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是物理,梁悉虽然在最后一排捧着本书装得还挺像样的,但他也只精神了一会儿,眼睛就开始迷瞪了。
没办法,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就跟大悲咒没什么两样,格外催眠。
他坚持了几分钟,最后决定放弃挣扎,与后排的另外几位同学一样昏昏欲睡共沉沦。
可等他趴在桌子上时,他又反而没了睡意,此时的梁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在刚刚醒来时,还以为自己这症状是失忆,可任他对着班上的同学以及周围的环境看了又看,他都没有任何熟悉感,好像先前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
他唯一感到熟悉的部分,可能就是看到桑榆的那一瞬间了,可那点熟悉感大概也赖于那段突然得到的关于桑榆的记忆了。
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这个世界处处充满怪异,而他仿佛是个来自异时空的入侵者,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想到这里,梁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不会是穿越了吧?
他本来一点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过,现在却觉得可能性极大,只是他这一穿越不但穿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还被迫接受了满脑子的渣贱剧情,也是颇为稀奇了。
可能唯一让他比较满意的就是原主的身份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客观来说,显赫的家世能最大程度地给他带来便利,有利于他完成任务。
想到此处,梁悉倏然一顿。
他有任务?什么任务?难道他还有什么忽略的地方?梁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不解。
此时此刻,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他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个瞬间,他似乎听到了某种电子合成音,那道声音说了什么他早已忘记,可他就是肯定,一定有那道声音的存在。
难道……
“系统,你在吗?”梁悉满怀期待地在心里呼喊。
结果显而易见,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复他。
不是系统?那到底是什么?
梁悉蹙起了眉头。
不过他虽然没了以前的记忆,但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然现在就不会心大地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了。
虽然现在仍有疑惑未被解开,但他也算对大体的情况有了了解。
在知道往后即将发生的剧情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理由跟桑榆分手,既然桑榆后来的不幸都是因为跟男的谈了恋爱,那么他干脆从源头解决,直接跟人家说拜拜。
梁悉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保证桑榆不会因他出事已是极限,没道理他莫名其妙来了这里还得额外承担一笔情债。
好在现在两人才刚在一起没多久,桑榆对他或许也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分手应该也称得上容易。
梁悉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就彻底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行为大胆且毫无心理负担。
前来上课的老师大概也了解他不学无术的性子,几堂课下来个个都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所以他才得以熬过一天枯燥无味的校园生活。
梁悉大概还要感谢原主是个学渣,且人缘极度不好,不管是老师还是周围学生都不会对他过分关注,毕竟交了张空白的数学卷上去,也没有什么人找他谈话,看来这事以前是做惯了的。
临近放学,他提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但收拾完后,他又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是个学渣。不带书包回去也很正常吧?
于是,放学铃声一响,他便两手空空地走出教室,只在口袋了揣了一部手机。
这手机还是他从桌肚里的某个犄角旮旯掏出来的,一打开那页面就卡了一下,弹出好几条消息出来。
消息都来自桑榆,从对话框里粗略看下去,那几句话翻来倒去不是让梁悉理理他,就是让梁悉记得放学时等他,未了中间还夹杂着一两个示爱的表情包,让梁悉看了脑壳生疼。
他嘴角一抽,无奈扶额。
这恋爱脑,简直没救了。
当时梁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禁打开相机看看自己这张脸到底帅得多么人神共愤,让人家桑榆爱得如此□□。
可任他看了半天也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有这么大的魔力,虽然确实比一般人要帅了不少,但也一样的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究竟是哪个部位得到了桑榆的青睐?
此时的他不禁开始担心自己的分手计划是否能如愿实施,毕竟人家这么迷恋他。
看着屏幕上显眼的“猴子捧心”的表情包,梁悉犹豫着回了一条信息过去:好好上课。
别老发这些有的没的。
过了几分钟,桑榆在那头又发了一个表情包,这次是个“兔子点头”。
梁悉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一想起晚上还要跟桑榆见面,他又是一阵心虚。
这该死的甜蜜的烦恼!
