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之前猜得没错,在酒店抵押东西确实是通往中心的门票,现在鱼头人就是在检查上船的人是否都做了抵押。
鱼头人在人群中间慢慢踱步,一双诡异的圆眼睛在人们身上盯片刻,然后又去看手中夹板上的记录,周而复始。
突然,在走到一个人面前时,鱼头人突然咧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黄白色泛着寒光的尖牙在灯笼的照耀下更显狰狞:“找到一个逃票的……”
话音刚落,那人刚准备逃跑,一条腿迈在了空中,鱼头人却飞速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就咬下了那人的头!
那人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空中的脚落地后才扭动着就要倒下。
在血溅到船上之前,鱼头人一把抓住那人的身体,猛地朝河流中扔去,很快,无头尸体便沉了底。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鱼头人舔了一下牙齿上的血:“让我看看,还有逃票的人吗?”
第168章 楼船
谢铭迟心下一惊, 旋即反应过来,被啃掉头的兄弟没有在酒店抵押。
他大概是今天上午到的,那时进入酒店还不需要抵押物品, 之后虽然有很多人听了谢铭迟的话又下楼做了抵押, 但这人也许始终没完全相信谢铭迟的话, 害怕抵押了自己贵重的东西之后没法再要回来,于是干脆浑水摸鱼没有抵押。
却没想到, 这一个决定是害了自己。
船还没有离岸,人群中有不少人看到那人的惨状之后开始瑟瑟发抖。
他们也一样,没有抵押。
没有抵押, 那就相当于没有拿到上船去中心的票,他们一定会被鱼头人吃掉。
只能赌一把。
认识的几人面面相觑, 然后跳下了船。
原本不能靠近的怪人立刻又躁动起来,朝着他们扑过去, 有一个人跳下去时没有站稳,摔倒在地,很快就被怪人吞没。
其余人则开始朝红楼狂奔,只要他们回去再做抵押, 哪怕多等一天, 哪怕自己会被蚕食掉一些, 那也比直接被啃掉头强。
这样也好,他们还能给之后进来的人传个信, 不至于让后进来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谢铭迟幽幽叹了口气,等鱼头人把剩下人的“门票”全都检阅完毕,这才放他们进了船舱。
贺岐几乎是本能地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随后朝谢铭迟招招手:“哥,这边!”
谢铭迟没挑, 直接坐下。
既然门票是万无秋他们新加的规则,那就说明如果按照沈绯年的傀界,就算卷入者在那个小破驿站活了下来,上了楼船,楼船上也还会有其他凶险的死法等着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检票之后就完事。
很快,所有人都在船舱内找到座位坐下,随后,一队鱼头人鱼贯而入。
它们每一只手上都恭敬地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什么都有,单谢铭迟这么看过去就看到了戒指、耳环、青铜小刀、香囊、眼镜、钥匙扣……
古现代的都有,不过似乎都是便于携带的小物件。
鱼头人们似乎有感应般端着托盘到了对应的人面前,十分井然有序,停在谢铭迟面前的鱼头人鞠了一躬:“尊客,这是红楼根据您抵押的物品送给您的礼物,您拿好。”
谢铭迟低下头,面前托盘中赫然躺着刚才那一只青铜小刀、一颗黑珍珠、还有一只小巧的银铃铛。
青铜小刀似刀又似钥匙,长相古怪,上面满满都是斑驳的锈迹,可见其岁月悠长。
他思索片刻,没有立即拿起来:“这些都是我的吗?”
鱼头人维持着笑容:“是的。”
谢铭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旁边人,贺岐的托盘上放着一只干花香包、一小瓶不知道什么的种子,程州的托盘上则是一个巴掌大的泥偶、一块不知道什么的金属。
总的来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礼物,而且各自不同,少则一个,最多的褚优有四个。
看来他之前猜得没错,回馈的礼物是根据他们抵押物品的贵重程度评级的,而且这个贵重程度是相对于他们本人而言。
谢铭迟又问:“我们需要一直拿着它们吗?”
鱼头人怔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一个合适的答案,半晌说:“最好是,不过,也许有些时候,您不能带这么多。”
“什么意思?”
