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郏无竭早就离开了,许白舟想着, 一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
然后许白舟才发现, 自己手脚上的锁链都已经消失,只有脖子上的锁链还在。
是郏无竭解了那些锁链?许白舟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还残留着的红色的印子想道。
郏无竭昨天的样子还在许白舟的脑中挥之不去, 许白舟摇摇头, 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他。
手脚失去了束缚, 许白舟的活动方便了许多, 只是脖颈上的锁链让他依然只能困在这间屋子里。
许白舟又将自己能够翻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依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样不行, 许白舟折腾了一圈,坐在桌边喝着水想道。
自己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间屋子里,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够从这里出去呢?
自己现在能够接触到的人只有赤仙和郏无竭,而赤仙的一举一动又在暗河的监视之中, 上次只是与自己多提及了一些暗河之事便被警告提醒, 恐怕短时间之内难以再来此处。
而郏无竭更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况且即使郏无竭肯放开自己, 自己贸然出去,恐怕会正中暗河之人下怀。圣母早就看自己不顺眼,想要除之而后快,这间屋子之外, 想必并不一定会比这件屋子里安全。
靠人不如靠自己,许白舟试着利用缩骨之术将头从那锁链间逃脱出来,可是那锁链上不知被打了什么法术,可以根据所附着的物体大小而产生变化,就算许白舟变得再小, 那锁链也是紧紧地套在自己脖子之上。
缩骨看来是行不通了,还要想其他的办法。
许白舟看着自己那刚刚被蛛毒修复,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左手,突然想起自己在北境,那个人面蛛洞穴中第一次见到郏溯时他的样子。
郏溯整个人仅剩一副白森森的骨架,而他的□□扩展成一张巨大无比的网,遍布了整个洞穴,以至于任何人在洞穴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观察之下。
许白舟将左手举到自己的眼前,他看着自己的那只手。
如果自己也能够同郏溯一般,那岂不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往魔宫的任何地方。
许白舟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简直是在暴谴天物,人面蛛毒所带给自己的远不仅仅只是恢复□□损伤的能力,更多的能力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只是许白舟过去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做,而能够达到郏溯的那种程度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可能完成的,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力一试。
虽然过去从来没有尝试过,但许白舟拥有人面蛛毒这么久,对于如何做到那种能力许白舟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依然是用自己的左手做实验,他看着自己左手的食指,将体内的蛛毒缓缓聚集在那个地方,而后分解,割裂。
只见许白舟左手食指的指尖瞬间呈现出一种纤维状,而后有迅速地愈合了。
许白舟整个人近乎脱力般趴在桌子上,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大口喘着气。
这能力的原理十分简单,不过是将自己的□□分裂成纤维状,而后延伸到其他地方,可是操作起来却十分的复杂。
人体的结构十分复杂,大到各种器官,小到一根毛细血管,而只有在将肌肉顺着生长的纹理撕裂延伸,而不伤到血管和其他重要组织的情况下,才能把对自己身体的损害降到最低。
也只有对身体的损伤降低,体内的蛛毒才能够足够维持肌肉纤维在体外的延展。
显然,如今的许白舟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一点。
而且那皮肉分离的剧痛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此时许白舟心中对郏溯的敬佩之情达到了顶点。
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在承受着这么巨大的痛处之时还能不动声色。
许白舟突然感到自己当初没有撑过那一个月,而导致身体与人面蛛毒没有很好的融合,以至于之后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撕裂之痛倒也不算是一件不好的事。
起码自己现在对于痛处的承受能力显然有所提高,不至于直接昏死过去。
不过既然有了能够破除困境的方法就是好的,暗河刚刚兵败折损不少,想必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次对仙门出手,自己只要尽快掌握这个能力,还是能赶在他们下一次进攻之前将消息传递出去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许白舟便一直在练习使用这个能力。
魔宫之中不辩昼夜,许白舟一直沉心于修行术法,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一整天的练习,许白舟已经可以做到将整只左手的皮肉延展出去了,只是能够延展的范围很小,还不足以走出这间屋子。
“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几乎是从身侧传了过来,许白舟立即将那延展出去的血肉收了回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郏无竭站在床前,正面色阴沉地看向许白舟。
即使是屋内没人的时候,许白舟也很注意隐蔽,而他一听到声音便立刻将左手恢复了原样,所以他确定在郏无竭的那个角度并不能看到自己手上的动作。
“没做什么。”许白舟不冷不热地答道。
可许白舟的态度明显令郏无竭很不满意,他突然伸出手猛地提起许白舟脖颈处连着的锁链。
郏无竭的力气很大,许白舟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被吊了起来,他用下意识地用手抓住脖子上的锁链,好让自己有些许的空间用以呼吸。
“别让本尊发现你在偷偷做些什么小动作。”郏无竭贴近了许白舟的脸说道:“本尊可以解开你手脚上的锁链,也可以把你的手脚砍断,让你只能乖乖呆在本尊身边,明白吗?”
