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理由,在祁予霄繁忙的时候提这种事,都会显得格外任性不讲理。
陶然洗完澡后独自躺在床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就如野草疯长。
加上在假孕期间,陶然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情绪都比平常脆弱敏感。
床上空荡荡的,孤寂感如同潮水般将陶然笼罩住。
心中的思念便愈发剧烈。
陶然侧着身子躺着,脸贴在枕头上。
因为在假孕期间,他本能地把手放到小腹上,保护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感觉身体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陶然依然凭着本能,找到了他在洗澡前脱下的,在祁予霄家里穿过来的那件黑色毛衣。
这件毛衣是他精心挑选的,祁予霄气息残留最多的一件。
这次只有一件祁予霄的衣服陪在他身边,陶然努力克服心里的低落难过,将那件毛衣放到了自己的枕边,然后盖上被子。
闭上眼,他情不自禁地用鼻尖去蹭那件毛衣。
直到闻到了那股浅淡但熟悉的气味,他才轻轻合上眼。
*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池博士特地问了陶然想吃什么。
生怕做的不符合他的胃口又把他整吐了。
其实假孕期的omega一旦有孕反,即使平时在怎么爱吃的食物都会变成催吐剂。
于是池博士只是熬了点粥,让陶然勉强喝一点。
两人坐在饭桌前。
陶然神情恹恹的,眼皮很沉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拿汤匙舀粥的间隙都能打瞌睡。
池博士切着冷不丁地问一句,“你谈的那个恋爱,是认真的吗?”
陶然愣了下,回过神,“怎么了嘛?”
“你那男朋友的家庭并不是什么简单家庭。”池博士掰了点手里的面包放到嘴里,嚼几口后就着咖啡才咽下去,继续说,“我说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原来他是我们研究所项目投资方老总的弟弟。”
“这么巧吗?”陶然眼睛微微睁大。
池博士:“他们家的公司在国内很多年前就是个庞然大物的存在了,这几年在北美扩张迅速,产业涉猎极广。”
陶然:“……”
池博士:“你男朋友出身至少是个a11以上的家庭。”
“……”
陶然身体僵住,没说话。
“我的意思你应该清楚吧?”池博士道,“毕竟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豪门也分三六九等。
陶然在原世界的家庭,在首都也算是个老牌豪门,在家族兴旺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按捺不住地明争暗抢了,更别说没落之后,仅存的资源几乎瞬间就全被瓜分。
而像陶然这种在家里并无任何地位和人格可言的私生子,连上桌吃饭的权利都没有,甚至因为是个omega,而被归为家族资源的那一栏。
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人,血液里流淌着冷漠自私,眼里只看得见利益。
池博士当然不希望陶然刚从一个牢笼里逃出来,转身又进到另一个深渊中去。
哦,也许他压根挤不进去。
毕竟他男朋友那个家庭比陶然原来的家庭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
“当然我也不是劝你分手。”
看着陶然黯然失色的模样,池博士于心不忍,说道,“有些事,珍惜过程就好,不要太在意结局。”
陶然嘴唇蠕动了下,浓密的睫羽将眼睛遮住,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吃饱了就去休息吧,我先去研究所,帮你配药。”
陶然抿了抿唇,应道,“……好。”
饭最后还是没胃口吃完。
虽然知道池博士是为了他着想,但陶然还是忍不住被那些现实的话语而黯然失神。
一整天都没回过神来。
时间转瞬即逝。
天黑了。
池博士提前短信告知陶然不用忙着给他做饭,他等会儿点外卖。
陶然便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着电视昏昏欲睡。
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报,听电台主播说今晚寒潮突袭,n市即将迎来一场大暴雪,已有多个航班被迫降停在别的城市。
天气预报没结束多久,陶然就透过落地窗看到了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越下越大,很快便积累下厚厚一层。
陶然怕冷就没出门,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祁予霄。
陶然:[我们这里今晚下了很大的雪。]
本没有期待对方立马能看到,但谁知祁予霄秒回了。
祁予霄:[宝宝想我吗?]
