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绝望地发现,他不仅做不到,还会因为反抗而遭至更严厉、更恶劣的折磨。
然后,他绝望的发现,在哑奴和龙主的控制他,他只能如此沉沦。
现在,那英灵已经离他远去了。
第158章 任务
哑奴的欲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庞大。
一直到晚上,他才被哑奴丢在桌上。
而那始作俑者竟然平静地转身,脱了袍子,戴着面具,当着他的面用他的浴巾、沐浴露洗澡。
而他像个布娃娃一样,浑身脱力地倒在餐桌上,像遭人大卸八块的螃蟹,连保护壳内都遭人吃干抹净,像碎块一样倒在桌上,只等着清扫垃圾的人把他扫到垃圾桶里,然后变成废物排放到太空中。
龙主是不是抛弃他了。
这是一句该死的陈述句。
霍峥炎的双眼空洞,他的眸子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高光,那是餐桌上的灯,他盯着灯,脑子里已是一滩死水,他的自由意志在此彻底丧失了主观能动性,平静地像尸体一样陈列在他的脑子里。
此行还有意义吗?
他来隐刃只是为了更方便地寻找李砚凉的灵魂。
可是现在,他自卑了。
他退缩了。
他害怕了。
他生怕李砚凉的魂魄一直跟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深受折磨而无动于衷,甚至会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而嘲笑他只不过是热衷于空谈、守不住誓言,更守不住身体的废物。
更别说,他没有死的勇气。
因为太想念李砚凉,太想让他归魂,太想让他入土为安,他不敢死。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在那哑奴开着门洗澡的水花声中,噗通一声,整个人从桌子上翻倒在地。
这过程中,他兵零乓啷地撞散了椅子,连脑袋都没护住,就重重地跌落在地。
眼冒金星中,他翻身,试图用疼痛的手肘把自己支起,却屡次跌倒。
水声停了,不知何时,哑奴站在了他的身边。
霍峥炎早就摔得半昏半死,疼痛和超越时间的死意让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最后的执念只剩带李砚凉的灵魂回家。
“阿凉……你别走好不好,你再等等我……我会带你回家的……阿凉……”
“阿凉……”
“对不起。”
“阿凉。”
“阿凉……你在哪……”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睡在鸢尾花丛里,肆意地嗅着野鸢尾的气息,在阳光之下,躺在清凉的泉水边,安静而舒适地沉眠。
他被那气味的主人温柔地抱着,浑身上下都是温暖,像躺在春日的暖阳下,他像婴儿一样沉睡,在李砚凉的气味里沉睡,接着,除了李砚凉带给他的温暖,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浑身上下都像是被野鸢尾的气息包围,极其有安全感。
不知沉眠了多久,他睁开了眼。
他躺在飞舰的睡眠舱里。
转身一看,身边空空如也。
床是他的单人床。
被子,除了自己躺过的地方,都是凉的。
头疼欲裂。
身上哪儿都有隐痛,但已不似那时痛感强烈。
“嘶——”
他翻身,一看时间,惊讶地猛然坐起。
“我睡了一周?!”
任务时限就是一周,他竟然睡了一周?!
不好!龙主该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失职责!
罪过难咎,难道说龙之一直在忍耐他的散漫,故意让哑奴这样折磨他,来把他踢出组织?!
难道那些青睐都是假的?!
霍峥炎油然而生了一种极大的恐慌。
本来,这个任务,他打算找到一个娱乐城潜伏,把那富豪内鬼的信息全部拿到,再无声无息地潜入该富豪居住的星球,把那星球上的所有人类屠杀殆尽,再歃血而归,继续靠着休假期去满世界找李砚凉的灵魂。
陈慕青给了他一个礼物,那礼物,是一个装满璀璨亮片的玻珠,玻珠里头装满了湛蓝色的液体,让整颗玻珠都漂亮得像一个充满星辰的蓝色星球。
他始终把这颗玻珠戴在脖子上,就连遭到哑奴侮辱的时候,他的手也紧紧地攥着这颗玻珠。
陈慕青说,只要遇到李砚凉的灵魂,这颗玻珠就会变成紫色。
像鸢尾一样的紫色。
他始终牢记于心,每天都在认真观察这枚玻珠,深怕错过了它变紫的瞬间。
现在,他的恐慌源自于失职带来的后果。
他很可能会被龙主体罚,再遭龙主踢出隐刃,这样他就失去了满宇宙通行的通行证,寻找李砚凉的道路就会变得更艰难。
硕大的宇宙,李砚凉,你到底在哪?
