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线拉到了步行街外第二个路口。
杨林樨和凌万顷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警戒线外的安全区停下来，跟围观群众们站在一起，等待安以诚顺便看热闹。
或者说，看热闹顺便等待安以诚。
从这个距离完全看不到书店，而空战戏码也已经结束，好像已经没什么看头了。
但是在网络上，精彩的部分才刚开始。
凌万顷环顾着周围埋首于屏幕的人们，感觉网瘾犯了：“是有什么新闻吗？”
杨林樨也好奇，并直接戳了戳身旁路人的肩头：“你好，网上有什么新报导吗？我们的手环出问题了，可以让我们看一眼最新消息吗？”
凌万顷对此等社交行为张大了眼睛，往杨林樨身后藏了藏。但瘦长的身形比杨林樨高出半个头，只显得更鬼鬼祟祟。
好在路人很有礼貌，热情地放大屏幕分享新闻。
直播画面正是天生书舍周边。青衣已经基本收拾干净了停车场，正在收尾；而书店内灯光亮起，却不知里头是什么情况。
在尘埃即将落定之时，讨论区刚迎来热度高峰。
“我就住在附近，刚才突然好大一声爆炸，我家窗户都在震！”
“青衣为什么来江城了？”
“CH呢？不会是干脆罢工了吧？这超级英雄。。。”
“有消息说CH在后面那个书店里，不知道为什么。”
“天生书舍？我还去过呢，书店还能遭抢劫吗？”
“可能是收藏级的实体书？”
“我不关心原因，只想知道交通管制什么时候撤。我还堵在路上呢！”
“+1。”
“能不能别扰民了，我想睡觉啊——”
“真烦人，就不该给这些所谓的超级英雄那么大权力！”
天生书舍的人今天是没有时间操作舆论了，但讨论的方向却与他们的思想渐趋一致。
先前热词榜接连数日的异常，终于显现出了真正的效果。
讨论区一条条发言刷新出来，感叹号和省略号传达着不同的负面情绪。
屏幕前，旅鸽的眼镜反射着闪动的光。
讨论区的刷新速度逐渐超过了阅读速度。旅鸽按灭屏幕，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上。
“原来是打的这种主意。”旅鸽喃喃自语。
这些言论的源头、那引导舆论的幕后黑手，目标从来不是某个特定的超级英雄，而是想要击垮“超级英雄”这个概念本身。
当“超级英雄”在人们心中消失，超级英雄的存在也不会长久了。
旅鸽抬起眼。
先是消除超能力的武器，又是控制舆论，这幕后黑手在谋划一场大洗牌。如果他们成功，现有的格局可想而知会被打破，然后建立新的秩序。
“那到时候会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旅鸽冷冷地说。
她将眼前的发丝捋到耳后，重新戴上眼镜，打开投影屏进入热词榜页面，又搜出前些天的几个异常话题。
旅鸽取出另一枚投影器，与正在工作的这枚拼在一起，页面一闪，多出一片写满代码的屏幕。
自然界有生态平衡，社会上同样也是。旅鸽一直这样相信。
超级英雄飞在天空，下九流走在地底，普通人行走人间，这是“生态平衡”。而旅鸽就在这平衡的系统中往来，为不同阶层、不同位置的各方勾连通路，以此攫取利益。
在“生态平衡”的秩序下，旅鸽是最大得利者。
她可没有那份让利于人的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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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信号的传递速度是每秒三十万公里。当直播画面接入到每个观众的手环中时，天生书舍违法犯罪的证据也传到了警局的邮箱里。
外勤人员手握新鲜出炉的传唤证，跳上车拉响警笛。
不久之后，警车“满载而归”。车上的人来自江城的各个角落，年龄不同、身份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天生书舍的会员。
被抓的人们要么愤怒大吼，要么恐惧瑟缩，而梁先生挤在这些人中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特别之处。
不过梁先生是第一个进审讯室的，好歹还能显示出他的昔日地位。
“天生书舍组织会员从事非法活动，什么时候开始的、做过哪些事，你详细说明一下。”
两名警察紧盯着梁先生，电子表在墙角闪烁，时间已近夜半。
梁先生维持着表面冷静，避重就轻：“我虽然是天生书舍的店长，但也只是听命行事。是书店的投资人——”
说到这里，梁先生忽然顿住了。负责记录的警察抬起头。
沉默持续数秒。警察催促道：“继续说。”
梁先生却像没听见似的，眼神涣散地闭起了嘴。
他的打算是把罪过推到塔罗身上，毕竟这也不是谎话，组织的成立、对付超级英雄的计划，全都是塔罗推动的。
但梁先生发现，他没有证据。
从一开始，塔罗与梁先生就只通过通讯联系，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组织的行动计划是在塔罗的指导下，由梁先生写就的；而塔罗提供的资金支持，全都体现在仓库的内容物上，梁先生这一方只负责收货。
除了一个联络名片，塔罗简直就像是梁先生编造出来的存在。
偏偏这个联络名片看起来也只是个搞线上占卜的无关人士。如果梁先生把责任推给这个“塔罗”，又找不出证据，他恐怕还会落下个故意隐瞒的罪名。
