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对上卿白视线,明明圆溜溜的黑眼睛安在小毛脸上怎么看怎么可爱,九年却莫名从中看出了深沉的探究与复杂的感叹。
“你变身了?!”你了半天戚小胖终于找回理智,声音惊讶。
卿白圆脑袋一点,不想多提自己这丢脸的原型模样,主动问:“你找我什么事?”
戚小胖哦了一声,尽管知道这是他‘高大帅气英俊潇洒’的卿哥,可看着黑猫背上只有巴掌大点的白色‘小猫咪’,声音还是不自觉放柔,跟哄小孩儿似的:“我和知了打算去医院探望老班,想问你要不要一起……”
现在是不用问了,医院不能带宠、呸动物……不过他卿哥又不是普通动物,又不会乱跑乱叫,还这么……这么小,要是愿意,完全可以揣兜里……
卿白注意到戚小胖越来越诡异的眼神当机立断道:“我就不去了,不方便,你们去就行。”
戚小胖看着小雪团似的卿白,手指蠢蠢欲动,想rua,奈何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尽力争取合理上手机会:“方便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留你一个人在家才不方便呢!卿哥你现在这模样,万一……万一那偷鸡的大耗子趁我们不在家又溜进来偷鸡摸狗怎么办?就你现在这小身板,能和大耗子搏斗?”
我为什么要和大耗子搏斗?卿白一头问号,正要说话,耳边就响起九年的声音。
“我会保护好他。”
对噢,有大黑猫在,哪个不怕死的耗子还敢往他们小院跑……不对!戚小胖遗憾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他喵的黑猫说话了?!还是九年大腿子的声音?!
戚小胖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只猫,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只剩一个念头——难怪他卿哥把这猫当正宫娘娘!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他卿哥还是那个一遇上九年就性情大变秒变小流氓的卿哥!初心不改!
回想起昨晚知了给他讲的和卿哥在寺庙相识的故事,戚小胖顿时手指不蠢蠢欲动心也不痒痒了,利落起身,不再做无谓的争取,热情道:“那我们就放心了!”
话一说完,戚小胖就下楼和哀蝉马不停蹄的出了门,还顺走了家里所有能作为探病礼物的东西——水果牛奶和移栽回小院刚开了三四朵的不知名月季花。
虽略显寒酸,但绝对真情实意,想来班别意和高台不会介意,毕竟昨天才‘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嘛。
戚小胖与哀蝉一走,挺大一个院落只剩卿白和九年两个人,四目相对卿白却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了半晌才勉强找到合适的话题:“我怎么才能变回去?”
话说出口了卿白又觉得有些不妥,从九年的视角,他现在这样才是‘变回去’吧。
九年没说话,先把卿白送回床上,然后站在床边,脑袋和床上的卿白正对着,一副一对一指导的架势。
卿白直觉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努力端正了身形,拿出了当年冲刺高考的态度认真听讲。
“……灵犀一族与大部分灵兽不同,只有兽型成年之后才能化人形,阴司留存的少量文字记录也证实了这一点。”自从遇到卿白就连夜翻阅了所有和灵犀有关资料的九年俨然已经是‘灵犀专家’,然而现在灵犀专家依然遇到了难题,“但你却正好相反,人形已经成年,原身却仍是幼崽……据我所知,自第一只灵犀出世至今,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成为一族首个特殊变异案例,卿白并不是很开心,也不紧张,他更关心九年话里无意透露出的其他信息:“据你所知……还是从第一只灵犀出世至今?”
“你今年多少岁?”
九年没想到卿白的重点如此剑走偏锋,一时间不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原本已经打好草稿的‘灵兽化形知识点’也被打乱,最后只能看着卿白黑曜石一般圆润可爱的眼睛实话实说:“……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
好在这会儿是兽型,不然饶是卿白表情管理再优秀,也控制不了脸上过于复杂的表情。
从他知道九年不是人后就对年龄差这东西有了心理准备,但再有准备也没料到居然会是‘老不死’和‘小幼崽’的差距……大到了已经不能用老牛吃嫩草来形容,是刚出土古董青铜牛吃嫩草。
嫩草本草深深吐了一口气,体贴把话题转回正道:“……灵犀一族是怎么判断成年与否的?”
