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淼辨别了一下,没有掺杂的其他草,也很干净。他笑着道:
“芹阿么,您做事真是心细呢!全都干净,好用,不用再筛都能用,我来给您过称哈,您一起来看。”
干薄荷总共六斤,钩藤重一些半袋也有四斤,总共是十一文。夏淼从钱袋里把钱给芹阿么,他立刻全都收到腰带里:
“好孩子,阿么真不该听别人传你们的闲话!来,这是阿么家里发的香菜秧子,我上次看你院里也没种,种点炖肉炖鱼炒菜都好的!”
“芹阿么,这,这怎么好意思啊!您来卖草药,我收草药,我得谢谢您呢,这不也是帮我吗?”
两个人推脱一顿,最终那一簇十几根芹菜秧,还是留了下来,夏淼坐在的草棚里,看着它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47章 再来打人
芹阿么卖了草药得了钱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晴天接着一个又一个,周家的大门就没关上过,时不时就会有人过来送草药。
但是大家都送得不多,几斤几斤的,毕竟还有农活要做,草药又要晒干的,河堤上采草药的人也多了。夏淼倒是把账本写得好好的,他决定等都收到五六十斤,就和云飞哥一起去县里买一次,按照现在的速度,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了。
夏淼正在整理药箱,这樟木小箱子,是成婚的时候,周云飞给他买的,两边还钉了木钉,方便他用布条牵引起来挂着。他虽然手艺粗糙,但做这点事还是行的,云飞哥早上去水田里除稗草了,他就琢磨着把药箱的布条弄好。
马上就要清明节了,天气也好,他想和云飞哥一起进后山一趟,采采药,还有菌子!小梅和他说,现在前山也能捡到不少松菌了,前一阵的雨下完现在又热,正是菌子的最好时节。
大门响动了一下,夏淼都没抬头看,他还以为是来卖草药的,抬起头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了起来。他冷冷地盯着李淑珍。
李淑珍的手上也拿了一捆干蛇舌草,她露出个有点讨好的笑容:
“云飞他夫郎,我来卖药。”
“我不收。”
夏淼冷淡地说了一句。李淑珍被噎了一下,她看着夏淼那脸蛋,恨不得上手掐他打他:
“你不是要收药材吗?别人家的都收,自己家的怎么不收呢?”
夏淼冷冷地看着李淑珍:
“别给脸不要脸,我和云飞哥,是一家,我们不和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一家。”
“你说什么?你这小哥儿是什么意思?周云飞是我养的,自然就是我儿,别以为他分家了你们就不养我了,今天你不给银子,我还就不走了!”
李淑珍的声音尖锐刺耳,隔壁喂牛的小梅一下就听到了,她爬到墙边看,就看见李淑珍在那儿撒泼。
夏淼呵呵了一句,他看了眼李淑珍:
“想要银子啊?我给狗也不给你啊,你算什么东西?早生两年就是娘了?你大儿子二儿子给过你多少钱,有没有云飞哥给你的手指头那么多?听说你二儿子还要读书,你们家用的什么钱供他读书啊?”
“干什么干什么——吵架呢?”“淼哥儿啊,怎么吵起来了啊,今天不收草药了吗?”
不知是什么动静,把几个村里的老阿么和大娘都引了过来,他们一看李淑珍那死样子心里立刻了然:
“李淑珍你还有脸来卖草药啊?我记得淼哥儿说过啊,不收周大家的草药!”
“对!既然今天那么多人,我就重新再说一遍,大家给我证明,我不收他们家的草药!不为别的,就为给我夫君争口气!”夏淼指着地上躺下的李淑珍,“我夫君的军饷上百两,全都给了他们了,要不然他们住得起瓦房?还供得起人读书?他们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不去挣银子,到我这里来赖,有这种道理吗?大家评评理。”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家那么穷哪里来的钱呢。”“太缺德了吧,当时人家去当兵,才几岁呢?”
大家都高声说了起来,李淑珍平日里在村里傲气,时不时就要炫耀一番去县里读书的二儿子,自然而然就招了不少人嫌弃。现在站在边上的,不少都是卖过或者打算卖草药给淼哥儿的,自然不会说她的好话。
李淑珍被臊得一骨碌爬了起来,她大声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玩意,我们家的钱当然是我家挣的,怎么可能是周云飞那小子给的?那小子心狠,和你一样,你们不得好死!”
