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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钰下意识抿唇，迎着秦陆英暗淡的眼神开口：“我们……去见见你的母亲吧。”
秋冉的墓在郊外一座小山的半山腰，秦向松当年本想将她葬在秦氏的墓地，刚成年不久的秦陆英奋力反抗，掏出勤工俭学的钱为母亲买了一块墓地，这一举动引得秦向松不悦，作为惩罚放任亲儿子在外挣扎求生多年。
墓地廉价，管理员自然也不会多费心维护，全靠秦陆英每年固定时间扫坟清理。
他知道母亲爱干净，刚走到坟墓面前便开始默不作声地拔野草，掏出手帕将墓碑上的照片擦拭得干干净净。
上山的小路泥泞坎坷，柯钰裤腿沾上许多湿泥，身体也冷得厉害，可他还是跟随秦陆英一同蹲下来擦墓碑，将怀里的花束放到墓碑面前，郑重道：“伯母好。”
秦陆英眸光微动，牵过柯钰被冻得僵硬麻木的手，愧疚道：“山上太冷了，我先送你下去吧。”
柯钰摇头，忍着颤抖道：“我等你。”
见他态度坚决，秦陆英只好摘下围巾裹住他像冰块一样的脸颊和脖子，努力在他掌心哈热气，试图让柯钰能暖和一点。
在秦陆英亲生母亲面前做这些亲密事总有点难为情，柯钰不自在地蜷缩手指，催促道：“别管我，你说你自己的。”
“好的。”
秦陆英点头，语速飞快地和母亲讲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到最后他明显有些惆怅：“妈，我想你了。”
细雪绵绵，一滴雪花落在他的脸颊又迅速化为雨水，照片上眉眼相似的女人正温和注视着他，仿佛无声的安慰。
秦陆英怔然：“我明白了。”
他打起精神，大声道：“妈，我跟你说，我真的和我男神在一起了，是不是很牛掰！”
“你在放什么……？”
柯钰从没见过有人能在墓地口无遮拦到这个地步，脸上顿时露出丢死人的神情，顾不得自己快被冻死的手拼命想要甩开他，冷冷道：“好好说话。”
“我说的没毛病啊。”
秦陆英理直气壮道：“我妈可喜欢你了，以前就经常和我一块看你的电影，夸你长得漂亮又聪明，还帮我定时抢过你的签名海报呢！”
“……！”
秦陆英似是记起一些美好的回忆，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我妈经常嘲笑我痴人说梦，她要是还活着，恐怕真的会惊到合不拢嘴，拉着你一口一个好宝贝，把我这个亲儿子晾到一边。”
“……”
柯钰放弃和秦陆英划清关系的想法，垂着头抵在他的肩膀，似乎被alpha的三言两语轻易勾起思绪，在脑中想象起和秋冉见面的场景。
秦陆英的妈妈是怎样的人呢……
柯钰对她的幻想全部建立于照片和秦陆英的口述，不知为何，心里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和伯母见面，肯定不会像秦陆英说的那样。
秦陆英的妈妈那么温柔聪慧，不可能做出忽视儿子的事，恐怕会笑意盈盈地打发儿子做饭，转身则掏出育儿手册和他讲起儿子小时候的各种糗事，吵吵闹闹，温馨平淡。
柯钰唇角轻扬，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正是电影的主角们经历种种考验一切尘埃落定后回归平淡的美好结局？
彼时他便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能有幸得到这种生活……
恐怕真的会流下热泪。
下山时雨已经停了，乌云逐渐消散，阳光穿透云层为泠冽的空气带来些许暖意，两人钻进山脚下的汽车相拥取暖。
柯钰微阖双眼，脸颊埋在秦陆英沾上雨水气息的臂弯，仿佛要从alpha身上汲取更多令人心安的力量。
秦陆英静静看着他，半响抬手轻柔地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脑勺：“回去吃点药，我担心你感冒。”
柯钰长出一点头发，摸起来的手感比春雨还要舒服好几倍，只是碍于大明星的自尊心，秦陆英很少有机会摸到他帽子下的一层小绒毛。
他难得没理秦陆英的逾矩行为，只说：“别把我当病人看，我早就没事了。”
秦陆英轻叹：“我总是害怕……”
“……”
柯钰睁开眼，意识到秦陆英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脉相连的亲人，唯一算得上家人的只有他一人，可他病重痊愈，接二连三出事，无法让年纪尚轻的alpha彻底安心。
柯钰按住他的手，用一双如黑玛瑙般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突然出声：“我们……去领证吧。”
“什么？”
秦陆英措手不及：“伯母不是说要给我们算个好日子吗……”
柯钰用指尖轻轻勾住他肤色较深的手指关节，认真道：“可是我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就不错。”