鱼头人却没再回答,朝礼物努努嘴示意谢铭迟快些拿走。
谢铭迟没强鱼所难,拿起自己的东西放鱼头人离开了。
他盯着手上不大不小的物品,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愣是没找到有关于它们的记忆片段。尤其是那把青铜小刀,那是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
这些物品有什么用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值得肯定的是,他们得拿好这些东西,贴身携带,甚至需要保护好它们。
心下好奇,谢铭迟拍了拍斜前方的褚优,问:“能说说你抵押了什么吗?”
褚优的礼物数量最多,这让他非常好奇。
褚优没什么遮掩,直接道:“生命。”
谢铭迟哑然,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命吗?”
“是的,”褚优点点头,“但我现在活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还有小肖的份,所以……也许是因为这个,我的礼物多一些。”
谢铭迟不置可否,只是靠了回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条河流似乎很宽阔,宽到根本看不清周围任何的陆地和建筑,只前方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暖黄色泛着红光的灯火。
那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谢铭迟想着,心中不自觉紧张。
他从来没问过万无秋,更没问过夫子们,他们最执着的事情是什么,虽然万无秋的大概能猜到,但至于夫子们……谢铭迟现在才觉得,自己对他们真是不够了解。
更不知道他们将沈绯年傀界的难度降低到了什么程度……还是不是杀招尽显?
还有红楼和楼船上的这些鱼头人,虽然知道这些是傀界中新加的,但为什么都是鱼头?
谢铭迟真的很在意这一点。
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恨情仇,才让鱼头下续上了人身。
楼船缓慢前进着,路上,贺岐好几次差点闭上眼睛,但都一个哆嗦把自己震醒了,直到他几乎放弃抵抗彻底跌进梦乡,谢铭迟拍了拍他:“这下你可以不用睡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贺岐又是一个激灵,头探出窗外看了一眼,他们确实马上就要靠岸了。
鼻尖耸动一下,贺岐把头缩回来,说:“哥,我们抵押的东西好像不算完全抵押。”
谢铭迟:“嗯?”
贺岐:“我闻到很重的鱼腥味儿了。”
“……”谢铭迟看了看岸边那片占地极大的古色古香的建筑,道,“大概也许那间屋子里有很多鱼头人吧。我们抵押东西是为了住店并且得到前往这里的门票,只是我们没有能力支付鱼头人要的报酬,所以需要抵押。”
他停顿一下,心中了然:“这些费用应该需要我们后续拿一些东西来付,在规定时间内付清后就会把我们抵押的东西彻底归还所有权,反之我们会永远失去抵押的东西。”
贺岐反倒松了口气:“好险好险,我以为抵押之后我们就已经没有这些东西了。”
谢铭迟无语道:“……要是真没了,你在抵押之后就再听不到我们说话了好吗?”
忽地,楼船像碰上了什么东西,在停顿之后彻底停下,船舱的门被从外面打开,鱼头人恭敬道:“请尊客们下船吧,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桑逸谨慎地走在最前面,朝外面看了一圈,转过头来:“没有那些怪人。”而后一脚踩在了岸上的土地上。
见他没出事,后面的人才放心下了船。在最后一个人下船之后,楼船忽然间凭空消失了。
水面上平静无波,似乎他们刚才乘船的经历都是错觉。
与此同时,面前古色古香的建筑忽然打开了大门。
走在最前面的桑逸脚步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后面的人看了一眼门内情况,也变了脸色。
门内竟然站满了鱼头人,准确来说是贴着整个建筑站了一圈,神似在放哨。
这时候,谢铭迟也终于意识到这建筑像什么了——像古时大户人家的府邸,前前后后弯弯绕绕许多个院子连接在一起。
只是还有些不同,他一是说不上来更像什么。
贺岐也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闻到那么重的鱼腥味了,他吞了下唾沫,硬着头皮:“咱们是……来给他们当宵夜的吗?”
程州整个人都麻了:“小贺兄弟,这个笑话不好笑啊!”
一行人在门口静静站着没有上前,很快,不远处传来了“咚咚咚”的清脆撞击声,并且越来越近。
不多时,一个长相清丽带着笑容的女娃娃便跑到了他们面前。
娃娃扎着古式的小髻,脸颊上涂着两坨十分不自然的腮红,咧着十分程序化的笑容道:“尊客们准备好了吗?”
桑逸皱眉:“准备好什么?”
