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确实是发热了,身子并不虚,应是心有郁结,导致肺上虚热了。”
“先下去开药吧。”
刘太医喘平了气被两个侍从引出去了。
秋南亭在睡梦中模模糊糊感觉秋宴乾在抱着他喂药,虽然外面的空气凉飕飕的,但是被人圈在怀里却很暖和。
他想攀上去,却被一只手给阻住了,皱了皱眉,委屈地喃喃叫他。
李辰轩黑着脸把秋南亭苍白的手塞进被子里,让楚羽先休息一会儿,自已来看着。
楚羽先出去给人催药去了,李辰轩便用尚还没长开的少年身躯把秋南亭抵住。
秋南亭面色苍白,连唇瓣都浅淡得很,紧闭着眼睛,轻微的晃动根本无法使他醒来。他一心只想再靠秋宴乾近一些,想跟他说对不起,想再多看他两眼,不知不觉间,睫毛就被泪水浸得一缕一缕的。
还以为他忽然变严重了,一直观察着他的李辰轩慌张地摸他的脑门,用湿毛巾擦擦他的脖颈和脸颊。
“老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秋南亭听见模糊的声音,嘴唇一张一合,泪水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滑下来。
李辰轩凑近去听,只能勉强听见咯咯作响的气音。
是他刚刚喊的“哥哥”吗?
李辰轩还从来不知道秋南亭有个哥哥,如果非要对号入座,只有楚羽一人勉强算得上是,可二人还没有熟到会在病中喊对方的程度吧?
还是说这两个人已经背着自已有了很多交流。
在楚羽回京之前?
不等他疑神疑鬼太久,楚羽已经端着药碗进来,想直接灌给秋南亭。
“他现在嘴张不开,别撒到身上了。”李辰轩挡了一下,让有服侍经验的兰公公过来,拿了药喂秋南亭。
折腾了一柱香,一碗汤药才勉强咽下去,不过被帕子擦掉的也不在少数。
跟在后面的刘太医道,药下去了就行,让首辅大人静养一段时间,等安下神来,病自然会好。
“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整天在愁什么呢,还给自已愁病了。”楚羽坐床边看秋南亭的睡颜,眉间硬生生拧出两条扛来,说完又看看李辰轩,“要么陛下,你也回去休息着,放心,这儿有我看着呢。”
李辰轩心说就是你在这儿才更不放心呢,“我们二人在此处对老师恢复也没什么帮助,兰公公留在这儿照看吧,王爷也回去歇着。”
“那不成,兰公公留这儿你怎么办。”
“那将小春子派来。”
“也行。”
就这样,李辰轩顺利把楚羽弄出了首辅府。
好在是正值年关,不理朝政,否则首辅这一病,恐怕会引起不少大臣的不安。李辰轩封锁了消息,反正别的大臣也不知道首辅一个人在府里做什么。
只是下次皇帝见到首辅时,秋南亭人已清减不少,病中818悄悄帮他修复了一下身体,但是情绪上的波动却无法磨灭。
不过好在秋南亭并不是个情绪波动很夸张的人,自已调理了两天便缓了过来,想清楚每个世界都不过是一次单程的旅行,就像做了的梦,醒来就会变成泡沫一样,虽心有惆怅,却没有必要对梦里的事情一直念念不忘。
活在当下,秋南亭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把李辰轩的黑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师,你前些日子还在发热,怎么今日脑子还这么好使?”李辰轩挫败地把棋盘里的棋子都捡了回去。
“真正掌握的能力,是不会因为身体状况而产生变化的,陛下还需多加修炼。”秋南亭弯眸一笑,找到了新的乐趣——逗孩子。
恢复过来的秋南亭重新梳理了自已的任务,打算一边沿着任务的字眼做,一边把这个世界当作自已本来的世界,自已自会在暗中辅助皇帝一步步成长起来。
下定决心的他豁然开朗,每天仍是乐呵呵给小皇帝上些“艺术班”,只是不经意间给他点拨一下,或是见他情绪不佳予以安慰,或是见他有所苦恼帮着纾解,总之就这样带着小孩子过了七年。
这七年里,蛮夷还算老实,楚羽回去守了两年,见边界线干净了好些日子,便带了几个家里的弟妹,打包送来京城给皇帝做伴读。
这倒是忙到了秋南亭,最小的孩子才五岁,他恨不得天天追在身后,可在别的小孩子身边待久了,皇帝又觉得他这个老师做得不到位,硬要让他单独给自已上课。
秋南亭只好又研究了一下自已现代学过的高等数学,跟李辰轩好生掰扯了几年,也算是任务的一环了。
待到小皇帝已长成秋南亭死前的岁数,秋南亭才恍惚感觉到,原来自已又在另一个梦里待了这么久。
夜晚的御花园,宁静而神秘。馥郁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如丝如缕,沁人心脾。月光如银,洒在花丛间,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在月下赏花,感受着花香与月光的交融,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而在这仙境般的地方,三个人正坐在石凳上吃着烤肉。
七年时间没在楚羽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鼓囊囊的手臂快速给烤兔烤鸡翻着面,往上面撒上从西域来的香料,好不香辣扑鼻。
身形不知不觉间变得高大的帝王斜倚在石桌边上,将寿面往秋南亭面前推,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指,还好,温热的。
“老师,好不容易给你过次生辰,寿面可别忘了吃。”
秋南亭嘴角噙笑,拿起筷子先低头把碗里一根长长的面条吃完。他前些年落下了病根,身体时常调养着,但一到换季便容易风寒,他的生辰恰在三月,春风稍凉一些,就在床上下不来了。
今年好容易身体养好了不少,三月份晚上都敢在屋外歇着了。
“陛下可满意?”