前尘往事如流水，送旧迎新，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秦陆英怔了怔，眼底如同被阳光照亮一点点焕发出夺人的光彩，他立即回握住，坚定道：“好。”
第101章 道别
◎你怎么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alpha牵着走◎
他们赶在当地民政局下班前十分钟顺利拿到结婚证。
拍证件照的小姑娘全程偷瞄他们，柯钰一看过去她便如同被吓到一样收回视线，像一只偷偷摸摸的小仓鼠，柯钰对她的心思了然，主动提出签名。
秦陆英站在一旁欣赏老婆秀气漂亮的名字，忍不住手痒，也签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顶着小姑娘嫌弃的眼神开口：“这可是绝版的签名，相信我，过不了多久就升值了。”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收下，秦陆英露齿一笑，对自己夸夸其谈：“你别看我长得帅又年轻，还继承便宜爹一大笔遗产……怎么也算是艺坛商界两支花吧！收下我的签名绝对是赚啦……
为什么光领证不办婚礼？唉，其实是因为我还没想好婚房选在哪……
我不是渣男！
城东的房子地段不错，但是档次不够，以我老婆的身份得住大豪宅才能配得上……”
柯钰实在受不了他骚包得瑟的行为，有点后悔这么轻易就提出领证，刚才还蔫哒哒的alpha怎么一瞬间就恢复讨打的德行了呢？
口袋里崭新的结婚证还温热，柯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封皮凹凸不平的纹路，安慰自己不能领证第一天就吵架，歉意地看了眼被绕晕的工作人员，拉着正兴致冲冲讲到年少暗恋史的秦陆英走出民政局大门。
被冷冰冰的空气一激，秦陆英立即闭上嘴，因为领证而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可一看见柯钰被气恼染粉的侧脸，他心中又迅速被欣喜充盈，快要满到溢出来。
他难以抑制心潮澎湃，双手珍重地捧起柯钰的脸颊，温柔注视着他：“我们现在是合法的一家人了。”
柯钰被直白的眼神烫到，忽然不太想追究刚才的小插曲，垂眸低声应道：“嗯。”
秦陆英笑得更加温柔：“老婆。”
“嗯？”
秦陆英弯腰，像小鸡似的一下接一下轻啄他的眼睛：“我太开心了，好爱好爱你，谢谢你愿意和我成立一个家庭。”
单薄敏感的眼皮被湿软舌尖弄得别扭无比，柯钰下意识眨眼，浓密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不断扑簌扑簌抖动，他作势推秦陆英：“很痒。”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精致的五官被路灯勾勒得暧昧不明，眉梢眼角间尽是滩湿的水色，周身却透露出一股冷傲不可侵犯的气息，仿佛寒冬枝头的一捧新雪，恐怕任何人在他面前都隐藏不住心中的情愫原形毕露。
既想让雪永远落在高枝，又想看雪沸腾融化成为一滩春水。
秦陆英眸色一深，不轻不重地拨弄柯钰唇瓣上的盈盈水光，随后单手擒住他的下颌，转变新的攻势。
“唔……”
柯钰毫无防备，被alpha捏着后颈一点点撬开唇舌，仿佛是一种对猎物的心理折磨，让他的眼睛也热起来，一滴隐忍至极的泪从雪白侧颊蜿蜒而下。
他闭上眼，被生理本能驱使着踮脚回应秦陆英，彻底忘记自己正身处人流不息的路边。
……
良久，一辆飞速闪过的轿车鸣笛声惊醒两人，柯钰如梦初醒，懊恼的反思自己又被秦陆英带进沟里，他应该第一时间拒绝才对。
秦陆英不肯松手，反而搂得更加紧，低声笑道：“宝贝，你现在和我分开，不怕被人发现身份吗？”
“咱们万一又上热搜……我没脸没皮倒是无所谓，可是宝贝，你维持这么多年的高冷名声该怎么办呀，以后还敢不戴口罩出门吗？”
“……”
柯钰被戳中心里的想法，默默收回推搡秦陆英的手，像只鸵鸟一般埋着头躲在alpha怀里，不论秦陆英怎么劝都不肯抬头。
秦陆英眼珠转了转，忽然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我们已经算合法夫妻，就算被拍到也不怕。”
alpha呼吸间的热气伴随着低沉嗓音一路穿透耳膜，心间的小鼓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柯钰攥紧手心，猛地从alpha怀中钻出来，眼眸水润鲜活，耳根通红，分不出是被冻的还是羞赧。
柯钰：“你今天很不对劲。”
