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蒋小一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的。
他还以为是蒋小二,慌张的爬起来过去看,结果蒋小二和蒋小三睡得正香,蒋小三摊着手脚,呼噜声打得震天响,蒋小一进了堂屋,蒋父正不停的咳,蒋小一一摸他额头,死烫死烫。
蒋父受寒了,夜里发了高烧,蒋小一给他灌了好些热水,早上好了些,勉强起得来,他也没让蒋小一去抓药,自个去外头挖了些草药回来熬。
都是些土方子,以前喝个一两天也就好了,不过这次也不晓得是烧得太厉害,还是土方子突然不管用了,蒋父应是熬了五天才好。
山上的活儿都给耽搁了。
柴火砍不够,那下个月蒋小二的药钱又要没影了。
蒋小一颇有些愁,这天中午刚从山里回来,蒋大牛就寻了过来。
应该是碰上了什么喜事,脸上堆着笑,一到院门外就囔。
“小一,小一。”
蒋小二和蒋小三正在院子里跟白子慕玩,见了他,蒋小三蹭蹭跑过去开门,仰着头就笑。
“大堂哥。”
蒋小三长得实在可爱,蒋大牛没忍住捏捏他的脸,蒋小二慢了一步,蒋大牛蹲下来仔细看他,见他似乎比之前瘦了些,不过瞧着倒是比以往都要有精神,蒋大牛问他最近身子还难不难受,蒋小二摇头说没有,蒋大牛又叮嘱他两句,才道:“你大哥呢?”
蒋小二往身后指:“大哥在里面煮菜。”回答完蒋大牛的话,他才高声喊:“大哥,堂哥来了。”
蒋小一闻声从厨房出来:“大堂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好事儿。”蒋大牛进了院子,笑道:“我刚从镇上回来。”
蒋小一静静等他说。
“我这几天不是在张员外家干活嘛,他家儿媳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张管家就想着满月时给张家小少爷送个礼。”
小少爷金贵,这礼难挑。
送鞋子送衣裳,准是不错,但也不出众。
送金锁,张管事又不舍得花那个银钱。
他是想不咋的花钱,可礼又送得好,能给老爷留个好印象,记着他。不晓得谁提了一嘴,说赵氏布庄里头从江中那边新运来了一批货,前儿刚到,有布匹,也有好些成衣,花样、款式同着咱这边都不一样,可以去瞅瞅。
张管家去了,发现那些衣裳款式确实是同平阳镇这边不太一样,那些成衣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张管事瞧中了一套,那小衣应当是狐毛缝制而成,瞧着暖和不说,小孩子若穿起来定是可爱。
衣裳漂亮,价格自是更漂亮,一件六十两。
张管事吓得够呛,他哪里有这个银钱,张家也不是大富大贵,每个月不过给他一两银子工钱,六十两,他当了亵裤都买不起,回来想想,便想着去店里买张兽皮,回来让他婆娘照着那款式自个做,可寻了大半个平阳镇,也没找得出一张合适的兽皮来。
熊皮大,一张就要几百两,兔皮又太小,而且这玩意儿在平阳镇这边也卖得少,没有人专门养兔子,铺子里的兔毛都是从猎户手上买来的,不过山里危险,猎户这一行也没什么人,加上最近又是收玉米,又是准备割谷子,忙得很,猎户没怎么跑山,兔毛都少了。
好不容易有家铺子卖,结果人掌柜的说已经被江家夫人定去了,倒是还有两张兔皮,不过不太完整,毛也杂,不是纯色的,问他要不要。
张管事没看上,如今还在为这事儿发愁。
蒋大牛听了一耳朵,立马就想起了他堂弟捡回来的那只熊仔子。
白子慕毛发蓬松,又油光水亮、干干净净,瞧着比那劳什子熊皮还要好。
见两个小家伙不停的逗着白子慕,对着他又笑又抱,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蒋大牛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怕听见了会闹,便把蒋小一拉到院外,仔细说了一通。
“你要卖吗?若是卖,我明天回去就跟张管事说。你捡回来的这只熊仔子,虽是个头小了点,但估摸着也能给孩子做件衣裳了。”蒋大牛看着白子慕,估算了一下,举起两根手指,道:
“应该能值个二两银子,不过张管事只要皮,你若是要卖,最好先宰了,剥了皮,肉你还能留家里吃,怎么剥皮我上次也跟你说了,应该会了吧!”
