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怎么解开机关?
沈甜扒拉着地上的金钱,但事实上,他们刚刚在这里试图找线索时,已经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翻过了。
萧甜注意到角落的一尊白玉观音象,观音前方还有一个跪地伸手的人。人手上,则雕着一张手绢。
他要将手绢献给观音?萧甜否定了这个猜测,只觉得这个雕像很是奇怪。他见过无数珍奇宝物,却从未听说过这样形状的雕像。
沈甜在金银堆上踱步,忽然发现,这地方虽然凌乱,将宝贝洒了一地,却还是有大致的区分,金银珠宝各自占了一片区域。而门口的白银堆上,有一点十分突兀的红色。
他捡起来,发现是自己刚刚丢掉的观音泪。他脑中闪过一丝诡异,被他抓住,喃喃道:“怎么偏偏就只有它落在这呢?”
萧甜听他自言自语,不肯放过一丝线索:“什么?”
“这颗‘观音泪’。”沈甜说。
“观音泪?”萧甜看向雕像,心中更是肯定,要走了宝石。沈甜以为他看着新鲜,便自顾自去调查。
不过片刻,只听隆隆巨响,沈甜吓了一大跳,立刻跳起来扑向萧甜,萧甜措不及防被他扑了个满怀,两人倒在地上,被他护在身下。
萧甜:“?”
沈甜四处张望,发现什么事也没有:“?”
萧甜闻到他身上一种很浅淡的气味,应该是沈甜常年点的香品,在他身上留下了经久不消的香味,那香味像是带有温度的——沈甜身上很热,将那淡淡的香味也煨得温柔。
“应该是机关。”萧甜看着沈甜的眼睛,他觉得那双眼睛好像颜色更浅了,像两轮旭日,“我解开了。”
沈甜眨眨眼,整个人弹了起来,磕磕巴巴道:“我、我以为机关……不好意思啊,你没摔着吧?”
萧甜摇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刚它们下意识地按在了沈甜的后腰上。
沈甜不知为何,感觉极不好意思,大概是萧甜看起来实在是克制有礼,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若是平时,沈甜不会对这小插曲有什么感觉,此时却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冒犯,懊恼地抓抓头发。
萧甜却看起来毫不在意,看向刚刚发出巨响的位置——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随着暗门的出现,那股令人不安的火药味也淡去了。
“机关解法居然就放在门口?”沈甜难以理解,瞪着那颗观音泪看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现,“不是放在门口……他是不是听到了上面的动静?他来不及打开暗门,急急跑出来,所以连门都没有关上,没想到刚上去就被杀死了。”
萧甜没有说话,沈甜知道他默认了自己的想法,咧嘴一笑,道:“走吧,去看看。”
本以为是另一番媲美这个宝库的天地,不想,暗门后是一个极小的房间,两人站在里面就已经很局促。里面都是木架,每一格都放着木盒。沈甜到处看看,没找到特别的,便随手在角落里拿了一个木盒。
木盒里躺着两封信。
沈甜拆开信,一眼扫过,失声道:“永夜岛?!”
萧甜走来,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
这封信很古怪,只有两个字:不足。
“为什么说是永夜岛?”萧甜只知道那是如今江湖风头最盛的组织,各门各派无不俯首称臣,江湖人无不闻之变色,只因其不仅强大无匹,还极其残酷嗜血,门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只庆幸其只在岛上活动,但偶有出现,皆伴随极为残忍的杀虐。
“这种信纸和墨水只有永夜岛上有。”沈甜面色比刚刚发现没有嗅觉时还要难看,他把第二封信取出来。
这封信更是奇怪,第一行写着“缺一不可。”
剩下几行皆被墨水涂过,看不清字迹,只有最后一行字还未被抹去,上面写着“观音泪”。
萧甜看见沈甜捏着信纸的手有些发颤,他心中再度升起许多莫名的情绪,不由得抬手,按了一下沈甜的肩膀。沈甜抬头看他,萧甜这才发现,原来沈甜并非悲伤恐惧,充斥在他眼里的是一种愤怒,那种燃烧的愤怒将他整个人都点亮了,萧甜收回手,像人不小心碰到了一根燃烧的蜡烛。
沈甜将这两封信放回木盒,抬手也拍了拍萧甜的肩膀:“走吧,陪我去一趟回春山。”
“然后,我要去永夜岛。”
第11章 乱成一锅粥了
马匹因为暴雨而减缓了前行速度,夜雨深林,车盖边角挂有四盏小灯,光也雾蒙蒙的。
沈甜有些精神不济,靠着软枕休息,雨声响了片刻,微微抬起眼皮,萧甜看见那一线在夜里几乎要发亮的明黄,一时移不开眼。
沈甜扶着车窗看了眼,随即将手指抵在唇间,响亮哨声烟火般穿透黑夜,疾奔的马匹闻声慢下,拉着车往如盖树叶下去。
沈甜扶着额顿了片刻,叫了一声:“萧甜?”
