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层都是黎楚办公的地方,装修简约大气,又不失温馨,和他这个人一样,外表冷漠,实则最会体贴人。
这里他来来回回进出过多次,前台接待的秘书见他来了,展露甜美的笑容:“姜先生,您来找黎董吗?”
姜然举起手中的保温盒,“嗯,我来给他送饭。”
秘书:“黎董正在办公室接待客户,您要不要去休息室等他。”
姜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还要招待客户,看来是从上午就待在这儿,不然谁会在大中午来谈事情。
他点头,“行,你带我过去吧。”
秘书从前台走出来,“您跟我来。”
休息室在尽头的房间,途中会经过黎楚的办公室,姜然手里捧着保温盒,在心里思忖一会儿该如何开口,才能不尴尬,所以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跟在秘书身后。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在整层楼回荡,在经过办公室时,响声的频率加快,姜然好奇抬起头,余光瞥见办公室内的情景,驻足脚步。
办公室内的百叶窗并没有合上,从外面能将里面的所有事物瞧得一清二楚。
此时黎楚低着头,手中的筷子伸向办公桌上的食盒。
他的对面坐着一人,手中虽拿着筷子,却不见他动筷。
虽然只是背影,但姜然还是能认出背影的主人是谁。
抱着保温盒的手收紧,秘书返回,站在他身边。
秘书脸上局促的神情给了姜然肯定答案,“阿楚在接待的人是段清?”
秘书犹豫几秒,小声说:“姜先生,我们还是去休息室吧。”
姜然凝视办公室内两人一起共进午餐的情景,“你不用担心,作为姜家的孩子,这点礼貌我还是有的,不会连累你的工作。”
说完,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保温盒。
看来这饭是送不出去了。
姜然抬脚离开,秘书跟在他身后从他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送他走到电梯口,葱白的指腹按下按钮。
数字不断上升,他忽而觉得手中的保温盒有些碍眼,侧头,面无表情问:
“你吃过了吗?”
秘书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吃了吃了,谢谢姜先生。”
他抿了抿唇。
得,这还成了烫手山芋。
“叮”,电梯门打开,黎楚的助理一脸惊讶,“姜先生,你怎么在这儿?”说着,从电梯里走出来。
姜然抬脚走进电梯,转身问助理:“你吃饭了没?”
助理愕然,摇摇头,“没有。”
姜然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保温盒塞进助理手里,“正好,这个给你。”
助理盯着手中多出来的保温盒,“您不等黎董出来吗?”
靠近负一层按钮的手一顿,接着按下,在电梯门关上前,他说:“对了,你们别告诉他我来过。”
姜然回去时叫了个代驾。
他不能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开车,虽然基本不会出事,但别人的命也是命,他没资格拿别人的命来开玩笑。
等回到家,他脱掉羽绒服摘掉帽子和围巾,仰躺在床上,游离的魂魄这才回来。
这时,辛怡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从床上爬起,倒了杯温水盘腿坐在沙发上。
姜然:“喂,妈。”
辛怡:“然然啊,那个礼物,阿楚还满意吗?”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辛怡说的礼物是什么,脱口而出:“什么?”
“就是我送你和阿楚的新婚贺礼啊!”
姜然怔住。
他竟然把这个给忘了!心虚抿了一口水,含糊道:“啊,满意。”
辛怡狐疑问:“然然,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姜然的脑海里闪过中午黎楚和段清一起吃饭的身影,睫羽微垂,余光瞥见地上孤零零的影子,心口横空出现一堵墙,堵得他有些气闷。
他敛回目光,起身发下水杯折回,身体放倒,两条修长的腿伸直,抬手遮住刺眼的光。
“没有,就是刚才做菜的时候,不小心盐加多了。”
辛怡问:“对了,你和阿楚旅行的日子定下来没呢?”