痛苦,不安,心灵的折磨,使他又重重地躺回到床上,他绝望地看着天花板,那里只有一片纳米白。
窗外又是深黑的、点缀着几片星辰的天幕。
“咔哒。”
门开了。
霍峥炎下意识地拉起被子,警惕地再次从床上弹起,整个缩在枕头旁边,机警地看着来人。
他想到什么,手瞬间从被子底下掏出一把匕首,如临大敌。
哑奴站在门前,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正如他对霍峥炎施暴时的面无表情,哑奴似乎对任何事都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在霍峥炎的恐慌中,平静地走到桌子上,那里的狼藉早就被收拾干净了,只有一张干净的小桌。
他把手上的袋子压在了餐桌上,坐下,把袋子打开,从里头拿出A区最著名的美食“跳跳猪炒饭”,整齐地把餐盒码在了桌子上,又把第二份和第二双筷子码在自己座位的对面,推到桌子边缘,接着旁若无人地闷头吃起“跳跳猪炒饭”。
霍峥炎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先别管这个,看看任务状态,龙主说不定已经在催了。
霍峥炎赶紧呼出面板,去看任务信息。
可打开面板的瞬间,他惊呆了。
任务……五天之前已经……完成了?!
如他所擅长的那样,新闻上说,该富豪疑似遭到了仇杀,星球内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富豪,整个星球上的23位人口全部死于非命,全是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霍峥炎猛地抬头看向哑奴。
难道说……
可那哑奴,只是平静地端坐在桌子前,低着头,用那张与李砚凉一模一样的唇,安静地吃着炒饭。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哑奴抬起头看向他。
随后他歪歪头,用手中的筷子敲了敲属于霍峥炎的那份炒饭。
似乎在询问他:
“你不饿吗?”
第159章 诡异
睡眠舱里,霍峥炎苍白的手紧紧地抓着毯子,因为他知道,睡了很久的自己,脸上并没有带面具,不仅如此,脸上的状态告诉他,他的那半边狰狞的脸上,没有涂任何东西。
如今,他的所有伪装都在哑奴面前暴露了,可他却不知道哑奴是谁,姓甚名啥。
这对于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像一个空荡荡的透明的袋子,袋子里,肮脏的,彩色的,无色的,隐藏的,丑陋的,自卑的,疯狂的,锐利的,偏激的,一切正面的,或者负面的,都暴露在一双未知的眼里,暴露在一张如天堑一般的面具面前。
那面具底下可能是谎言,也可能是嘲讽,又或者是毫无保留的犀利的审视,也可能是宣判,总之不太可能是喜爱什么的,这让霍峥炎忍不住滑了唾沫。
他仿佛站在一个舞台上,舞台的聚光灯把他环在刺眼的白光里,在圈外只有一片黑暗,观众席却一层层,像酒杯一样,层层叠叠地冲上了云霄。
在这一瞬间,黑暗里开满了眼睛,讥笑的,嘲弄的,疯狂的,充满了快感或者厌恶的,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却忘记了什么是恐惧。
只在这一瞬间,虚无和麻木充斥了他的心脏。
他讨厌这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除了李砚凉。
他嘲讽这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除了李砚凉。
他憎恶这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除了李砚凉。
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在嘲笑他,讨厌他,憎恶他,甚至想要杀死他,只要李砚凉没有这么做,他就觉得,这世界还充满美好的,充斥着光明的,充满平静和希望的。
所有罪恶和幸福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隐入烟尘,它们都会湮灭,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会因为……
倘若李砚凉嘲笑他,讨厌他,憎恶他,甚至想要杀死他的话,他想要在这宇宙里神形俱灭。
只是因为哑奴的强势,他就恐惧得生怕李砚凉的魂已经自戕而灭了。
陈慕青告诉他,这世界上所有的无实体者,对彼此而言,都是透明的,它们看得见对方所有的思想,看得见所有的恶念,看见所有的坏或好,人的灵魂,对于人本身就是神明,它们审判自己的同类,却和自己的同类们一样污浊,它们更像着了神相的人,明明没有神,却以为自己是神,可以对人类大肆审判。
他知道陈慕青只是在平静地、且毫无情绪地陈述一件值得批判或者警惕的事,但他担忧李砚凉那纯得像山泉水一样甘冽的灵魂,会因为他的不忠而变得污浊、且混沌不堪。
他才不在乎那些灵魂会怎样,他只在乎李砚凉能不能以他曾经最炙热的那一面入土为安。
如今,他坐在床上,这一切似乎都成了泡沫,变成了“啪嚓”一下磨灭的溅了一身的沫子。
那桌子前,哑奴用平静地目光,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他又用手中筷子敲敲对面的包装盒。
似乎还在问他:“你真的不吃吗?”
