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关注点全在即将下车的司煜深身上。
毕竟司勐这几个月的作为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公司一直在他手里从未被别人接管过,大家倒是可以把效益下滑归结于大形势差,但是有司煜深珠玉在前,大家更深刻地察觉到司勐这个人真是空有其表。
在众人的注视中司机先下了车,他从车后方拿出轮椅在车后排架好,随后打开车门把后座上的男人背了出来。
人群中一阵唏嘘,似是惋惜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下半生只能与轮椅作伴。
待司煜深端坐到轮椅上,他们看到司煜深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又是一震。
经此磨难,男人彻底褪去了初出大学校门的青涩,现今眉目间透着一股成熟稳重,和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气魄,正是他们期望中的司家家主的模样。
下一秒他们就见这位浑身散发着狠劲儿的男人,朝车内伸出手,一只白嫩的小手搭在男人掌心。
嗯?车里还有人?
待安遥略带狼狈地抓着儿童套餐里的小汽车从车后座爬出来,众人才恍然。
他们怎么忘了,他们期待中的家主已经娶了一个痴傻男妻。
“太可惜了,就算腿不好也应该好好挑选结婚对象的。”
“给优秀的侄子找个傻子男妻,连继承人都生不出来,你品,你们细品。”
“以后肯定会离的,这两人根本不般配,日子过不长久。”
……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安遥听着一阵阵嗡嗡声在耳膜鼓动,心想这就是书中的羞辱剧情吗。
司傲天因娶了一个傻子男妻,而被上流圈子的人百般嘲讽。
而当他伸直身子,乖乖站到轮椅后方,纯真清澈的目光好奇地打量一圈后,窃窃私语的风向顿时变了。
“这、这傻子长得还挺好看的,长成这样傻一点也不是不行。”
“谁说司叔叔给侄子安排这样老婆是居心叵测的,这不是正好,长得漂亮又好掌控,不怕有二心。”
“刚才谁说他们会离婚的,消息保不保真啊,等他们离了我想娶,长这样就算天天在家里傻笑我也愿意看……”
风向越变越诡异。
安遥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轮椅背后的把手。
司煜深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旁,换了只手将安遥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独占欲十足的亲密动作。
他凌厉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喧嚷的议论声随着目光所及渐渐平息。
司勐不轻不重咳了一声,让众人的视线回到他身上。
几米远外就是司家祠堂入口,司勐作为现任家主带着一身装腔作势的假气场,率先迈步进入祠堂。
跟在后面的是司家分支的几位长辈,还有司氏几个老董事。
司煜深牵着安遥的手紧随其后。
路过人群时,安遥顶着小卷毛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抓着小汽车玩具的模样萌到了不少人。
“煜深,他们看我的眼神好怪。”安遥忍不住俯下身小声道。
司煜深握着安遥的手又紧了紧,沉声道:“不理他们。”
见到此幕,人群中又传来道小声的:“夫夫感情真好。”
安遥:?
司家祠堂供奉着历代主家逝者的牌位,刚一进去就闻到股和昨天相似的浓郁的檀香气,安遥被熏得皱了皱眉。
整套祭祀流程比安遥想象的要快,几人各怀心思等着新烧的檀香燃尽便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安遥期待了一晚上的聚餐。
众人各自坐车来到山脚下的一家斋食馆,这是司家自己的产业,基本只为司家人服务,一年到底开张次数屈指可数。
馆内面积不少,纯中式园林风,安遥跟在司煜深身旁走过一段藤蔓长廊,又欣赏了巨石喷泉才走到吃饭的房间。
满满一桌菜样式精致,乍一看有荤有素琳琅满目,但实际上都是由豆腐制成的,这便是这家斋食馆的特色。
安遥还是第一次见素菜伪装荤菜伪装得这么像的,他不禁一口接着一口,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腮帮子一直塞得圆鼓鼓的,像个小仓鼠。
桌上一位面善的老董事,笑呵呵道:“这小娃看着瘦溜吃饭还挺香的,能吃好呀,能吃是福。”
老董事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看上去有六七十岁。
被长辈这么调侃,安遥听得耳根发热,面上爬出一丝羞意,他仔细看了下,发现主桌上的人包括司煜深在内都吃得很斯文,浅尝辄止。
只有自己是奔着大吃特吃的劲头去的。
嘶,有点尴尬。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想忙点什么,他余光瞄到放在自己腿上的小汽车,想起自己的傻子人设。
于是直接放下筷子,拿起小汽车专注玩了起来。
指尖摸摸汽车涂漆,指腹滑滑轮子。
毕竟是小孩子玩具,安遥摸了几下顿觉无趣,他想起说明书上写着小汽车上了发条就可以在平面上行进。
把小汽车从上到下仔细看了遍,找到手动上发条的地方,白皙的手指一圈一圈拧了起来。
拧完之后安遥把小汽车放到腿上试了试,小汽车一动不动,像是熄了火,毫无前进迹象。
奇怪,是哪里坏了吗?
