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黎大哥。”
“小事而已,客气什么。”
黎承枫勾勾唇,摆了摆手道了句再见。给乐宴平发完资料后,便步履匆匆地赶去了剧组。
他走出酒店的时候,山野间的风正在肆虐地呼啸。
黎承枫猝不及防地被冻了个哆嗦,将手机随意地往兜里一丢后,就揣着手顺着山道一路向上去了。
身上厚重的棉衣很好地起到了保暖的效果,然而也正因为此,黎承枫才没有注意到他兜里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开始了锲而不舍地震动。
来电显示:萧夫人。
于是,直到最后信号断开,他也没能接到那个电话。而等黎承枫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为了得到更好的效果,剧组最后选择拍摄日出的地点要比萧策和乐宴平看日出的地方高上不少。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徐未还希望可以更高,但是很可惜,过高的海拔已经让不少人感到了不适,尤其,是徐未他自己。
他是这一群中年龄最大,也是最先感到不适。于是,在专业人士和医疗队的建议下,剧组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而他们也没能拥有萧策和乐宴平那样的好运气,接下来有很长时间,山巅都不会下雪。
于是这场日出的戏,最后也只能靠着道具组的人造雪完成。
但纵使有着诸多遗憾,他们终于还是成功完成了这部电影。当徐未喊出杀青的那一刻,众人皆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一片欢呼声中,萧策独自一人站在山头静静地望着天边的旭日,直到一捧鲜花送到他的身侧,他才后知后觉地移开了目光。
“恭喜杀青,小萧。”
“谢谢你,徐导。”
然而,徐未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小萧,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愿意来拍这部电影。而这,应该也是我这一生中的最后一部电影了……”
“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意外?是有谁已经告诉你了么?”
“没有。”萧策道,“只是在拍摄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了。”
“是嘛,那可以告诉我你还感觉到了什么吗?”
萧策没有立刻回答,于是他们就只是那样望着天边东升的朝阳,似乎身后的那片欢喜与他们毫不相关。
许久之后,萧策才轻声问: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没有说是谁,但他们都知道他问的是谁。
于是,徐未笑了起来。而笑着笑着,他便落下了泪来。
“我不记得了。”徐未道。“小萧,你知道么?我本来以为,我会记得他一辈子的。”
所以,为什么这部电影直到最后,也没有真正出现过洛尘的爱人?
徐未不是没有尝试过,他之前甚至还让乐宴平客串过,可是最后,徐未还是没有完全采用。
“因为,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想起他了,可那天在列车上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就是忽然回过了头。”
“那是个很普通的路人,他们其实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我望着那个人离开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他。”
明明没有人像他,却又好像所有人都像他。那一刻,徐未忽然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还爱他么?可我连他是什么样子都快记不清了,这样的我真的还爱他么?”
徐未没有得到答案,而到了如今他也依旧没有答案。只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
“哪怕我不记得了,我也还是很想他。”
“我曾经和他约定过,要和他一起来看雪山日出。后来他不在了,而我也没有来……”
“如果我能早点来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点来就好了。
在他更年轻更有精力的时候,这样,他或许就可以爬得更高,或许就可以在这里等到那一场梦中的初雪。
可惜,徐未终究还是来得太晚。
而电影里的洛尘,来得要比他早一些。
那个人离开后的第六年,洛尘带着他的骨灰,一个人踏遍了所有他曾经去过的,或者没去过的地方。
而最后,他又回到了这里,抱着那个小匣子坐在山巅看日出。
世人们都说,日出代表着希望与新生,代表着未来不再是未来,而人们终将前进。
但是,洛尘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他就那样抱着盒子坐了很久,最后忽然站起了身,似有所感地回过了头,深深地望了背后一眼。
而那一眼里,什么都没有。
至此,纵使天地辽阔,却无人能再知他归处。
“徐导,萧老师!我们收拾好啦,可以准备下山啦。”
助理招呼二人的声音热切而活泼,于是徐未抹去了面上的泪痕,同电影中的洛尘那样回过了头。
离开前,他问了萧策最后一个问题:“小萧,你觉得洛尘最后会做什么选择?”
