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嘴上没有把门的alpha就算上一辈子情商班也没救。
柯钰算是发现秦陆英蹬鼻子上脸的好本事，他不是没情商，他是天生脑子缺根筋不会转弯，只会认死理的蠢货，领导夹菜他转桌，领导说话他打岔，这种举世罕见的笨蛋如果没有人护着恐怕早晚被自己作死。
柯钰抬手指向电视柜旁的一小片空地，言简意赅：“滚过去。”
秦陆英瑟瑟发抖，意识到自己今天在劫难逃，连忙“滚”到角落，安静如鸡地面壁思过。
陆云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他魂不守舍地推开家门，连平日最看重的颜面也无暇顾及，衬衫皱巴巴得仿佛经历一场车祸，他头发凌乱，面色苍白，满脑袋除了癌症两个字外再想不到其他。
如果公司秘书看见他这副模样，恐怕会惊掉下巴吧？
陆氏集团赫赫有名的陆总什么时候为他人落过眼泪？
更别说那个人是陆总一向不喜的未婚夫。
陆云庭身形踉跄地走到吧台，颤抖着手倒出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后勉强恢复神智。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般的烦躁，他几乎控制不住牙齿震颤的幅度，恶狠狠将酒杯摔碎在地也难解心头之怒。
鲜红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浸染做工精致的羊毛地毯，像是一滩污血，不用想都知道后续清理难度多大。
动静很快惊动保姆，她捂着嘴唇惊讶道：“先生您没事吧？”
陆云庭脸皮抽动两下，被镜片遮掩下的双眼阴沉可怖，唇角却勾起平日的温和淡笑：“抱歉，不小心手滑，麻烦您明天再清洗吧。”
保姆信以为真，边念叨“不安全”边拿出医药箱为陆云庭清理伤口。
陆云庭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
保姆以为先生不满意自己的包扎手法，连忙说：“还是等家庭医生过来给您检查吧。”
“不用。”陆云庭声音惘然。
“我只是在想，很多年前也有人为我包扎过伤口。”
披上人皮的时间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那些不堪过往，好像自己真如传闻中所言所为人谦和，儒雅大气的翩翩君子，举手投足间皆是自小培养出的上流阶层气质。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野种。
一个连被父亲接回家都需要母亲献出生命交换的野种。
贵族学校的学生们非富即贵，家里人早就为他们安排好光明的未来，他们从不为课业担忧，整日研究着找乐子解闷，哪个班出了什么新鲜事都能第一时间传遍全校。
刚转学过来的陆家新认回来的大少爷就这样成为学校舆论的焦点。
被当成找乐子的对象也是理所当然。
可怜他的母亲以为被接回陆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一个从村子里走出来没有学历的可怜女人懂什么，从被抛弃的那一天就该认清现实提早离去，可她没有离开，反而抱着孩子在小房子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直到死也没再看见爱人一眼。
陆云庭不怪她，只怪自己的父亲太过冷漠，父亲只给了他一个名字和头衔，相应的一切，包括财产、权利、甚至连一个向外界介绍自己身份的场合都没有。
他在家中过得还不如陆听寒随意养在后院的宠物狗，在学校又能好到哪去。
在一次单方面殴打中，他被一拳打在侧脸，鼓膜嗡鸣声伴随着温热液体流下来，他短暂失去意识。
可能是耳朵流血了吧，无所谓，反正只要别聋了就好。
他倒在地上，麻木地等待结束。
“你们在做什么？！”
偏偏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他勉强睁开眼睛，鲜血糊了满眼，他只能看见来人浅色的校服和清瘦的背影，看上去像个omega。
那几个小混混似乎很害怕omega，眉宇间尽是陆云庭从未见过的谄媚。
omega不耐烦地赶走他们，生气时的语气也软绵绵：“我会把今天的事告诉校长，你们等着被开除吧。”
陆云庭轻晒，校长出身富贵，早和学生们同流合污，怎么可能会管他这个私生子，omega果然是天真单纯的生物。
心里正想着，omega突然蹲下身子，用手帕一点点擦干净他眼皮上沾到的血渍，他终于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是一张还未完全长开就足够惊艳的美丽脸蛋。
可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陆云庭重新闭上眼睛，鼻尖还能闻到手帕上的淡香。
omega很嫌弃地丢掉沾满血液的手帕，拍拍手站起身：“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谢谢，不懂礼貌，你叫什么名字。”