安遥拿起小汽车又拧了几圈,再放到腿上还是不动。
正想着或许是腿部不平,不如放到地上试试,另一只宽大的手掌伸出两根手指将小汽车夹了过去。
安遥见司煜深指尖在小汽车尾部的一小块塑料上点了点,他凑过去定睛一看,那里夹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片,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
原来小汽车是有开关的。
他眼神示意司煜深把塑料片拿出来。
后者想也没想便直接用指甲勾住塑料片尾部,揪着一点边扯了出来。
就在塑料片脱离本体的那一刻,司煜深感觉手中小汽车猛的一震,他心想不妙,但为时已晚。
视线中只留下一道残影,车身如同离线的箭,咻地一下直冲两个座位外的司勐而去,车身砰的一声砸在对方脸上,砸得头都向后歪去。
原本端在手里的白菜豆腐汤更是洒了一身,本就没被他穿出气势的高定,现在看上去更不值钱了。
司勐咬紧牙关,狠狠握住拳头,带着满腔怒火狠狠瞪向罪魁祸首司煜深。
哼。
没瞪过。
他扭转视线狠狠瞪向第二责任人安遥。
安遥一脸茫然无措,情急之下张着嘴开始阿巴阿巴。
犹如一击火箭炮跟丢了目标后打在了棉花糖上。
司勐:……
司勐阴沉着脸站起身,默默到休息室换衣服去了。
安遥看着他寂寥的背影,不禁想这不会就是书中的打脸反派环节吧。
物理打脸怎么不算打脸呢?
馆内的包间都是封闭式的,司勐离开后,离门最近的董事顺手反锁房门,整间房便只剩下自己人。
方才调侃安遥的老董事,又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对司煜深道:“我们有笔生意想和你做。”
第41章
司勐在休息室发了通脾气, 把抗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
让助理现在送衣服过来显然来不及,他只能暂借斋食馆管事人的衣服穿在身上。
偏生这身衣服从布料和到款式都和他搭得很,像是在嘲讽他比起当家主, 还是当个小餐馆老板更适合他。
他对着镜子又气了几分钟, 等呼吸稳定下来才又故作深沉回了房间。
一推开门,坐在桌边的人神色如常地聊着司老爷子生前的趣事,司煜深面无表情喝着豆腐汤,安遥还在把玩手里的小汽车。
和他离开前似乎毫无区别。
司勐警惕着回到座位, 悄悄观察着众人的神情,见的确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
饭局结束这次祭祖就算彻底结束了,一些分家人留在馆内交流着各自的生意。
司勐和司煜深率先离席。
临上车时,司勐拍拍司煜深胳膊道:“别总为腿的事愁心, 实在不行叔叔帮你联系联系国外的医生, 说不定你的腿到了国外还有救。”
“那还真是谢谢叔叔了。”司煜深阴阳怪气道。
司勐又挂上副笑容,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真诚道:“毕竟叔叔没有孩子, 一直把你当做亲生的孩子看待,叔叔是很看重你的。”
两方简单告别, 各自上了车。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安遥好奇道:“我好像没见到婶婶, 叔叔没结婚吗?”
“没有。”司煜深说着嗤笑一声道:“不过他身边女人可是没有断过。”
司煜深在嘲笑司勐的不忠, 安遥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问:“有这么多女人, 却没有一个孩子吗?”
