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悉听出了他的不虞,便开始思考怎么措辞才不会让他更生气,但还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薛嵩明却预料到什么一样,率先打断了他,“我劝你最好闭嘴,别逼我动手。”
梁悉自知彻底惹恼了他,顿时噤声,什么都不敢再提了,他觑着薛嵩明的脸色,双手做投降状,谨慎地说道:“别生气,我没打算惹你生气的。”
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本不止于此,但见薛嵩明这幅对他反感至极的样子,他决定暂时不再火上浇油了。
于是他又换了一个话题,“你怎么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薛嵩明见他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出来,脸色反而更差了,他站起来指着大门,语气不见好转,“要你管?出去。”
梁悉不知自己怎么又戳到他的肺管子了,但见他的表情都不对劲了,他也见好就收,当真朝门口走去准备离开。
他穿好鞋之后,又重新转过身来看着薛嵩明,用一种温柔到滴水的声音对他说:“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趁着薛嵩明还没有把茶几上的杯子砸到他头上,他迅速拉门出去,从薛嵩明家里撤离。
扣上门后,他又站在门前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没听到什么砸东西的声音,这才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唉,大少爷的心思当真难猜。
梁悉舒了一口气,捡起刚刚被自己留在外面的衣服,一边下楼一边琢磨着下次该找个什么理由来见薛嵩明。
而门内的薛嵩明虽然不至于愤怒到砸东西,但心情显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回想着梁悉最后那两句话,他神差鬼使地来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细细端详。
还是很好看的一张脸,可美中不足的是,他居然真的在自己眼睛下面看到了两个比较显眼的黑眼圈。
“靠!”薛嵩明一想起自己刚才就是用这幅尊容面对梁悉的,他就一阵恼怒。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因为分手黯然神伤呢。
“简直有病。”他又暗骂了一句。
不仅是骂梁悉,更是骂自己,做什么不好,非要照镜子,弄得好像很在意梁悉的话一样。
薛嵩明气冲冲地走出了卫生间,无意中在沙发上瞥见手机之后,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停顿一会儿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哟,怎么突然想我给打电话了?还以为您老已经把我忘了呢。”李松非一接电话就在那边阴阳怪气。
薛嵩明面不改色,只当没听见,“你昨天说梁悉给你发信息了?”
“对啊,怎么了?”
“他给你发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问你呗。”李松非安静了几秒,突然从中品出些门道来,“怎么?他去找你了?”
薛嵩明自觉瞒不过对方那过于优秀的洞察力,没打算否认,“确实是来找我了。”
那边的李松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不会是见薛圆那个硬骨头不好啃,就又来吃回头草了吧?”
薛嵩明没有出声,李松非不知道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很多,来回在他的雷点上蹦跶,“怎么?他还真要吃回头草啊?哈哈哈哈……”
光是听他的声音,薛嵩明都怀疑他会笑岔气,“你也觉得他想复合?”
“那不然呢?你还指望一个草包跟你谈生意?”
薛嵩明没有回音,李松非见状,从中品出了点什么,“不是吧,你不会是想……”
薛嵩明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立刻否认道:“谁说我要跟他复合了?就陪他玩玩而已。”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急什么?”
薛嵩明又不说话了。
李松非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声音是正经了起来,“你可别在同一个地方摔了跟头,到时候又去酒吧买醉。”
“谁说我是因为他才去喝酒的?”薛嵩明猛然加大了声音,不知道是在掩盖什么。
“啊是是是……”那边的李松非拖长了声音,听起来十分敷衍。
薛嵩明气急,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又泄愤似的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手机在沙发上蹦跶两下,最后滚到了地毯上。
薛嵩明无暇把手机捡回来,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试图将见到梁悉后就一直抑制不住的火气全都压下去。
该死的梁悉!他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
看我怎么玩死你!
正在楼下倒车的梁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浑身都激灵了一下,他往楼上望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不会是薛嵩明在骂他吧?
