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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是尊上的命令，我没办法放开你。”赤仙自责道。
许白舟摇了摇头，“没事，你不必道歉，如今魔域被暗河所控，我也成了仙门之人，刚刚在战场上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如今能留我一条命在已经是不易了。”许白舟看向赤仙，继续道：“我知道，你投靠暗河也是无奈之举。”
赤仙不可置否地低下了头。
“赤仙，郏无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许白舟问道。
赤仙显然是知道一些事情，他将自许白舟离开之后，魔域发生的事情都细细地同许白舟讲了一遍。
当初魔域大败，被仙门逼退魔宫，而郏无竭更是身负重伤，不省人事。而魔宫当时早已被暗河占领，郏无竭就这样落入了暗河之手。
圣母给郏无竭灌入了大量的毒菌子，然后将他丢入了暗河之中。
暗河之中暗无天日，郏无竭被圣母丢进了浓度最高的深水之中，仅仅几日，郏无竭全身上下的皮肤变全部被腐蚀溃烂，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暗河之水不仅能够将人的外表改变，还能助人重塑经脉，郏无竭经过暗河之水的浸泡，逐渐恢复了内力，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强。
可是郏无竭体内原本便有仙魔两股内力相互对撞，此时又产生了一股新的力量，他的身体实在无法承受三股力量的对撞，这一切竟比那河水的腐蚀还要令他感到痛苦。
直到有一天，郏无竭不知是过于痛苦，还是发了疯，竟扒下了自己的皮。
随着那破败的皮肤褪下，一起带走的，还有郏无竭作为仙的那一部分。
从那以后，原本的郏无竭便消失了，那个癔症郏无竭占据了这副躯体。
而在暗河力量的加持下，郏无竭重新生出皮肤，那在暗河之水中生出的皮肤不再受暗河之水的腐蚀，而郏无竭也慢慢地与暗河同化。就这样，郏无竭继续在暗河之水中又泡了十年。
十年，足以让暗河孕育出一个新的怪物。
赤仙说的这些许白舟有些已经猜到一些了，有些确实完全想象不到的，不过刚刚赤仙说到郏无竭扒下了自己的皮，他突然想到郏无竭之前似乎说过，苍劫只是他褪下的一层皮，那苍劫便是郏无竭丢掉的仙的那一部分，如果能够让苍劫的灵魂回到郏无竭的身体，那郏无竭是不是就可以恢复了？
可是苍劫已经死了，他又如何能让二人重新融合呢？
不过还有一件事许白舟需要确认。
“赤仙，郏无竭是不是在十年前去过仙界，苍澜教的事是不是他做的？”许白舟问道。
赤仙犹豫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是，尊上当年刚一出关便得知自己的那层皮肉生出了灵识，隐匿在仙界，便孤身前去仙界寻找那人。却只找到了他藏身的教派，并没有找到他本人。后来，尊上便被圣母抓了回来……”说到这里，赤仙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现在的尊上，所行所动过于癫狂，圣母有自己的计划，他怕尊上会做出什么影响她的计划的事情，所以便在尊上的脑中植入了一样东西，每当尊上想要违背圣母命令的时候，只要圣母动动手指，便能让尊上痛不欲生。”
许白舟闻言十分惊讶，圣母竟然以这种方式控制了郏无竭，看来如今这魔域之中，郏无竭也只是圣母手中一个空壳傀儡罢了。
“那把我关在这里，是圣母的意思，还是郏无竭的意思？”许白舟问道。
“是，尊上的意思……圣母虽然有能够控制尊上的方法，可是你知道，尊上他若是发起疯来，谁也拉不动。所以圣母也不敢逼他太紧，有些无关紧要之事便还是顺着他的意。”
许白舟点了点头，若是当初的郏无竭，恐怕圣母还能用自己作为人质来威胁于他。可如今的郏无竭已经不是当初的郏无竭，早就失去了本性，也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情谊，所以自己对圣母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处，如果是圣母的意思，恐怕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而郏无竭这样关着自己，恐怕也只是想要折磨，羞辱自己罢了。
自己现在内力受损，恐怕随便一个虾兵蟹将都打不过，可是他如果这段时间潜心修养，内力也会慢慢恢复的。
只要自己有能够击碎这些铁链的力量，还是有机会能够从这里逃出去的。
只是这段时间恐怕只能暂时这样了。
不过也好，许白舟想道，这段时间恐怕少不了于郏无竭接触，他可以通过于郏无竭的接触和打探，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寻找一下让郏无竭恢复的方法。
他还是不能把现在的郏无竭和过去的郏无竭当成两个人来看，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许白舟始终还是觉得他们是一个人。
郏无竭只是生病了，对，他只是病了。
而许白舟，想要治好他。
“郏无竭现在在哪？”许白舟问道。
第101章 魔宫
赤仙看了看门外, 而后说道：“这次行动失败，尊上被圣母叫去……不过你放心，这里是安全的, 魔宫之中还是有一些地方圣母是没法插手的。”