萧甜应声,就听他继续道:“先将就着休息一夜,马不能淋雨,夜里……”沈甜皱着眉喘息几瞬,“夜里你不要乱跑。”
他在车壁上摸索一会儿,不知按下什么机关,车内的座椅木桌竟尽数收入车底下,随即从后方车壁推出被褥软枕来。
沈甜熟练地将被褥铺开,车厢躺下他们二人倒绰绰有余,沈甜直接瘫倒下去,有气无力道:“委屈你跟我挤挤了。”
他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好,萧甜盯了他一会儿,说:“你的喉咙也不行了。”
“嗯。”沈甜声音沙哑,“还能再撑半天,你要是回心转意想跟我聊聊人生,我能再多撑一个时辰。”
“还是不必了。”萧甜无情道。
沈甜笑了声。
萧甜在靠近车帘的位置坐下来,车厢内重归安静。沈甜一手搭在小腹上,仰头看着车窗,只能隐约看见摇晃的树叶与淅沥雨水。
萧甜闭上眼,安静地聆听。风轻掠过树叶,树叶摇晃下雨水,雨水打在落叶上,积水汇成溪流淌过,马打了个响鼻,皮毛摩擦,虫鸣隐隐约约,寂寞地吟唱着;鼻尖隐约萦绕草木湿冷的气味。
这是一个凄冷的雨夜,萧甜的双手已经冰凉。他没有动弹,只是静坐着,凝视这无尽的黑暗,听着这无尽的静默。
他们都没有再出声,默契地共享同一片静默,这是一个很好的雨夜。
远处,似突起疾风,萧甜听见叶落的声音。
他起身拿过车壁上挂着的包裹,就要跳下马车。沈甜惊醒,出声道:“去哪儿?”
萧甜已探出半个身子在车外,只匆匆留下一句“三盏拜师茶,先欠着”,一阵风掠过,车帘晃了晃,他就这样消失了。
仿佛玄黑的箭矢掠过黑夜,能察觉的只有风。
夜里骤然有几点雪亮,尖端开了血色的花,转瞬被雨水舐去。刺客皆面色大变,然而这水洗的暗夜里,他们不仅没能察觉有人迎面而来,甚至连折损了人员,都看不清来者的模样,只有那雨水不侵的帷帽短纱垂落,在夜中如一道缥缈鬼魅。
两方人马,一边只立了道单薄的黑影,一边几位各执兵器的刺客,竟如此僵持了。
刺客们已心知实力悬殊,一时摸不清对方来意,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对方即使照面便杀了人,他们却从一开始就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气甚至威压,连活人的气息都未有,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名惊世高手,而是一棵树,一块石头。
“说吧。”黑衣人忽然开口。
这声音很奇怪,仿佛是用了什么特制的方法,将一个人发出的声音扭曲,即使听得清楚言语,却也知道这并非说话人原本的嗓音。
为首的刺客已是满头大汗,硬撑着道:“我们无意伤人,只是奉主人命令来送些东西。”
“我耐心不足。”黑衣人道。
“阁下,我们来自永夜岛。”刺客说,“你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清楚地传入领头刺客耳中,他对此十分熟悉,这是利器穿透喉咙的声音。
他身旁的人倒了下去。
黑衣人依然站在原地,只有尸体脖颈上的飞刀,昭示着他的恶行。
“主人命我们送解药给沈客。”领头刺客立刻道。
一个刺客惊恐地看向他,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忽然猛一掌拍在胸口,当即喷出一道鲜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黑衣人似乎陷入了沉思。剩下的活人不剩几个,皆僵在原地,死死盯着他的手。
“你们完成任务了。”黑衣人最后说。
领头刺客闭上眼,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举过头顶。黑衣人接过放在怀里,下一瞬,几人便挨个倒在了地上。
他们额上露出一点银色圆头,正是飞镖的尖端。有如此强劲内力能够用这样轻巧的暗器将人头颅刺穿,可见凶手实力不凡。
萧甜看着尸体,说的话却不是对着尸体的:“如果你们不想死,最好不要继续跟着沈客。”
片刻,树林中那几道微不可察的气息消失了。
萧甜杀人越货回来,马车依然静谧地停在树荫下。
他在车帘后取下淌水的帷帽和外衣,将面具一齐收好,才回到车厢里。沈甜立时坐起来,凑上前道:“你同谁打起来了?”