看着那碗尚有余温的饭盒,霍峥炎平静地掀开被子,赤身裸体地下了床,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哑奴对面。
他虚弱的手有点无力,但好在还能揭开饭盒,然后抓起旁边的两只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黑色筷子,低着头,沉默地吃炒饭。
哑奴吃饭的手却停了。
他困惑着看着眼前的人。
霍峥炎吃干净了最后一粒米,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跳跳猪炒饭还有一半,而且已经凉了很久了。
霍峥炎问道,“你怎么不吃?”
哑奴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头,快速把炒饭扒干净了。
然后起身,像个奴仆一样收拾碗筷,转身去丢了包装盒,又拿来抹布擦桌子。
收拾好垃圾,哑奴走到他跟前,盯着他又看了会,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转身去衣柜里拿了套衣服,走到霍峥炎面前,把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床上,双手把霍峥炎抱到了床上。
霍峥炎:“……”
他有点费解,哑奴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哑奴不是龙主派来侮辱他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想要他死?
霍峥炎哑口无言,但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不,你该不会是心疼我吧。”
哑奴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干脆上手直接帮他穿上衣服。
穿好衣服后,霍峥炎一脸呆滞地看着哑奴。
两人平静地在灯下看着对方。
哑奴忽地压低了身子。
霍峥炎:“……你不会想亲我吧?”
“难道你觉得我能接受你吻我?”
哑奴沉默了一会,又直起了身子,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变得有点戏谑。
霍峥炎万分费解。
不是,这哑奴是……做什么?
他怎么搞不明白这哑奴到底想干什么。
都是人类,都一样污浊,谁也别审判谁好吧。
霍峥炎咬咬牙,鼓起勇气说,“你不觉得你那天在犯罪?还是说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犯罪。”
哑奴歪歪头,手指敲在肱二头肌上,接着摇摇头。
霍峥炎气不打一处来,鼓着脸,瞪着他,手指着哑奴,脸色极青。
“你……”
哑奴抬抬下巴,一副“我知道你压根打不过我所以生闷气”的笑。
霍峥炎的白发落了半边,他别过脸,藏掉自己最美的那左脸,露出大火烧伤的丑陋的右脸,似乎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让眼前这人打消对自己的念头。
“嗤。”
那哑奴嗤笑一声。
霍峥炎人都麻了,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随即,他忽地发现腿上的光遭阴影覆盖,右脸上忽然落下一片温热。
他浑身一抖,往身后退了大半米,整个人缩到一角,有一次面露惊恐地问:“你干嘛?!”
哑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样子,转身走了。
霍峥炎真是要气得炸毛,“你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哑奴的背影忽然顿住,他侧眼扫了眼霍峥炎,勾勾唇角,转身去了洗手间。
霍峥炎气得喉管发堵,他暴躁地甩了下被子,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是他私人的飞舰,就这么大,为了极简,他把所有的功能所需的空间,都压缩得最极致,不然,他会因为需要携带太多生活用品而使飞舰超重。
超重就会阻碍他寻找李砚凉的脚步。
他只好又缩回床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人生好像没什么意义。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宇宙,看向星辰。
他的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他以为是那个哑奴在休息。
不一会,他手臂的皮肤上出现了痒痒凉凉的触感。
霍峥炎回过头。
他惊讶地看到了一管膏药。
那粗粝地手指捏着一管膏药。
接着,他惊愕地看着哑奴拧开了膏药的盖子,细心的用手帮他把脸上的伤疤一点一点地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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