陶然眼睛有些酸胀,回复:[很想你。]
祁予霄:[我也很想你]
祁予霄:[你对着大雪许个想见我的愿望,没准可以实现。]
这明显是在哄他。
陶然嘴角牵了牵:[我不信。]
说是不信,但陶然还是对着窗外漫天的落雪,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个心愿。
大概晚上九点。
池博士回来了。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要递给陶然,“还以为要熬夜,没想到配制的过程还行顺利。”
“你一天服用一颗就够了。”池博士警告道,“不要想着多吃就可以提早结束假孕期,这对你的身体百害无一利。”
陶然点点头,“嗯,池博士你放心,我不会的。”
他一向听话,池博士也没多说什么,吃了外卖后就说着去洗澡休息了。
陶然继续在客厅呆了会儿,感觉到困意袭来,他也想上楼睡觉去了。
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亮——有个电话打过来。
陶然看着来电人,顿时愣住,慌忙地接通。
他压低着声音,“祁予霄……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祁予霄那边似乎风很大,陶然听到他低哑的嗓音里夹着呼啸的寒风。
“我在你家门口。”
刹那间,陶然瞳孔紧缩,呆滞好几秒,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祁予霄叮嘱:“出来的时候多套件衣服。”
话音刚落,手机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到十秒钟,别墅的门打开了。
雪花漫卷,只见一个清瘦的身体冲破雪夜从屋内跑出来。
陶然心脏几乎跳到嗓门,剧烈的感应让他往院门左边看去。
路灯下停了辆黑色SUV,旁边站着个高挑而熟悉的身影。
一段时间没见,祁予霄的头发好像短了点,露出了更加凌厉分明的面部轮廓和深邃的眉眼。
陶然呼吸陡然停滞,愣住片刻,加快步伐朝那人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
祁予霄双手张开,稳稳地接住他。
“祁予霄?”紧紧抱住对方结实精瘦的腰,陶然还是觉得恍惚得像在做梦。
一样的别墅拐角,一样的雪天,一样的拥抱……
此时此刻的画面与离别前的有些许重合。
这让陶然分不出到底是重逢还是离别了。
不过不管了。
就算是梦,只要是和祁予霄在一起,他也愿意耽溺其中。
祁予霄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柔和的笑,“因为大雪听到了你的许愿,所以它让我来见你。”
陶然在他怀里抬起头,眼里氤氲着水汽,瘪了瘪嘴,“你怎么知道我许这个愿望了。”
“因为你很想我,不是吗?”祁予霄摸了摸他泛红的鼻尖,眸底皆是化不开深情,“我也很想你,所以就过来了。”
陶然还是有些分辨出不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抬起手,微凉柔软的指尖落在男人透着淡淡疲惫的眉眼上。
“今天n市下暴雪,好像所有航班都被迫在别的城市降停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中途转了别的交通工具。”
“是不是很累?”陶然强忍眼睛的酸涩,心疼地问。
从上次见面后,陶然以为就是他们寒假最后一次见面了。但他没想到祁予霄会再次因为他的一次想他,又匆匆飞来n市。
“不累。”祁予霄将他的手握着。
陶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神色变得担忧起来,“可是你的工作不会很忙吗?你突然飞过来,会不会耽误工作呢?”
“可以线上处理,不用担心。”祁予霄专注地盯着陶然,眸光漆黑深沉。
“嗯。”陶然又将脸埋入祁予霄的颈窝里。
对方的身上传来夹着暖热温度的气息,让陶然感到无比的心安,这几天因为假孕而产生的低落一扫而空。
果然,伴侣的陪伴和安抚能提供的情绪能量是药物无法替代的。
两人在雪地中静静相拥,任由漫天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很刻意的咳嗽声——“咳咳咳”。
“再抱下去,你俩就被冻成雪人了。”
两人均是愣住,片刻后松开对方。
陶然惊愕地转回头,“池博士?”
