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甜:“女孩子不要说脏话!啊啊啊我的脚!我的脚!”
树精拼了命将沈甜往里拽,罐儿力气还是不够,手一滑,沈甜就这么丝滑地掉进了树干里。将沈甜吞进去的黑洞闭合,变成了一道弧线,仿佛是个满意的笑容。
罐儿气得两个马尾都要竖起来,提起大刀,直直砍了下去:“混账!把沈甜吐出来!”
受到损害的大树枝干狂舞,果然如沈甜所说,她的大刀卡在了树干里,一时拔不动,也捅不进去。
“不、许、你、欺、负、沈、甜!”
罐儿踩着树干,额上、手上都绷起了青筋,她气沉丹田,怒吼出声,紧握住刀柄,直直将树干劈了下来!
喉头涌起铁锈味,罐儿浑不在意,撇头吐了口血沫在抽搐的树枝上,对着树干命令:“打开!”
树干一动不动,片刻,颤颤巍巍地将被罐儿劈开的豁口往两侧张了张。
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罐儿回头看了眼老虎,道:“拜托你去保护茶茶啦!”
她深吸一口气,拎着大刀跳了下去。
“这个石盘上的血还很新……他们应该刚走不久。”
闻人从长满尖刺的石盘前站起来。
鬼怜应了一声,但看起来很焦躁。他一直感觉有视线在注视他们,还总有不正常的寒气。他怀疑地检查了好些遍,都没有看见人。
闻人听完道:“……果然有鬼。”
“怕毛啊,它要是敢伤人,拿刀砍回去不就得了。”
“它会吓人啊。”
“吓人就说明杀不了人,更不用怕了。”
“……”
闻人诡异地被说服了。
两人无头苍蝇似的走了许久,碰到不少机关。鬼怜对这些极为敏感,皆避过了,竟一路相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鬼怜突然听见了一道极为虚弱的、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宝宝……】
他倏然回头,耳朵动了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声音来源的黑暗处。
【这里……】
闻人发觉鬼怜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瞧,就见鬼怜魔怔似的往墙壁走。就在他以为鬼怜要撞上去时,鬼怜竟走了进去。
闻人提着灯追上去,才发现那竟然不是墙壁,之中竟然有一处通道。如果不拿着光源凑上去细瞧,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闻人:“鬼怜?”
鬼怜回头看他一眼,神情有些怔怔,又转过头去:“……我听见了姐姐的声音。”他有点茫然地“啊”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是错觉啊。”
闻人心中闷痛。他大概能够猜到鬼怜的家人或许已不在人世间,否则以他的年纪,怎么会到暗阁做一个刀剑舔血的杀手?
他温声道:“也许是她来看你。”
“……是吗?”
“嗯。”
鬼怜抓了抓袖子,有些冷的模样。他看向前方,道:“我们去看看吧。”
这一条通道尽头,挂着两盏长明灯,而中央是一道石门。石门上方雕刻着一只乌鸦头,两只眼睛用红宝石镶嵌,仿佛一双红色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闯入者。
鬼怜没看见哪里有机关,正以为要铩羽而归,鸟头的红眼却忽然亮起,紧接着,石门缓缓朝两侧打开了——就像是,有人为他们开了门。
闻人:“……”
鬼怜:“怕就在这呆着。”
闻人硬着头皮跟他进了石室。
石室内灯火通明。值得注目的是,正对门口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只和大门口上方一模一样的乌鸦头,但这一回的乌鸦口中衔着一把剑。
“鸦衔剑的分部?”鬼怜挑眉,“早就听说鸦衔剑的分部隐藏在各地,没想到其中一个在万象现真窟。”
闻人对这个江湖上新兴的组织了解不多:“他们把分部开在这里?”
“嗯,看起来是储存情报的地方。”
鬼怜说的不错。石室内有好些用于陈列的的台子,各放置着箱子。箱子上方有不同的刻字:“世家(秘辛):身世飘零者之笑可开”、“枭雄(秘辛):等夷之志者之泪可开;”……这里的箱子,竟然要用各自对应的方式才能打开,而箱子里的正是不同的秘辛之事。
鬼怜停在一处宝箱前,卷起袖子割破手臂,将鲜血滴进台子上的碗状物,但宝箱并没有任何动静。
“啧,不能蒙混过关啊。”他绕着宝箱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拆离宝箱的方法。若是贸然拆动,恐怕会触发鸦衔剑的防盗机关。
闻人看他执着于那一个宝箱,走上前细看。
“东方(秘辛):同脉者之血可开。”
东方正是当今皇家姓氏,鸦衔剑的情报收集竟然连皇室也没有放过。
“很想要吗?”他问鬼怜。
“嗯,鸦衔剑的人渗透得很广,他们手中的资料不会简单,我一定要弄到。”他皱着眉研究台子,还在试图绕开机关把宝箱拆下来——毕竟鸦衔剑的人总不可能每次来更新资料,都要取皇室人的血。
等上去以后叫萧甜开个后门?鬼怜认真地想。
闻人拔剑,在手臂上开了一道口。鲜血滴滴答答落进碗中,随着鲜血铺满碗底,齿轮机关的声音从台子和地下发出。宝箱“咔哒”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泛黄的纸页。
然而鬼怜却没有露出欣喜之色,他瞪大眼睛,看着闻人:“你——你——你是东方氏的人?”
闻人“嗯”了一声,正要同他解释自己的身世,鬼怜却看着他的脸,露出了极为憎恨的神情。
闻人一怔:“鬼怜?”
