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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个月前、哦不半个月前，甚至一周前，他都会如遭雷劈地制止住楚深的胡思乱想。
但现在他并不会。
他反而饶有兴趣地挑起目光。
因为他很想知道，在别人的视角里自己和江老师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和江老师已经在一起了吗？”
楚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按照我脑补的时间线，《夜奔》剧组时是你们的暧.昧期，杀青后感情应该会升温，截止到前几天那个声明，至少你们两个，不，至少江老师他应该已经表白过了吧！”
很可惜，上面的推理没一个是正确的。
陶慕然目光怜悯，拍了拍楚深的傻掉的脑袋瓜。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最近确实也在被这件事困扰。”
上次，陈诩明确告诉他，江覆喜欢的确实是男孩子，还若有所指地说，“如果陶哥你还是心有疑虑，不如大胆点去验证一下”。
这番话进一步可以被理解成明示，退一步可以被理解成玩笑话，巧妙到让陶慕然拿不准猜测。
呵呵，他们江家人果然进修过。
没关系，楚深看起来也是个脑子灵光的，不妨向这人倾诉一下，没准能得到些什么新奇点子。
“学弟啊，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对别人说哦。”
闻言，楚深饭也不吃了，直接把筷子撂到盘子上，认真程度放高中课堂上都能被老师夸一句“精气神不错”。
陶慕然挑挑拣拣，讲完了自己的顾虑、猜疑。
本以为对方也会沉默，结果楚深兴奋得直拍大腿，“这剧情！跌宕起伏啊！”
说完，还喃喃有词道：“我眼光果然不错嘿嘿嘿嘿……”
陶慕然……陶慕然他突然有些后悔。
时间能不能推回到前五分钟，他要撤回那些话。
察觉到自己被嫌弃，楚深连忙正色，“此局可破！学长，此局可破！”
“很简单，你去试探一下江老师就行了。”
“试探？”陶慕然皱眉，“怎么试探？试探什么？”
楚深说：“我分析了一下啊，江老师是个聪明人，他之所以在你面前隐藏感情，肯定是觉得时机未成熟，那怎么判断时机成没成熟呢？”
楚深一拍手，“这就需要学长你的反应了。”
“你只需要进行一个拙劣的试探，以江老师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感受到你的试探，到那时他就知道你已经察觉到他的感情了，因此便会开展下一步动作。”
“而我们，只需要静观他的下一步动作，便能得知他的想法了，嘿嘿嘿。”
陶慕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乍一听楚深这番乱七八糟的话，他怎么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呢。
他犹疑问道：“那你说说，我要怎么试探？”
“很简单啊！江老师不是在采访里说过他的理想型吗，你直接拿这个试探就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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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覆赶完通告，坐飞机赶回宁城，陶慕然如约去机场接他。
抵达御景湾后，江覆邀请他过去坐坐，陶慕然没有拒绝。
眼见江覆忙前忙后收拾好了行李，楚深教给他的话还噎在嗓子眼。
终于，他鼓起勇气：“江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有问题？问呗。”江覆表情随意。
“就是，呃，”陶慕然呼吸加速，“你你你你，这几天工作忙吗，哈哈。”
江覆眼神惊奇，似乎没想到他酝酿半天结果憋出个这么个问题。
“还好吧，拍了个杂志，不算太忙。”
“哦哦不忙啊，那就好那就好。”陶慕然喝了口水，咕隆一咽。
“其实，其实还有个问题……”
空气中寂静得很明显，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响起，恍惚中，陶慕然感觉江覆那双眼好像已经看穿了他的一切。
陈诩一定和他说了什么吧。
自己的掩饰……也算不上精妙。
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试探似乎是个错误，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类问题。
要不还是回去吧，希望江覆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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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想起身告辞的前一秒，熟悉的嗓音响起。
“然然，我好像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第33章
江覆这次去晋城,并不只是去拍了个杂志封面，他还顺便拜访了一位患病的同学。
那人是他的高中同学，名叫张彦,他毕业后考取了晋城的大学,此后一直留在晋城发展。
虽然二人多年未见,但一直保持着联系。
拜访前，江覆以为对方只是做了个小手术。
到了后才知来，原来对方患的竟是癌症。
虽然不是最凶险的那种,但也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形容枯槁，头发因化疗而剃没了,整个人称得上是形销骨立。
江覆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因为怕给对方带来心理负担,硬生生用手指扣住掌心才挤出一个笑容。
“怎么突然……这样了。”
张彦温柔地笑了笑，“不算突然吧，半年前就有预感了。”
“检查结果下来后心里的石头反而落了地，也不想再挣扎了。”
“有人照顾你吗？”
“我女朋友一直在照顾我，今天她有事才没来。”
提到女朋友,张彦的神色更加温柔,眼中也映出一些笑意。
“我们本来打算年前订婚的。”张彦顿了顿，“……幸好没有，不然是我耽误了她。”
“检查结果下来后,我不想让她再来照顾我，也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拖累她……如果没有遇见过就好了。”
“可是幸好遇见了她，我才有撑这么久的勇气。”
那天下午,张彦在病房里断断续续地和江覆说了很多，大多数都是围绕着他的女朋友。
江覆能看出来，他很爱她。
“我的时间不多了,只想尽我所能再多陪她几天……我很爱她，真的很爱很爱她。”
张彦说到最后，语气已然哽咽。
夜色降临，张彦温声提醒江覆该回去了，二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江覆！”张彦突然叫住他。
“如果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趁早，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要让自己遗憾。”
病房的门开了一半，夹杂着寒气的穿堂风席卷而来，风声将果篮里的塑料纸刮得咔嚓作响，连带着医院走廊里的喧嚣声都减轻了。
可张彦的话，却在江覆心里砸得很重。
他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病房。
当晚，陈诩给他打了电话，把自己和陶慕然那番惊心动魄的交锋和盘托出。
