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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认为没那么凶残的霍森移开目光，却正好和牧弋对上，白狼满脸写着不爽，但也大度地没去纠正阿野的口癖。
沙沙——沙沙——
野牛群开始移动，听见草茎擦过牛皮的动静之后，狼群立刻安静下来，龇着大牙看戏的卡罗和贝塔也沉下了目光，把注意力转回到野牛群身上。
“我去恐吓野牛，等它们陷入混乱之后，安德会告诉你们攻击的时机。”牧弋弓起脊背，两只前爪摩擦着地面，已经准备好随时冲向野牛群。
听见牧弋的安排，霍森皱起眉头，但在看见黑狼稍显慌乱的神情以后，它舒展开眉峰。
牧弋先一步将后背交付给有过争执的黑狼，收拢狼心，这下从未放弃过异心的灰狼兄弟一同张大了狼嘴。
“让我们去吧，给野牛群搅混水，我和阿野更擅长。”阿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牧弋回头正好看见急切拱着自己弟弟朝前推的阿野。
牧弋对安德狼群而言，不算陌生，白狼狩猎的本事，至少有一半来自面前自荐的灰狼兄弟。在安德狼群上辅导班的时候，牧弋和灰狼兄弟的关系也很好。
“那……”
“我们去，老大伤还没好透，你和老大留下截断野牛群。”
见牧弋还在迟疑，阿野跳出来直接打断牧弋的狼嚎，它们兄弟俩心里对牧弋的那点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
“好，小心。”
霍森轻啧出声，狼群缓缓铺开网，它迅速退到一边，避开野牛群的奔跑路线。
小弋果然能把自己的狼群养的很好。
仅有六只狼的狼群，对野牛的狩猎十分顺利，它们之间配合极为默契，明明是两个狼群临时搭伙组成的新狼群，明明是第一次磨合狩猎，在牧弋的指挥下，却像它们自始至终都只在一个狼群。
“霍哥！看我捉的小牛！”
牧弋拖着刚刚咽气的小牛朝着霍森飞速跑来，白狼的尾巴高高翘起摇晃，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给霍哥吃！”牧弋将小牛摆在霍森面前，贴心咬开了牛肚皮，它的霍哥最喜欢吃肚皮上的嫩肉了。
跟在牧弋身后风尘仆仆的五只灰狼，彼此都心照不宣在一旁等待，仅一场狩猎，卡罗已经自来熟地挨在了灰狼兄弟中间。
“听说小狼王和你们老大有过故事？”
“那可太有了，我和你说……”
“阿野。”安德黑着脸打断灰狼间的窃窃私语，在自己狼群丢狼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丢到其他狼群……不，其他狼面前。
霍森没推辞牧弋送来的第一口牛肉的特权，牧弋今天的表现远超霍森预料，它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春末的小野牛最好吃，霍哥喜欢我天天去捉。”
霍森嚼着美味的牛肉本想点点头，但它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接连数月的雪兔盛宴，赞赏的神情便落了回去。牧弋死犟，认准了就不肯改，牧弋才四个月大时，就能固执地给自己送大半月的雪兔。
长大后亦是，霍森现在听见兔子都有点犯恶心。
“可别。”霍森语调上扬，身后的尾巴烦躁乱晃。
“我就知道，霍哥也觉得我和野牛群周旋太危险了。”牧弋硬挤到霍森右侧，白狼对自己刚猎的食物兴致缺缺，反倒把自己的白色狼尾贴上霍森的尾巴，跟着烦躁的狗尾巴一同愉悦地摇晃。
完全不是这个意思的霍森沉默半晌，然后抬爪猛敲牧弋脑袋，在白狼即将耷拉眼角的时候，咬下一大块牛肉塞进牧弋嘴中。
“吃你的，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牧弋惊喜接过，还不忘用舌头把霍森嘴里那小半截碎肉也舔过来。
“好吃，霍哥再喂一口……嗷！别揍！我自己咬！
“臭小子。”
教训完牧弋，霍森再回到野牛边，却只看见一道长长的拖痕，它朝拖痕的尽头看去，发现那只自己没吃几口的小牛已经被虎视眈眈的四狼围在中间，而灰溜溜跑远的牧弋正挤进狼群中间，扯下一大块红肉。
白狼的鼻尖因为抢食带上了血色，狼吻处白色的毛发也染上了鲜艳的红，霍森方才只草草咬了几口牛肉，比起挨饿，猎狼犬更不想挤到一堆狼中间去进食。
到时候沾染一身狼味，难闻死了。
霍森厌狼的本性还是占了上风，它走到溪涧边，看向溪水中的倒影，舔掉了鼻头上被牧弋蹭上的肉沫。
浓烈的血腥味突然越挨越近，霍森即刻转身，而在它警惕观望的方向，一只白狼拽着排牛骨快步走来。