娃娃:“尊客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
见没人说话,过了几秒,她又问:“尊客们准备好了吗?”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语调,完全没有变化,似乎她只会说这句话。
谢铭迟这才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小声和周围人说:“她是个瓷娃娃。”
桑茉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娃娃,才看到她裸露在外面的部分是泛着灰色的白,在灯光下折射着瓷器般的光泽。
再加上刚才和她如影随形的“咚咚”声,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个瓷器做的娃娃。
瓷娃娃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人回答,于是她再次不喜不怒地问:“尊客们准备好了吗?”
程州被问得又烦又害怕,气冲冲道:“好了好了,到底干什么啊?”
瓷娃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原本因为询问而微微弯曲的背彻底挺直,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咧得更大了些。
谢铭迟心里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瓷娃娃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了哟。”
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一时间,所有人脚下介是一空,下坠都是失重感伴随着尖叫声同时袭来,冲得谢铭迟耳膜和脑仁一阵生疼。
他们并没有下降很多,只是很短暂的两秒之后,他们就跌在了地上。
有的人压着别人,有几个人重重叠叠摞在一起,叫喊声、道歉声……场面十分混乱。
但混乱的不止于此。
甫一抬起头,谢铭迟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可谓是一场逃亡。
第169章 场馆
面前是层十分宽阔的空间, 但并不空荡,曲折的透明玻璃柜弯弯绕绕地遍布着整个空间,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大多是首饰, 四周金色的柱子撑起这一方空间, 血红浮梁上的雕刻鬼斧神工, 看得人啧啧称奇。
这样一方空间更像是什么商场的珠宝柜,但穿行在其中的人不可能是普通的客人。
放眼望去, 在玻璃柜台旁边,数不清的人在其中狂奔,有人摔倒了, 有人踩着别人的身体过去,似乎都在赶什么趟, 并不在意自己踩到的人怎么样了,更不在意他们这些突然从楼上掉下来的人。
他们吵闹着、奔跑着, 短暂的杂乱之后,竟然慢慢浮现出了规律——他们在分别排着长队。
谢铭迟的眼神定格在最近的一队长龙上,顺着末尾一点点找到了他们正在排的起点。
起点……是一扇门?
确实是门,金灿灿如同这里的每一根柱子, 门口还有各种各样的瓷娃娃咧着笑容站着, 颇有守门人的意思。
“是你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谢铭迟循声望去,竟然在一条队伍中看到了凌千的影子。
谢铭迟顿时喜出望外:“原来你们先到了!白岚呢?这是什么情况?”
凌千满脸焦急, 短暂地瞥了一眼队伍前面,然后快速说:“太乱了,我和她走丢了,先别问快排队吧!”
这一通解释让所有人都云里雾里的,本以为遇到熟人能得到线索, 现在却只是加深了疑惑。
凌千和白岚无疑是更早一批乘坐楼船来到这里的人,比他们多进入一天,对这个傀界应该更了解才对,更何况她们能在昨天沈绯年的傀界里活下来,更是难得。
但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她们根本没空去回答他的问题。
谢铭迟嘴唇绷成一条直线,视线在错综复杂的队伍之间扫过,最终一咬牙,转过头去:“大家快按她说的做,去排队!”
几乎是他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整个地下一层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刺穿人们耳膜似地撞进脑袋里,回荡在巨大的空间里。
场馆内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似乎是什么危难的警告。
而警报响起的下一秒,原本一条条排起的长队突然开始躁动起来,人们开始没有任何征兆地奔跑,疯了一样往前冲着。
谢铭迟眼疾手快,立刻抓起离自己最近的贺岐,排到了最近的队伍后面,跟着前面的人开始跑。
贺岐内心极度不安,周围人们纷乱的脚步声更像是一下下踩在他的心跳上,踩得心脉都要断掉:“哥!这是怎么了啊?!”
心里暗骂一声,谢铭迟连摇头都来不及,跑了几步才扯着嗓子喊:“我怎么知道?!”
他也才刚到啊!!
后面的人们也陆续反应过来,有的跟在了谢铭迟后面排队,有的跑去了别的人少一些的队伍后面。
原本还算有组织的楼船队伍,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散如一盘沙。
谢铭迟跟着前面的队伍跑了几步,但没过一会儿,众人似乎就没有再按照自己排的队伍往前跑,在整个场馆中胡乱跑了起来。
不断有人从自己前面穿过去,每过去一个人,谢铭迟就得废好大劲才能跟上原本跟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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