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弋也知道自己真的惹霍森生气了,前往木屋的路线白狼熟得不能再熟,但它却不敢出现在霍森面前。
霍森一走,仿佛将牧弋的魂也一并带走,白狼这几日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前几天还能敷衍狼群捕猎,从三天前开始,白狼捕猎也提不起劲,安德又一次瞧见牧弋对着一只狍子哀声大哭之后,彻底放弃了让白狼一同狩猎的想法。
但狼群不能一直没有食物,牧弋似乎就乐意逮住安德使劲折腾,只因为安德在牧弋抱住狍子大哭时候说了两句,小心眼的白狼不乐意了。
现在牧弋不去狩猎,但也不许其他狼去,每天就红着眼睛盯着自己狼群的几只狼数数。
狼群好声好气陪着胡闹的牧弋饿了三天,最后四只灰狼统一战线,把黑狼拱了出去。
“哭有啥用,要我说就该去把霍森绑回来。”安德不情不愿,走到牧弋面前。
啜泣的狼嚎声暂停,牧弋眼角还挂着泪,但目光盯得黑狼发寒。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偷偷去木屋看了,霍哥和老头都不见了。”牧弋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屋子,白狼从窗户翻进去,发现连它喜欢的狗窝也不在了。
它的霍哥不在木屋了,它找不到霍哥了……
“那也不能饿着我们啊……祖宗,你看看我们家阿野,再饿下去就要把阿斯活吞了。”
莫名其妙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阿野在牧弋看过来时,麻溜躲到自家弟弟身后。
老大也太不厚道了!亏它半夜偷偷去捉鸟雀还记得分一口!!!
第45章
同林间的铺着落叶鲜草的泥地不一样, 霍森从车门里钻出来,踩上硬邦邦的水泥地时,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
这哪?老头给它运哪来了?
霍森自小在木屋长大, 野蛮生长的猎狼犬完全没被两脚兽带到城市中生活过, 初次来到如此陌生诡异的地方, 霍森十分紧张。
被烈阳晒得发烫的沥青路没有泥地踩得舒坦, 还烫脚, 霍森嫌弃地跟着老头身后。
周围不止少有林木, 还全是高高的楼,路上那个叫做车的东西总发出滴滴的尖锐声响,猎狼犬听力敏锐,饶是霍森把耳朵朝后撇去,也没能阻挡噪音侵袭。
空气也没有林间清新,霍森完全不理解老头为什么要带着它来这种奇怪的地方。
来来往往有不少和老头一样的两脚兽,霍森看着他们长得都一样,于是猎狼犬愈发跟紧了护林员脚步。
霍森不认字,若是猎狼犬认字, 就能发现护林员带着它走进的这个大门上,顶着“野生动物救助中心”几个大字。
进入大门之后, 许多杂乱的气味一同搅进来霍森鼻腔, 霍森一下被这个地方乱七八糟的气息熏晕了头。
狼, 豹子, 老虎, 麂子,鹿,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 水里游的,在这里齐聚一堂,气味实在太杂了,霍森好奇看了一圈,然后还发现了几只被关在铁笼里的,长相肖似灰狼的黑白毛发的狗。
“诶对,这就是我的和你提到的霍森。”
“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它们受伤跑过来,咱看见了不能不救。”
“这些小家伙恐怕有自己情报网,救过一只以后,就认准了我能治伤似的,扎堆朝我那跑,普通的外伤倒好说,万一哪天遇见严重的,那还是你们专业。”
霍森好不容易适应了院中斑驳的气息,它听见老头喊自己名字,走过来抬起头盯着护林员看。
护林员只摸了摸霍森的脑袋,然后又开始和其他两脚兽讲一些狗狗理解不了的话,霍森干脆趴在了护林员脚边,耷拉着眼皮打起哈欠。
那天它从冰湖边巡游回家,一大早,还没睡醒,差点被两脚兽大力打开的木门顶飞出去。
“还知道回来!”
又一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爱犬,护林员难掩面上笑意,扑上来猛搓霍森的狗头,细心的两脚兽发现霍森的面色不太好看,于是赶快把霍森迎回屋内,给它放好了舒适的狗窝。
这次就连鼻子不大好使的两脚兽都能在霍森身上嗅到浓郁的狼味,护林员蹲在霍森面前,郑重其事道:“那小白眼狼不回来就不回来,咱不委屈自己啊。”
霍森:……
也不是很委屈,在外面厮混的这一个月,霍森还混得挺开心,若是牧弋特殊时期再长一些,它都要把木屋内的两脚兽忘记了。
两脚兽兴致勃勃给霍森狗盆里摆了好几块红肉帮助霍森唤回记忆,然后男人拿起钢梳,骑在霍森背上帮猎狼犬把卷曲的长毛梳顺。
“回来了正好,我准备出趟远门,这次你跟着我一块去。”男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城补充物资,霍森也早就习惯了每月几天独自一犬留守看家护院的生活,但这次……老头怎么会想带自己去?