牧弋把牛骨扔到霍森面前，骨头上连着不少红肉，足够两只狼饱腹。但白狼丢完就跑，只怯怯看了霍森一眼就挤回狼群中，和自己的臣子一同抢食，霍森清楚地看见，牧弋还作威作福咬上“不太听话”的安德三狼。
是时候该回去了。
霍森叼住牧弋送过来的牛排骨边咀嚼边想。
牧弋现在的狼群成员没有废物，安德就算半聋半瞎也不愧黑狼之名，临时组建的狼群初次配合就足够默契，春季才刚刚过半，接下来的夏秋也都有充足的猎物来让这队狼群磨合得更好，小弋在狼群中能顺利度过下一个冬天。
它是一只人类圈养的猎狼犬，该少掺和进群狼的争斗中，小弋自己挣来的名分可比自己强送过去要好得多——或许都不用等到明年开春，一直在自己羽翼庇护下的白狼，就会成为原野上新的霸主。
牛骨上大块的碎肉都进了霍森胃里，它把前爪搭在骨头缝中，目光轻扫过白狼，以及白狼身边其乐融融的群狼，霍森准备等牧弋解决完小牛残骸，就和白狼明说自己的打算。
“我和你们说，霍哥肯定是想通了，准备好留下来做我的狼后。这一个月里，霍哥天天挨着我睡，帮我度过了情/期，小鹿也给我捉了好多只，感觉比在木屋的时候对我还好，我都想不到它会离开的理由。”
“等再过几天，冰湖边的花开了，我就去捉一只小鹿，然后和霍哥求狼后！”
“……还是好紧张，要不等会我先去探探口风吧……”
第44章
狼群返回冰湖的路上, 一直游离在队伍边上的霍森突然出声，将牧弋喊了过来。听见霍森喊自己名字，牧弋难耐心中的雀跃, 一蹦一跳蹭到霍森身边。
“小弋, 我有话和你说。”
“霍哥, 那个……我想……”
没成想, 两人竟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霍森不打算和牧弋玩谦让的游戏, 白狼看上去还要扭捏许久, 也不知打的什么坏主意。
“我准备回去了，把老头一个人扔在木屋我不放心。”霍森直接了当开口，它早就有返回木屋的计划，只是因为担心牧弋搞不定狼群，才一直拖到今日。
走了好几步，身边一直静悄悄没声，霍森才后知后觉身边的狼没了，它不得不回头看，发现牧弋怔愣在原地。
“你杵在那里做什么？”霍森走回牧弋身边, 不解道，“冰湖和木屋之间往返, 路程你应该比我还熟。”
“我……霍哥……”牧弋被霍森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 做了许久心理准备才堪堪能说出口的告白被堵在喉间, 牧弋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能再吐出一句利落的狼嚎, 只好垂下狼眸, 低低念道，“没什么。”
霍森又往前走了两步，牧弋还是没跟上来，它只能又一次停下等待白狼回神。
“小弋。”
听见自己名字, 牧弋沉重的四肢才勉强迈开步伐，它跟上了霍森脚步，直到临近冰湖，牧弋也没能再吐出一个字。
一个委屈的闷葫芦。
霍森大抵能猜到，牧弋突然的反常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但是木屋和冰湖之间路程又不远……它也不是真的一去不回，怎么牧弋偏偏要露出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
“不想我走？”霍森嗤笑一声，低下头拱了拱牧弋低垂的狼头，“冰湖离木屋不算远，来回也方便，你实在舍不得也可以跟着我回到木屋住几天。”
牧弋听出霍森嘴里的揶揄之意，白狼咬紧牙，抬起头来，它在霍森黑色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发红的眼角，眼角上还挂着一串要掉不掉的泪珠。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走？我要你走的时候你不走，等我舍不得了，你又要推开我。”它做得那么好，不仅没能听到霍森对自己的夸赞，反而等来了自家霍哥离开的消息，牧弋狠狠抽噎鼻头，“你都还没夸我打败了安德……”
“这太残忍了霍森。”不等霍森给出回应，牧弋冷然，它甚至开始直呼霍森的名字。
“正是因为你做得很好，我才能放心离开，小弋比我认识的所有狼王都要优秀。”霍森靠近垂头丧气的白狼，把自己的前爪搭在牧弋身上，它从未如此温声细语去和狼说过话。
“你就连睡前故事都只是在敷衍吓唬我！”牧弋完全听不进霍森的话，它猛地甩开霍森，自顾自埋怨，现在霍森说什么，在白狼耳中都只是诡辩。
哪怕，霍森说它想留下来。
“霍森，你就是想和我睡才来找我的！”牧弋抬起前爪用力抹掉眼角未落的泪花，白狼做出攻击的姿势，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句话，等声音顺着空气传到霍森耳中，牧弋也一同扑了过来，狠狠咬住霍森后颈。