许白舟当然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郏无竭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的,那日在哭魂堂发生的事情许白舟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而他当然也记得,那日这个癔症郏无竭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把一袋子魔药都塞进了许白舟的嘴里,导致许白舟穿肠烂腹,性命垂危。
许白舟越看这个郏无竭越生气,颈部的疼痛和窒息感让他更加烦躁,一圈打在郏无竭的脸上。
那一拳结结实实,郏无竭踉跄一步,整个人跌到了一边,那抓着锁链的手也随之松开了。
许白舟一边揉着发红的脖子,一边道:“发什么神经。”
只见郏无竭一手捂着一边的脸颊,似乎没有想到许白舟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般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他嘴角一咧,一道鲜血从他的嘴角留了下来。
“好,哈哈哈,很好。”郏无竭突然笑着说道。
只见郏无竭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占满了坐在床上的许白舟整个的视野,让他不得以抬起头才能看清郏无竭的脸。
郏无竭面色阴沉,嘴角噙笑,眼底却燃着一团不知由来的火焰。
“本尊见你这副样子,以为你虚弱得很,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你给弄死了,看来是本尊小瞧你了……”
郏无竭看着面前的许白舟,那人白衣零落,长发披散,面色显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可是眼眶却像是一只小兔子一般红红的,那修长的勃颈上被锁链所摩擦过的地方,也是红红的。
还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天极山将许白舟养得极好,那张脸竟是比郏无竭印象中生得更为俊美非常。
薄厚适中的唇,笔挺微翘的鼻子,尤其是那双眼。
那双眼的眼头圆钝,眼尾却略微上扬,睫毛修长浓密,乍一看有一种无辜病弱之感,细细看去,却又显得有些含情魅惑之意。
只是这么一双含情眼,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憎恶、愤怒的。
像是一只长得人畜无害,你一伸手才发现会咬人的小动物。
郏无竭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实在是,忍不了。
郏无竭突然俯下身去,含住了许白舟柔软的唇。
“唔……郏……,你做什么!”许白舟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将郏无竭推离了自己一寸,他面色惊恐地问道。
郏无竭却轻笑一声,看向许白舟说道:“做什么?你不是同他都做过了吗?还不知道本尊要做什么?”
许白舟脑中突然嗡的一下炸开了,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郏无竭的吻又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许白舟大脑一片空白,郏无竭的手并不老实,熟悉的气息似乎激起了身体上的记忆,可是理智却让许白舟不能任由郏无竭继续下去。
情急之下,许白舟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血腥的味道瞬间充满了两个人的口腔,郏无竭的动作显然顿了一下,而后他拉开了自己与许白舟的距离。
郏无竭皱眉看向身下的许白舟,只见许白舟嘴唇鲜红,那是血的颜色。
“你就这么厌恶本尊,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拒绝本尊?”郏无竭道:“为什么他可以,本尊就不行!”
许白舟看着面前表情逐渐癫狂的郏无竭。
明明是一张脸,明明是一副身体,可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也许此时自己面前的这个也是郏无竭的一部分,只不过是他内心深处最为阴暗的一部分,是他骨子中本就拥有的魔性,是他原本就有,被那毒菌子放大了无数倍的癫狂、残暴、偏执。
许白舟清楚地明白自己面前的这个是郏无竭,只不过不是全部的郏无竭,郏无竭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郏无竭病了,很严重,只是许白舟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治好他。
许白舟不知道如何同现在的这个郏无竭解释这些,说不清,也说不通,只道:“我认识的郏无竭,不会强迫我,更不会与暗河为伍。”
郏无竭听到许白舟的话先是愣了一瞬,而后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低低地笑了出来。
“许白舟,你以为他多么有立场,多么高贵?坏事都是我做的,他就不会做?”郏无竭起身看向许白舟,语气冰冷的说道:“许白舟,他若是那么好,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
“与暗河为伍的,一开始本就是他。”
看着许白舟一时间无法接受的样子,郏无竭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残忍的笑,他突然产生一个十分有趣的想法,道:“你若是那么想他,要不要见一见他?”
