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雪雁跺脚不依。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方才听见外面的乐声才出来的。”
少年一身灰色布衫,十五六岁年纪,面色白净,浓眉大眼,高鼻阔嘴,一看便是有福之人。
此时乐音戛然而止。
本来还想听个曲,如今也听不成了。
雪雁更是不悦,嘟囔一声:“都怪你!”
少年原本白净的脸霎时布上红晕:“是丁白的不是,若是姑娘不嫌弃,我请姑娘吃糖葫芦。”
雪雁听他说糖葫芦,面色微微缓和,却冷哼一声不看他。
林黛玉素来知晓雪雁的性子,笑着看向丁白:“丁白是吧?”
丁白回黛玉一个笑脸:“在下丁白,冒犯了两位姑娘。”
“无妨,雪雁就是这个性子,她早就不生气了。”林黛玉看了眼雪雁,“雪雁,你与丁白到食肆买些吃的吧。我有些乏了,想回去。”
林黛玉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吊铜钱递给她。
“姑娘是哪里不适吗?”雪雁年纪虽小,心倒是很细。
“没事,你去吧,我回去等你。”
雪雁得了黛玉的许可,拿着钱跟着丁白屁颠屁颠去了食肆。
回到房里,林黛玉心中却一直盘旋昨日之事。
尽管当时头晕眼花,她却很清楚地听到刘伍德说对自己早有算计,青鸾也是同伙。
如此周密的计划,她竟没有丝毫察觉,不禁越想越后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后悔莫及。
不知日后还是否有人这般算计,吃一堑长一智,眼下可要处处留心,时时留意,不能再如此被动。
雪雁回来时,一只手藏在背后,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
“姑娘,你瞧我给你买了什么?”
雪雁把背着的手伸出来,一包小巧精致的桃花糕,是林黛玉最爱吃的。
“这船上当真什么都有。”
林黛玉接过桃花糕,解开油纸,拿起一块桃花糕咬了一口,不禁想起林如海,想起姑苏。
“姑娘你怎么了?”雪雁嘴里含着糖葫芦呜呜地说着。
“没事儿,吃你的糖葫芦吧。”
林黛玉收回神,又吃了一口,桃花的清甜在唇齿间晕开,沁入肺腑。
两人吃完,雪雁想起昨日经历,又想起林如海,眼泪啪啪掉。
“小姐,我好想老爷。”
雪雁自幼便在林家,受林如海照顾最多,她从小把林如海当做父亲看待,这是第一次离开家,很是不习惯。
“小样,这才几天你就想回家?”林黛玉怕她一哭就没完,赶紧找个理由给她止住。
“我可跟你说啊,京州城里到处都是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你要是再哭,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带你出去玩。”林黛玉半吓半哄。
“姑娘,你不好。”雪雁带着哭腔笑出来。
“好啦,别哭了,傻丫头。”
林黛玉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堂兄弟林远,却几乎不怎么见。
相处最多的便是雪雁,她把雪雁当成妹妹。
前世她孤身一人,不仅没有兄弟姐妹,连父母也没有。
在雪雁和林如海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亲情。
-
船行至宿州,临时修整采买,一停便是三日。
林黛玉因上次经历,也不敢下船。
雪雁和丁白俩人化敌为友,经常在一处玩。雪雁玩起来没个长短,动不动就不见人。
“雪雁!”林黛玉站在房门外喊一声。
雪雁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一阵小跑过来。
“姑娘,你叫我?”一张红扑扑小脸对着林黛玉显得格外稚嫩。
“又去找丁白了?”
雪雁只低着头,不说话。
“玩归玩,别让人欺负。”有了上次教训,林黛玉越发谨慎。
“没有,他才不敢欺负我。”雪雁满脸自信。
林黛玉瞧她那认真模样,吃吃笑起来。
“姑娘笑什么?”雪雁揪着衣角。
林黛玉拿起盘子里的瓜子撂嘴里:“雪雁,你把丁白喊来。”
雪雁答应一声转身把丁白叫了来。
丁白个子渐长,如今十五六便长到八尺有余,站在雪雁跟前,显得雪雁跟个小鸟似的。
“雪雁,你到外面去。”
“好,姑娘。”
这丁白眼睛一刻都没离了雪雁,门关上,他就盯着门,恨不能把门瞪开。
“你喜欢我家雪雁。”林黛玉站起身来,在房里跺了两步。
“姑娘若是不嫌弃,我愿意照顾雪雁一辈子。”丁白声音掷地有声。
林黛玉却不以为然,身为雪雁的姐姐,她必须把雪雁交给一个可靠之人,这个丁白虽然看着一副好皮囊,但心里怎么想却不知道。
“你家在哪里?”
“回林姑娘话,丁白是兰陵人,家中只有母亲相依为命。如今去京州是为了春闱。”
“两年之后才是春闱。”
“不错,但是丁白一向认为春闱考的不是才华,而是关系,只要有关系,春闱中了进士,什么官都能做。”这丁白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深。
林黛玉瞬时想起刘伍德,这丁白难道也知道自己身份?
“那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你是姑苏首富林如海的千金林黛玉。”丁白说着朝林黛玉鞠了一躬。
林黛玉觉得此人虽有心机,倒也还算直爽。
“那你是何居心?”
“居心?”丁白哂笑,“我丁白自负才华,自觉两年之后一定会高中进士。林姑娘觉得我是故意在接近雪雁?”
“那不然呢?”林黛玉不再绕圈子。
“不错。我是在故意接近雪雁。丁白深知配不上林姑娘,也不敢高攀,但喜欢雪雁也不是假的,只是雪雁没有你这样的父亲罢了。”丁白冷笑一声。
林黛玉拔剑指着丁白:“那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你日后变心,惹雪雁伤心。”
丁白站直身子,顿了一下,但马上笑出声:“林姑娘若是想杀我,何必让雪雁把我找来?”
林黛玉放下剑,坐下来。
“雪雁是个傻的。”
“雪雁虽傻,却很有福气。”丁白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示意他坐下:“你是何时盯上我们的?”
“丁白没有故意盯着你们,只是一直在找能帮我的人。”丁白道,“那日雪雁带着昏迷中的你上了船,我听见她跟人说话,提到了林如海的名字。那时我便猜测,你便是林黛玉。本来也想找机会认识,没想到那日竟然意外撞上雪雁,也算是机缘巧合。”
“好一个机缘巧合!”林黛玉盯着丁白的眼睛。
“如果你中了进士,你母亲会同意你娶一个丫鬟进门?”
“母亲虽然只有我一个儿子,但也不认为女子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自幼受母亲教诲,如果有一日成为朝中重臣,必要革除阶级壁垒,破除这人世间的不公。”
林黛玉有些震惊,这话竟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之口。
“你真这么想?”
“自然。丁白虽熟读圣贤书,但圣贤也不全然都是对的。”
林黛玉顿觉此人日后会在西晋朝堂大放异彩,只是需要机遇。
那么丁白这回找对了人,他的钻营用对了地方。
林黛玉当即决定,到京州之后将他推荐给舅舅贾政。
丁白得了帮助,但并无恭维之态,依然如初见般谦逊有礼,充满少年气。
林黛玉喊雪雁进来,让她这些日子跟着丁白好生读书,到京州还要考她学得如何,吓得雪雁一脸无辜向丁白求救。
“丁白与你年龄相仿,为人处世却比你成熟,书也读得好,你好好跟他学。”
“知道了姑娘。”雪雁低着头小声答应。
林黛玉让他俩出去玩,倒头睡了一觉,梦见自己躺在血泊里,眼看就要血尽人亡,李元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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