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遥伸出两只手趴到车窗上,想将远处的景色看得更清楚些。
司煜深伸胳膊将他从车窗上扯了下来,提醒道:“窗户凉。”
安遥顺势向后一仰,直接靠坐到男人肩上,懒洋洋道:“好无聊啊。”
男人抬了下眼皮,无情道:“那你把《岳阳楼记》背一遍。”
安遥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实在想不通他一个现代人背这些古文做什么。
他身体向后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睛一闭道:“好困啊,我先睡会儿。”说着打起做作的小呼噜。
司煜深侧眸看向靠在肩头上的小脑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毛茸茸的卷发支棱出一个个小小的弧度,和发丝的主人一样具有生命力。
还有那对卷翘的睫毛,他还是第一看到有男生睫毛这么长,得有一厘米多了吧。
司煜深正用目光丈量着睫毛的长度,就见那睫毛害羞似的灵性地颤了颤。
司煜深:……
他伸出手指戳戳安遥软乎乎的小脸。
安遥:……
司煜深又戳了戳。
安遥哎呀一声睁开眼睛,抓住司煜深作乱的手指,老实道:“好吧我一点也不困,我就是很无聊。”
“行,正好跟你说件事。”司煜深说着打开了车子前后排间的隔挡。
“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司煜深问。
安遥点点头,“给你的爷爷,和爷爷的长辈们烧香。”
“对,不过这只是表面的目的。”司煜深点明道:“我们还要试试叔叔的态度。”
他简单叮嘱道他需要装出腿伤不可恢复的伤心样,同时需要安遥装成初见时的傻子状态,让安遥别露馅。
安遥听得啊了声,心下了然。
作为书中从始至终的反派,关于司勐的描写不比司傲天的那些艳遇少。
司勐是一个幼稚且矛盾的人,没有能力却还想既要又要,对司傲天暗中下黑手之后还要反过头来假惺惺地关怀,伪善至极。
安遥捋了捋时间线,现在司煜深应该知道一切事都是司勐动的手脚,但是没有明面的证据,所以只能暂且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等候时机看能不能让对方自乱阵脚。
“嗯,我明白,你的叔叔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坏人对不对?”
司煜深讶异了下安遥的敏锐,他没有隐瞒,坦言道:“我被诬陷出司氏,还有导致我腿受伤那场车祸都是他的手笔。”
安遥接收到书的剧情时没有什么实感,这会儿听到司煜深的话,想起他这几个月生活上的不便,才真情实感地鼓起小脸气愤道:“真是太坏了!”
本来是件很严肃的事,司煜深见到安遥这副模样不禁流露出笑意,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对方软乎乎的脸颊肉晃了晃,脱口而出道:“不过他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事?”安遥被抓着脸颊含糊不清道。
司煜深却是轻笑了声,放下手指不说了。
要怎么说?
说他觉得司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把安遥送到他的身边?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gay里gay气的像什么样子!
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开进了北城市区,安遥看着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忍不住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
北城对他来说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电视剧看了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煜深,我们以后还会来北城吗?”安遥兴奋着问道。
司煜深气定神闲回了句:“当然。”
以后他的公司总部就会建在北城,而且要建在寸土寸金的地段。
车子在北城行进了两个个多小时,中间司机停靠在停车位给两人买了份肯德基回来。
本来司煜深想带安遥去一家附近的私人小厨,他以前去过几次,觉得味道不错。
怎料安遥隔着十几米,一眼看中了肯德基门口贴的儿童套餐宣传海报。
上面是个可以变形的小车,手动上几下发条还能在路上走。
“你不是让我装傻子吗,这不正好带个小道具。”安遥语气中透着得意。
司煜深说不过他,只好跟着一起吃了个劲脆鸡腿堡。
司机眼睁睁看着老板穿着一身高定,坐在豪车里陪夫人啃鸡腿堡。
可真恩爱啊,他想。
下午两点多,车子终于开进了司家宅邸,他们需要先在这住一晚,祭祖在第二天清晨举行。
临下车前司煜深给安遥使了个眼色,示意从现在开始就要伪装了。
安遥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捏紧小拳头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司煜深这个月严格按照医生的计划表进行复健,腿已经恢复到可以拄着拐在家里简单走动,他嫌弃拄着拐杖没气质,基本只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
这会儿要让司勐放下戒心只能装作下半身整个没知觉,做戏做全套,这次下车是让司机背到轮椅上的。
司煜深只在伤最重那段时间这么被人背来背去过,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控制着面上的表情,防止露出破绽,让司机跟着司家前来迎接的下人去休息,转过头正想让安遥推自己进去。
就见某个小傻子正在目光呆滞地吃手手。
司煜深:……?
