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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牧弋背上的狼毛根根竖起，但因为背上的霍森，身体又很快放松下来。
太迟钝了！
霍森懊恼地想。
身边带着一只小狼，让霍森降低了对狼群的警惕，看情况，这队狼群至少从中午就在尾随它和牧弋。
难怪周围安静得可怕，一路走来，连野兔都没有遇到。成群的野兽气息离那么近，胆小敏锐的食草类生物，肯定早就察觉到有狼群靠近，为了不被抓住，才察觉危险，就逃走了。
“老大非要我们走到前头跟着那白狼，又不许靠太近，真是搞不懂它想要做什么。”
“别管老大想要做什么，现在把狼跟丢了，回去等挨揍吧。”
两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灰狼絮叨着走过霍森刚才停留的地方，看清灰狼的模样，霍森面色很不好，索性两只灰狼只停留了几分钟以后，坚定朝着霍森和牧弋躲藏位置的相反方向走去。
猎犬的身上也糊着一层泥，金色的毛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看见两只灰狼以后，它把呼吸都放缓了许多，幸好，黑泥很好地遮盖住霍森和牧弋的气味。因为牧弋实在太能招惹奇奇怪怪的野兽，霍森这一路，还在不少地方都进行了混淆视线的标记。
霍森压着牧弋趴了很久，一直到林子里再闻不见其他狼的气味，霍森才把压在身下的牧弋放开，起身用地上的青草蹭掉身上的泥垢。
它们来时的方向也没有其他狼走过来，霍森松口气，牧弋却被灰狼的话吓得不轻。
“它们为什么要找我？”牧弋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这里很显然只有牧弋一只白狼。
“我不知道。”霍森也奇怪，若说这狼群和牧弋的狼群有什么过节，也不该现在才来找狼崽子算账。它俯身清理着身上的泥垢，只用青草并不能把泥完全蹭掉，总有些留在毛发间，硌得狗很不舒服。
再低头看看还趴在地上不想起来的牧弋，白狼因为被霍森护在怀中，脖子上还算干净，但纯白的毛发，随便一点脏污都比其他狼要明显一些。
想不明白就先把身上洗干净再说，霍森觉得自己还算爱干净。
它们其实已经离目的地不远，再朝南走几里，就有条小溪，有水的地方往往会有很多生物活动，运气好，也能碰见来饮水的鹿群。
霍森熟练咬住狼崽后颈，叼起牧弋就朝溪涧跑去。
“肯定是想把我捉去当配偶！做童养媳！”跑到一半，一直死机的牧弋突然出声骂道，听得霍森行进的脚步都迟缓了许多，解释的话语也带着迟疑。
“你是公的，那狼王也是公的，应该不会……”似是想起一些事情，霍森陷入了难得地沉默中。
那对灰狼霍森也很熟悉，尤其耳朵上有缺口那只，和自己的后腿恩怨颇深，霍森曾不小心着了这个狼群的道，后来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老头天天这么对我嚷嚷，霍哥每次听见都很不开心，所以变成狼王的配偶或者童养媳，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对两脚兽的称呼，牧弋同霍森学了个十成十，它被霍森叼在嘴里，长满肌肉的四肢不住晃动。
见小白狼控诉的反应越来越激烈，霍森不得不把狼崽子扔下来，让它自己走。
牧弋在狼群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它后来一直跟在霍森身边，霍森没有配偶，男人也寡寡一人，没接触过别狼的牧弋不清楚这俩个词真正的意思，而直觉告诉小狼，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配偶倒也……不是坏事。”幼崽的教育问题也很重要，霍森一想到牧弋回归森林之后，可能会闹出不少笑话，连忙解释，“对你这个年纪的小狼解释起来很复杂，简而言之，配偶相当于狼后。”
这下，还在骂狼的牧弋彻底呆住了，它怔了片刻后，小白狼即刻红了面颊，它呆呆望着刚把自己扔在地上的霍森，又低头朝自己前爪看了看，才小心翼翼问道。
“那……童养媳呢？”在今天之前，牧弋还以为是储备粮的意思，并且对于霍森一直拒绝老头把自己当成“童养媳”这个事情沾沾自喜。
霍森：“……。”
霍森察觉哪里不对。
霍森强装镇定。
“……就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配偶。”