陆云庭抓紧手帕：“陆云庭。”
他等待着omega发现他的身份后说出的嘲讽，可等了好久，久到身上的旧伤又开始痛，他也没等到。
陆云庭忍着剧痛坐起来。
omega脸上满是看不懂的复杂神情，过了半晌他嘴唇微启：“连争取都没有就认命了，真是没用。”
陆云庭忽然有点生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omega歪了歪头，眼底是明晃晃的疏离淡漠：“我可没看见，废物。”
陆云庭瞬间意识到面前脾气很坏的omega身份不简单，他连忙道：“你叫什么名字！”
救护车和警车交织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传来，omega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柯钰。”
柯钰……
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躺在救护车担架上的时候依旧没松开脏兮兮的手帕。
当晚父亲因为他浑身的伤大发雷霆，就算为了陆家的颜面也必须要讨个说法。
他跟随父亲来到校长办公室，平日欺负他的学生们一字排开对他弯腰道歉，总是昂着头对他不屑一顾的校长也赔笑道：“这次真的多谢柯少爷，如果不是柯少爷及时发现，恐怕……”
“柯？是柯家哪个少爷？”
他终日板着脸的父亲忽然眼前一亮。
“是柯钰少爷。”
父亲笑起来，第一次主动拍了他的肩膀：“做得好。”
陆云庭不懂柯钰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但见父亲笑了，他也随之露出一个笑容。
养好伤后他遵循父亲的指示转进一班，同桌由身份平凡的beta变成柯钰，omega依旧对他很嫌弃，恨不得离他八丈远，陆云庭却故意装作不知情，跟在柯钰身后做起赶不走的小跟班。
他的人生也拨云见日，迎来新生。
相熟的同学们嘲笑他整日围着omega转实在不像个alpha，不经意的调笑像一根尖锐的刺戳穿他内心深处不敢承认的期盼，他从不反驳，只淡笑不语。
流言蜚语不知怎的传进父亲和柯家人的耳中。
在他的成人礼上，父亲对着众人隆重介绍他即将被顶尖大学保送的优秀儿子，顺便宣布陆柯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
陆云庭早已摆脱刚被领回家时的怯意，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余光突然看见角落的omega满脸不忿，他终于有底气走过去，侧身笑着说：“小钰，你不愿意做我的未婚夫吗？”
柯钰长开了一点，漂亮得更加惊心动魄，瞪人时的模样鲜活可爱得让人发不出脾气。
陆云庭想要抬起手摸他的脸，却被躲开。
“只是联姻而已，别当真。”
陆云庭笑意不变：“我明白，只是联姻。”
世家联姻往往牵扯着太多利益，一旦一方毁约，两个家族都会伤筋动骨，陆云庭当时满腹自得，沉浸在彻底压过陆听寒的喜悦中得意忘形，根本没想过他才不过十八岁，未来还有那么长时间，他怎么能保证永远都不会变。
他只知道柯钰永远是他的omega。
如果他没有在接下来的聚会中遇见柯南星，没有被剧情蛊惑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陆云庭撕碎手中的报告单，猩红着眼打开另一瓶酒。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他连一个陪在柯钰身边的机会有没有。
第58章 死前必做清单
◎为什么高贵优雅的哥哥被一个吊儿郎当的穷alpha骗到手啊！◎
柯南星术后恢复得不错，失去和陆听寒唯一有联系的信息素后他简直重获新生，精力充沛到不可思议，他在医院待得快要发霉长蘑菇，恨不得马上就出院。
他谢绝父母和姐姐接他回家的提议，蹦跳着办理出院手续，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时突然撞见一位不速之客。
柯南星后退半步，露出一个礼貌的笑：“陆总怎么又来了。”
陆云庭将手中的花束递过去，笑着说：“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总是吵着要找你，我担心他过来会影响你的心情，只好代替他来庆祝你出院。”
“……谢谢。”
提起陆听寒，柯南星脸上的笑淡下来，说来奇怪，他曾经那么深爱陆听寒，爱到甚至甘愿放弃事业和家人，可做完清洗标记手术后，他如今听见陆听寒的名字心里竟然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有些恶心。
陆云庭垂眼观察柯南星的神色，不放过一丝细节：“对了，你最近这段时间见过柯钰吗？”
柯南星摇头，落寞道：“没有，哥哥不愿意见我们。”
陆云庭叹气：“小钰不是故意不见你们，是因为他生病了。”
“生病？”柯南星睁大眼睛，语气慌张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哥生病了？”