“自从你把那灰狼捡到家里来,来找我看伤的动物多了一倍,霍森,你说它们是不是有什么情报网,知道我这里能治伤。”
霍森心虚地耸耸鼻尖,眼神飘忽。
“汪汪。”猎狼犬叫得无比真诚,正呼哧呼哧梳毛的男人顿时猜出大半。
“反正那小白眼狼也找不回来,我带你出门散散心。”
能不能散心还不好说,霍森看见打开笼子就朝自己兴奋扑过来的黑白毛大狗,没控制住后退了两步。
“没见过你呀,你是新来的狗狗吗?要一起玩吗?”
两脚兽叫这种狗为哈士奇,那只哈士奇很有分寸地停在霍森面前,摇头摆尾,邀玩意味十分明显,但霍森却不太习惯地躲到了护林员脚后。
猎狼犬拒绝的意味也很明显。
“它看着不太精神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小姑娘蹲下来想摸摸霍森,霍森警惕瞪着陌生人伸过来的手,朝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员龇牙。
能精神吗?
霍森和牧弋打了一架回到木屋,还没养好神,就跟着两脚兽来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霍森,没事。”生怕霍森受惊伤到人,护林员把自家猎狼犬拢进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霍森神色稍缓。
可接着,被护林员拢在怀里的猎狼犬后腿传来一阵疼痛,霍森即刻失去了意识。
等霍森再次睁眼,比院子中杂乱的气味还刺激的,消毒水味刺鼻扑来,霍森感觉自己只是能睁眼,四肢都还酸软无力,完全不收大脑控制,简直比和牧弋胡闹上一天一夜还恐怖。
“嗷呜……嗷……”老头,好像要死狗了……
霍森开口,惊恐地自己现在只能发出一些比牧弋还要软乎的动静,叫了两声以后霍森面无表情合上狗嘴。
身后某个不能说的地方还传来阵阵凉意,甚至有些瘙痒,霍森很想扭过头去舔舔,但它动不了,就像陷入梦魇。
“霍森。”
又听见老头喊自己名字,霍森非常勉强地动了动耳朵,然后它看见老头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总是出入狼群,我实在担心,所以就带你来做了个体检,总体非常健康,只是……”男人欲言又止,看向霍森的神色多了好几分复杂,“森啊……给你找到童养媳,你怎么把自己混成媳妇了。”
霍森抬眼瞥了瞥饲养员,不甚在意,虽然最近几天牧弋那家伙时常犯浑,但能睡到喜欢的小狼,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
“知道小狼好了,但也不要纵欲过度,你一公狗,都红肿成什么样了,那小姑娘给我一顿说,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哦对,她还说你有点肾虚。”
又一道惊雷砸下,霍森干脆闭上眼,它现在终于知道那个地方为什么又凉又痒,原来是被两脚兽上了药。
所幸没完全褪去的麻药恰到好处地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才合上眼眸,意识随着两脚兽掀起的惊涛骇浪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霍森再一次睁眼,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木屋,它的狗窝内……不知何时被塞满了一兜白色狼毛。
没有什么过分热情的哈士奇,也没有讨厌的消毒水味,要不是那地方凉意尤在,霍森甚至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麻药的后劲彻底过去,霍森无意识靠在了白狼留下的狼毛堆上,仔细确认过后,确实是牧弋的味道——很显然,牧弋在自己离开以后,来木屋找过自己。
长途跋涉外加上麻药的缘故,霍森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它不知道自己和老头一共离开了几日,但从老头扫过来的狼毛来看……
白狼肯定在客厅好一顿撒泼。
想到牧弋气得满地打滚的画面,霍森忍不住勾起嘴角,狼头从前爪不经意重重滑落到狗窝中。
失重感惊得霍森一脚踹上炉壁,才被疼痛唤回神的霍森抱住自己的后爪倒吸凉气,两脚兽闻声从沙发后冒出一个脑袋,沉默半晌后才用上了酝酿了许久的深沉语气。
“家里进贼了霍森。”男人指着刻意没擦干净的几点泥爪印,阴沉着脸继续和霍森控诉,“它还偷走了你那袋最好吃的狗粮。”
贼还能是谁?霍森也一同沉下脸,看向男人指向的,狼狈的墙角。
……出息!