“滚!”鬼怜咬牙切齿,死死瞪着他,闻人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狰狞的恨意——竟然还是对着他,不由得慌乱,上前想要解释,鬼怜却猛地出刀,指着他厉声道:“不要靠近我!”
闻人:“我……可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鬼怜冷笑,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因为我和东方的血脉有不共戴天之仇!”
闻人一怔,鸣冤鼓敲得震天响:“这并非我能选择,我父亲亦是被东方所背弃。”
鬼怜咬牙,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闻人知道他是真的气得发狠,恐怕控制住自己不要扑上来打斗就已经用尽理智和力气。
然而被鬼怜这样的态度对待,闻人同样心痛,快速道:“多年前,我父亲是四海闻名的琴师,皇帝慕名,强迫我父亲进宫,以乐师的身份供皇族取乐。父亲却在那时候和东方明照相爱,被皇帝发现,将父亲遣返出宫……那时他其实已经有了我,他在贫穷和病痛中将我抚养成人。我在知道这一切后便发誓,除了血脉,我与东方家没有任何关系。”
闻人看着鬼怜,他的眼眸颤动,仿佛有水色,忍下心中痛楚:“如此,你能否不要将东方氏于你的罪行,让我偿还?”
他上前一步,鬼怜一惊,要将刀回撤,闻人却抓住他的刀尖:“你明知道……”
“我知道了!”鬼怜忽然高声打断他,紧张地看着他的手,“你松开!”
闻人眉头松缓,却还是坚持:“你答应我,我就松。”
鬼怜咬牙:“我答应!我答应你行了吧!”
闻人松开手,鬼怜紧张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看自己刀尖,确认没有血后,整个人松了口气,又恶狠狠瞪向他:“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刀有多锋利?!你手不想要了吗?”
剑客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手,闻人方才的行为简直骇人听闻。闻人看他紧张,却是笑笑:“我知道,你不会忍心伤我。”
“谁不忍心了?”鬼怜嘴硬,将刀收了起来,故作冷淡道,“算了,看在你帮忙打开箱子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谢谢。”
“……”
闻人听他嘀咕“有什么好道谢的,软包子”,失笑。鬼怜把资料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带在身上。
离开石室前,鬼怜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小宝……】
鬼怜的眼中一瞬间有泪,但他忍住了,在心中叫了一声“娘”。
【从树离开……】
……我知道。鬼怜按了一下胸膛。我一定会替你们复仇的。
沈甜头晕眼花地坐起来,很快发现旁边竟然还躺了个人。他吓得够呛,飞出去三魂,还以为是被自己砸死的人,再一看,竟然是萧甜。
沈甜剩下七魄也飞走了,去探萧甜的鼻息。萧甜早在他碰到自己的时候就回来一丝意识,看清是他后,声音沙哑地说了句什么。
沈甜仔细听:“什么?I love you?怎么突然说外邦话?”
萧甜:“……”
沈甜有些犹豫,有些害羞:“me too?”
萧甜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沈甜心疼得要命,让他躺到自己腿上,抬头看见有人跑过来,是鬼怜。
鬼怜看清沈甜后才松了口气。沈甜急道:“怎么回事?”
“刚刚被安乐吴忧偷袭了。”鬼怜蹲下来看了看,有些疑惑地皱眉,沈甜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萧甜说的是“安乐”和“吴忧”。
该死的西洋话,再也不学了,这不是耽误他事吗?
沈甜看看萧甜,心想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就灭口。
但他跟着鬼怜看向萧甜,一时又心疼了,开始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你就不能多看着点他?”
鬼怜:“?”
沈甜:“伤这么重,你看他脸色都白成这样了!”
鬼怜忍了又忍,在心中大喊,狗日的断袖,他不是本来就白吗?!
但他也只能一怒之下,跑回去找闻人。闻人刚好折了回来,和他撞上,奇怪道:“怎么了,气冲冲的。”
鬼怜重重“哼!”了一声。
闻人一看,萧甜垫在沈甜腿上休息,便猜了个大概,低头道:“去给你找场子。”
沈甜也有点后悔,心想刚刚不应该迁怒鬼怜的,萧甜虚弱道:“我知道……师父也是……为了我好……”
沈甜心里又熨帖了,之后被闻人拎着去给鬼怜赔罪又是后话。
四人等萧甜缓过来的时间里,罐儿也跳了下来,和他们会和。他们便坐在一边聊天。
沈甜:“你直接跳下来了?咪咪怎么办?”
罐儿:“它是个独立的老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沈甜:“哦!”
他们不说话了,心里却始终徘徊着跳下来之前,听到的那一声“万寿无疆”。这么大的动静,来自万寿无疆倒也不奇怪,但用出它的人,竟然是华澈……
沈甜不太想在这时候讨论一些或许会很沉重的话题,找话道:“哎,你们说我收梁鸿羽做徒弟怎么样?”
闻人道:“梁鸿羽?”
罐儿:“刚刚遇到的一个愣头青。”
沈甜:“我看他挺不错。就是不知道萧甜怎么想。听说独生子的父母突然要兄弟姐妹,他们有些会不高兴。师徒应该也一样吧?”
萧甜突然开口道:“……多徒成一毒,专伤不洁师。”
沈甜被他吓了一跳,听了这么一句,更是哭笑不得:“什么啊?你从哪里看来的,别什么都学来用。”
萧甜咳了两声,从地上坐起来,大概是吸了迷药,看起来嗓子不太舒服。沈甜道:“回去给你炖些雪梨水,润桑清肺。”
萧甜应好,听他们说还没有见到华澈,神情有些奇怪,却没有对此说什么,而是说道:“这一层是死路,可以从树干爬出去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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