白子慕是不修则已,一修炼起来,那是无人能敌。
目前虽是还不能化形,可这会儿听力极强,蒋大牛那番话他听自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人特么的……
一共就见了两次面。
两次都特么的想扒他的皮。
他上辈子是刨了他家的祖坟吗?怎么竟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简直了。
白子慕以为蒋小一会拒绝,没想蒋小一扭头往院子里朝自己看了一眼,又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竟道:“大哥,你容我想想。”
白子慕:“……”
他竟没有拒绝!!!
这小哥儿不是喜欢他吗?
怎么还想?
这简直是在逼他溜啊!
正好的屁股不疼了。
蒋小一回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洗了锅,正要舀些糙米洗了下锅,可盖子一开,蒋小一才恍然发现,家里的糙米竟然已经吃完了。
蒋小一顿时犯难。
柴火没砍够,手里的银子他不太敢花出去。
可粮食不买又不行。
总不能顿顿光煮菜,没点糙粮混着煮,不顶饿。
听见厨房没动静,蒋小三抱着白子慕过来:“大哥,你怎么了?”
蒋小一还没说话,蒋小三跑到米缸边,踮起脚探头往里看了眼,顿时沮丧道:“啊!是家里又没有米了呀。”
蒋小一放下手中的碗,蹲下来看着蒋小三,发现他要哭了,赶忙安慰道:“没事,明儿大哥就去买。”
蒋小三吸吸鼻子,很难过:“那大哥有银子吗?”
蒋小一不假思索:“有。”
蒋小三不信,他觉得自个并不傻:“真的?没有也不要紧,不能骗小三,小三聪明,大哥骗不了,没有米,小三吃少少也行,骗人不对。”
蒋小一笑起来,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有的,没有大哥也会想办法,不会让我们小三饿肚子的。”
白子慕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还瞥了自己一眼,他顿时就知道这个哥儿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心里拔凉拔凉,想寻了机会赶紧溜,可上次逃跑失败被打了一顿不说,还给蒋家三兄弟打了个警钟,几人防他防得厉害,以前院门也就放了一根门栓,现在放两根,关得死紧,连条缝都不给他留。
白子慕总感觉要完。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蒋小一就在院子里磨起了刀,那声音听得白子慕毛骨悚然,他急得团团转,想找机会溜了,可这会蒋小一还没睡,怎么都不可能在人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只能呆床上如坐针毯。
他等啊等,直到睡觉时也没见蒋小一动手,白子慕也没敢大意,半夜趁着蒋小一睡着了,想溜出去,但没成功,只能又爬回来,提着心修炼了一宿。
隔天下午蒋小二拿了两块破布,把针线和剪刀收拾好,小篮子往手上一跨,说要去大房那边跟堂奶奶学针线,白子慕这两天不爱动,蒋小三有些无聊,便屁颠屁颠跟着蒋小二去了。
院子里安静了好一瞬,过了片刻,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微沉。
是蒋小一。
白子慕头皮顿时一紧,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门口。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蒋小一左手握着把刀,站在外头。
那把刀白子慕可太熟悉了,当初刚穿越过来,蒋小一就是磨的那把刀。
终究还是来了。
白子慕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后背冷汗直冒,小心肝蹦迪似的乱跳。
蒋小一迈开腿,走了进来。
噗通……噗通……
白子慕急忙站起来,紧紧贴到身后的墙上,脑子一片空白的看着蒋小一朝他步步逼近。
……
蒋小一发现熊仔子今儿有点不太对劲,似乎见了自个反应极大,两只小短腿不停的颤栗,一副很恐惧、很慌乱的样子。
他有瞬间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越靠近,熊仔子抖得越厉害,两只黑乎乎森*晚*整*理的小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手,蒋小一随他视线看去,看见了自己手中正握着的菜刀,恍然明白过来。
他努力憋着笑,到了床边,举着刀挥了挥,然后发现熊仔子果然抖得越发厉害了,两只小短腿几乎要抖出残影,而且还呼吸急促,一副要顶不住,马上厥过去的模样。
蒋小一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实在难受得紧,他刻意压着声,问:“怕了?”
白子慕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猛点头。
这搁谁谁不怕?
以前走夜撞鬼时,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蒋小一笑出声来,举着刀,泛着寒光的刀刃正对着白子慕,他曲起一边腿,一手撑着床沿,爬到了床上,慢悠悠的朝白子慕靠过去。
白子慕:“……”
说实话,刚蒋小一那笑声,跟恶鬼叫似的。
白子慕心都跳到了嘴边,全身血液似乎都冻僵了,在菜刀离他不过一掌时,他双腿穆然一软,跪趴到床上。
怕小熊仔子顶不住尿床上,蒋小一停了下来:“好了……”不逗你了。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熊仔子颤微微朝着自己伸出一只爪子,泪汪汪道:
“兄弟,刀下留熊啊!”