明明时间对他早已没有意义,九年还是松了口气,顺着卿白的话回答:“角。”
“角?”卿白反应过来,抬抓想摸摸额上小角……爪太短,摸不着。
这简直不科学!他臂展一八几,居然会摸不到脑门?!
卿白不信邪,抬爪使劲往上够,脑袋也跟着往下凑,这下真团成了个白毛团子。
然而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过分的努力有时候反而更显辛酸……卿白用力过猛,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啪叽’一下,脑袋带动身体摔进了被单里。
……这时候就显出来九年把人送回床上再说正事的先见之明了。
脑袋埋进被单,卿白也清醒了,并再一次确认兽型幼态对智商的巨大影响。
秉承着只要我不先吭声,尴尬的就是想方设法视而不见继续话题的人的精神,卿白埋头装死。
然而九年也不是那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不打算视而不见,也并不尴尬,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异,只是很平常地抬爪扶起卿白,然后一边细细整理卿白脸上乱毛,一边轻声细语:“不必着急,待角出九环,便算成年了。”
成年灵犀的独角虽然看着光滑温润如玉,其实是有细细纹路的,就像天然雕花,肉眼难以分辨,却是真实存在。
卿白感觉九年像在哄小孩儿,可撑着巴掌大身躯的他又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只能干巴巴的反驳一句:“我不急。”
其实他急,很急。
年龄差已然如此,无可奈何,体型差还是要努力挣扎一下的。
九年没有说话,卿白也不管他信不信了,直接回到最初的问题:“……但我也不能一直这样,有什么办法能变回人形吗?”
九年默默捡回已经被打乱得不成样子的草稿:“……虽然没有先例,但你可以试试感应周身循环灵气,灵兽天生地长,本能是我们最初的老师,我们天生便知道如何修行。”
感应周身循环灵气?这不比语文阅读理解还玄还扯?
感应半天感应了个空气的理科生出身的卿白简直想求一个能落实到具体题目的求解公式。
卿白与九年四目相对好一会儿,最后九年败下阵来,抬爪按在他额心小角上:“闭目,内视。”
卿白乖巧闭眼,接受九年老师的小灶。
眼前只黑了几秒卿白便‘看’到了‘光’,红色的、炙热的、宛若鲜血般的‘光’点,那些光点就像知道有双眼睛在看它们一样,瞬间从静止状态活跃起来,点连成线,线沿着早已定好的路线向前,一条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却并不杂乱,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卿白正以为这些‘线’就是他兽型体内的血管,就见他们慢慢变了颜色,就像他额心的小角一般,从一开始的鲜红缓缓沉淀成青玉色……最后又汇于一点。
那一‘点’是角,是他额心的灵犀角,卿白没有理由,但无比笃定。
如此又循环了几圈,卿白越来越清醒,但身体依然没有变化,正要睁眼就听九年道:“平心,静气,不要着急,认真感受灵气的运转,你要记住它们在你体内循环的路线。”
记住灵气循环路线?他不如去背人体毛细血管分布图。
人生头一次觉得自己有成为学渣的资质,卿白决定摆烂。
他没睁眼,语气平静而真诚:“你听到了吗。”
“什么?”
九年以为卿白摸到了灵兽运气的边,正感叹不愧是灵犀,这才运转几周,就听卿白道——
“我肚子在叫,我饿了。”
第52章 洗手作羹汤
卿白再一次见到了广袖长袍长发及腰的九年, 还是在烟熏火燎光线昏暗的灶房。
任谁看了这画面也要赞一句暗室生辉,然后再感叹一句着实不相配。
但没办法,戚小胖哀蝉去医院探病搜刮走了家里所有直接或间接能入口的食物, 只剩下最基础的食材原材料, 卿白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年幼不能自理’的幼崽模样,看来看去也只能寄希望于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年。
九年对着柴火灶沉默了许久,不知是觉得为难还是在思考, 卿白也没催, 坐在九年给他安排的‘宝宝安全座椅’里静静欣赏他长身鹤立如松如竹的风姿。
等欣赏得差不多了, 才开口问:“你会做饭吗?”