演傻子是这么演的吗?
司煜深低垂着头,憋笑憋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点。
不许笑,这没什么好笑的,严肃点!
司勐接到管家电话出门,刚走到门前就见他为侄子挑的傻子男妻站在那目光呆滞阿巴阿巴。
他的侄子则是悲痛地掐着没有知觉的大腿,像是在痛斥命运的不公。
他站在原地整理了一番情绪,才迈步继续向两人走去。
“煜深。”司勐走近两人呼唤道。
拜安遥所赐,司煜深此行之前心里那些对司勐的怨恨、别扭,种种复杂的情感全都消失了。
他努力将笑意憋了回去,抬头对司勐冷淡道:“叔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有三个多月了。”司勐面上挂着客套的笑,他状似讶异道:“没想到你这次把妻子也带来了。”
司煜深浅笑道:“那当然,毕竟是叔叔为我精挑细选的好妻子。”
说着两人视线一同看向安遥。
从没受过表演训练的安遥顿觉亚历山大,迎着视线尴尬地露出一个傻笑。
他觉得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又不知以傻子的人设能说什么,最后发出一声呆傻的啊。
司煜深又猛地低下头去掐大腿。
司勐连忙宽慰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残疾人也可以有很高的生活质量,你不要在这件事上想不开。”
说完他目光瞄了眼安遥,又疑心道:“我前阵子听安家说小遥变聪明许多,现在一看似乎不是这样。”
安遥闻言心口一紧。
只见司煜深面不改色道:“安家自己人说的话怎么能作数,我小时候我爸不也到处说我是神童,遥遥一年就回去几次,夸几句聪明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这样啊。”
司勐轻声应了句,不是信了没有。
司煜深本也没打算彻底瞒过司勐,毕竟事情就是半真半假才让人迟疑,一旦迟疑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
简单的寒暄后,安遥总算推着司煜深进了司家大门。
和把富贵奢华摆在明面上的安家老宅不同,司家的装修风格十分简约,家里的挂画和摆件都是非遗手工品,主打一个在精不在多。
“当初为了让你安心养病才让你和小遥在绥安村办的婚礼,位置清净空气新鲜,不知道这段时间住得还习不习惯。”
司勐假惺惺关心道。
司煜深轻笑道:“习惯,怎么会不习惯呢,夏天热得头疼,冬天冷得腿疼,买个新鲜菜还要派个傻子去村民那乞讨,我日子过得可是自在极了。”
司勐停下脚步,沉声道:“煜深,你这是在怨我?”
“你可是我最亲近的叔叔,我怎敢怨?”
司勐视线牢牢盯着司煜深看了几秒,开口道:“坐了那么久车应该很累了,回房休息吧,吃晚饭管家会去叫你。”
司煜深没再回话,兀自操控着轮椅进了走廊,安遥见状连忙跟上。
司煜深的房间在三楼,出了电梯这一整层都是他的私人空间,直到和安遥结婚的前夜他都还住在这里。
安遥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生怕附近有隐藏摄像头,他凑到司煜深耳边,小声问:“现在安全了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让司煜深伸手揪住他的小耳朵,吐槽道:“你演傻的程度也太过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都没那么傻。”
“是吗?”安遥微微侧过头,回忆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司煜深神色古怪了瞬,轻声道:“小鱼儿,游啊游?”
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
安遥啊的一声伸手捂住他的嘴,语气羞恼:“以后不许再提这个!”
想起在绥安村被安遥精神折磨的那段日子,再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司煜深终于有种出了口恶气的畅快感。
安遥推了把司煜深肩头让他正经点,小声问:“你还没告诉我这安不安全呢?”