遮住阳光的手蜷起,他侧过身,抓起抱枕盖在头上,“还没。”
辛怡:“阿楚的易感期在下个月,你们趁现在赶快去度蜜月。”
姜然闭上眼,“嗯,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辛怡:“我要抱孙女,你们可得努努力。”
姜然:“那你还不如寄希望在我大嫂身上,她不是还有两个月预产期就要到了。”
辛怡声调拔高,“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今天要搬去你哥和你嫂子那儿去住,不和你说了,我去收拾行李。
姜然:“嗯,帮我给嫂子带声好。”
辛怡最后嘱咐:“嗯,你和阿楚好好的,别欺负人家。”
欺负吗?他如今一个omega,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他一个alpha。
明明是黎楚在欺负他,一个星期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心口的那口气变成无名的火苗,猛地蹿高。
“知道了妈。”说完,他等那边挂断电话,按下锁屏。
人在心烦的时候,最好是找一件喜欢的事去做,分散注意力。
姜然来到厨房,屏退所有人,研制新的菜品。
只有在做菜的时候,他才能心无旁骛。
可今天却不知怎的,眼前总是浮现出年少时段清的每一次表白,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虽说黎楚从没有给过段清希望,但架不住一个人经常在耳边说喜欢你,无条件对你好。
锅里的肉条炸得金黄焦香,姜然看着差不多,关火,用笊篱捞出复炸后的肉条放在盆子里,又将里面的碎渣捞出扔进垃圾桶,从洗碗机里拿出一滴水都没有的小盆子放在灶台上,端起锅,往里面倒剩下的油。
这换成谁,都很难不心动,不是吗?
更何况,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段清那种看起来瘦瘦小小的omega,比他这种身量抽长的omega,更惹人宠爱,更能赢得alpha的保护欲。
黎楚会选择和他解除协议结婚,和段清在一起吗?
想到这儿,姜然怔愣住。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黎楚低头亲吻段清的样子,两个人亲昵相拥。
心脏上一只大手猛地攒住,姜然手上的力道一松,“叮铃哐啷”锅盆摔在地上的声音和疼痛同时降临,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受伤那只脚的脚踝,五官拧成一团,疼得直抽气,眼泪从眼角里挤出来。
被油烫伤的脚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随后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泡布满整个脚背。
姜然疼得不能动,嘴不断呼着气,试图接受钻心的巨痛。
偌大的厨房,只有他一个人。
厨房里的人都被他赶走,门又是他亲手关上,外面的管家和佣人根本不知道厨房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会有人扶他起来冲水,也不会有人来安慰他。
泪水顿时充盈眼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等到疼痛稍缓,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在划到黎楚的名字时顿住,不到三秒的时间,拇指继续向下翻,直到翻到辛澜的名字。
就在他龇着牙按下拨通键,意想不到的人打开了门。
下午的阳光夺目,都不如朝他冲过来的人耀眼。
黎楚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抄起他冲出厨房,来到一楼的盥洗室把他放在瓷台上,大手挽起他的裤腿到膝盖下方,抓着他的脚放在池子里,打开开关。
水流冲到被烫伤的地方,灼热感逐渐消退,姜然噙着泪看向黎楚,声音囔囔的,
“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到你送来的保温盒。”黎楚抬头,“怎么样,还疼吗?”
琥珀色的眼珠转到一边,姜然别扭说:“不是给你的。”
黎楚也没反对,目光锁定池子里通红的脚背,“嗯,我知道,所以保温盒给了助理,里面的菜我吃光了。”
姜然:“你不是,不是吃过了?”
“公司购置了一处段清家开发的地产,段清代表他们公司过来签合同,正巧中午,简单对付一口而已。”
黎楚解释完,抓住姜然的另一只脚腕仔细检查,“当然,还是因为然然做的饭太好吃,我不舍得和别人分享。”
姜然看着眼前人头顶的发旋,再三犹豫,还是问出了口,“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另一只脚背白皙无暇,黎楚松了口气,松开手解释:“没有不理你,只是年底将近,公司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姜然喃喃道:“我以为你在生气。”
黎楚的手撑在瓷台上,黑眸黯淡无光,就像是陷入在某种回忆中,指腹泛白,手背的青筋鼓起,“我不会生然然的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片刻,那双黑眸恢复聚焦,“你这脚要去医院。”
医院!
姜然双目睁圆,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拿起放在台上的手机,一条消息伴随短促的铃声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辛澜:二表哥,你打过来电话就是让我吃狗粮呢?