这话问出口卿白便恍惚了一下, 大约是农村的灶房都大同小异的缘故, 他突然想起了佟酒年,很多年前, 他也是这般,被人安置在一旁,什么也不用操心, 只用晃着小腿等着吃。
这样一想, 他的命其实还不错……就是好时光太短。
九年抬头看了卿白一眼, 从袖袋里拿出一条襻膊,一边束袖一边道:“应该会。”
卿白回神, 笑了一下:“什么叫应该会?”
这人还真是没个准话, 问上过学没有, 说算是上过,问会不会做饭, 说应该会, 问年龄,说忘了……唯一笃定的回复, 大概就是那句‘我不是人’了。
嘴上说着应该会,行动却一点也不含糊,搞清楚米面油粮的位置后,九年便动起手来,动作熟练并不见生涩:“活得久了难免什么都会一点,时间一长有时自己也记不清都会些什么,只有上了手才知道。”
“这样啊,时间还真是……不留情。”
卿白再度陷入沉思,等回过神来,面前已经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边上还卧了小青菜和一个两面金黄中间糖心的煎鸡蛋。
色香味俱全,厨师更是秀色可餐,襻膊原本是古代劳动人民为了方便劳作的辅助小工具,质朴实在,可放在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的九年身上,配上那头柔顺及腰的长发,莫名就有了种……洗手作羹汤的温柔人夫味道,看得原本还有些怅然的卿白差点流下不争气的口水。
“趁热吃。”
卿白举了举爪,声音依然清冷,只是配上他如今白色小奶猫的外表,不会再让人想起从前那个高冷帅哥,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和……委屈无辜。
“我这样……麻烦九年大人了。”
九年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卿白如今失去了自理能力,既不能做饭,自然也不能自己吃饭。
咽下喂到嘴边裹满茄汁的面条,卿白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前正端着碗,时刻准备给他喂下一口的九年。什么温柔人夫洗手作羹汤,分明是男妈妈追着喂饭。
“我吃饱了,你不吃吗?”其实还能再吃几口,但对比了一下面碗与自己如今肚子的大小,卿白还是谨慎的选择了适可而止。
九年仔细打量了一番卿白因为吃饱而显得有点鼓鼓的小肚子,像是在判断他是真的吃饱了还是在假客气。
那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伸出手来摸摸幼崽肚子好判断究竟是几分饱,卿白默默往后缩了一下,心里说不清是不好意思还是期待。
“我早已不必饮食。”说完九年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等你成年,也不必再拘泥于一日三餐。”
近几年对吃食住行并不在意的卿白这会儿却顶了一句:“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自以为是在出言激励小幼崽努力修炼好早日摆脱人间烟火束缚的九年没想到这小幼崽如此有想法有深度,竟和他探讨起活着的意义,偏偏他还无言以对,在他回首看不到头、往前也望不到尾的漫长生命里,他还真没想过‘活着的意义’这种高深而哲学的问题。
毕竟他的生命太长了,长到有时只是打了一个盹儿,一个王朝便如梦破灭,长到他活着本身,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意义。
卿白很聪明,对九年这个人也出乎九年本人意料的了解,所以九年不必说,只是一段不知如何开口的沉默,他便从中悟到了一些不可言说。
卿白主动扯开话题:“鸡和狗还没喂。”
九年端碗的手微微一顿,浓密的眉毛稍稍扬起,又是那种为难中带着思考的表情:“鸡和狗?”
卿白已经逐渐掌握了兽型身体的发力技巧,四肢用力轻轻一跃便跳上了桌子:“对啊,煤球和小鸡崽儿都还小,不能饿着。”
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在院子里刨土撒欢的小奶狗黑皮球一样乐颠颠地蹦跶进了厨房,也不闹不叫,就蹲坐在地上,仰着毛脑袋拿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九年,小舌头还一吐一吐的,小尾巴摇成了风车。
谁能拒绝一只饿着肚子乖乖看着你摇尾巴的小狗狗呢?灵兽不行,猫科的灵兽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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