那个曾经十六岁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位俊美的青年。秋南亭的清丽模样被时光捻磨得更加舒展,如同春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他的肌肤还跟孩子似的白皙如雪,在月光下映着淡淡的光泽。
在猜忌首辅与西南王的这些年里,最让李辰轩放松的,就是摒弃一切,只看着秋南亭的时候。
那双眼睛明明是圆圆的,按理来说会显得幼稚可爱,可他偏爱笑,笑起来眼尾却往上飘,像钩子一般,说有些惑人,可那周身清朗的气质又不似作假。他的外表果真与他的行为一样矛盾。
“我说你俩可真是,非背着那些小孩儿吃烤肉,这么多肉你俩吃得完么?”楚羽在一旁哼哧哼哧烤肉,看二人优哉游哉坐着闲聊,恨不得把肉飞他们脸上。
“我们二人自然吃不了,所以这不是特意邀请王爷也来吃些么?”秋南亭笑着蹲到火边,顺手把架子上的大串肉翻了个面,身后李辰轩走来把他手拽了回来。
“也不怕烫着。”
“你们是叫我来吃的还是来烤的自已清楚,兰公公和小春子呢,怎么不让他们来烤。”
李辰轩闻言平平道:“兰公公去给楚杰洗澡去了,小春子在给楚金、楚良、楚通讲睡前故事。”
“因为我们的人被你们楚家征用了,所以只好也征用你们楚家人了。”秋南亭被火光照亮的笑靥愈发灿烂。
李辰轩隔着布巾拿了两串小一些的兔肉,放嘴边试了试温度,递给秋南亭。
“来,寿星先吃。”
“臣不敢,还是陛下先吃吧。”
“老师嫌弃朕碰过了?”
秋南亭被道德绑架,不得已接过,“那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烤肉本就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李辰轩看着他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下意识吞咽。
酥脆的外皮与柔嫩的兔肉相互交融,口感绝佳。每一块兔肉都被烤得恰到好处,外酥里嫩。特别是香料的独特口味在唇舌间弥漫开来,刺激着口腔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回味无穷。
“嗯嗯,还是王爷会烤,宫里御厨用的这个香料总是差些味道。”秋南亭从前没怎么接触过西域的辣椒孜然之类,因为那会儿这还是很珍稀的贸易品,上一世颇感兴趣,可因为身体不好,秋宴乾担心他胃受不了,并不经常让他吃。
来这儿终于解了馋,秋南亭一连吃了好几串。
只是不如楚羽那般大块大块往嘴里塞,秋南亭还是吃得颇为克制。
本想给他擦个嘴的李辰轩,侧头只能看见秋南亭侧颜里微肿的殷红唇瓣。
这些日子,李辰轩打消了对秋南亭和楚羽或有过度深交的怀疑,因为楚羽回西南的两三年,所有的通信都是直接通往宫里,任凭李辰轩派多少人查探,也未发现楚羽给秋南亭发了什么私信,同样的,秋南亭也只在李辰轩要回复的信里顺便问候几句。
李辰轩看着秋南亭的嘴巴出神,忽听见楚羽问:“你今年二十三了,还不看亲事?你知道我那些姨娘都开始把你惦记上了。”
一张手帕过来粗暴地擦了擦秋南亭本就干净的嘴唇,皇帝粗声粗气地问道:“那些人都是你父亲的妾室了,还惦记他作甚?”
第31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9)
“害,人家总有族亲的嘛,要是攀上首辅,啧啧,那不得鸡犬升天。”楚羽咋咂嘴,还是觉得烤鸡更合胃口,男女之事,他是不想管的。况且在战场上待惯了,不想有个牵绊,搞得人心神不宁的。
秋南亭正捂着被擦疼的嘴唇莫名其妙,忽好奇道:“她们竟然不怕我?”