“你有完没完？！”白狼想做什么，霍森心知肚明，它开始剧烈挣扎，试图甩开咬住自己的白狼，但趴在脊背上的牧弋完全不松口，在霍森的激烈的动作下，它听见了牧弋极小声的呜咽。
霍森挣扎的动作顿时慢下来，它看不见牧弋的表情，不过用尾巴想都能想到牧弋的面色会有多难看，又想到自己即将离开，霍森慢慢软下了身体。
也罢，反正都要走了，小弋想睡就睡吧。
白狼咬住自己后颈的力道还在加重，牧弋完全没有因为霍森的顺从而变得温柔，但也还在霍森的承受范围内。
“操！”
霍森吃痛，白狼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挤过来，不似初次的无心，牧弋这一次故意即刻成结。
“你不喜欢我成结，我偏要成结，让你肚子里全是我的东西。”比起身后的疼痛，让霍森更受不了的是牧弋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污言秽语，脏得猎狼犬想转头就走。
但成结的事实已定，霍森此刻也踹不开黏在自己背上的牧弋，霍森第一次如此烦躁犬科动物的这个功能。
“要做就好好做，不做就给我滚开！”本想给牧弋留点美好回忆，但白狼一反常态的表现也彻底激怒了霍森，常年姿态都居于上位的它，又怎么肯被牧弋，侮辱着踩入泥沼。
“霍哥，你不想和我做，那你是想找安德吗？”牧弋神色阴郁地凑到霍森耳边，张开嘴，用犬齿抵住霍森耳根，大有把猎狼犬的耳朵整片撕下来的意向，“还是说，已经死透的沙克尔？”
“牧弋。”猎狼犬的身体因为牧弋的贴近极速升温，霍森才把自己发红的耳朵挣脱出来，它冷冷开口，声音微颤，尽管白狼今天的活烂得要死，然而霍森对喜欢的小狼依旧有着十足的占有欲，“再在这种时候提别人的名字，我就送你去和母狼做伴。”
“……母狼，我又不喜欢母狼。”牧弋故意曲解霍森的威胁，不可否认的是，牧弋在听见霍森不乐意自己提别狼名字的时候，爽得头皮发麻，愉悦感在狼耳中狂欢，但白狼的脑热也一同水涨船高，牧弋桎梏住霍森的同时，把自己飘在了半空，“我只喜欢霍哥，霍哥给我生一窝小狼。”
“你再给我说一句……靠！！！”狼言狼语愈发不堪入耳，霍森再也无法容忍牧弋继续放肆，它弓起脊背，准备将强行成结的牧弋踹开。
臭小子断了更好。
但和霍森一同度过整个特殊时期的牧弋，又怎会让自家霍哥又一次脱离自己掌控，猎狼犬不受控制地后腿一软，重新趴在了地面。
…………
迷雾散了又起，起了又散，霍森疼得咬牙切齿，而白狼也在嚣张过后，哭湿了霍森脊背上的长毛。
“霍哥，不走好不好？”白狼弱弱出声，带着祈求，没了先前的张狂。
霍森毫不客气地把牧弋踹翻到地上，猎狼犬身后的尾巴耷拉着，看着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狼满肚子火。
多大点事，出息！
霍森毫不怀疑，这小子迟早把自己哭背过气。
“走了，敢追过来，我咬死你。”霍森这下真成了瘸子，尾巴底下不能明说的位置随着走动的动作火辣辣地疼，它越发嫌弃牧弋这糟糕的技术，走了两步没忍住又跑回来。
——再踹了白狼一脚。
最终，霍森还是没狠下心把牧弋那玩意咬掉。
眼睁睁看着霍森越走越远，牧弋一口气没哭出来，生生将自己憋晕了过去。
身后发生了什么霍森不关心，猎狼犬现在一步一瘸，正缓慢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霍森背上微卷的长毛被牧弋揉乱，打结成一团，看上去好不狼狈。
想到养大的狼崽子昨日的作为，霍森一路骂骂咧咧拐回木屋，身后伤口拖累之下，它走得极满，等它抵达木屋，屋内的灯都已经全灭，只有门口还有一盏小灯，泛着微黄的暖光。
霍森没敲门，它趴在木门前的台阶上，就着灯光，把自己沉入乱七八糟的梦中。
——
天色大亮，牧弋也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白狼的眼角红肿成一团。
昏睡一觉以后，牧弋彻底冷静下来，昨天的白狼有多狂躁，今天的牧弋就有多懊悔，牧弋把自己泡进了冰湖中，对着湛蓝的天仰天长啸。
狼嚎声嚎着嚎着就变了调，变成了又尖又细的哭嚎，牧弋半放下自己新任狼王的架子，一只狼缩在湖中大哭。
贝塔也不敢轻易走过去安慰小狼王，刚才卡罗才靠近湖面，牧弋就急得把自己呛了一大口水。
似是泡够了澡，又或许是牧弋再也闻不到自己身上浓郁的猎狼犬气息，才慌乱地把自己从湖水中捞出来，缩到灌木中的一块巨石继续后面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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