“放心吧,他还不至于蠢到自己把罪证放到我的面前。”司煜深操控着轮椅向前滑行,“走,我的卧室在前面。”
这一层面积有几百平,书房、健身房、影音室等各项功能一应俱全,仅是这一层就有好几个安遥家那么大。
他一路看得眼花缭乱,哇声不断,内心感慨着有钱人的富贵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相比之下司煜深的卧室反而显得有些普通了,就是简简单单的黑白灰,看上去十分清冷。
“怎么,很失望?”司煜深看出安遥的情绪变化。
后者没直接回答,只是温声道:“这里看上去没什么生活气息。”
司煜深瞟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我才不像你,喜欢把小物件塞得家里到处都是。”
“唉!”
安遥目光扫到架子上的某处,当即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将上面的相框拿了下来。
司煜深有心拦截,奈何坐在轮椅上手够不着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安遥对相片中的小男孩夸张道:
“哇这是你小时候吗,好可爱?”
男孩穿着一身英伦风套装,绷着张冷淡的小脸,手上装腔作势地拿着个小烟斗,整体装扮像是安遥在推理剧里见过的福尔摩斯。
只是小男孩五官还没张开,眼睛大大的怎么看怎么可爱,偏还要冷着张脸,营造出了一种反差感。
“不许看!”司煜深羞恼着要把相框夺回来。
安遥仗着身高优势将相框高高举起,说:“我都已经看到了,再多看两眼会怎样,这么可爱的照片为什么不让看,别这么小气嘛!”
说什么可爱。
简直有损形象!
司总悲愤地捏起小拳拳,但又不能把安遥怎么样。
无能狂怒!
架子上的相框不止这一个,安遥顺势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几张表情不一样的小司总。
有还不会走路的婴儿期,坐在薄毯上抱着充气足球的。
有看上去刚学会走路,就在在草地上拖着代步车散步的。
还有一张看上去像是幼儿园的毕业合照,安遥不费什么功夫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小司总的位置。
他不禁笑了声,人群里最端着副架子的那个就是,不要太好认。
架子尽头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张合照,那是一对夫妻,母亲气质温婉笑容可人,父亲穿着随意得像个艺术家,笑容也是最灿烂的一个。
父母两人身前站着一个单手插兜,下巴微微抬起,看向镜头的眼神带着点蔑视的小酷哥。
“这是……你的父母?”安遥问。
司煜深微微颔首,平淡道:“这是我和他们的最后一张照片,架子上的相框也都是他们摆的,那之后我就没有拍过照了。”
所以接下来的小学、初中、高中……他的整个成长期都没有新的照片摆上去。
安遥小心把手中的相框放回原位,仔细摆正角度,他走回司煜深身边,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掌捞起来搓了搓,以示安慰。
他温声道:“没关系呀,现在星星给我们拍了好多照片,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司煜深无情地一把将手抽了回去,吐槽道:“……根本没有人想拍那种照片!”
“就是真实点才有价值呀。”安遥小声嘟囔着。
卧室剩下的东西乏善可陈,外面的娱乐室倒是有很多娱乐设施,但是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霸总,那些娱乐设施全都是寓教于乐式的,他看了几条说明便没了兴趣。
最后窝在影音室一直看综艺看到晚饭时间。
司家的晚饭清淡到安遥觉得不可思议,好像是把食材洗洗切切,随便用水煮煮撒点盐就端上来了,
而且只有菜,没有主食!
安遥吃了几口觉得自己是那山上的牛 ,正在咯吱咯吱地吃草,还是特意经过营养搭配色彩斑斓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草。
他想难怪司煜深吃什么都觉得好吃,相比之下自己做的简直是国宴……
“小遥,菜不合胃口吗?”司勐见安遥频繁地东张西望,放下叉子开口道。
安遥想了下自己的人设,直言道:“难吃。”
司勐神色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一旁服侍的佣人小声吸了口气。
但司勐并没有发火,他又挂上那副伪善至极的笑容,解释道:“家里三餐注重营养均衡,晚上不宜吃过多,对消化系统不好。”
安遥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想这反派真小气,说这么多还以为能给自己重做一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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