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摇了摇头。
“没写的话,要不要先看一下我的?都是选择题,很快的。”
“那你不如直接帮我写完算了。”
谢知不知道对方干嘛对自己的作业那么上心,可陆仁态度很好,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随口吐槽了句。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接过卷子帮他写了。
还模仿了自己的笔迹,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谢知小猫一样趴在旁边,也没有阻止。他看着看着,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喂,陆仁。”
“什么?”
那头交上作业的少年表情有些茫然。但在被叫到名字后,还是立刻转过身来,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
谢知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开口,因为想的是不好的事,声音压的很低:“你现在还缺不缺钱?”
谢知高一的时候,曾经让同桌帮他写过一个学期的作业。
那时他的班主任还是个女老师,看上去很年轻,性格也很温柔。但就是因为太温柔了,谢知面对她时总是不好意思。再被第三次叫去问为什么不写作业时,看着她那双水润润的眸子,谢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自己的妈妈要是还在,大概也会像这样注视自己吧。他……他不喜欢被对方这样子看,好麻烦。
所以谢知作业的担子就落到了学委同桌身上。
当然,他肯定不会让对方白干的。他隐约记得同桌当时好像弄坏了实验室的什么器材,多少钱来着?反正他就帮人还了,还顺带包了对方一个学期的伙食。
但后来,似乎是因为那位班主任太过温柔,学校觉得她管理不好高年级,就把她调去别的职位上。新来的那个老头和谢知两看相厌,他就也懒得应付作业了。随他怎么骂都好,反正自己再也没写过。
只是同桌好像习惯了帮他擦屁股,明明没有钱拿了,却还是会帮自己搪塞。谢知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他一开始还想,可能同桌真的缺钱吧。可自己塞过去的卡,却又被对方原封不动的偷偷给退了回来。
“你帮我做笔记可以吗?就按你自己的抄一份就行,模仿我的笔迹。”
谢知有些忐忑,可自己一个从来不学习的人,突然要求他写什么笔记,怎么弄嘛!而且林如许叫他做他就做,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要多少钱都行。”担心对方拒绝,他手指绞着衣服,又补上一句。
可陆仁却还是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谢知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没有。”
“没有不愿意。”他微微侧过身子,将自己有些发红的面颊藏起来,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帮忙的。只是笔记而已,你不用给我钱。”
第6章
笔记的事情解决后,谢知自以为万无一失,继续美美睡大觉。
傍晚,他甚至翘掉了晚自习,直接跑回宿舍休息。他本来就不喜欢上课,晚自习更是能逃就逃。能回宿舍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教室?
可大楼的门却始终打不开。
他们学校的门锁用的是人脸识别系统。谢知站在楼底下刷了好几次自己的脸,但总是显示未录入。怪死了。谢知感觉今天所有事情都跟自己对着干。
“谢知?”
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好巧,你也要进去吗?”
这话问的真怪,自己和他一个宿舍的,不进这里进哪里。
谢知看到是陆仁,就侧开了身子,示意对方刷脸。陆仁倒是刷了一下就成功了,看来不是系统的问题。谢知想,难不成是自己哭的太久,脸变肿了,所以才识别不出?
不过能进去就行。
他跟着对方一起上了四楼,这才想起来自己和陆仁一起住那么久,似乎在宿舍里都没说过什么话。不过也是,陆仁起的比他早,回来的比他晚,两个人连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上这种满脑子只有学习的好学生,一向都和自己没什么共同话题。
“怎么又打不开。”
谢知站在413门口拿自己的校园卡狂刷,但一直显示无效卡。
“要不你用我的试试?”陆仁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把自己的卡递向对方。
“不用!”
谢知今天就和这个破系统杠上了,他倒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折腾了半天,疯狂插拔,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却依旧毫无用处。最后还是陆仁拿卡帮忙打开的。
“哔”的一声,红了许久的指示灯终于转绿,大门也缓缓敞开。
只是那红色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谢知脸上。陆仁悄悄侧头,看到对方整张脸都被气红了,恨恨踹了脚大门,又立马痛的缩回去脚尖。可爱到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可等谢知真正走进宿舍里时,他脸上的红热一下子褪去了。
他看到,自己的床铺是空的。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陆仁也注意到了他奇怪的表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用尽量委婉的措辞询问,“你是还有东西落在这儿吗?我记得,你之前就已经退宿了呀。”
“什么时候……”谢知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开口,声音也是弱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我什么时候,退宿的?”
“就在一周之前。”
林如许是在天台找到谢知的。
如他所料,对方并没有接电话,手机也直接关机了。他跟着定位系统上的最后一个坐标,脚步不疾不徐的,进来了这所废弃教学楼。
“吱呀”一声,顶楼破旧的铁门被推开。锈迹斑斑的底部被指尖带着划过地面,发出来那种刺耳的尖锐声音,是令人相当不快的凄厉。谢知被吓得整个人抖了三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像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发现,表情相当慌张地回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张自己最不想见到的脸。
“当然是有好心的同学告诉我啊。”林如许却好像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仍是笑眯眯的,“知知人缘很好呢,只是随便一问就找到了。”
“不是告诉过你,要记得看妈妈的信息吗?怎么连电话也不接,我也是会担心的呀。”
他伸出手去,语气很温柔的:“来,回家吧。”
“我才不要回去!”
谢知却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住栏杆,真正的逃无可逃,“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办退宿?我不要……不要回去……”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要是现在回去了,林如许肯定……肯定还会再欺负自己的。
想起来对方前几天在床上做的那些事,谢知羞的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再来一次的话,他真的会受不了。
“嗯?可不是知知自己说的想要回家住吗。”
他做出来那种恍若惊讶的表情,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毕竟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喜欢吗?”