秦陆英鼻尖微红，俊帅脸蛋笑得灿烂，琥珀色瞳孔逆着暖黄色的灯光有些虚幻，语气却无比真挚，他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准确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我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谢谢你……”
“……”
柯钰抬手揩掉他傻乎乎的眼泪，小声地骂他：“白痴。”
秦陆英抽抽鼻子，黏糊糊地说：“柯老师不能嫌弃我。”
一米八几的alpha撒娇卖可怜起来毫不费力，根本看不出白日里在秦家家属面前控场的风范，也不像秦家未来的主人。
如果他身上穿的不是修身长款大衣，而是软乎乎的面包服，更像一个还没从学校毕业的纯情少年。
不过，秦陆英好像真的还没毕业……
还是个学生啊。
真的好小。
柯钰叹了口气，攥住他的领带忽地向下拉，强迫他弓起腰和自己平视，一口亲在alpha湿漉漉的嘴唇，语气柔和下来：“新婚礼物，我自降片酬演你未来的第一部戏好不好？”
“！”
秦陆英瞬间脸红到爆炸，晕乎乎地思考为什么柯钰每次主动亲他他都觉得好幸福……
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alpha。
秦陆英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忽然又有点想哭：“柯老师……”
柯钰温柔道：“什么事？”
秦陆英张了张嘴，正想说自己的毕业设计进度还不足10%，没准儿明年要延毕的恐怖现实。
这时一道无比清晰具有穿透力的清脆男声越过马路，打断笨蛋alpha的祸从口出。
“小钰！小钰！”
柯钰后背一僵，慢吞吞地转身，果不其然看见正在马路对面拼命招手的叶书雪……
……
街边的咖啡厅。
叶书雪撑着下颌，眼神落在柯钰微红的唇角，调侃道：“感情真好啊，当街热吻？”
因着担心alpha说错话，柯钰早有先见之明打发他回家，自己则和叶书雪走进附近的咖啡厅。
柯钰自动忽略叶书雪不怀好意的提问，面不改色地点单：“草莓芭菲，要吗？”
“要！”
超大份的芭菲被端上桌，叶书雪立即坐直身体，眯起眼睛享受冬日吃冰的美妙滋味，还不忘分出嘴叭叭：“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不过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从来不在晚上吃东西，更别说高热量的？”
柯钰吃掉小半块巧克力蛋糕，端起一旁的珍珠奶茶润喉，轻轻瞥他：“报酬已经打给你，有话快说。”
叶书雪：“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
柯钰疑惑道：“去哪里？”
“可能是美国？随便哪里都好，反正你给我的钱两辈子都花不完。”
柯钰愣了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叶书雪被棉衣包裹得圆滚滚的小腹：“那你的身体……？”
叶书雪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哦，忘了告诉你，我的腺体受过损，不能被完全标记，更别说生育孩子，也就是秦回舟那个混蛋太好骗，稍微流几滴眼泪他就信以为真。”
“……”
柯钰猝不及防听到令人惊讶的消息，搭在桌沿的手腕一僵，似乎联想到过去的回忆，看向叶书雪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复杂：“怎么会这样？”
叶书雪脱下厚重的外套，向他展露自己后颈的一道浅浅疤痕，轻笑道：“当时你在外地拍戏，我爸正好遇到了一个港城富豪，和我后妈琢磨着把我送过去，但是我不愿意，就一口气把腺体划了。”
……
柯钰听后陷入良久的沉默，侧头看向玻璃窗外的繁华夜景，低声道：“山里没有信号，我收不到消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我……”
“没关系，早就过去了。”
叶书雪打断他未说完的自责，笑得眉眼弯弯：“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道谢，谢谢你愿意和高中时代的我做朋友……
“多年不见，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我早就是无利不图的人，没想到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真是太好了。”
……
……
贵族学校的学生们看似友好相处，私下尽是不屑隐藏的傲慢，叶书雪夹在其中，既要在学校费心维护和同学的关系，在家又谨小慎微，一刻也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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