夏淼脸色变了,没见过骂儿子和他夫郎不得好死的人。他捡起旁边的扁担,狠狠地朝着李淑珍边上的地一扫:
“你骂谁不得好死?”
李淑珍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夏淼却不让她退,扁担敲着她的边上,把她逼到门口。
“有你这样的娘,我看周丰茂是走了运了,咒儿子不得好死,你看看你家哪个儿子先死吧!”
李淑珍被吓得连滚带爬跑了,一边跑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她就不该听人家的来卖什么草药!可是要不是二儿子缺钱,她也不会去想那个贱人的钱啊!
“该死的,拐子带的,他娘的……”
“你骂谁?”
一道冷冰冰的话,还有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恶意,李淑珍被这种眼睛看着,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想起来自己私下咒骂周云飞的话——不知道他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孽。
杀人……杀人……他的眼神就在说他要杀人!
周云飞盯着李淑珍,小梅跟在他旁边:
“就是这个老货,趁着你不在家,去欺负淼哥儿!”
“你来一次,我就打一次周丰茂。”
“不——不——别打他!别打他……我,我不来了……”
李淑珍腿软蹒跚地走了,走了好久,她才醒悟过来:
这……还是周云飞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么狠的话。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娶了夫郎就更是了!
……
李淑珍是怎么想的,周云飞并不关心,他加快了脚步,走到周家。一些老阿么他们刚刚散开,还和小梅说了几句,周云飞一下进到院子里。
夏淼坐在那儿把布条扣紧,见到周云飞忽然回来了,他笑起来:
“怎么就回来啦?草拔完了?看看我这样戴合适不?”
周云飞的脚上都是泥水,俊美的脸上额发因为汗水贴着,说明他走得很匆忙。夏淼一下就想通了,他朝着周云飞示意身上的药箱。
周云飞看着夏淼的笑脸,心里柔软又有些愤怒……分家了那些周家人还要贴上来!让他的淼哥儿也烦心。他跨步向前,拉住的淼哥儿的手,沉默了片刻才低头道:
“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云飞哥,我骂人可厉害了,一点委屈都没受,我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呢。我替你狠狠骂她!”
周云飞嗯了一声,摸摸夏淼的药箱,说了句好看。夏淼点头,既然周云飞回来了,他便道:
“我今天想去杨寨看看有没有人生病的,云飞哥……你陪我一起去吧?”
周云飞见他的桃花眼灵动,满怀着期待,知道他没有被影响心情,不由地松了口气。
“好,我陪你去。”
“杨寨和平石村,都很近的。”
因着水田里的杂草还没拔完,周云飞答应了就又去拔杂草了。夏淼收拾完了要用的草药,全都装到药箱里,他又想了想,拿出一块布来写了几个大字,这才去煮粥了。
期间张栋子和小梅还来了,他们下午没活,准备去后山采药和采菌子,问夏淼他们去不去。
“不去,我们下午去两个村里行医,看看有没有多点病人。”
“好啊好啊——淼哥!你这写的是水——云——医吗?”
夏淼揉了一把小梅的脑袋,夸她认字认得牢,她立刻高高地昂起脑袋,被张栋子拉了小辫子。
两兄妹打闹着走了,没有多久,周云飞也回来了。他看见那块布招牌上写的字,默默读了一会,脸上露出个笑容。
中午喝粥,还有昨天晚上没吃完的半只兔子,辣炒了兔肉丁,两个人都吃得很满足。稍微休息了会,他们就出门了,周云飞给夏淼拿着这布幌,又拿了两大顶斗笠,背上背着弓箭,腰间别着柴刀,足足像一个货郎。
夏淼哈哈笑了一阵,他才道:
“斗笠真的太大太重了,要是有那种草帽就好了……我在县里见人戴过的,能防雨遮太阳,还轻巧。等我们的稻子熟了,说不定也能自己做一个呢。”
“行,去县上买。”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在路上,连来打招呼的人都多了。大多数是问夏淼的,偶尔也会问问周云飞,听到他们要去别的村行医,都是夸的。
夏淼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跟上周云飞的步伐,走上去杨寨的路。上回在杨寨摘的茶叶,漂洗干净后就下雨了就在屋子里用竹担晾开,晴天拿出去晒,现在已经成了小半布袋干茶了。
他们路过茶林,就到了杨寨。杨寨的村民也都在田地里忙活,远远地看见来了个带幌子的,还以为是货郎。
“不是货郎?是郎中啊!”