楚羽故作讶然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清清秀秀的,只有讨人喜欢的份,有什么好怕的?都该怕那位吧。”楚羽下巴点点皇帝,这小孩儿越长大就越不爱作表情。
“陛下也快及冠了,硬是没听见哪个大臣说要给陛下选个秀的。”
秋南亭汗颜,那还不是因为自已现在还独掌着大权呢,大多数大臣都心知肚明,怎么会把自已女儿送进宫里“蹲大牢”。
不过他顶着首辅身份也确实太久没杀过人了,好些人估计都快忘了以前原主是个什么性子。
但虽然讲理,秋南亭也不是一味宽容之人,在他面前偷奸耍滑的,大多数都被薅去职位,卷铺盖回老家去了,故而这位置坐得也还算稳当。
而且秋南亭发现,真的有不少人觉得自已手上有兵权或者有暗中的高手,就连皇帝也旁敲侧击自已好几次。
许多人恐怕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不会轻易动他,为着自已的人身安全着想,他还是没直接说明没有,几次都含含糊糊抹过去了。
李辰轩听见选秀的事,斜飘了个眼神给秋南亭,可惜没能被接收到。
“国库尚不充实,选秀进来也是浪费钱。”
“在理,还是陛下有格局!”楚羽往手帕上抹抹手,呼噜了两下李辰轩的脑袋,刚摸两下就被躲开了。
三人低头闷声吃着烤肉,干柴和炭火的噼啪声愈发明显。
肉吃得差不多了,秋南亭去净了手来给他们泡茶,三人从地上转战到拢着纱帘的亭子里,夜色渐浓,没了炭火难免风凉。
兰公公和小春子终于把几个小少爷哄睡着了,紧赶着过来服侍三人。
小春子给秋南亭带了条小兔毛领,围着遮遮风。
“对了,我前些日子听宿影说,陛下在学武?”
“嗯?”秋南亭惊讶,但是旋即想起来自已是不是根本不该听这句话,立马低头捞茶里的碎末,自言自语道:“嗯嗯这批茶叶不太好”
李辰轩看了一眼那被簇雪似的兔毛贴住的下巴,嗯了一声。
“来来咱们过两招。”楚羽一听见习武就浑身痒痒,宿影为了保持状态最佳来保护皇帝,一直不愿意尽全力跟自已打,这会儿总算又有一个习武的来跟自已对一对了。
秋南亭继续认真研究茶水,眼睛都快掉壶里了。
“不必了,朕学的不精,恐扫了王爷的兴。”李辰轩伸手取过茶壶,给自已斟了一杯。
秋南亭偏过头去,从假装看茶变成假装看亭周的纱帘。
“哎哎行吧,免得把你伤到了。下个月是不是有个春猎,今年可以参加了?”
本来去年皇帝十六岁,想着也能组织个春猎了,结果偏偏宫外许多大臣都得了传染性极强的风寒,考虑到几位贵人的健康,最终还是给推掉了。
李辰轩还怀疑是秋南亭暗中造成的局面。毕竟对于自已来说,春猎能够走到台前,被更多大臣看见,他才能在朝堂上逐渐铺开阵来。
思及至此,李辰轩看向秋南亭。
“老师,今年朕能去春猎了么?”
“嗯?”秋南亭把头扭回来,“在问臣吗?自然随陛下心意了。”
“那朕可就去了。”
“好啊,臣等着陛下的好消息。”
李辰轩挑眉,“老师不去?”
“臣也需要去么?”
“朕的骑射就是老师教的,老师不来看看自已的教学成果么?”
说到这儿,秋南亭还想起前几年李辰轩身高拔高,带着他去锻炼,浅浅学了学骑马射箭,实际上人家在这方面极有天赋,他好几次偷偷看见李辰轩策马狂奔,结果自已一靠近,他又跟骑不稳似的。
秋南亭每每这时就忍不住扶额,碍于人设和任务,又不能直接说自已根本没有什么想让皇帝成长不起来的意图,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李辰轩也许也渐渐感觉到了秋南亭的“装”,许多时候反而舞到秋南亭脸上去,看这人装聋作哑的模样,只觉好笑。
“走走走,南亭,我跟陛下搞几个大猎物烤着吃,你也来春猎,咱们把营帐扎一起,晚上一起吃。”
秋南亭最是受不了楚羽热情似火的邀请,烤肉的香味还在空气中未散去,只得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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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前,皇帝又跟自已的亲信开了一次小会,主要围绕皇帝的人身安全问题展开。
春猎不是个小规模活动,而且会用上不少武器,一旦有歹人渗入,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危险。
以厉标为首的大多数大臣都认为检查和首位猎场的权力应该完完整整握在皇帝手中,小部分人念到西南王的实力,认为不如让本来就在这块擅长的人来负责更合适,况且近几年,皇帝与西南王的关系看上去还挺亲近的,进宫频率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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