目前看来,很显然是薛嵩明在背后骂他,说不定对方还在思考怎么把他做了泄愤呢。
想想刚刚薛嵩明那副对他不假辞色的模样,梁悉的头又疼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有人给他发了消息过来,他顺手拿起来一看,却发现那个人的备注正是“薛圆”,薛家的另一个少爷。
[梁哥,看到这个就突然想起你了。]
[图片]
一看到他的称呼,梁悉就直皱眉头,只有桑榆才会叫他“梁哥”,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这么叫了?
他连车也没心情开了,又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空位停下来。
他点开那张图片一看,发现薛圆给他拍的是一副画,这好像是原主之前送给他的东西,为了讨好这个半路出家的薛家少爷,原主还投其所好,花了大价钱在拍卖会上拍下了这幅大师之作,拍下之后就屁颠屁颠地给人送了过去,生怕让别人抢先献了殷勤。
而薛圆对于这份礼物,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收却是收了的,毕竟也是个值钱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拒绝?
像原主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一个统一的俗称——备胎,不,或许原主连备胎都算不得,充其量只是薛圆用来膈应薛嵩明的工具。
他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薛嵩明:你看,连你的男朋友都向着我,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薛圆对于薛嵩明的恶意,其实并不是毫无由来,在回到薛家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所以他融入不进上流社会,也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
梁悉依稀记得,在薛圆刚刚被接回来时,薛家曾举办过一个宴会,除了一些交好的名流与合伙人,还有好几个外籍的合作商。
事情坏就坏在这几个外国人身上,他们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给人难堪,竟然在薛家的场子上跟薛圆讲英文,薛圆虽然上过大学,但英语口语也只是半吊子水平,短短几句英文说得磕磕绊绊,还因为用错单词而闹出了笑话。
如果那时薛嵩明安安分分地没有去帮他解围,说不定也不会引火上身,薛圆更不会听信一些引导性极强的话,从此记恨上薛嵩明。
大概从那时起,他就打心底认为,薛嵩明就是夺走他一切的的罪魁祸首,只要薛嵩明还在薛家,他就永远都是那个充满了小家子气的土包子。
薛嵩明生性张扬,锋芒极盛,薛圆回来之后,也丝毫没有收敛,所以他没有察觉到薛圆心中因此滋生的愤懑,也不会想到薛圆会刻意针对他,哪怕后来看出了一点苗头,他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可恰恰就是他的“毫不在意”,才更让薛圆感到愤怒。
两人因此矛盾更深,最终站在了对立面。
第40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反之亦如此,薛嵩明虽是得利者,可重回薛家的薛圆也未必无辜。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对于梁悉来说更是如此,薛嵩明是他的还未确定关系的爱人,他心里肯定是向着对方的,所以面对薛圆这么一个人,他不怎么待见。
原主跟薛圆之间也是一笔糊涂账,要想跟薛嵩明重归于好, 于情于理都应该尽快撇清关系。
他也该庆幸, 薛圆对原主也全然只是利用,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收场。
看着薛圆的那几条饱含暗示意味的信息,梁悉稍一思索, 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梁悉:哪里来的画?
薛圆:……
薛圆:这是你送给我的呀,你忘了吗?