许白舟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自己落入圣母手中和落入郏无竭手中没什么区别，只是之前听到赤仙说圣母在郏无竭的脑中植入了什么能够让他痛不欲生的东西, 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圣母她会对郏无竭做什么？”许白舟道。
赤仙垂眼思付片刻, 而后说道：“无非就是暗河的那些手段, 折磨尊上让他更加服从圣母罢了, 其实圣母在魔宫之中也不是一手遮天, 有些事情尊上不愿做的她也没有办法勉强, 就算是用这些卑劣的手段也是一样。”看着许白舟脸上逐渐染上的担忧，赤仙继续道：“没事的, 尊上对这些手段早就见怪不怪了，圣母也不敢做得太狠, 这次失败不只是尊上的问题, 想必尊上很快便能回来了。”
许白舟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的这个郏无竭并不是过去的那个郏无竭了, 可还是忍不住为他感到担心。
暗河的手段许白舟见识过，当初自己只不过是落在暗河手中三天，便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而郏无竭, 可是被暗河整整侵蚀了二十年。
况且当年自己仅是一个小小魔修，暗河想要留着自己的命同郏无竭交换想要的东西，所以对自己的折磨还算是有所保留，而郏无竭在暗河中所受的，是高于自己当年所受的十倍百倍的痛处。
是有多痛, 才让会让郏无竭神志不清，以至于扒掉了自己的皮呢？
那一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痛处，而这样的折磨，郏无竭生生受了二十年。
自己在仙界的十年，在人间的十年，郏无竭都是在这暗无天日的暗河中，在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痛楚中度过的。
想到这里许白舟自嘲般笑了笑，自己倒是为他担心上了，这个时候，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许白舟的思绪。
“药魔大人，柳姑娘身体不适，叫您去看看。”一个侍女站在门外说道。
许白舟注意到那个侍女只是远远地站在距离房门几丈远的地方，并不靠近这里，想必正如赤仙所说，这个地方是属于郏无竭的区域，暗河之人无法轻易靠近。
赤仙听到侍女的声音之后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沉声答道：“知道了。”
听到赤仙的话，那侍女也不回话，而是站在那里，似乎等待赤仙离开。
赤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头道：“你是在监视我吗？”
“不敢。”那侍女说罢，便朝着赤仙盈盈一拜，而后转身离开了。
听到那侍女离开之后，赤仙才低声对许白舟说道：“我没办法经常来看你，不过我会想办法的，你需要什么，哪里不舒服都可以和我说，我先走了。”
许白舟点了点头，他知道赤仙在这里生活也十分不易，能够来看自己恐怕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一举一动恐怕也是在暗河的监视之中。刚刚的侍女可能便是暗河派来监视赤仙的，看来圣母并不想赤仙同自己接触过多，而“柳姑娘”身体不适应该也只是一个提醒赤仙离开的借口罢了。
看来自己在圣母的那边依然是眼中钉，自己此时落在这个癔症郏无竭的手里虽也好不到哪去，可总比在圣母手里要强上一些。
赤仙走后，许白舟开始检查四周其他地方，以及自己身上的锁链。
房间之中除了一些必备的物品以外什么都没有，更别提能够防身的武器了，许白舟的配件、发簪也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不知被放在了那里，而困住自己的锁链似乎是特别的金属制作而成，无法轻易被扯断，也没有办法解开锁扣。
看来自己是彻底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即使自己的内力恢复了，恐怕也难以逃离这里。
天极山有邓何仙尊坐镇许白舟并不担心，只是暗河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想必还会计划卷土重来。
而许白舟知道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他在这里除了要找到让郏无竭恢复的方法之外，还要想办法打探到暗河下一次计划的时间，最好能够找到能够一举击破暗河的命门，想办法将自己打探到的东西传回仙门之中。
许白舟的身体还十分虚弱，不知不觉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直到深夜的时候，许白舟突然听到一阵窸窣声响，处于危险环境中的敏锐让许白舟瞬间清醒过来，他立刻起身看向门外，看到的却是郏无竭的身影。
“郏无竭？”许白舟下意识地说出了声，可下一秒，他立刻便意识到了郏无竭的不对劲。
只见郏无竭裸露在外的皮肤显现出一种苍白到青灰的颜色，眼眶四周是一种病态的猩红，那形状较好的唇也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天极山时的模样还要可怖。
许白舟知道，一定是圣母对郏无竭又做了什么，心本能地揪了起来，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的担忧。
“郏无竭，你……”
郏无竭从进门开始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神情都是涣散的，而在听到许白舟的声音之后，似乎终于抓到一丝生的气息，目光有了焦点，那布满血丝的眼球开始转动，定在了许白舟的身上。