萧甜不置可否,没有靠过去。他身上没有湿,却仍携着一股寒意,不知怎么,很不想让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沈甜沾着,似乎是骤然生了出些体贴来。
无奈沈甜着实不识相,凑上前去,满面焦灼地好生检查一通,见他身上并无伤口,只是身上有些湿冷,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过来坐下,把自己捂暖的被子盖过去,才道:“打赢了?”
萧甜不知为什么想笑,便也笑了,道:“嗯。”
“漂亮!”沈甜拍他肩膀,“我还当你去解手了,哪想你走了这么久,差点就要去找你。还好没去,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你松筋骨的好机会。”
他很是高兴,萧甜被他裹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只感觉连血都被捂暖了。
“你打听出他们是什么人了吗?”沈甜问,“莫不是冲我们来的?”
“是。”萧甜没有瞒他,只是将经历稍微“丑化”了些,“他们人多势众,我本来不敌,便说我是沈客徒弟。他们投鼠忌器,才手下留情。”
“好!”沈甜朗笑道,“以后若是危险,你也尽管搬出我来吓唬,什么都不比命重要。”
“他们知道了,竟然马上停了攻势说,”萧甜慢慢道,“自己受主人的命令,从永夜岛来。”
沈甜搭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攥紧,青筋毕露。
“他们要送东西给你。”萧甜继续说,“我便告诉他们,不如我代为转交,他们商量片刻同意了,也许现在还跟在我们后面。”
他把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枚丹丸,萧甜看着沈甜,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反应:“他们说,这个是‘解药’。”
“骗子。”沈甜冷冷道。
萧甜心头一跳,但立刻发觉沈甜并不是对他说,而是对着他手里这枚解药说。他道:“怎么会?他们应当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们当然没有撒谎,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的解药。”沈甜合上盖子,将盒子紧紧攥在手中,若非那盒子材质特殊,恐怕要被他生生捏得爆裂开来,“我中的毒,唯一能解的人早就死了!”
“死了?”萧甜来不及细究,沈甜中毒且无药可解的事实更令他意料之外,“懂得制毒之人多有逃生假死之法,你肯定么?”
“不错,”沈甜一字一顿,“因为那个人,是我亲手杀的!”
刀剑相接,骤然已过数十招。
鬼怜眯起眼,他善暗杀,正面对招并非长处,好在此人剑术平平,若是对招,并非他的对手;然而对方心志坚定,更是使得一手蛮力,纯论力气,鬼怜同样出彩,但他的刀与平常的刀不同,只取锋利迅猛,走的是神鬼不觉夺人性命的暗杀路子,若以蛮力相交,是大大吃亏的。
二人竟僵持一时。
“谁派你来的?”怀星终于开口问。
“暗阁的杀手不得透露客户信息。”鬼怜道,“黑煤碳子,这你都不知道?”
被人叫黑煤碳,怀星也不言不语,大概也知道对方说得不错。这人一袭单薄白衣,看起来浆洗多年,已经变形扯大,泛着蒙蒙的灰,皱巴巴挂在他身上,倒是显得飘逸;只是这人脸上除却一道肉色的疤,其他地方虽不至于煤炭般黑,但将他放进夜里,恐怕也很难瞧见人,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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