“表哥啊你是不知道，你弟弟我都快吓死了，就差把命交代在那了，”陈诩再次确认：“我没说错什么吧？我要是说错了你可别怪我啊！”
江覆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淡淡地笑了笑。
然然能问出那句话，大概率已经看出来他的心意了，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也是，他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再看不出来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没说错，这次算你帮我一个忙。”
陈诩的努力已经到位了，最后一把火，他回到宁城后亲自加。
张彦说得对——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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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复，陶慕然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头都有点不敢抬。
这种时刻，不是怂不怂的问题，是心脏强不强大的问题。
他干笑了一声，迟疑道：“江老师觉得我想问什么呢？”
“就问那些，你在陈诩那想问却问不出答案的问题。”
江覆承认自己有点恶劣，但他没办法，不用这种方式根本逼问不出答案。
陶慕然并非懦弱，只是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进了一步后甚至还会退后半步，等观望好前两步的路况已经明朗，才敢再迈出一步。
江覆略微得知一些他的家庭状况，知道他们家比较特殊，亲人之间情缘淡薄，所以陶慕然可能是受家庭因素影响，在这方面也格外无措。
江覆愿意给足他耐心，可并不代表自己不会有所行动。
在陶慕然面前，他愿意收敛起自己的强势，可眼见着对方有些微开窍，他没理由不抓住。
无论答案是否如愿，他都想听。
陶慕然深吸一口气，心情竟前所未有地平静了下来，思绪终于回笼，他意识到江覆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想通这点，自己甚至没有那么局促了，这种被看穿的感觉很奇妙。
“我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许多问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这些天来想尽办法去验证，可能这些冒昧的验证……打扰到江老师了。”
陶慕然歉意地低下头。
“从认识以来，江老师就帮了我很多，我只是想知道……这份情意是出于友情，还是其他的感情？”
楚深教给他的台词他一句都没有说，来之前打过的腹稿也被尽数咽回了肚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但他还是想直截了当地说出心里的话，仅此而已。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短促到稍纵即逝。
沙发上，一道身影主动向另一道身影靠近，陶慕然感到自己被熟悉的气息所笼罩。
这是什么？江老师要用一个近攻来结束话题吗？恍惚中他默默想着。
“从来不是友情，一直都是喜欢。”
“不枉我努力这么久，终于有幸得到陶老师赏识，能够把心意放到阳光之下，供你挑拣。”
陶慕然错愕地回过头，空气中针落可闻。
早有猜测是一回事，猜测得到验证又是另一回事。
更别提江覆还丝毫不含蓄，表达得不能再明显。
明明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可相比于气定神闲的江覆，陶慕然则更像被动的那个。
“江老师真的不再想想吗，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江覆很无奈，他猜过陶慕然会逃避，但没想过会逃避到这个地步。
“还要再怎么想，我表述得还不够详尽吗？那我再重复一遍，我此生已经非陶慕然不可，其他人——唔——”
话还未说完，嘴边突然触碰到温热的柔软——是陶慕然的掌心，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江覆没有说完的话语。
二人同时愣住。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会如此大胆，陶慕然僵硬地收回手，呆呆地背到后面。
“我……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有很多缺点，我胆小、患得患失、喜欢逃避，或许你喜欢的只是光鲜亮丽的我……江老师还是再想想吧。”
说完，他起身就想走，没想到手腕倏地被人自下而上拉住。
“陶老师先别急着定义我的喜欢，”江覆温声道：“我知道言语的说服力远远不够。”
“从今天开始，我一点点证明给你看。”
第34章
最终,两个人谁都没有说服谁。
江覆是个很固执的人，他对陶慕然的喜欢远远不止所看到的那些，更不会被对方的劝退所打动。
至于陶慕然,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分外沉着冷静,但在江覆面前却频频束手无措。
更别提在江覆的逻辑链里打败对方了。
“陶老师急什么,反正现在主动权在你，我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追求者。”江覆云淡风轻，仿佛他才是被告白的那一个。
陶慕然哑口无言,该说的话早都说完了。
逃避心理作祟，他一一列举了自己许多缺点,试图让江覆“迷途知返”。
但任尔东西南北风，江覆他就是岿然不动。
“我们只做朋友……不好吗？”陶慕然定定地看向他。
在他看来,友情是比爱情要牢靠百倍的东西，甚至比亲情还要坚固。
于他而言，江覆同样是很重要的人，朋友的身份会让他们彼此间的情谊更加长久。
“朋友身份做的事，以恋人身份我同样能做到。”
江覆的声音不大,却莫名地给人力量,让人忍不住相信。
“作为朋友，我可以陪你玩、陪你闹，作为恋人,我们还可以牵手、还可以拥抱。”
静寂的沉默中，陶慕然率先移开目光，他有点不太敢对上江覆赤诚又坦荡的眼神,
幽深而深邃，漆黑得望不到底，像是要把他吸入其中一样。
二人的距离不远不近,似乎任意一个随意的举动都能改变周身的气氛。
江覆看见陶慕然悄悄收回的手臂，像是摆出了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一遭有点把人逼得太过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如果他不明明白白地说清楚，陶慕然有一万个借口继续蒙蔽自己下去。
“好了，时候不早了，”江覆的语气温和而轻柔，“陶老师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家休息。”
“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拉出来验证。”
陶慕然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悄声道：“江老师，你话好多。”
“没办法，看见喜欢的人就忍不住多说点，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听。”
从前相处的时候，江覆就时常憋着满肚子的话，但碍于两人关系还没进展到那个地步，就只能自己憋着慢慢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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