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低头看手机的江覆也倏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陶慕然。
对啊,经陈诩提醒后陶慕然才猛地想起还有这回事,自己还得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装修真是好麻烦一件事。
住哪里啊?住酒店的话不太安全,那似乎只好去陶珩那借住一段时间了,反正对方常年飞来飞去,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也不是稀罕事。
一片沉默中,陈诩的大脑飞速运转,喔哟,听说表哥最近有所行动,那自己也得加把火啊。
此情此景,可不就是个极佳的时机。
他酝酿了一会,带上他们江家人进修过的语言艺术,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道。
“咳,好像确实是个麻烦事啊,住酒店有可能被人发现,陶哥你这么红肯定不安全。”
“临时租房子的话……还要在意安保性,说实话外面的小区都没御景湾的安保靠谱。”
“要不这样吧,”陈诩一拍脑袋,假装灵光乍现,“陶哥你在我哥这住几天吧,反正他这里有很多空房间,你要是缺生活用品了还可以随时回家拿,多方便啊!”
一时间,空气中的沉默愈发蔓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陶慕然挑眉,无声质问:你教他这么说的?
江覆冤枉死了,表情痛苦:我可不敢幻想这么大的,求大人明鉴啊!
陶慕然敛眸,轻哼一声:呵呵,谁信。
“啊!”陈诩捂住后脑勺,哀嚎一声:“哥你打我干嘛啊?打傻了咋整!”
江覆表情阴沉,阴测测地冷笑一声:“本来就够傻了,没准负负得正还能挽救你一下。”
他在追求陶慕然,自然也明白自己的举动应该遵守界限,虽然他平时喜欢说点骚话,但那都是把握了度的。
像这种怀着不纯洁心思就把人往家拐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陈诩经过表哥一番肢体上的“温柔提点”,猛然回过味来,一抬头就对上了陶慕然似笑非笑的神情,虽然对方神色温柔,但分明传达出一种“静观好戏”的感觉。
陈诩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在下为刚才的不纯洁思想诚恳道歉,还望陶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这片浮云。”
陶慕然真诚说道:“没关系的,我会把账记在你表哥头上的,你不要担心。”
江覆:?
陈诩欲哭无泪:更担心了好不好!
-
装修进程安排得很紧凑,当晚陶慕然就联系陶珩,表明了自己的借住意图。
陶珩欣然应允,甚至进一步抛出橄榄枝:“要不你干脆在我这住下好了……咳,有人说御景湾的风水不太好,不养人。”
陶慕然差点笑出神,“亲爱的哥哥,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搞起了封建.迷.信这一套。”
先不论陶珩为什么要这样说,光说御景湾的风水,作为本市的天价楼盘,那开工之前可都是特地找人算过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讲究得很,可不是陶珩莫名其妙三言两语就能抹黑得了的。
被拆穿的陶珩,开始懊恼自己的行为,心急之下出了纰漏,然后还被弟弟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
他开始暗自思考对策,没想到陶慕然却先一步开口。
“哥哥……你是不是对江覆,有意见啊。”
“我……”陶珩难得不自在,虽然语气依旧镇定,但难掩别扭,“意见倒不至于,我就是感觉他对你心怀不轨。”
没办法,弟控是这样的,他很难不多想。
“哦,那你感觉还挺准的。”陶慕然随口说道,没想到一声怒喝响彻耳畔。
“什么!?”陶珩一口老血梗在喉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等等,你答应得这么平淡,难道早就知道了吗?”陶珩的思维瞬间如脱缰的野马般疾驰起来,“是不是他已经有举动了,难道已经开始追求你了?”
……该说不说,自家哥哥这敏锐的直觉力确实无可比拟。
陶慕然心累至极,一时间答应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可恶,没想到最先因为葡萄糖浆破防的人,不是粉丝,不是双方经纪人,而是自己亲哥。
第36章
搬家那天,陶珩竟然亲自来监工,恨不得指挥工人把家里搬空,最好陶慕然再也没办法回来。
“……哥,其实我只是去你那暂时借住一段时间,稍微拿几件衣服就好,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经过陶慕然弱弱提醒,陶珩才象征性地收敛一点。
然而也只是一点而已。
本来江覆今天也打算来的,但陶慕然担心他和陶珩会正面碰上,好说歹说才制止住了那人的心思。
对此,江覆很委屈:“还没搬走就已经把我打入冷宫了,等你彻底搬走我是不是就得天天数砖头了。”
语气之幽怨,恍惚中陶慕然不禁反复确认:自己应该不是什么撩完就跑的渣男吧?