两人离得近,黎楚自然也看清了上面的信息,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辛澜拨过去,简言意赅说:
“辛澜,你二表哥脚烫伤了,半小时后我带他去医院。”
辛澜原本还想调侃一番,听到姜然受伤,眉头微蹵,“好,我这就给院长打电话,让他安排最好的外科医生接诊。”
第11章 搬回
医院门口,辛澜站在那儿,跟前是一张轮椅,见到黎楚的车停下,急忙推着轮椅上前。
车停稳,姜然打开车门,黎楚从另一边下车,快步走到他这边,辛澜推着轮椅这时也赶了过来,“二表哥,医生已经在等着了,我们现在快点过去。”
姜然看着轮椅一脸无奈,“我只是烫伤了脚,不是瘸了。”
辛澜调侃:“你都这样了还在乎形象?”
说完,他看向黎楚,“黎大少爷,把我二表哥抱下来放在这儿。”
姜然看着那轮椅,一脸抗拒,黎楚这时善解人意说:“我抱着他上去吧。”
他一听,赶忙说:“我坐轮椅。”
他可不想被黎楚抱着进去,被认识的人瞧见,不一定会传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黎楚抄起他的双膝抱起,小心翼翼放在轮椅上,推着他往大厅走。
姜然的眉眼蹙在一起,时不时吹着气,牙关紧咬,手交叠在一起用力。
辛澜小声说:“还是黎楚能治你。”
姜然这会儿疼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少说两句吧你。”
辛澜领着他们来到住院部,在一间外面没有挂任何牌子的房间停下,抬手轻扣两下,在里面的人说“进来”,手搭上门把手推开。
隔着房门,姜然听着里面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在他见到那张俊逸的脸时,心一沉。
艾星显然也很意外,“呦,是你们啊。”
姜然尽量语气平稳,“是你啊,艾医生。”
辛澜疑惑,“你们认识?”
姜然的心悬起,一瞬不瞬注视艾星的脸,生怕他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好在艾星只是随口说道:
“有过一面,不对,两面之缘。”
说着走到他面前蹲下,“给我看看。”
姜然仰起头问辛澜,“他不是普通医生么?”
低着头的艾星回答:“职称刚下来,现在是主任医师。”
说完,他起身,指向里面的床,“抱他去那边。”
黎楚抱起姜然来到帘子后面的床,和他一起坐下,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的背靠在胸膛上。
艾星端着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和药来到姜然身边,搬了张椅子坐下,“会很疼,你可以抓住他的手。”
姜然自然有心理准备,毕竟他经常出入厨房,被油溅过很多次,自己挑过不少水泡。
可是这次大面积烫伤,疼痛的程度出乎他的预料,他疼得忍不住紧闭双眼,抓着黎楚的手,不自觉就往嘴边上带。
艾星抬头阻止,“千万不能咬哈,我今天不坐诊,是被院长拉过来的,处理完你,我还有事呢,可没时间给第二个人处理伤口。”
姜然睁开眼,泪水得到释放,直往下流。
他现在疼的死的心都有了,还要被艾星调侃,心烦意乱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得阴阳怪气道:“真是谢谢您了,艾医生,您真是医者仁心。”
艾星挑眉,“过奖。”
姜然第一次觉得一秒钟也是如此漫长,等艾星给他包扎好,贴身的打底衣与皮肤贴在一处,额前的碎发打湿,呼出的气都比平时灼热几分。
他喘着粗气靠在黎楚的肩膀,辛澜似是想起什么,杏眼一亮,说:“二表哥,艾医生刚才碰你的脚,你竟然没躲开,真稀奇!”
艾星摘掉手上一次性医用外科手套扔进垃圾桶,“怎么,我有这么讨人厌?”
姜然眼皮半阖,“疼忘了而已。”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疼是真的疼,最主要的还是他要时刻提防艾星像上次一样,说些让人误解的话。
就以这两次接触下来,艾星这张嘴完全不输辛澜胡说的本领。
艾星回到电脑前坐下,“好了,记得不要碰水,后天来换药。”
姜然不想和艾星再见面,问:“能不能在家换?”
艾星:“可以,回家记得隔一天换一次药,一周以后两到三天换一次。”
说完,打印机“嗡嗡”作响,不一会儿一张密密麻麻的单子滑下来,艾星递到黎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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