许白舟身着白衣，长发披散，手脚以及那洁白的脖颈上都被黑色的锁链所缠绕。
其实郏无竭对圣母的提议本来并不感兴趣，什么仙，什么魔，什么暗河与他何干？哪怕受尽酷刑，受尽这世间万般苦楚，只要是他不想做的，没人能够强迫他。
直到自己从圣母手下从天极山上传回来的影像中，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虽与记忆中的略有不同，可郏无竭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便认了出来。
这是许白舟，是他的许白舟。
郏无竭的看着许白舟的眸子沉了一沉，下一秒整个人便压了上去。
唇齿相交的瞬间郏无竭的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到了一处，那是他期待已久的味道。
上一秒看上去还像是要死了的人下一秒突然对自己发难，打了许白舟一个措手不及，郏无竭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放大，让许白舟一瞬间瞳孔缩到了极点。
短暂的空白之后许白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竭尽全力地推向郏无竭。
没想到的是，他竟真的把郏无竭给推开了。
许白舟看着被自己推倒坐在地上的郏无竭，郏无竭看着坐在床上的许白舟，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白舟看着郏无竭的脸色明显沉了几分，而后他起身，再次朝自己走来。
直到自己的身体整个被禁锢在一个有力的环抱之间，许白舟才回过神来，他不断地挣扎，可是郏无竭被他推开了一次，便不会让他再推开自己第二次，郏无竭的手臂竟仿佛比那些锁链还要牢固，将许白舟整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别动。”
郏无竭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带着一次警告和隐忍的意味，而后，便抱着许白舟躺了下来。
郏无竭就这么抱着许白舟和衣躺在了床上，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许白舟见郏无竭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便停止了挣扎，在郏无竭的怀中轻轻抬起头，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感受到怀中的人终于不再乱动，郏无竭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而后他眉头皱了起来，又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一点。
就像是深处严寒中的人，努力地汲取着一丝来之不易的温暖。
许白舟这才发现，郏无竭的身体十分冰冷。
冰冷，且有些微的潮湿。
这种冰冷让许白舟想到暗河的水，暗河的水永不结冰，可是却远比冰要寒冷，那种寒冷是刺骨的，让人痛不欲生的，就像是，郏无竭此刻的温度。
可是郏无竭身上却没有暗河之水，因为两个人如此贴近，许白舟也没有感到丝毫的腐蚀灼烧。
想必是来这里之前，已经仔细地用清水清洗过罢了。
许白舟看向郏无竭的脸，他知道郏无竭并没有睡着，身上如此冰冷，又怎么能轻易入睡呢。
而此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的郏无竭让许白舟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那个癔症郏无竭，而是真正的郏无竭，似乎下一秒郏无竭睁开眼睛，便会用那沉浸如深潭的眸子看向自己。
许白舟从郏无竭的脸上移开了眼，用耳朵轻轻地贴近郏无竭的胸口。
就算是与暗河同化，就算是失去了本性，郏无竭胸膛中的心跳依然还没有变。
还是许白舟熟悉的，曾听过无数次的心跳。
许白舟想起那日在北境，他躺在冰棺里，当时的郏无竭也是如此冰冷，许白舟紧紧地贴在郏无竭的胸口上。
可是那里静悄悄的。
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声，只有一片死寂。
当时许白舟就想，如果自己能把身体上的温度分给郏无竭一些，如果自己能把郏无竭的身体捂热，是不是就能重启他冰封住了的心，是不是就能让郏无竭再活过来。
可是没有如果，直到许白舟被冻得手脚失去知觉，直到浑身都被北地的寒冰冻伤，直到邓何发现了身体已经开始结冰的许白舟，将他从那冰棺中捞了出来。
郏无竭的身体也没有一丝的温度。
死去的人，再也没有办法被捂热了。
把我的温度分给郏无竭一些吧，许白舟感受着从郏无竭身体中散发出的寒气，如此想道。
而后就这样，在逐渐升温的怀抱中，在一声声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中，许白舟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02章 魔宫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许白舟起身看了看四周，房间中早已没了郏无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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