他好像还没给江覆“名分”吧。
眼看着陶珩试图指挥工人把那多灾多难的懒人沙发搬走,陶慕然额角跳了跳。
他紧了紧牙关,终于问出了憋心里一早的话。
“请问咱家公司是要破产了吗,堂堂一个总裁这么闲?”陶慕然发挥起他精湛的演技,继续追问:“哥你要是有困难就直说,不要憋在心里,我看着也难受。”
最终,陶珩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痛心疾首地看向自己的弟弟,默默闭上了嘴。
耳边终于重回清静,陶慕然满意地叹了一口气。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总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变坏”了。
而且这份“坏”,还很有某人的特色。
糟糕,他该不会被某人言传身教地传染坏了吧。
-
在陶慕然搬走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早上,江覆一脸烦躁地按掉了嗡嗡作响的手机。
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个不怀好意的人发来的。
然而手机再次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何风池:八点了!猪都出栏放风了,快点起来给我讲后续!]
[何风池:刚在陈诩那吃了一嘴瓜,讲到一半他突然消失了,非让我来找你问]
江覆瞥了一眼,心里默默把对方的从出道到现在的黑料都回忆了一遍。
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五分钟后,手机再次催命似的响起。
[何风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风池:我问到了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小男神现在是搬走了对吗]
[何风池:唯一一点地理优势都没了,好一个孤寡老人哈哈哈哈]
陶慕然搬走的第一天,江覆试图“不经意”间打听出对方现如今的住址。
没想到陶慕然褪去青涩,变得愈发敏锐,用“语言的艺术”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徒弟羽翼渐丰,饿死的是江覆这个师父。
陶慕然搬走的第二天,江覆联系花店老板,说最近先不用预定鲜花了。
老板惊讶:可是您前天不刚定了一束新鲜的粉玫瑰吗?我们今天刚空运过来!
无奈下,江覆只得让他把花送到了自己家里。
一人一花,相顾无言。
同时,施工队进入御景湾,带队的正好是他那便宜表弟陈诩。
陶慕然搬走的第三天,江覆试图从宋屏那里下手,转了好几个九曲十八弯。
“宋哥啊,《夜奔》剪好了一版粗剪,我想给慕然送过去看看,他现在住在哪啊?”
宋屏狡猾一笑,本性尽显,“哎呀这点小事哪能麻烦江老师您啊,这样吧,我亲自去取不就得了吗。”
总之,且战且败,且败且战。
面对何风池的嘲讽,江覆回了个何风池丑图表情包,然后对方立刻还了一张他的丑图,二人对发得有来有回,幼稚得宛如刚学会使用微信。
[何风池:停战!你特么从哪找我这么多丑图,你暗恋我啊天天视奸!]
见他破防,江覆心情才微微美妙一点,随口分享出自己下一步计划。
[江覆: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
[江覆:没关系,过几天《卷云山》就要点映了,期待^-^]
-
《卷云山》是江覆拍《夜奔》前拍的电影,因为题材有些敏感,剪辑了好久才取得上映许可证。
前期的几个预告片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这次点映可谓是万众期待。
[江老师: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动陶老师,邀请他来参加点映]
[江老师:唉,真是好苦恼]
陶慕然很想回一句,“别演了,歇歇吧”。
他叹了口气,把原本充满敬意的备注“江老师”改为了“此人讲话只能信一半”。
[TMR:为了不让江老师苦恼,那我就直截了当地拒绝吧,您也不用再纠结了(拥抱)]
微信聊天界面微妙地停顿了几秒,像是昭示着对方的哑口无言。
陶慕然很满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人讲话只能信一半:这么狠心的吗(大哭)]
[此人讲话只能信一半:好想当面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啊,陶老师给个机会呗]
江覆话里话外都是在打听他的住址,但陶慕然也学聪明了,一边打太极一边应付了过去。
其实吧,不是他不想告诉……主要是陶珩最近一直在家,闲得像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如果江覆来找自己,然后和陶珩碰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虽然陶慕然不想承认,但这么多天没见,他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只是一点点,想江覆了。
具体想什么呢……可能是那精湛的厨艺吧!