眼看着已经放学了,梁悉就跟赶鸭子上架一样去一班教室找桑榆,但他远远看着一班似乎还没下课,就拐到一侧的楼梯口等候。
这种不知过程有多长的等待是最为漫长的,梁悉在原地百无聊赖,只好抬头望天。
高三学生要加课,就算只是自习课也要晚上八点左右才能回去,所以这个时候天色早已暗淡,只有月亮和零星几点亮光嵌在天幕。
也正因为如此,绝大部分高三生都选择住校,只有诸如原主和桑榆这样的少部分人才会天天晚上不辞辛劳地回家。
原主家里有的是钱,从小锦衣玉食被人小心伺候着,自然是住不惯学校宿舍的,更何况他每天晚上都有司机专门接送,回去了还有保姆准备晚餐,哪里还会嫌麻烦。
至于桑榆,梁悉推测他是因为家里管得严才没有住校。
想起记忆里桑榆的那对父母,梁悉很难评价,只能不屑地“啧”了一声,以此表达自己的轻蔑。
天色已晚,老师拖堂也不会拖得太久,没过几分钟,一班教室门口就传来了喧哗声。
梁悉在这边远远就看到桑榆走出了教室门,还注意到桑榆一看到自己,眼睛蹭蹭就亮了一个度,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他朝对方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他知道桑榆一定在身后以相同频率的步伐,不近不远地跟着,直到他们远离了学校和熟悉的人群,他才会放慢脚步,等着桑榆追上来,然后并排走到一起。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应该说是原主和桑榆之间的默契。
是原主最先提出在学校保持距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最后到校外再汇合,不管他用意如何,梁悉觉得他总算是做了一件像样的事,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他们熟识,受到更多非议的一定是好学生桑榆,就算桑榆再坚强,来自老师和父母的压力也一定会把他拖垮。
此时两人正在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走着,梁悉放慢脚步后,明显能感觉到身后有个人追了上来。
桑榆几乎小跑着来到他身旁,侧身跟他说话,“梁哥,你家司机没来接你吗?”
明知故问。
梁悉无奈回复道:“这不是要等你一起回去吗?”
桑榆开心地笑了起来,步伐间都多了几分雀跃。
他是高兴了,梁悉却罕见地紧张起来。
所以他该怎么提分手?
第3章
梁悉翻来覆去地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生怕一会儿掉链子,可正当他想要张口时,那几个字却哽在喉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就跟卡了一口浓痰似的。
偏偏桑榆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率先出声询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奇怪。”
梁悉心头一紧,还以为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嗯?没什么事啊。”
“那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梁悉闻言,硬着头皮靠近了一点,此时他的肩膀几乎和桑榆紧贴着,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桑榆手臂上的温热,风吹过来的时候,他还能闻到来自桑榆身上的属于洗衣粉的味道,清香却不腻。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手又被碰了一下,力道很轻,像是被正在撒娇的小动物亲昵地蹭了一下。
梁悉当即头皮一麻,下意识把自己的手贴到了裤缝上。
结果桑榆站在原地不走了,表情疑惑又委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牵我?”
怎么突然开始打直球了?
梁悉张了张嘴,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于是他干脆心一横、眼一闭,也终于直球了一回,“桑榆,我们分手吧。”
他话音一落,两人都停在原地不走了,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梁悉实在受不了这凝滞的氛围,不自在地四处张望,就是不肯看桑榆的脸。
而桑榆显然也被这几个字砸昏了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了?”
梁悉当然不能说“因为我不是你对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于是他只能让自己当一回渣男,借口说自己玩腻了就算了,左右像原主这样的公子哥三心二意也很正常,倒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可他看着桑榆定定盯着他,一副不可置信又伤心欲绝的模样,这话愣是没能说出口,就在他犹豫的那几秒内,他错过了唯一的良机。
桑榆上前一步,双手小心地拉住他的胳膊,委曲求全地小声道:“还在因为之前那件事生气吗?你就原谅我嘛,不要分手好不好?”
这口气听起来就跟哄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听了这话,梁悉深吸一口气,面露绝望。
没救了!简直没救了!毁灭吧!