——
牧弋不死心又去了一次木屋,白狼第二次来访时,霍森正在返回木屋的路上,但因为麻药的缘故,猎狼犬在车内睡得十分安详。
白狼熟练从窗户翻进屋,结果当然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只看见了人去楼空的景象,屋内完全找不到霍森的身影,就连气味也比上次更淡了些。
二度扑空的白狼眼睛倏然一红,焦急地在屋内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把自己趴在那个夏天不用生火的壁炉前。
牧弋趴在木屋内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霍森没有回来,讨狼厌的两脚兽也没有回来……牧弋阴鸷地盯上了墙角一袋不起眼的狗粮。
冰湖边鬼鬼祟祟的四只灰狼终于逮住牧弋不在的好时候,集结起来去捉了只小鹿。
尤其是被牧弋盯得最紧的安德,好一顿狼吞虎咽,就连鹿骨架里的碎肉,都嗦得干干净净。
“错看它了,牧弋这也太不稳定了。”安德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餍足之后,躺平在鹿骨架边上,四只狼腿愤恨朝虚空中乱蹬,“阿斯阿野,我们要不走吧!”
没狼将安德这句抱怨当真,阿野提前被阿斯咬住嘴筒,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嗷呜声。
“你和狼后相熟,你说说看狼后真的丢下小狼王走了吗?”卡罗也躺平翻出微鼓的肚皮,四只狼围着小鹿骨架八卦的同时,一同缅怀冷静自持的牧弋。
“谁知道霍森的狗脑子在想些什么……”本来毛发就黑的安德拉下嘴角,面色愈发难看,但它还不想在背后乱嚼霍森舌根——万一沙克尔那两个灰狼弟弟转头就去和牧弋告状……那才是真的麻烦。
别狼都好说,但是牧弋也不知道听了霍森多少诱导性的胡说八道,至今白狼都还将自己摆在所谓情敌的位置上。
一句霍森的不好白狼都听不得,更别说听见自己传播霍森的风言风语——
说到头来,谁敢肖想霍森啊……活腻了不是?
黑狼果真因为自己年少眼瞎,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第46章
牧弋叼着狗粮回到冰湖边, 看见的便是灰狼们睡得七零八落的景象,尤其是黑狼,蜷缩着身体, 把腹部小心翼翼压在身下, 一看就饿过头。
一宿没睡的牧弋, 难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自己好歹也算是个狼王, 虐待臣子不好。
旭日高升, 阳光晴好, 正是分发狗粮的好时机。
牧弋果断撕咬开从木屋叼回来的狗粮袋,把整整一袋的肉粒,都倒在了泥地上。
“……这几天我急过头,做了许多糊涂事,对不起。”白狼诚恳道歉,安德闻声即刻跳了起来,警惕地盯着突然变性的牧弋。
事出反常必有妖,爱折腾狼的牧弋突然要改过自新……那肯定是想到了新的折腾狼的法子。
“这是狗粮,霍哥最喜欢吃了……它都不要我了, 那我拿回来给你们吃。”牧弋嚎了多少日,就绝食了多少日, 饥肠辘辘的白狼啃上自己一直颇为嫌弃的狗粮, 竟觉得格外好吃。
“你们怎么不吃?”牧弋吃得津津有味, 但被白狼嚎醒的五只狼看向地上那堆狗粮, 神色各异。
阿斯和阿野都因为受伤在木屋待过, 两脚兽有时就会在食物中撒一把这个小东西,虽不没有鲜肉好吃,但也能入口。
只是昨天在牧弋离开之后,吃得太饱, 今天又是一大早,它们俩兄弟都没有什么胃口。
而安德则碰都不敢碰,在它这里牧弋尤其小心眼,黑狼抓住牧弋话语中的关键词:“霍森的狗粮”,这俩祖宗在玩什么失踪情趣它不关心,但安德肯定,霍森那性格肯定不会真的放弃牧弋这个狗……小东西。
所以,一旦牧弋和霍森重修旧好,可能第一时间就要同自己清算狗粮的旧账。
买卖太亏,安德感觉这浑水不是自己一只又聋又瞎的狼能淌的。
还是卡罗和贝塔率先不情不愿走到牧弋跟前,咬了一嘴干巴的狗粮,要吐不吐地咽进肚里。
“是不太好吃,等会我去给你们捉兔子。”牧弋尴尬地抬起后爪挠脸,白狼没找到霍森,但回到冰湖之后竟没有持续发疯,反而体贴得不像话,简直像走火入魔。
“你没事吧?”安德试探询问,然后它就和牧弋对上了眼,看见小狼王硬憋着的,泛红的眼角。
“诶呀……小狼王没事的,春天才刚过半,外面还有大把的小母狼等着你,实在喜欢公的,我们也不反对公狼当狼后。”卡罗把前爪搭上牧弋的脊背,安抚着早已情绪崩溃的白狼,受到沙克尔的影响,它和贝塔就算认下牧弋这个新狼王,但也还是把白狼当做没长大的小狼看待。
“是啊小狼王,金色的狼虽不多见,但我们去给你找嘛。”贝塔也走上前来,它和卡罗两只灰狼一左一右,把牧弋挤在中间,“其实我们也没饿着,你看不见的时候我们也会偷偷吃些浆果和青草,昨天你不在我们还猎了只小鹿。”
“鹿腿还给你留着呢,你今天要是不回来,我们就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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