而失去挚爱的人,究竟又该怎么办?
于是,萧策忽然就想到了萧季渊。
有人说,爱的最高境界有两个——
为爱而死,和为爱而生。
徐未他选择了后者,而萧季渊……
严格来说,他甚至都还没能和乐宴平成为一对真正的爱人。
乐宴平说,他和萧季渊之间终是无法善终。而萧季渊自己大概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会从头到尾都不曾和乐宴平说过哪怕一句喜欢。
帝王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喜欢的人,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所以,萧季渊想死么?
应该是想的吧,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活。
直到,他完成了自己应尽的责任,完成了自己对乐宴平的承诺,他才从容赴死。
所以有时候,为爱而生其实只是为了能更好地为爱而死。
或许正因如此,才有了如今萧策和乐宴平的相遇。
他好像还得谢谢他。萧策想。但他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萧季渊。
晚上的杀青宴上,萧策难得的喝了很多。
本来就不胜酒力的人来者不拒地接下了众人一杯又一杯的敬酒,可偏偏,他又是那种喝醉了也瞧不出来的类型。
于是等黎承枫反应过来去拦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彻底醉了过去。
无奈之下,“老父亲”黎承枫只得一个人哼哧哼哧地将人扛了回去。
结果临到了门前,萧策却死活都不肯进自己的房间,而是步履稳健地转了个方向来到了隔壁,一本正经地敲响了乐宴平的房间门。
“不是,老萧,人小乐都睡了啊,你别……”
话音未落,房门便已然被人打开了。
浅眠的乐宴平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口眯眼瞧着他们,“萧策?黎大哥,他这是……诶!!!”
原本站得稳稳的萧策忽然就抱了上来。
比乐宴平高了快一个头的人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道了句:“不许。不许你叫别人。”
末了,像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太凶。他又小心地蹭了蹭乐宴平,瓮声瓮气地道:“你可以,叫我。”
那模样,真是像极了一只正在撒娇的大狗。
黎承枫:……艹,没眼看。
“那个,萧策他喝多了,打扰你休息了吧,你别管他,我这就把他弄走……”
“不要,不走。”萧策立马表达了抗议。
黎承枫:不是,这厮真的喝醉了么?!都喝成这副狗样子了,抓重点的能力怎么还能优秀成这样?
“没事,我来吧。”乐宴平轻轻地摸了摸萧策的头发,“黎大哥,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在“老父亲”忧心的眼神中,扛着趴在他身上不肯挪窝的“大狗”轻轻关上了门。
然后下一刻,乐宴平整个人便被“大狗”直接扑在了沙发上。
“昭昭。”脑袋还埋在他颈窝里的萧策温声唤着。
乐宴平摸着大狗的脑袋:“嗯,怎么了?”
“喜欢你,”大狗道。“昭昭,好喜欢你。”
摸着大狗脑袋的右手顿了顿。许久,乐宴平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
我也喜欢你。他在心中道。
不过,就还是等萧策清醒以后再告诉他吧^_^。
第65章 安稳
提问:一觉醒来后望见的第一眼,就是乐宴平安稳的睡颜是种什么感觉?
萧策:谢邀,很妙。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千言万语都抵不过现在的美好。当然,如果他现在浑身上下不是只裹了一条浴巾的话……那就更好了。
有点子丢人。
萧策躺在床上瞪着头顶的花白的天花板,无限惆怅地想着。在想动弹又不想动弹的纠结中挣扎了半晌,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胳膊从乐宴平的怀里抽了出来,拎起手机给黎承枫去了条消息。
【给我送身衣服来。】
末了,萧策摁了摁因为宿醉而有些发涨的眉心,又在聊天框里继续输入:
【到了直接给我发消息,别敲门,他还在……】
不想一个“睡”字都还没来得及打完,黎承枫的消息便已经跳了出来:
【到了,开门。】
萧策:……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毫无疑问,这厮绝对从睡醒开始。就一直在蹲着自己给他发消息!
