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才慌忙爬起来:“殿下别急,太子妃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太子拎起他的衣领,面目狰狞:“太子妃若是出了任何意外,本宫要你们通通陪葬!还不快去救人!”
府上的婢女太监们匆匆忙忙地接水灭火,其他贵人在侍卫的保护下远远地站着,议论纷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水呢?”
“太子妃不会有事吧?”
“先是三公主的项链丢了,现在又是走水,好好的大婚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别是太子妃与太子八字不合吧?”
“嘘,别瞎说,小心被别人听到。”
......
祝时宴还是没看到元辙的身影,他的目光缓缓移向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涌上心头。
着火的不止太子新房一个地方,火势蔓延开来,附近的偏房和柴房也同样被火舌吞没。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新房,侍卫奴才们也只会拼了命地救太子妃出来,无人在意附近的小房间。
出了这么大的事,元辙还是没有露面,那他很有可能......
祝时宴的心狠狠一跳,当机立断将外衣脱下,扔进水桶里浸湿,再撕了一截衣袖打湿后捂住口鼻,头也不回的往火海里冲。
小林子被他的举动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一把拽住他的裤脚跪在他面前,一脸惊恐:“公子,您干什么?这时候进去不要命了?!”
祝时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放开。”
“奴才不能放啊公子!”
“我说放开。”
小林子身体一颤,慢慢松开了手。
祝时宴语气急促:“你去找两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归乐楼天字一号房接应我。”
小林子连忙爬起来:“奴才这就去,公子您自己小心。”
天色渐暗,太子府乱作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妃身上,祝时宴站的位子比较偏,他捂住了口鼻,又用湿衣服蒙住了上半身,所以当他提着水桶冲进去的时候没几个人注意到,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哪个侍卫在救火。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火中。
.
元辙是追一个人追到这里的。
宴会上他一点东西没吃,就想看看究竟是谁要陷害他,中途元星阑过来与他说了几句话,为以防万一,他还在元星阑走之后检查了一下,想看看是不是元星阑动的手脚。
但是没有,他身上并没有那条项链的踪迹。
宴会快结束时,众人饮酒作诗,他身边也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波人,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元辙敏锐地察觉到就是这个人,反手想抓住对方,但那人反应更快,像条泥鳅一样迅速滑走了。
元辙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让他溜走,立即追了上去。
那人似乎对太子府很熟,而且善于利用人群来遮掩自己,元辙好几次差点跟丢他。
众人的视线都被三公主吸引过去,他被对方越带越偏,眼看就要走到后院了,元辙迟疑了。
他一个皇子若是找借口在府上走走,没人会说什么,但若是走着走着走去了太子妃的住所,那嫌疑就大了。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秒,背后突然出现一只手用力推了他一下,随后咔嚓一声,他被关进了柴房。
再然后,隔壁太子新房燃起了熊熊烈火,满院子都是走水了的声音。
元辙很快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试图撞开门,但他高估了一个11岁小孩的力量,门纹丝不动。
火势越来越大,元辙的意识开始模糊,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
他低咳了几声,摸索着往前走,心里忽而闪过很多个画面,元帝的厌恶,嬷嬷的背叛,太监的丑恶嘴脸,战场上的厮杀,溅在脸上的鲜血,以及——祝时宴冷清的目光。
他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祝时宴在得知他死讯的时候会不会后悔选他。
他不是一个好学生,教了他那么多,他还是学不会怎么辨别人心。
他也不听话,说了不让他来他非要来,仗着重活一世,肆意妄为,自以为能够抓到前世的凶手,但还是轻而易举便中了圈套。
人心可怖,京城、皇宫,是比真正刀剑相向的战场还要可怕的地方。
又一根横梁落下,元辙的双腿无力,呼吸困难,已再难前行一步。
他缓缓闭上眼,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了一声清越且十分熟悉的声音:“元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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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燃烧了一夜,整个后院化为废墟。
不过幸好,火势起来时太子妃并不在新房,据说是去了后厨想亲自给太子熬一碗解酒汤,所以除了呛了点烟,并无大碍。
丞相爱女心切,将人接回府细心照料。
众人都说太子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太子大婚当夜走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京城里传起了风言风语,淑贵妃也趁机在元帝耳边吹起了耳旁风:“陛下,这大婚流程还没走完,蓉儿先是丢了明姐姐给她的遗物,之后后院又走水,将太子的府邸烧的一干二净,可见这沈佳音与我们家太子啊,八字不合,真嫁进来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元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他将太子、丞相一同召进宫,与两人商讨此事。
太子自是不愿意:“父皇,佳音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此次纵火的凶手还未找到,怎么能说是佳音的缘故?”
元帝看向另一边:“丞相你觉得呢?”
丞相缓缓跪下:“禀陛下,太子殿下府邸受损,小女受惊,臣心中十分羞愧。因为此事,外界皆传小女克夫,臣不愿殿下受扰,也想多留小女几年,还望陛下成全!”