轰隆一声，被养了快四个月的小白狼脑袋猛地炸开，它感觉自己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再往深处细想，牧弋连尾巴尖都要烧起来了，脸皮还很薄的白狼不敢再看向霍森，它跑几步，把自己跳进了已经能听见声的溪流中。
天呐！它还天天窝在霍哥身边睡觉，那可是会生小狼的……
温和的水流冲刷在染了脏污的毛发上，没一会就把白狼冲洗得亮洁如新，霍森也走到溪流前，准备进水前，它看见水面上浮着一对红红的狼耳。
“……其实，我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误会本来也不是很大，一解释，误会莫名变得更深了，火现在烧到了自己身上，霍森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水，它感觉自己的脑袋也有些发热。
水面上咕嘟咕嘟泛起好几个气泡，牧弋烫得不行的面颊从水底下缓缓冒出来，它一对眼珠子直溜溜盯着霍森看，和霍森对上目光以后，牧弋抬起狼爪娇羞捂住面颊。
“我……那个……做霍哥的狼后也不是不可以。”
正在把一只前爪放入水面的霍森顿时感觉自己成了畜牲。
“你才这么一丁点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片水花溅到牧弋头上，霍森跳下水掀起的浪差点把春心荡漾的狼崽子掀翻。
“……是霍哥的话，我也可以想。”又一片浪掀过来，意图打断牧弋的瞎想。
泡进冰凉的溪水中后，霍森陡然发烫的脑子冷静不少，重新接回短路的脑筋之后，它再一次板住脸，露出几分强装的威严神色来。
“现在还太小，成年再说吧，小狼崽子。”
话一出口，再品又觉出不太对劲的味道来。
老实说，牧弋这身好看的皮囊是让它动过几次恻隐之心，但它真没想把小白狼当童养媳养！
要不是小狼长得好看……要不是小狼长得好看……
霍森又掀起一阵大浪泼到牧弋头上。
我都不会几次三番心软。
而还未从赤狼状态走出去的牧弋悄悄朝着霍森游近了一点，既怕霍森揍它，又忍不住小声应答：“哦。”
霍森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把脑袋沉到了水底下。
于是，水底下一同出现了一个狼头。
霍森：“……”
好想揍狼！
猎鹿的计划被这个插曲打断，一狼一犬心思都已经不在捕猎上，神情皆变得十分恍惚，尤其是牧弋，那几步道，与其说在走，不如说是在飘。
动荡的情绪很影响一个猎手的反应，霍森准备带着牧弋先行回家，等和白狼解释清楚以后，再带它出来。
“小弋，你别多想。”牧弋一直在飘，也不出声，霍森率先出声打破僵局，这小白狼脑子不好使，如果随它发酵，还不知道把事情想哪去。
从先前两只灰狼的交谈中，霍森得知自己和牧弋从穿过家门前的林子之后，便被一路尾随，所以它带着牧弋，换了一条路回去，有些远，但最多只会遇见那神在在的雪豹邻居。
雪豹爱溜达，它们俩大概率是遇不上。
霍森不惧狼群，单打独斗不怕，打群架——它跑得比大多数狼都快，哪怕要叼着一只牧弋。
这附近也就盘踞着那几个狼群，遇见别的狼群好说，唯独这冰湖边的狼群……霍森黑着脸，不太想回忆那时发生的事情。
牧弋的猜测说不定是对的，那黑狼王，不是什么好狼。
几次带牧弋出门，都没猎到猎物，霍森本就心烦意乱，却不想一直沉默着的白狼也要在自己凌乱的心绪上横插一脚。
“……我知道了，霍哥不喜欢我。”
牧弋抬起狼头，狭长漂亮的狼眸里，不知何时又含了满满一腔热泪。
这白狼的脑子，果然是两个极端，这一头不行，就跑到另一头。
好吧，跑到这头，也行。
霍森咬牙切齿，张嘴咬住了狼崽子的后颈。
“是，现在我还想咬死你。”
第14章
静谧的林子间，一狼一犬沉默地先后行进着，路上没有来时的欢声笑语，只有沉闷到压得狼喘不过气的低气压，就在刚才，霍森咬下一嘴牧弋脖颈后的狼毛后，再没有其他动作，果断转头走开。
白狼讪讪跟上猎犬脚步，后颈处的白毛，被咬得刺啦杂乱无比。
它还活着没被咬死，霍哥果然舍不得。
“霍哥。”沿着溪流走了一路，草越来越高，周围的环境也变得十分陌生，一直忐忑着的牧弋终于忍不住问，“这是回去的路吗？”
“不是。”霍森不假思索回，“是猎狼的路。”
方才见狼崽神情恍惚，霍森本想尽早回到熟悉的领地，结果它竟是被一只小狼摆了一道。
小狼崽子心情好得很，还有心思调侃它，那汪泪，装得真像！
沿着溪流一直走，能遇见不少狼群喜欢的猎物，回什么木屋，有吃有喝还有老头伺候，小狼崽子该面对大自然的残酷了。
水草丰美的地方更容易遇见鹿群，霍森这次不打算出手，就让牧弋自己一只狼自己想办法去，小崽子是该吃点苦头，不大的脑瓜里，整天不知道乱想些什么。
“霍哥，我们是迷路了吗？”霍森的话没在牧弋心里激起一点波浪，自家霍哥出口的话越狠，就越没可信度，但牧弋也确实走得心慌，周围的草势越长越旺，落后两步就看不清霍森的身影。