于是,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他就顺势答应了江覆的邀请去参加《卷云山》的点映。
点映在宁城的一家影院举行,邀请了很多媒体,陶慕然以江覆朋友的身份公开出席。
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慕然,来坐这。”
几日没见,再见还是这种公开场合,即使再过心痒,江覆也不得不按捺住。
肢体上的接触尚可控制,但眼神中的炽热,他可分毫没想隐藏。
陶慕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江覆那双眼真的很深邃,用心凝视着一个人时仿佛能把人溺在里面。
他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江老师,这有很多人呢。”
他怕江覆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连忙一个闪身钻到了第二排位置。
江覆作为主创人员,自然是要和导演他们坐在第一排。
两人隔着座椅,距离也被拉远了许多,影厅灯光昏暗,江覆回头遥遥了一眼,他弯了弯眼角,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陶慕然眨眨眼睛,示意他赶紧转过去,省的被其他人发现。
主持人登台,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今日的流程,随即幕布上开始泛起亮光,电影马上就开始正式放映。
也就是这时,陶慕然才发现自己身边坐的竟是何风池。
好吧,他和何风池都是江覆的亲友团,挨在一起坐也不算奇怪。
何风池喟叹道:“真是好一番精彩的眉来眼去啊,拍下来能直接放进教材里当案例。”
陶慕然:。
“哈哈,何老师,好久不见哦。”陶慕然干笑两声,把话题岔了过去。
二人座位挨着,何风池把手臂支在中间的扶手上,是一个很自然的打听八卦的姿势。
“听说你跟江狗最近分居两地啊,怎么样,耳根子是不是清净了不少。”
陶慕然试图纠正一下这位前辈的用词不当,但发现很可能越描越黑,只好遗憾作罢。
“电影要开始了,真是很期待江老师在里面的表演呢,我要好好学习一下。”
他坐得比小学生听讲还要认真,把何风池所有的八卦目光都屏蔽了出去。
《卷云山》的题材有些压抑,江覆饰演的是一个事业失意的年轻画家,因为无人赏识,所以日渐消沉。
他试图通过逃避社会来隔绝自己,于是一头扎进山里准备写生。
画家在一个村子里借住,这里风景优美,然而表象之下却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本色。
——原来这村子世代从事人口拐.卖生意,很多人的妻子都是买来的,他们互相包庇、互相勾结,每个人都成了既得利益者,谁都别想洗.白。
机缘巧合下,画家结识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是村长的女儿,也是村子里唯一上过大学的人。
她的母亲就是被拐卖来的。
她受过教育,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小,于是只能求助于村子里唯一的正常人,也就是画家。
但画家不想惹上麻烦事,他只是来写生的,不想掺和进来。
某个雨夜,画家目睹了一个年轻女孩被村民拖进了地窖里,他知道,那个女孩就是被买来的。
第二天一早,他找上姑娘,答应了她的请求。
村民势力不容小觑,很多人都有武器,姑娘只能联系警.察,想里应外合端掉整个村子。
计划很成功,眼见他们马上就要胜利了。
可是画家却在乱斗中被村民伤中了要害,已经等不到救护车赶来了。
临闭眼前,他告诉女孩,房间里有一幅我为你画的画。
如果喜欢,就请收下吧。
-
电影的片尾曲是一段纯音乐,前半段曲调哀伤,像是山间泛着水雾的青苔,生长在不见天日的阴暗里。
后半段又很治愈,像雨过天晴,晨曦透过林间缝隙,洒满每一寸疮痍。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灯光亮了起来,陶慕然的思绪终于逐渐回笼。
……不愧是江覆,真的太会演了。
每次看他的作品,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唉,这人明明有一副大前辈的实力,那股“随和”劲,却总让自己误以为在和同龄人拌嘴。
27/34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