司煜深怔住, 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实际上在司家这种大家族里, 继承人意味着资源,如果司勐有了孩子绝不会瞒着不说,尤其是他的岁数已算不上年轻。
他缓缓转过头, 视线与安遥对上,缓缓道:“似乎……是这样的。”
视线交汇,都看出对方眸中的未尽之言。
安遥暗戳戳地想,这个反派还真是全方位的不行,当家主不行,当男人也不行……
在外面颠簸了一天一夜,刚离开家时安遥还觉得新鲜,现在却是整个归心似箭。
司家虽然又大设施又全,还全是高科技智能家居,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小窝住得舒服。
中间司机到加油站加了一次油,下午三点多车子终于开回了他们在绥安镇的小家。
不单是安遥,司煜深看到立在小院热情迎客的大雪人,也肉眼可见放松了神情。
走进单元楼道,还没到门前两个小家伙就蹦跶着迎了出来。
跟着后面的是一脸憔悴的郁青,他语气沙哑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要回家休息了,告辞。”
说着羽绒服只穿了一半,提溜着袖子就走了。
安遥忍不住问宋星:“你们怎么折磨青青了?”
宋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叔叔笨笨,小学奥数题都讲不明白,比哥哥还笨。”
安遥抬手在他光滑饱满的额头上拍了下。
“是我不好。”童嘉树缓声为郁青辩解道:“ 叔叔讲了很多遍,是我没听懂。”
宋星说:“你也笨笨。”
童嘉树听了唔的一声,慢悠悠把身子转过去,独自面壁,emo了。
司煜深操控着轮椅进屋,路过宋星时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放话道:“来吧,聪明的小天才,考考你英语单词背得怎么样了?”
宋星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逼着个小一生背英语六级的单词,这合理吗?
宋星嚣张气焰顿消,可怜兮兮抱住安遥的腰,软声叫着哥哥撒起娇来。
安遥无情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恶魔低语道:“去吧去吧,等考完你他就不会觉得我背得差了。”
宋星哀怨地瞟了他一眼,带着壮士扼腕,视死如归的气势跟司煜深进了房间。
安遥把窝在墙角自闭的小蘑菇抱了起来,便走进屋子便问:“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怎么感觉轻了了。”
怀抱实在温暖,童嘉树忍不住贴在安遥颈间蹭了蹭,慢悠悠道:“叔叔做饭有点,嗯,不太理想,外面卖的也没有哥哥做的好吃,我和星星吃的都不多。”
“真可怜呀,晚上哥哥给你们做点好的。”
“嗯。”
安遥说着反手关上屋门,把一室温馨幸福关在了屋里。
-
如宋星挂在嘴边念叨的,今年雪的确不小,自初雪后便保持着一周两场的频率,大雪接着小雪飘飘扬扬地下着。
又是一场宛如将整座城镇淹没的大雪,天空黑压压的,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暖意融融。
两个小家伙正面对面趴在四方餐桌上画美术作业。
安遥进厨房把家里剩下的水果切成小块,挤入适量沙拉酱拌在一起,做成酸甜可口的水果沙拉。
分成两份,一份拿给在房间忙工作的司煜深,另一份放到餐桌上给拿着蜡笔来回忙活的俩小孩。
“谢谢哥哥!”宋星夹着嗓子甜声道。
童嘉树放下画笔 ,一本正经跟了句谢谢。
安遥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们画的什么?”
“命题作画,难忘的人。”宋星叉了块苹果,含糊不清道:“我画的姥姥、哥哥和叔叔,反正这种命题都是引导我们画家人、朋友。”
童嘉树听着诶了一声,呆呆疑惑道:“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话安遥不禁问:“那你画的是谁?”
童嘉树低头看着自己的画纸,沉默片刻说出个桌上两人意料之外的答案。
“……凶手。”
他说:“我画的是杀死爸爸的凶手。”
安遥和宋星下意识对视了眼,都沉默着说不出话。
实在是童嘉树这孩子性子太冷淡了,成日瘫着一张小脸,说话也是慢悠悠的,语气平平,让人分辨不出此刻心情。
童嘉树继续道:“那条路很偏,没有路人也没有监控,当时只有我和爸爸在,我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我记得很清楚,他就长这个样子。”
安遥和宋星连忙站起身去看童嘉树的画,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长久的沉默。
怎么说呢,这孩子是个学抽象画的好苗子。
“画得不好吗?”童嘉树泄气道:“我从爸爸去世那天就在练习了,我想把那个人的脸画出来,这样警局的叔叔阿姨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他也去警局做过笔录,找过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是对方电脑屏幕中构建出的人脸,总是和他的记忆有些许偏差。
“其实,我想成为一名模拟画像师,长大后可以帮更多人抓到嫌犯。”说着,他又拿起画纸欣赏起自己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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