梁悉:是吗?忘了。
梁悉睁眼说瞎话,对着薛圆胡诌一通, 而对面的薛圆显然搞不清状况,半晌没有回复。
他认为薛圆这会儿应该知道他的意思了,谁知对面依旧没有放弃。
薛圆: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你可以说给我听呀。
看到最后的那个“呀”字, 梁悉再也绷不住了, 浑身都抖了一下。
以前桑榆跟他聊天的时候也时常使用这样的语气词,他那时爱屋及乌,只觉得桑榆和他说的话都很可爱, 可现在见到薛圆也有这样的习惯,他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得劲。
他现在大概是“恨屋及乌”了。
梁悉苦恼地瞅着薛圆的名字,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只有薛嵩明, 现在又跟薛圆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如此一想,他再也不犹豫,忽视了薛圆那一连串的消息,直接了当地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当然,他现在不跟这人计较,但以后薛圆若是做了什么对薛嵩明不利的事,他也绝不会姑息。
手机在手里捏了这么久,都快被捂热了,梁悉正想把手机放回远处,不成想那电话铃声却又响了起来。
好巧不巧,偏偏在他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事情都赶到一处去了,他只好又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来电人的名字是“安妮”,梁悉眯着眼盯了几秒,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原主的助理。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记起,自己还是个上班族,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原来忘的是这回事。
“喂?”梁悉的声音颇为心虚。
“梁总,您今天是请假了吗?”对面好像也问得十分小心翼翼。
听了这话,梁悉更加心虚了,因为他并没有真的请假,助理这么说,估计也是为了保全顶头上司的面子。
他假咳一声,装做无事人,“我今天临时有事,明天就去。”
“啊,好的,梁总。”安妮说完后,停顿了两秒,似是在等梁悉开口。
梁悉摸了摸鼻子,只想快点挂断电话,“那就这样吧。”
他话音刚落,那边的安妮就跟死里逃生似的,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应了一声“好的”,然后飞速地挂了电话,那速度快得连梁悉都叹为观止。
啧,看来原主这个总裁确实做得不怎么样,目光短浅不说,连自己的属下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当真是失败。
他摇了摇头,心中只有无尽的感慨,可如今他一想起自己就是这个“梁总”,又是一阵头大。只是没办法,他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份,就必须继承他的一切。
梁悉定了闹钟,第二天就起早床驱车去了公司。
以前是上学,现在是上班,无论什么时候,他好像都逃不过早起的命运,尽管心里充满了怨气,也不得不认命。
原主的公司虽规模不算大,却也占据了三层楼,梁悉一走出电梯,就见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年轻女人迎面向他走来。
他认出了对方,女人正是原主的助理安妮。
“梁总,您来了!”
安妮看上去很热情,一见梁悉就上前寒暄,还为他拉开了办公室的门,顺便给他递了一杯水,但梁悉却不能从她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的笑意,对方看似尊敬梁悉这个老板,心里恐怕正骂着他呢。
梁悉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原主与安妮之间的过往,又是无奈扶额。
安妮长得很美,鹅蛋脸,黑长直,至少是大众眼里,她是那种标准的美人。
原主本来就是个道德底线极其低下的人,他能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去勾搭薛嵩明,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招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助理,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先前他碍着薛嵩明的存在,也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可他每天光是用那种不容忽视的眼神扫视着安妮,就足够让这个女助理胆战心惊了。
据梁悉所知,在安妮察觉到原主的这种心思以后,她已经不下三次提出了辞职,可她的辞职申请却无一例外地被原主打了回去,用的还是什么“工作没有交接完”此类一眼假的借口。
眼见辞职无望,安妮只好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她妆也不化了,隐形眼镜也不戴了,每天戴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素面朝天地来公司上班,若不是公司对着装有要求,她可能还要把自己最旧的衣服都穿过来,生怕原主对她有什么想法。
如今安妮对他一副既战战兢兢又无比厌恶的样子,倒也是意料之中。
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梁悉就蓦地尴尬起来,又见安妮也浑身不自在,他便赶忙道:“你先出去吧。”
安妮听罢,就跟得了什么赦免似的,一点犹豫都没有,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时梁悉才注意到,安妮刚刚进门时,压根就没有关门,她这么做,估计也是怕原主趁机对她做些什么。
见状,梁悉又叹了一口气,直骂原主是个不做人的玩意儿!可他转念一想,现在他成了原主,骂原主归根结底是在骂自己,便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梁悉来到公司之后,自然不是光坐在那里闲着没事干的,他屁股底下都还没有坐热,就有两个经理找上门来了。
这个研发部的要资金,那个人事部的要招人,可研发部经理说公司裁员了才能节省资金,人事部经理又说大部分资金都投入研发部了结果屁都没研究出来,两个人吵吵囔囔,梁悉被他们闹得头都大了,太阳穴也突突地疼。
几个部门经理都是在公司里待了十几年的老人,有的甚至还跟其他几个股东沾亲带故、藕断丝连。
原主年纪轻轻就上任,本来就不服众,再加上他自上任以来,除了从薛嵩明那里得了一点好处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建树,便更加不被人放在眼里了,若不是他手里的那些股份,这公司是不是他的还真不一定。
所以梁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既然原主的话语权这么小,那他最后是怎么把自家公司搞垮的?
还是说……是有什么人暗中出手了?梁悉想起薛嵩明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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