太子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他:“丞相你——”
元帝抬了抬手,“丞相言重了,左右也只是行了册封礼而已,大婚流程尚未走完,算不上真正的太子妃,婚事就此作罢,过两年再说。”
太子还想争辩,元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此事已定,太子应早日找到凶手,还相府一个清白才是。”
太子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下:“儿臣领旨。”
沁阳宫。
淑贵妃心情很好地逗弄着八皇子:“皇后和太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到嘴的太子妃也能飞了哈哈哈——”
齐嫔也笑:“娘娘这招甚妙,一场大火直接把太子与相府小姐的婚事给烧没了。”
“本宫?”淑贵妃抚了抚发饰,“这件事可不是本宫所为,太子防本宫防得紧,本宫若是下手,风险太大。”
齐嫔疑惑:“不是娘娘,那又是谁呢?”
淑贵妃一怔,随后无所谓道:“管他是谁,反正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齐嫔垂眸附和:“娘娘说的是。”
午后。国师府。
阳光暖暖地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元辙趴在床边,手指抓着祝时宴的胳膊,双眉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勉强睡去,梦里全是大火和祝时宴在火中痛苦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
——祝时宴还没醒来,安静地躺在床上。
第48章
元辙盯着床上的人看, 脑中各种想法混杂在一起,让他理不清头绪。
他们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
明明是一个清冷淡漠的人,明明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 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救他?
为什么......要做这种超出合约之外的事情。
祝时宴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灼烧的疼痛, 从右边肩膀密密麻麻的传来,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胳膊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有点麻。
再然后他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的双眸。
“你醒了。”
元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太医说你吸入了过量的浓烟,醒来可能会感觉到头晕恶心。”
祝时宴懵了一秒,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元辙维持着端水的姿势,扭头道:“你把我从大火里救出来, 被横梁砸伤了肩膀,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你现在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祝时宴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胳膊撑着慢慢坐起身, 声音冷静:“你不该在这儿, 更不该给我请太医。”
元辙紧了紧手, 语气急促:“那你是要我什么也不管直接回宫?还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昏迷却无能为力?”
“是。”祝时宴抬眸看他,“我与你在明面上不能走得太近, 你现在就回宫。”
元辙瞪他:“我不回。”
“殿下。”祝时宴轻叹一声, 看他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救你,是因为我不想自己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殿下若死了, 我还得想办法再重新培养一个皇子。臣身体不好, 人又懒, 不愿费这个心思,所以救你也是为我自己,殿下不必想太多。”
“而且在进去找殿下之前,臣已经做好了准备, 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带殿下出来,并不是冲动行事,殿下不必有负罪感,更无需——”
元辙越听越气,嘭的一声把茶杯放下,打断他的话:“喝水。”
祝时宴停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迟疑了一秒,问:“殿下,你生气了?”
元辙憋着气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别来救我,我不想以后杀你的时候还因为你救过我而犹豫。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逞什么能。”
祝时宴默默喝了口水,“那殿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了吗?”
元辙一噎,像是被掐住命脉的猫,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头耷拉着,神情沮丧:“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非要去参加太子大婚。”
“所以是为什么?”
“有人想将三公主的项链陷害给我,我追他追到了后院,不小心被他推进了柴房。”
祝时宴揉了揉额角,“你确实莽撞。”
“你才11岁,发现有人要陷害你,你第一件事应该是告诉其他人,而不是自己去追。此人敢陷害皇子,武功肯定不低,你就算追到了,又能拿他怎么样?”
元辙看了他一眼:“我不相信其他人,更不相信太子。”
祝时宴:“......”
“罢了,你可看清那人是谁?”
“我不认识,只记得个子不高,长相普通,眉尾有颗痣。我若是再看到他肯定能认出他。”
“嗯。”祝时宴指了下不远处的书柜,“劳烦殿下帮我拿本书,放在最上面的那本。”
元辙立即跑过去把书拿给他。
“谢殿下。”祝时宴低头看书,没再说话。
元辙干站了一会儿,见祝时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主动道:“我来给你换药吧?”
像是没想到他还站在这里,祝时宴疑惑地问:“殿下,您怎么还没走?”
元辙:“......我说了我不走。”
“殿下您又不是大夫,我这边有下人伺候,您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是请回吧。”
元辙咬了咬牙:“我还有课业上的问题想向公子请教。”
祝时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受伤了,想好好休息,殿下您自己先琢磨一下吧。还有,殿下年纪不小,该学武了,过段时间我会向陛下提起此事,以后这国师府殿下还是少来为好。”
“小林子,送殿下离开。”
“是,公子。”
小林子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微微弯腰,一副送人姿态:“殿下,请吧。”
元辙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元辙走后,祝时宴放下书,“小林子,去给薛府送张请柬,就说我尚未恭喜薛公子高中状元,请他三日后来府上一叙。”
“是,公子。”
薛成文在收到这封请柬的时候满脑子雾水。
国师府祝公子的名声响彻京城,他自然也听说过,但他初入京城,与这位公子素无交集,怎么会突然邀请他去府上一叙?
不过他虽有疑惑,三日后还是按时赴了约。
祝时宴在书房接待他,“薛公子,坐。”
薛成文结结实实地行了一礼,“薛某见过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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