还是温热的,在这样的冬天冒着热气,他心里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院子这头,江云也被顾承武哄着喝完一碗,平时瞧着冷硬的汉子,哄人的时候什么好听的话都能说出口。
  “喝、喝不下了。”
  “听话,最后一口。”
  顾承武一动不动看着江云,夫郎在他面前小小一个,脆弱的脖颈埋在兔毛领子里,若是拨开毛领,能清晰看见雪白肌肤上跳动的青色血管。
  想起第一次见江云时,他心里便只有两个印象,弱小、怯懦,也让人想保护。
  顾承武忽然扣过江云的头,把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接下来或许会很难,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他先给江云吃颗定心丸,怕真到了那一步,江云接受不了。
  江云被紧紧抱着,脸埋在顾承武胸前。他听见顾承武说话时连带胸腔的震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说这样的话。江云没问,而是连连点头,一如既往信任顾承武。
  ——
  风雪似乎到了最肆虐的时候,江云推开门,看见院里被吹落枝干的梧桐树,树叶上还堆着厚重的雪。昨天夜里就听见树干砸地的声音,他在顾承武怀里翻了身,抱着满宝继续睡。
  江云瞌睡的余韵过去,听见对面医馆里,又是谁家大人抱着孩子过去,最后哭着离开。
  他拿着斧头,把掉落的梧桐枝干劈成小块,雪灾封城,就连一根柴也都不舍得扔了。江云劈完一颗,听见顾承武在房里哄满宝换尿布。
  似乎有些哄不住,江云正要转身进去,忽然透过院门门缝,看见外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里面。
  那种眼神犹如附骨之蛆,正和江云对上。
  一瞬间,江云看见人饿了很久之后的疯狂和贪婪,他从头冷到脚,江云几乎立刻转身,心如擂鼓大喊了一声,朝顾承武跑去。
  戴二和曹典也正起来,他俩因为是请来护院的,就住在顾家新租的小院里。曹典握着刀走过去,门外那人已经跑开了。
  “是流民,”曹典确认过,跟顾承武道。
  顾承武把江云拉入廊下,看向门外,神色冷了几分。他握着江云的手,能感觉到颤抖:“别怕,他们暂时不敢进来。”
  江云心有余悸点头,忽然听见外面大街上,县衙的士兵正在敲锣打鼓,一路喊道:“咱们县令大人慈悲为怀,开私库给大家伙赈灾,赶紧去,去晚就没了。”
  锣鼓声一路没停,声音越喊越大,引了不少流民和城里吃不起饭的百姓过去。
  那士兵得了县令的授意,在百姓中为他高功颂德一番,士兵吼了一嗓子,却发现那些人眼里根本顾不上县令如何,只有一碗粥,才能救他们的命。
  正在烧饭的张翠兰呸一声:“这狗官,早干嘛去了,等人死了才想起赈灾。”
  她骂完,夏竹也跟着点头。
  锣鼓声把满宝吓哭,江云把满宝抱在肩头,一边哄一边看顾承武道:“流民有了饭吃,是不是不会在我们家门口偷看了?”