于是乎,前后不过五分钟,穿戴整齐的萧策便已经恢复了平时地那一派仪表堂堂的模样。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坦坦荡荡地迎接着黎承枫充满探究的打量。
两相静默许久后,黎承枫终于由衷地开了口:
“我必须跟你道歉。”
装模作样翻看杂志的萧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怎么?”
“因为我好像有点把你想得过于禽兽了。”黎承枫道。
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黎承枫还当是发生了什么。没想到除了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被某人稍微闪了一下眼睛外,竟然从头到尾都正经不行。
“老萧,没想到你还是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嘛~”他一面拍着萧策的肩欣慰地道着,一面默默地将心里那股子无缘无故的失望摁了下去。
萧策: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冒犯是怎么回事……
“好了,现在说正事。”顶着萧策狐疑的视线,黎承枫果断转移了话题。
“萧夫人她,前两天给我打了个电话。”
萧策闻言一怔,“找你做什么?”
黎承枫摊了摊手:“不知道,不过也就打了一个。”
可惜,因为山上没信号的缘故,黎承枫压根就没接到。而等下来之后,这一通电话又被成堆的消息直接顶到了最上头。
要不是黎承枫习惯性地翻完了记录,他甚至都不一定能发现。
“没事,你不用管了。”萧策道,“一会儿我给她回过去就好。左右也就是那些事,我来处理就好。”
“行,交给你了。航班定的是下午一点,十点左右退房了,等差不多到时间了,记得去叫小乐起床。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黎承枫便一溜烟地跑了。待到室内重回安静,萧策才再一次轻轻地推开了卧室门。
昨晚上醉酒的自己好像真的把人小孩折腾得够呛,以至于到了这个点,乐宴平都还没什么要醒的迹象。
这般想着,萧策不由地有些歉疚地按了按眉心。他伸手轻柔地理了理小孩的头发,才在人床头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对于昨夜,他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他喝醉之后思绪不算清明,但是他却清晰地记得自己抱着乐宴平,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嗫嚅着喜欢。
他其实并不想在那般不清醒的状态下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一喝醉后就理智接近于零的人显然没法做出这样的思考。
于是,昨夜萧策顺从了自己的本心,就那样固执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而乐宴平只是不厌其烦地听着,柔声地回了他一个又一个的嗯。
直到最后,萧策也还是没能听见他真正想要听的。
但或许是因为心中已经没了不安。对此,他竟然也只是稍微觉着有些遗憾。
左右没关系,因为总有一天他能听到的。望着熟睡的乐宴平,萧策这般想着。
所以,没什么好急切的,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
“……萧策?”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萧策被这软软地一声骤然唤回了神,“醒了?我吵醒你了?”
“没有。”乐宴平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十分顺手地就将萧策的手又一次抱进了怀里。随后,他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半倚在人身上,全然没有一点想要起床的意思。
“还困?”萧策问。
乐宴平:“稍微有点。”
不得不说,睡懒觉真的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事情。
自从上一回和萧策睡了个极其舒服的回笼觉后,乐宴平就爱上了这种感觉。有时候就算是醒了,他也要抱着枕头或者被子好好地磨蹭上一会儿,才肯慢吞吞地从床上挪下来。
而现在,萧策抱起来就非常舒服,于是乐宴平一点也不想动弹。躺着躺着,一双眼便又一次眯了起来。
“再睡一会儿吧,放心,时间还早。昨晚,麻烦你了。”
“……呜。”尚且迷糊的头脑艰难地转了转,乐宴平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就弯了眉眼,“没关系。”
乐宴平并不讨厌醉酒时的萧策。
因为,如果说平时的萧策成熟可靠得让他感到安心,那醉酒后的萧策虽然幼稚了些,却更加的直白而热烈,就像……是一只黏人而讨喜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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