桑榆现在全身心都在诠释一句话——恋爱使人神志不清。
他真的很想撬开桑榆的脑子,看看里面在想什么。他觉得就算自己说“玩腻了”,桑榆也会戚戚然地拉住他,让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都是什么倒霉事儿啊。
就在梁悉内心吐槽不停时,桑榆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手也没有放开,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分手心切的男朋友似的。
梁悉头疼地捏了一下鼻梁,又心软了一回,无奈叹气道:“算了,不说这事儿了,走吧。”
谁知桑榆反而十分较真,又问了一遍:“那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了原谅了。”梁悉敷衍地回复他。
可桑榆仿佛听不见他的不耐一样,他仍然站在原地,朝梁悉伸出一只手来,固执地等着梁悉主动过来牵他。
梁悉额头一跳,认命地捏住了那只手。
算了,反正都是男的,谁也不吃亏。
他麻木地想。
既然一直都是走读,那么桑榆的家其实离学校并不远,他们穿过那条林荫道之后又路过一条街就在附近看见了一个高档小区。
梁悉之前虽然牵着桑榆的手,但他们在走出林荫道时就已经放开了,街上到底人来人往的,又靠近桑榆住的那个小区,所以两人也不敢太放肆。
桑榆对这方面也还是比较谨慎的,他尤其害怕自己父母发现他们在暗度陈仓,所以现在连贴着梁悉的肩膀走路都不敢了,反而离得远远的,看上去好像跟梁悉一点都不熟,丝毫看不出刚刚非要让梁悉牵他的模样。
装得还挺像那个样子的。
梁悉一边腹诽一边与桑榆挥手告别。
应付完桑榆这个小恋爱脑之后,梁悉看了一眼时间,朝附近一个很有名的地标走去,那里是原主和家里的司机新约定的地方,自他和桑榆在一起后,他每天晚上都让自家司机把车停在这里等他。
这个原主说来也奇怪,说他真心喜欢桑榆吧,他又用谎言欺骗人家,还对人家后来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落井下石,但说他对桑榆虚情假意吧,他又愿意每天晚上都等着桑榆一起出校,还不嫌麻烦地让司机换个地方接他。
梁悉至今都看不懂这个原主在想什么,跟人格分裂一样,行为举止毫无逻辑可言。
说不定就是这施舍般的温柔,才让后来的桑榆越陷越深,以至于最后落入那般境地。
来接梁悉的这个司机是最近才上任的,他还没摸清新雇主的脾气,所以表现得异常谨慎,除了最开始寒暄几句之外,后面一路上都格外沉默寡言,只安静地把着方向盘,一句废话都不说,就连车也开得慢慢悠悠、四平八稳,好像生怕把后面的梁悉甩出去。
而梁悉也乐得清静,自己在后排一个人盯着窗外变幻不断的光影发呆,后来他觉得这车实在开得太慢,便忍不住出声催促了一下,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其他额外的交流。
约摸半个多小时后,当汽车驶入一片别墅区时,梁悉就意识到自己终于到了目的地。
梁家人住在一幢独栋的别墅里,梁悉粗略一看,别墅里住进十几号人都不成问题,但事实上梁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一年到头都在这里待不了几天,除了一个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保姆和一个高中生之外,并不会有其他人出入这里。
高中生本人下车一站定,就看到别墅二楼以上的窗户都是黑黝黝的,只有一楼还亮着灯,灯光从客厅的落地窗透过来,照亮了他的脚下。
看上去空荡荡的,真寂寞啊。
梁悉不禁感叹道。
原主的父母都是事业型强人,事事以工作为重,就连原主这个唯一的孩子都要排到一边去,所以原主从小就在托儿所和保姆身边长大,如果不是他的父母一年还会回来几次,他都不一定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
这样的养育方式到底没有多少温情,所以原主跟父母的关系也并不亲近,没有人管教他、引导他,他自然没有多少同理心,所以也不外乎他后来会在安静中变态。
梁悉穿过来后,只觉得原主可怜更可恨,只是一个被钱堆砌出来的空壳罢了,其实内里早就腐烂了。
常住在别墅里的保姆就是从小照顾原主的人,可能是照顾久了有了感情,所以对方对原主也算尽心尽力了,她每天都会在原主回来之前准备夜宵,从来不会让他饿着上楼。
现在原主没有这个口福,倒是便宜梁悉了。
不过梁悉此时也没有多少胃口,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说肚子撑了,想要上楼休息。
等他锁上房门,一头扎进被子里时,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好累好累好累,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
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就在梁悉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清晰的短信提示音从他的校服口袋里响了起来。
梁悉在下一秒猛地睁开眼睛,神经下意识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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