从一开始，塔罗就为现在的情况做好准备了。
梁先生忽然笑了，笑声像哭似的。警察皱眉，敲了敲桌子提醒他集中注意力。
笑完这一阵，方才还撑着架子的梁先生塌下了肩膀，低声喃喃：“是我。全都是我做的。”
天生书舍内，两位“特殊队员”还不知道自家老板已经被抓，仍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安以诚一口气跑到了幻想文学区，靠在书架后面的沙发背上歇脚。他提着枪，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玩意是怎么跑到自己手上的。
按照安以诚对目前局势的理解，那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敌方的超能力者。因此当脱皮枪飞向衬衫男的时候，安以诚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夺下了。
逃跑的时候常靖颐还跟他挥了挥手。
安以诚无奈地捏着眉心。这下可好，又掺和进战局了。
不过对手同样是一个超能力者加一个普通人，大概对付得了。
安以诚抬头，考察周边的地形。
幻想文学区的装潢非常符合主题，书架和座椅都造型奇特，或是弯曲盘绕或是高低起伏。这里看起来很适合捉迷藏，但也同样容易被堵进死胡同。
这时，地面上多了一道影子。
安以诚吸了口气，忽然端起枪站到了过道上，枪口直指来人！
衬衫男脚步一顿，警惕地看着安以诚。
安以诚看清对方的脸，勾起嘴角。
果然是没有超能力的这位。看来常靖颐把另一个拖住了。
衬衫男继续走近：“这种威胁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安以诚脸色不变，做出瞄准的姿势：“你确定吗？失去超能力的人被再次击中会变成什么样，你真的不知道？”
他的语气太自信，以至于衬衫男迟疑了一刻，脚步放慢。
而安以诚果然有了动作——他转身跑到了书架后面！
衬衫男骂了一声，忙追上去。
安以诚跨过一段矮凳，顺着蜿蜒的书架藏身到墙角。
他端着枪现身，就是为了确认来人的身份，现在达成了目的，自然是能溜多快就溜多快——他可没打算正面迎敌。
幻想文学区中央有个立柱型的书架，是这片区域罕有的正常形状。安以诚现在就在立柱后面，循着衬衫男的脚步声向反方向移动。
衬衫男的脚步声渐远，安以诚便悄悄探身，将脱皮枪藏在了立柱顶上，身高两米以下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紧接着，安以诚一转头，往反方向跑。
他刻意暴露了脚步声，引衬衫男跟过来。前方几排书柜高低不齐，珊瑚礁似的支棱着，安以诚想要在这里埋伏敌人。
他闪身躲进“珊瑚礁”深处，手肘往书柜上轻敲一下，装作是不小心撞到。
衬衫男向这边靠近。但他的行进路线很谨慎，只在外围绕圈。
这就有点麻烦了。
安以诚放轻呼吸。他听不清衬衫男的脚步声，只能小心地绕着书柜移动，尝试躲藏在衬衫男的视觉死角——
安以诚对上了一双眼。
两人同时起跑。安以诚转身就往另一边冲出去，而衬衫男没有贸然进入“珊瑚礁”，意图从外侧围堵。
安以诚见状猛地刹车，一下子从身侧的矮架翻过去隐去了身形。
那厢衬衫男的脚步没停，又向前追出去一段距离；安以诚看准时机，折回刚才的方向，从“珊瑚礁”中脱身出去。
看来要选一个更容易让他放松警惕的地点才行。
安以诚迅速选定了目标，奔向墙角的书架。
衬衫男敏锐地发觉了跑步声，立刻追上去。他看清安以诚身影消失的位置，连忙放轻声音，压着脚步接近。
墙角处有一架弧形书架，刚好在内部围出了一个口袋似的空间。如果不小心跑进去，可就是个瓮中捉鳖的局面了——
书架后响了一声，是书本落地的声音。
真的在里面！
衬衫男一喜，立刻冲向那死胡同的出口——
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地上躺着一本摊开的书，像是个死气沉沉的鱼饵。
衬衫男回头，看见安以诚从隔壁书架后出现，堵在了出口。
可不就是所谓的瓮中捉鳖。
衬衫男反应过来时，眼前就是安以诚得逞的微笑，以及拳头。
相比于这边静悄悄的捉迷藏，另一个战场就大张旗鼓得多了。
顶到天花板的书架被拦腰打断，隔板带着木屑砸在地上，未拆封的精装书本被掷向空中。
常靖颐倒飞出去几米接住了这本书，安置到近旁的书架顶上：“你的老板开书店应该不是为了这种用途吧？”
女人扔书的动作停了下来。但这并不是因为常靖颐的话发挥了作用，下一秒，她攀上了书架顶，缩短攻击距离。
常靖颐收拢翅膀，躲过挥到眼前的一棍，落下去钻进书架间。
女人见状，立马扶着边沿一跃而下，并往常靖颐落地的书架上踢了一脚。
沉重的木架连带其上的书本震颤着歪倒，砸在背后下一列书架上又将其推翻过去，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连带倒了六列。
女人跳下时落在了翻倒的书架隔板上，踏着隔板走上去，站在高处四下探寻常靖颐的踪迹——
隔板颤了一下，女人立刻侧身，恰好避过了常靖颐扫过来的一拳，接着提膝出腿。
常靖颐展翼腾空翻身，伸手向女人的后领，然而对方马上矮身躲过，并向上投出一本硬壳大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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