霍森没搭话，依旧自顾自在草地中穿行。
小白狼赶紧跑了两步，冲上前挡在霍森面前，可怜兮兮抱住了猎犬的半边前爪：“我不做霍哥的狼后了，不要丢掉我。”
霍森面上青筋暴起，只是一会功夫没搭理牧弋，小狼崽子又在乱想些什么？
“……滚远点！”
第一次没准备，牧弋被无情甩开，但白狼很快又黏上了霍森的后腿，霍森又甩了甩后腿，除了又得几声嘤咛，牧弋的狼爪位置毫无变化。
霍森在溪边就已经闻见了猎物的味道，现在打牧弋一顿事小，但这白狼，不知哪里学来的臭毛病，爪子才贴上去，就会叫出惨烈的哀嚎。
娇气得很！
霍森只能面无表情拖着白狼继续朝前走，没一会，草势就见了头。
一狼一犬也没能别扭很久，霍森先一步从半人高的草中钻出去，食物的气味近在眼前，它们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个鬼！
霍森板着脸，用身体拦住想要朝外挤的白狼，离它们不远的泥泞岸上，有十来只正在饮水的野牛。
牧弋的鼻子也很好使，它虽然撒泼扒着霍森后腿躺了一路，但它也早早就闻见猎物的气味，也就明白了霍森的打算。
现在，狼崽子被霍森阻拦在草丛里，牧弋狡猾地从霍森身下钻出一个狼头。
看见野牛群之后，牧弋难得沉默了，远处的野牛属实长得过于壮实，头上一对犄角简直能顶翻好几只小狼，身形更是，恐怕有三四个霍森这么大。
“霍……霍哥，我们俩吃不完吧。”牧弋咽咽口水迟疑道，它现在确实又馋又饿，但面对比自己强壮数倍的野牛，白狼的理智终于胜利了一回。
“牧弋，但凡不是只有你我，我真该夸你一句捕猎圣体。”霍森谨慎地咬住牧弋的狼尾，它真怕牧弋一下子冲出去。
就牧弋这种小狼，只要引起野牛群慌乱，踩都能把小狼踩死。
但今天发现野牛群的，若是一队狼群，那对狼王和它的臣子而言，都是欣喜若狂的事情，狼群完全有实力在和野牛群的博弈中，猎到一头野牛。
“……不像在夸我。”听起来，更像在拐弯抹角骂狼。
“听出来了？变聪明了。”见牧弋没有莽撞冲出去，霍森心情不错，霍森把牧弋也一同扯进草丛里，野牛离它们还有一段距离，只要掩藏好身形，很难被发现。
霍森出门前想的狩猎对象，依旧是狍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被两只灰狼打乱了计划，它绕道而行，没想一撞，就撞见个大的。
“现在怎么办啊霍哥？”牧弋能看出霍森的紧张，它也知道霍森的紧张不在于野牛群，而在自己身上。
现在掉头就走，对它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霍森眯着眼问：“想捉么？”
“怎么捉？”牧弋愣住，好一会才短路般歪歪狼头。
在霍森听来，牧弋这便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它放开牧弋的狼尾，抬起左前爪指了指被野牛群簇拥在中间的小牛。
经过霍森短暂的观察，它发现野牛群好像刚刚遭到什么野兽的围堵，公牛们把幼崽紧紧围在中间，队形也很像死里逃生。
“等。”霍森看了牧弋后一眼低声说，“还记得早上遇见的灰狼吗？右边有狼群的脚印，我猜野牛群被它们盯上了，我们可以做背后的黄雀，捡漏。”
提到灰狼，牧弋又想起自己侃侃而谈的“配偶”言论，它悄悄往霍森脚下靠了两步，假装漫不经心问：“霍哥以前有过其他小狼吗？”
白狼曾问过霍森这个问题，但被那时候的猎犬搪塞过去。
“没有。”或许是因为分心盯着野牛，霍森这一次答得很干脆，它把蛄蛹到自己身边的牧弋又踢远一些，转过身盯着小狼看，“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霍哥把我养的很好。”霍森看过来，牧弋顿时感觉自己的想法被霍森看穿，白狼低下头藏住通红的面颊，却忽视了脑袋上的一对狼耳。
“没养过，但咬死了不少。”冷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牧弋一个激灵，这番言论下，什么旖旎的情绪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牧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情绪都没逃过霍森的双眼，猎犬再次把目光放回到被野牛群护在最里边的小牛身上，却没了算计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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