蒋小一:“……”
第27章
熊仔子突然毫无预兆的口吐人言,直把蒋小一吓了一大跳,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整个脑袋都懵了,他手下意识一松,刀掉到了床上,与床板发出一身闷沉的声响。
两个人都被这一声响吓得一个哆嗦。
蒋小一往后退了退,想离开床边,可刚退了两步,他又猛的朝床上扑过去,重新把刀捡起来后,这才跑到门边,将菜刀横在胸口,看着白子慕,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在如雷的心跳声中,他两手捏紧菜柄,哆嗦着问:“刚……是,是你在说话?”
他怀疑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可却看到白子慕点了点头。
蒋小一脸色发白,心跳差点就停了:“……你是妖怪?”
白子慕点点头,又摇摇头。
蒋小一死死盯着他:“到底是不是?”
“不是。”妖怪是要被烧的,说出来准没活路,白子慕豁出去了,急忙说:“我就是个会修炼的熊而已!我不做坏事,也不吸人阳气,我遵纪守法,爱岗敬业,诚信友善,心胸宽广,乐观开朗,积极向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热爱生活又热爱人民。”
蒋小一:“……”
蒋小一听着脸都发烫,这只熊仔子当真是好不要脸。
白子慕语气带着讨好:“兄弟,万事好商量,能不能不要杀我,给熊一条活路行不行?”
蒋小一还没说话,白子慕又从空间里掏了一袋米出来:“我知道家里没米下锅了,你先拿去应应急,别跟我客气,跟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蒋小一看着凭空出现的一大袋东西,整个人都瞪大了眼,回不过神。
只觉又吓了一大跳。
白子慕见他不说话,卖力的‘推销’自己,说得特别诚恳:“兄弟,那没眼光的挨千刀说,我就值二两银子,但是……”
他做贼似的,悄咪咪说:“但是我告诉你,我空间里有东西,比二两银子值钱,只要你不杀我,我就都给你,只求你留我一条命,我家里还有位嫁不出去的八十老妹等着我呢!我若是翘辫子了,她可怎么活啊!可怜我的老妹啊!”
说到后面,白子慕一边嚎一边哭,似乎真的一样,蒋小一眼皮都跳得厉害。
还八十老妹。
当他会信吗?
这熊仔子一瞧就小,而且声音……温润又好听不说,还一点都不显老,像十八/九的小伙子一样,如此,哪来的八十老妹?
“那,那是什么?”他盯着那袋米。
“米啊!刚我不是说了。”白子慕道。
米???
蒋小一心跳加速,想了想,到底还是抵不住诱惑,忍着恐惧,往床边走。
白子慕有睡‘懒觉’的习惯,因为大熊猫最喜欢吃了睡,睡了吃,白子慕也是如此,他有时能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出门。
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睡觉也是一项耗费体力的活儿,师傅和师兄都不在了,没人给他炼辟谷丹,白子慕为了省时间好多睡点觉,就多了个囤食的习惯。
清明宗弟子繁多,可自大清亡了之后,灵气倒退严重,环境已经不再适合修炼了,于是弟子们便都入了世。
他们本就是青年才俊,资质不俗,又修炼多年,本事自是比凡夫俗子大,在外头混了几年,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白子慕几个玄孙孙家有权有势,对他也很是恭敬,可他自觉自己是个老祖,吃孙子的软饭不太像话,便自个租了间小公寓。
不过A市房价高,一月三千也就能租间二十来平的小屋子,外卖贵,他又不舍得花那冤枉钱,可东西多了又挤,于是一些囤货便被他放在空间袋里。
空间袋被他安置在体内,里头装着他如今全部的家当。
这些都是用他的血汗钱买的。
要不是性命攸关之际,一粒米他都舍不得拿不出来。
米是超市买的,三十斤一袋,密封很好,瞧也瞧不出什么来,蒋小一过了方才那一阵,这会儿也没觉得怎么怕了。
“这里头真是米?”
“那肯定啊!我是个老实人,骗谁也不会骗你啊,你要相信我。”白子慕说得狗腿十足,模样又十分无害,蒋小一笑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怕了。
“可是我怎么都看不见?”他问。
袋子都没开呢怎么看得见?
你透视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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