谢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高一的时候确实曾吵着闹着要回去,但那也是因为林如许——他怎么可以放任这样一个狐狸精和自己的父亲独处!可当时,对方不知道吹了什么枕头风,父亲就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他。谢知闹了整整一个月,甚至私下里还去骂对方不要脸,可林如许只是表面上装的温顺可怜,第二天,那些骂人的音频就尽数到了自己父亲手里。
现在、现在他们都已经那样了……他却突然要自己回去住。甚至都没有通知自己,就自作主张把宿舍都给他搬空了。在一个星期之前,那时候明明还在举行父亲的葬礼啊……
想起来自己当时被强灌下去的药,还有那根本算不上温柔的初夜,谢知羞愤的整个人发起抖来。这个……这个人,他分明就已经计划好了……
“我不喜欢!”他压抑不住哭腔的大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绝对不会和你回去的!绝对!”
“我想干什么?”
林如许歪过头,用一种相当纯良的表情,看着他。
“嗯……知知眼里,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不好事情的人吗?”
“太抱歉了。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让你这么害怕。”他像是在驯养一只不听话的宠物般,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缓慢地靠近,
“知知自己说出来怎么样?说出来,妈妈会认真改正的。”
“你不许过来!”
谢知还想跑,可身后已是死路。现在往前,就是往对方怀里送。他看到林如许第二次向自己伸出手,脸上带着的却依然是那种万年不变的假笑,心里愈发感觉怵的慌。
“你……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虚张声势一样,颤抖着双手扶住栏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抖,“林如许,你也不想变成杀人犯吧。那就快点走……”
谁知他威胁的话才说了不到一半,就被人整个压在了栏杆上。
林如许就像是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跳下去一样,动作快的谢知甚至没看清,对方的人已经压上来了。很强硬的,将自己的手反剪在头顶。
“你干什么!放开我!!”谢知吃痛大喊。然对方力气太大,自己怎么挣扎都是无用。
“谢知。”
林如许却真的放开了他。可还没等谢知松一口气,对方就轻唤了声自己的名字,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语调。而后那双手移向了自己的脖子。
“你想死吗。”
第7章
林如许脑子有问题,这点谢知在之前就深有体会。
当时自己因为实在气不过对方背地里那些小动作,于是就偷偷拿走了对方房间里的一串手链,想要吓吓他。那东西看上去挺便宜的,红绳编就,样子纤细又女气,成年男子戴这个的实在少见。所以谢知有印象,林如许戴过,而且似乎还挺宝贝它的。
他特意挑了父亲不在的时候,这下对方就是想告状也没有机会。一想到林如许待会儿可能的惊慌失措的模样,谢知就非常得意。他原以为这东西到了自己手上,对方总得要对他毕恭毕敬的道个歉才行。但手链丢的第二天,林如许就疯了。
不吃不喝,晚上几乎也不睡觉,真的就跟发了疯一样在那儿找,连自己和他说话都不理会。谢知有些怕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就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放回去。
但第二次却直接被人抓了个现行。
“你偷的。”
谢知连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都不知道。就见对方跟个鬼一样,眼下顶着很深的乌青,走起路来一点动静都无。
“我没有!”谢知下意识否认,但转念一想。自己干嘛自证清白,好像他搞得很害怕对方一样,就改口了,“哼,就算是我拿的,你又能怎么样?”
“父亲不在,你以为你还能告状吗?”
谢知觉得这下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虽然过程比较曲折,但好在结果还算不错。他就想看看对方吃瘪的模样。
谁曾想林如许只是看着自己,表情很平静的,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要是想做什么,谁能救你呢?”
他笑的太畅快太放肆,像是看到了什么滑稽到极点的场面,眼角都笑的泛出来泪花。因为肤色过白的缘故,他笑起来,缺氧时候脸上的红晕相当明显。那天晚上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也是相当的瘆人。房间里没有开灯,唯有凄厉的月光从落地窗里透进来。他过于张扬的外貌被那冷寂夜幕一渲染,当真如同食人精气的鬼魅般。
谢知被吓得直接呆楞在原地。
虽然林如许那天直到最后也没有真的怎么样他,但谢知总觉得,对方当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和现在一样。
“谢知,这里是五楼。”
林如许贴在他唇边轻语,如墨一般的眸子将他的身影倒映在其中。
他甚少叫自己的全名,但每次一叫,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你要是想跳的话,就得想清楚了,要是能一下摔死还好。摔不死的话,就只能变成残废。”
“咳、咳咳……你放开……”
颈上的手渐渐施力,他能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一种尖锐的窒息感蔓延至他的全身,生理本能让他忍不住攀着对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开始剧烈挣扎。
“你不是想死吗?我是在帮你啊。”
对方却像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一样,一个人自顾自讲了下去。也没有松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无视他那被憋的涨红的脸。
“不过……我绝对不会放任一个想要寻死觅活的人出门的,知道吗?在这之后你只能和我呆在一起,无论你再怎么求饶都没用。”
“所以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够一下子结束,就和你父亲一样。”
脖子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谢知无力地挥动着双手,几乎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现在毫不怀疑,林如许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呜……呜呜……”
直到他张开嘴,近乎无助地哭起来。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扼住自己咽喉的手上,对方才终于松开自己。
他瘫软在林如许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掉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单纯的生理反应。他哭的时候,没注意到林如许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对了,我有告诉过你他是怎么死的吗?”
本以为事情终于结束了,可林如许却又突然换了个姿势抱他。手托起来他的身子,强迫他抵着栏杆从顶楼往下望。
“从高架桥上,摔出去。车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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