陆云庭无奈道：“其实我那天找的病人就是柯钰，只是他性子太倔强不肯做检查，趁我不注意逃跑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得的什么病。”
柯南星绷紧脸：“哥哥的体质很好，应该不是太严重的病。”
“体质好吗？”
陆云庭面上露出疑惑：“小钰不是先天免疫力不足，小时候在家修养了快两年才能上小学吗？”
柯南星骤然愣住，从未有过的慌乱迅速席卷全身，他惶恐又无措地想，他和柯钰做了十五年的兄弟，他为什么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你被接来的时候小钰已经养好身体，想来伯父伯母应该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就算他被蒙在鼓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父亲母亲、姐姐怎么可能伪装得那么好，竟然连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柯钰的身体一直很好，就算淋雨落水也不会生病，这是他自小到大的认知，也是他们全家默认的共识。
如今陆云庭却告诉他一切都是错的！
记忆像是一台运行错误的电脑，他尝试不断修正，可事实证明他的脑海中从来都没有柯钰身体不好这个认知，就好像被人凭空抹去似的。
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到这地步。
柯南星不寒而栗，心脏猛地错跳半拍，大脑隐隐作痛，他最近总是莫名奇妙的偏头痛，问过医生也查不出病因。
他送走陆云庭，立刻联系医院院长要求调出柯钰的体检报告。
院长有些为难：“抱歉少爷，小钰少爷的体检一直由穆医生专门负责，穆医生看过后会立即销毁，医院不会存档。”
柯家的医院对柯家人的隐私保密程度极高，就算是一家人也不能查到彼此的病例。
柯南星感觉自己正在解一道史诗级难题，只差拿到拼图的最后一块他就可以拿到打开大门的钥匙。
他迫不及待跑到肿瘤科。
穆卓君刚接待完一位癌症晚期的病人，坐在办公桌后笑着说：“小少爷怎么有空来找我。”
柯南星小心避让病人，看清楚病人被折磨得形容枯槁的模样不由心里一惊，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意识到穆卓君似笑非笑的眼神过来，他板着脸居高临下道：“我哥今年的体检报告呢。”
穆卓君摊手：“销毁了。”
柯南星咬住下嘴唇：“那你，能不能稍微和我透露一下，就一下下。”
“不可以哦，保护病人隐私是医生的基本原则，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失业。”
眼见对面精雕玉琢的omega小少爷要哭，穆卓君坐直身体，思索良久后叹气道：“算了，就当我好人做到底，给你一个提示吧。”
柯南星猛地抬起头。
穆卓君脸上的笑意见深：“小钰现在在西城区。”
西城？
京市贵为首都，除去市中心外仍有些地方发展不佳，西城就是其中最破败的地区，一度被上层圈子调侃为“平民区”。
哥哥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柯南星怀揣着满腹心事离开，整个人犹如一只被雨水打湿绒毛的小狗，丝毫不见刚出院时的兴奋。
自小被家人众星捧月的孩子头一次感觉到挫败，他浪费了数年的时间才完全摆脱掉一段痛苦的关系，现在甚至连哥哥的踪迹都找不到。
怪不得小时候他每次主动找柯钰玩都会被拒绝，就算他偷偷逃课去电影院看柯钰的电影，哥哥也不会和他多说半句话。
哥哥肯定很嫌弃他。
柯南星抽了抽鼻子，感觉眼眶有点发酸，他正想要给柯黎打电话，身边的秘书却突然兴奋道：“发现了一笔小钰少爷的消费记录！”
“地点在……富康超市？”
柯钰打开一瓶最新口味的草莓酸奶，耐心品尝了一会给出评价：“没有菠萝的好喝。”
他挑剔道：“超市的老板不懂营销吗，为什么要下架好喝的产品，推销不好喝的口味。”
秦陆英将两箱酸奶搬进后车厢，任劳任怨地发动汽车：“老板开了十几年超市也没倒闭，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啦。”
柯钰皱眉，不太开心地说：“如果我是老板，肯定能让这个小超市半年内变成连锁超市。”
而不是开了十几年还没走出西城的破超市，连名字也很土没品位。
“对对对，所以小钰要买下超市吗。”
超市和医院有些距离，秦陆英开进医院停车场，笑着侧身解开柯钰的安全带，用指腹轻轻压在他上挑的眼尾，呼吸的热气全部扑在他单薄的眼皮。
柯钰眼睫不断乱颤，总算停下抱怨，他没有甩开这只手，任由alpha揽住他的腰肢，在完全封闭的狭小车厢内耳鬓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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