许白舟还没想通郏无竭那些话其中的真正意义,郏无竭这一句话却让他突然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许白舟皱眉看向郏无竭,郏无竭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疑惑地问道。
不过很快,许白舟便知道郏无竭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许白舟看着房间正中央立着的那口冰棺。
与其说是冰棺,不如说是一块巨冰,那是一整块冻实了的长方体冰砖,正冒着森森寒气,就连许白舟离得这么远都感受到了那巨冰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而在那块立着的巨冰之内,冰封着一个人。
“苍劫……”许白舟不可置信般念道。
是啊,郏无竭在去天极山之前,去了北境。他既然能把邓依的尸身带出来,当然也可以找到苍劫的。
“怎么样?本尊把他给带回来了,你要不要感谢一下本尊?”郏无竭说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许白舟看向郏无竭,恨恨地说道。
“本尊要做什么?”郏无竭突然抓起许白舟脖颈上的锁链,将许白舟从床上拉了起来,抵在了那冰棺之上。
郏无竭站在许白舟的身后,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本尊,只是想玩一些不一样的罢了。”
第103章 叭叭
“什么意思?”
还不等许白舟想清郏无竭所说的话, 便感到自己的腰带正被郏无竭一点一点地解开。
极大的不安感笼上许白舟心头,他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挣扎道:“放开我!郏无竭你放开我!”
“不放。”
随着郏无竭话音落下,许白舟的腰带也彻底被解开, 许白舟顿时崩溃。
“你疯了, 你疯了郏无竭!别碰我,别碰我!唔……”
许白舟用力挣扎, 全然不顾过于激烈的反抗使自己脖子上的皮肤被那锁链磨破, 流出鲜血。
可是显然面对郏无竭, 许白舟此时的挣扎没有丝毫的用处, 反而令郏无竭感到一丝烦躁, 随手拿起许白舟脖子上垂下的锁链将他双臂反手绑于身后。
许白舟的肩膀抵在冰棺之上, 与棺中的苍劫只有一面冰墙只隔,阵阵凉意透过那森森的寒冰传来, 可身后,却是炽热无比的郏无竭。
“别……不要, 求你了, 我求你了……”
许白舟温热的鼻息打在那冰棺之上,冰面上便上了一层薄霜。那霜打在许白舟的脸上, 纤长漆黑的睫毛上便凝了一层水珠。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的郏无竭,脸上满是痛苦和恳求。
这是郏无竭第一次从许白舟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只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倒流,而后不管不顾地进入到一片温热之中。
听到身下的人口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 郏无竭俯下身去,衔住那人的耳垂。
“许白舟,你本就是我的!”
对啊,他本来就是我的,郏无竭想道。
是本尊的寿礼, 是本尊的小药引,是本尊的人宠。
那日喂下许白舟十颗魔药之后,他本是想要以内力催化,助他凝结魔丹的。
即使那样会耗损巨大,即使这么做十分危险,可是只要成功,那他的小药引便能长长久久地陪在自己身边,不会像之前一样,脆弱渺小,一个不小心就死掉了。
可是却被那个郏无竭打断了。
“如果是我,不会等你穿肠烂腹之后,还在犹豫要不要救你……”
……
双手不知何时被放开,两条手臂像是脱臼了一般的疼,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跌重而来,许白舟本能地想要逃离,却只觉自己的身体被夹在寒冰与火海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随之浮沉,最终被寒冰侵蚀或是被火海吞噬。直到最后脚下开始虚浮,意识也随之远去,身后的人也依然没有停下。
许白舟双手紧紧地扒在冰棺之上,十只手指死死地抠着面前的冰墙,直到鲜血淋漓。他睁开眼,看着那冰层之中苍白毫无生机的脸。
那人离自己那么的近,却又是那么的远。
炽热的火焰突然在眼前燃起,许白舟瞪大了眼睛,看着冰层中的人被火焰缓缓吞噬。火光映在许白舟的眼中,火焰褪去之后,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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