“对,大爷,我是郎中,这是我夫君,我在村里走一遭看看哪家要看病的。”
村口坐着的大娘喊了一声:
“哥儿!你是草凹村的那个……淼哥儿吧?就是你救了我外孙啊,来来来,到大娘家里来喝茶啊!”
夏淼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张娘子的娘,他应了几声,说要先到村里去逛逛。还没抬步走呢,那边就有个大爷把他们叫住了:
“你们真把菊婆婆的外孙治好了?那来我家,我家有两个长病人,什么郎中都看过了,你们看看怎么回事。”
夏淼应了一声,都不用他去喊了。
他们跟着大爷到了他家,几间瓦房宽敞得很,倒不像是没钱的人家,一进来,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第48章 痹症秘方
他们跟着进了堂屋,老大爷给他们倒茶的时候,就有个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进来了,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小哥儿。
“阿父,是谁来了?阿娘的药还在煎着呢……”
那小哥儿看见夏淼还有那个幌子,便是一愣。夏淼朝着他笑笑:
“我是草凹村的郎中,来杨寨行医,你阿父把我们带来的。”
对方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不再去看夏淼,反而硬邦邦地对着阿父:
“我不是说了,我再不去看郎中了吗?要就让他给阿爸看一下,反正我是不看了!我也不想看!到时候他们要把我的腿锯掉我也不看!”
他说着说着就扭头,想要把侧门甩上,那倒茶的老大爷脸色尴尬,夏淼却笑笑:
“痹症。你得了不过半年吧?”
“你,你这郎中好有能耐,这都看出来了?没错没错,真的就不到半年,你……快给我家哥儿看看吧!”
那大爷说完又对僵在半路的小哥儿劝说:
“虽说到了县里看了都说治不了了,但这又来了个新郎中不是吗?秋哥儿,就给他看看吧,不看,阿父就是死也不甘心啊!要不是阿父一时糊涂,也不会害得你的腿……让他看看吧,不行我们还能上省城去治!”
正在这儿说着,就听到一声尖锐的骂声:
“治什么治?活着拖累人,不如死了算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大爷和秋哥儿听到女人的声音,都是脸色一白。
夏淼注意到隔壁两间大瓦房里走出一个女人,嘴上骂骂咧咧的,翻晒着院里的东西,但还是很快走了。
“你去过县上江家医坊?那你应该听过江家医坊治痹病有秘方是吧?不过可惜啊……真正有秘方的不是江家,而是我爸和我,我叫夏淼,我以前叫江淼。”
秋哥儿慢慢地扭过头来,他有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哥儿……哥儿改姓,他从小到大都没听过的事。
“来吧,我给你诊脉,看诊就两文,很便宜的。”
夏淼从药箱里拿出布巾放在木桌上垫着,周云飞自然地替他拿着箱子,让他腰背一舒展,舒服多了。秋哥儿像是被说动了,伸出手给他看。
“脉弦紧,风寒湿痹、寒邪凝滞,你在冷水里呆了很长时间?”
秋哥儿点点头,他身边的阿父连忙补充:
“是,是我家的池塘太多太大,要把藕全挖起来……我真不该租那么多塘!你大哥是个死人了,他也不管不顾,要不然你个小哥儿怎么会……”
秋哥儿冷着脸,还是出言安慰:
“阿父,你别说了,不把藕挖出来卖,哪有钱给阿爸买药?”
夏淼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说了句得罪,便让他把那只病腿露出来看看,周云飞低下头,看夏淼的药箱。
秋哥儿的腿部许多地方肿胀,手指一按就是疼的,这还是天气好,要是天气更差,那恐怕路都走不得。夏淼看完替他把裤子放下:
“可以治,寒入骨髓,不过麻烦些,可惜我的银针不在身上,要是有银针,你的身子不出三月便好了。现在要吃药、贴药,要四五个月才能好。”
“什么?能治?可是……县上的医馆都说不能治……”
夏淼眨眨眼,他得意点头:
“我说能治就是能治,我先开方子,独活杜仲……这些药我家都有,要是去草凹村我家拿,就是十文钱一包,要是去镇上或者县上应该是二十文一包。另外我还有秘方贴药,这个贵些,得五文一贴,每五日贴一次排湿气……”
夏淼说得头头是道,周云飞都没关注那大爷和哥儿,全程都在看着他,看他那高高扎起的头发、出彩的眼睛。是了,他的淼哥儿喜欢行医。
“不贵不贵,实在是太便宜了——我们家本有些积蓄,若不是我夫郎病了,也不会……连累秋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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