祁予霄面色平静,伸手将陶然肩膀落下的雪花扫掉,他很早就将陶然外套后的帽子给他戴好了,所以陶然身上并没有太多落雪。
等他帮陶然整理好之后,才缓缓抬头看向池博士,正好对上对方投来的打量的视线。
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气息。
没想到竟然在拥抱的时候被池博士抓包了。
陶然有些害羞,但是池博士早就知道了,他也就放弃了遮遮掩掩。
于是在他俩对视的时候,陶然红着脸小声介绍,“池博士,这个就是祁予霄。”
“祁予霄,这位是我的家人,池博士。”
池博士淡淡地收回视线,“进去吧,别杵在外面了,不然邻居又得说我不仅在门外贴神符还立门神了。”
“哦,好的。”陶然拉着祁予霄,“我们进去吧。”
但池博士并没有要接待祁予霄的意思,他进门后就告诉他们自己要去休息了,让他们小声动静别吵着他。
祁予霄沉默地目送着池博士上楼,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才收回视线。
“池博士只是真的困了,没有别的意思。”陶然替池博士解释道。
祁予霄又扫了眼空荡荡的房子,心里一时生出许多疑惑。
比如这栋偌大的别墅里,显然只住了两个人,所以陶然嘴里说过的家里人,难道只有一个池博士?那他的父母呢?
池博士池博士,不管是姓氏还是称呼,这两人好像都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是他从那位池博士眼里淡淡的挑剔,幻视了许多岳父岳母第一次见女婿的场景。
祁予霄压下心里所有的困惑,问,“没关系,我今晚可以住下吗?”
“可以的。”陶然点点头。
“那我住你的房间可以吗?”
“可以。”陶然再次点点头,拉着祁予霄的手,“我带你去。”
“……”
“只有这条了。”陶然翻遍衣柜,终于找到了一条稍微宽松的睡裤递给祁予霄,“你试试看可不可以。”
“嗯。”祁予霄接过衣服,走进浴室。
陶然坐在床上等祁予霄,唇角开心地翘了起来。
今晚祁予霄的突然出现惊喜得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陶然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感受到疼痛后,才真正地感知到这是现实并非梦境。
唯一不太妙的就是池博士和祁予霄的见面也太匆忙了。池博士估计是因为他假孕的事,对祁予霄的印象不太好。
想到这里,陶然忽的发愁。
不过印象不好可以刷好感,陶然很快就决定了明天要做的事。
因为经历了刚刚的事,陶然对于和祁予霄的关系,也有一些话想要对池博士说。
现在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等会儿又可以抱着祁予霄睡觉了。
开心!
祁予霄裸露的上半身占满了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
目光一扫,刚刚还说要抱着祁予霄睡觉的陶然已然躺在床上,呼吸清清浅浅,睡得酣甜正迷。
祁予霄走进床边,无意间落到了床头放着的那件黑色毛衣。
拿起一看,好像是自己的。
祁予霄利落将毛衣套上。
望着陶然安静乖巧的睡颜,祁予霄目光柔软,不自觉地弓下腰,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替陶然盖好被子后,他收起了表情,目光微顿,然后转身开门出去。
走廊外一片黑暗。
不知是不是默契,隔壁房间的门迟了几秒后,也打开了。
走廊被两间房的灯光微微照亮。
祁予霄侧过头,看到了隔壁房走出一个气质清冷的男人,透过那副金丝眼镜,能感受到对方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带着审视意味。
但他是陶然尊敬的长辈,祁予霄便恭敬地叫人,“池博士。”
池博士眉梢挑起,“聊聊?”
具体聊什么,不言而喻。
祁予霄淡声应,“好。”
“……”
翌日。
今天的雪终于停了。
陶然醒后,第一反应是祁予霄没有在他身边。
他混剪慌乱起来,还以为昨晚只是梦境一场,但直到看到了祁予霄贴在他手机上的便利贴,他说他早起是发现车被雪埋了一夜后发动机启动不了,正在打电话找人拖走。
陶然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又不禁为昨晚等祁予霄洗澡的半途睡着的事情而感到懊悔。
也不知道祁予霄什么时候走,他接下来一定好好好珍惜和祁予霄在一起的时间。
陶然起床洗漱后下楼,池博士正坐在餐桌上优雅地享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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