  不怪江云担心,实在是刚才的眼神太恶心,让他光是站在那里,就仿佛被流民用眼神在割肉吃血一样。
  顾承武摇头,县令这是被流民逼急了,才不得不屈服开设粥棚。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流民和百姓有了粥吃不饿肚子,总会消停一段时间。
  只是顾承武千想万猜,也猜不到这次施粥,不仅没能安抚这群流民,反而让他们彻底暴动。
 
 
第109章 
  粥棚设在县衙之外, 流民和百姓急促拥挤涌入那条街上,冰天雪地里,有人被人群踩在脚下, 被成百上千只脚踏过。
  有人浑水摸鱼,偷走跟在人群里的孩子,随后只能听见大人嚎啕大哭找孩子的声音。
  平时流民聚集最多的白云街,现在变得空旷。江云帮黄大夫把库房里最后一批药材搬出来, 看见门外不少病患都忽然朝着县衙方向跑过去,他心念一动也跟上去。
  一只脚刚踏出门, 顾承武抱着刀在门口等他。
  “外面危险,”顾承武开口,他眼里没有笑意,但不失温和,只是提醒江云。
  江云扶着门框,有些犹豫, 他只是想看一看百姓吃的如何,但并不愿意冒险。随后听顾承武道:
  “我带你从后巷登上高楼看, 对面有一处茶馆。”
  回来之后, 顾承武每日寸步不离跟在江云身上,江云在医馆帮忙,他便握着刀守在医馆门口, 以防闹事抢药的人。
  杀了几百个敌人, 刀口最终还是朝向自己人。那是一群企图闯进医馆抢药杀大夫的人,顾承武杀人都刻意避开江云,和李四把染着恶臭的血的尸体拖出去。
  四野茫茫,白雪覆没,最不缺的就是尸体。
  江云看了一眼顾承武怀里的重刀, 其实他知道顾承武杀了人,江云告诉自己,他杀的都是坏人。他走过去牵着顾承武,两只冰冷的手十指相扣:“走吧。”
  “嗯,”顾承武看一眼与他相握的手,他手上渐渐用力,似乎是要牢牢粘住江云。二人脚步加快,很乱便登上茶楼,走到窗边看对面县衙。
  粥棚设了五个,除了粥,江云还看见县衙的厨子把一筐筐馒头搬出去,瞧着像模像样。士兵拿着刀棍守在周棚旁边,没人敢闹事,毕竟死和活是很容易选择的事情。
  “有了吃的,他们总能活下来?”江云抬手揉开眼底疲惫,坐在窗边的桌子旁。
  话没说完,顾承武冲他摇摇头:“只怕未必,”他把窗子再推开一些,拉着江云起来看。
  刚才还秩序井然的队伍,忽然躁动起来,流民和官兵打了起来,争执之中不免见血。
  江云看着底下红白交融的雪地,忽然有些恶心,他捂着嘴到一旁吐。那是殴打争执中不慎被官兵抹了脖子的人,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刁民,有了吃的还不满足,怎么,难道要上天不成?饭就在这里,爱吃不吃,不吃就等着饿死。”官兵恶狠狠盯着这些人,手里的刀还留下血痕,他站在台阶之上目光不屑。
  流民和百姓安静一瞬,瞳孔睁大呼吸停滞,看着地上被砍死的人。他们没有被震慑,只是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官府早就烂了,不配被他们敬畏。
  “这都是臭了烂了的霉米!要我们怎么吃!”
  “这群当官的有钱的好酒好肉,却让我们百姓冻死饿死!踩在我们的骨头上享福享乐。”
  不知道是谁吼了两句,流民和百姓忽然一拥而上,迎着官兵的刀刃上去,最终踏破了县衙的门。
  江云耳边炸开轰鸣声,他扶着柱子吐了出来。旁边递来一杯热茶,江云抹掉泪花,被顾承武喂一口热茶漱口。
  “县衙被踏破,百姓不畏惧县令,云水县马上要不太平了,”顾承武拿出帕子,给江云擦拭嘴边水渍。
  他话说完,就见江云猛然把头埋在顾承武胸前,声音惊惧低弱:“我想回家。”
  说话时,人被抹脖子的画面依然清晰,像过年被宰杀牲畜一样,鲜血喷出来,人倒在雪堆上,血流了很久也流不完,染红了雪堆。
  顾承武轻拍江云的背:“好,我们一起回家,”他看向底下的县衙,里面是百姓和官兵殴斗的声音。顾承武沉下眼,握紧了拳头。
  下楼时,江云分明害怕,目光却依然忍不住往县衙的方向看过。
  他脚步猛然停顿,视线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江云拉住顾承武,有些急切:“相公你看,是不是吴水和他女儿。”
  几月前只听说吴水赎回女儿躲在县城里,江云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流民都冲进县衙,只剩吴水带着女儿,旁边是几个年迈的老太太,无力抗争,只能舀桶里的霉粥喝。
  吴水没有注意到江云。他离开村子后,拿着钱把女儿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他带着女儿住过城墙根,也住过桥洞底下,碰见想欺负他们的人,被吴水拿杆子打跑。
  雪灾发生封城后,没有地方遮风避雨,吴水擦了擦眼泪,从桶里舀出霉米喂进女儿嘴里。喂下第一口,他的手忽然被握住。
  “吃了霉米,会生病的,”江云拦下吴水。
  吴水怔然看着江云,有些恍惚,他不知所措握着舀霉粥的勺子,长期不吃饭使他虚弱恍惚。
  江云想象不出来这是一年前在河边欺负他的人,他把吴水拉起来,凑近小声道:“你不要出声,带着娃娃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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