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
“何时得的病?”
太子不吭声。
“每个月都会这样三次吗?”
“偶尔是个见人的借口。”
“偶尔是……多偶尔?”
段淬珩便轻声笑了,那笑里夹杂着吸气声:“大多数时候,确实是个只能卧床的废物。”他声音并不自轻,甚至带着些茫茫恨意。
“如此,周公子也不悔同我合作吗?”这句,便带着些轻嘲了。
“我只知道太子殿下聪慧坚忍。”周子渊说,“是个上佳的合作与婚姻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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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什么时候好起来,太子总会好起来啦。连一下前头东宫甜品多的梗。
第9章 09 旧事
药效足足发作了四个小时,段淬珩偏偏仍然一言不发,最后终于扭过头来:“我没事了。”
周子渊的手本放在他的背上,他猛地扭头,便直接搭在胸口。两人面对着面,段淬珩面色仍苍白,唇却再次被他自己咬得红透,鲜艳欲滴的玫瑰样,一双眸子里似有轻薄的湿气,水蒙蒙的,似多年前的一汪雾西湖。
周子渊骤然见到美人面,微微愣了愣。此刻夸太子殿下貌美如花到底不适合,他只说:“冲个澡换件衣服,我去看看今晚吃什么。”
说完像是被什么赶着似的往外走,直到进主殿,才记起呼吸般深深吸了几口气,再走到侍者面前,又是一派清朗沉着的周世子样。
他倒觉得自己上辈子着实算得上清心寡欲,美人在侧仍置若未见。
倒是留得屋内的段淬珩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自己镜中模样,不得其解,只好去淋浴。
他病一来惯没什么胃口,头发不再滴水便往外走,想着随便吃几口,却见周子渊已经给他布好菜。
玫瑰露乌梅鸡,清炒竹笋,两碟小菜,底下是一碗清淡白粥。剩余油腻的,都放得离他远了些。
他见周子渊已经拿起玉勺要吃粥,随口问边上侍者:“放白糖了吗?”
后者尚未说话,倒是周子渊回过头来:“殿下不是不喜甜?”
段淬珩那句问的是你的粥没说出来,因为周子渊已经摸上他的头发:“怎么没吹干。”
段淬珩颇有些烦躁,这躁里又带着些别的什么,当下拿起筷子:“无碍。”
周子渊偏生犟起来:“我陪你去。你病着,再着凉,更容易加重病情。”
他二人在旁人面前从来是一对不和的夫夫,周世子明面上总是更主动维护表面关系那位。段淬珩不出声,只是看着周子渊尽力劝勉,旁边侍者眸间些微的同情,越见越眼酸,到底看不下去,起身进去:“不用跟。”
倒霉的周世子对侍者笑笑,让他早些离开,自去用晚饭,便放下勺子,带着点无可奈何追进内殿了。
周子渊进门,段淬珩正随意把自己的头发拢进离子吹风口。
“殿下知道我喜甜?”周子渊问,把边上垂下的一缕黑发同样放进去。
“你今日刚说过。”段淬珩答。
周子渊便笑:“太子殿下说得如此自然,臣妾还当婚前了解过我,倒是白白高兴了。”
他笑得温柔,难免带上一丝狡黠,终于有那么点传言中主星第一才子的模样。
还是小时候让人自在些。
段淬珩八岁初见周子渊,偶然找他搭话,说手里多了一颗糖,吃不完要送他。本也没什么,只是他一是自知明面上总要拉拢周家人,这几天观察知道这小孩爱吃甜的;二是这人这么些天居然不理他,他有点好奇。对面人表面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实则瞟了几眼他手中那牛乳糖,到底还是说:“多谢太子殿下美意,但子渊无缘无故不敢受恩典。”
他当时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初次被人拒绝,没能说出来些什么。
这之后越挫越勇,仍一无所得。再之后,周顾争斗之势明显,虽是圣上授意,但到底两家间隙仍生。
时过境迁,许多事发生,某些被记得,某些被遗忘,这时听周子渊这么说,他只是叹了一声:“你爱吃,就跟吟霜说,她多得是实验品。”
周子渊帮他调了个吹风模式,笑眯眯地:“那殿下可知御膳房有什么擅长酸味糕点的厨师?”
眼前人一袭长发拢在耳后,眼睛稍稍闭上,又装作没听到。
他算是发现了,太子殿下不说话时,除了不想说话,或许还有被他噎住了。
“怎么,太子妃想关照我的饮食?”头发吹好,段淬珩偏头问。
“不好吗?”
“那可就要传出太子妃使尽全力讨太子开心,太子铁石心肠的流言了。”
“我看留言非虚。”周子渊笑着走过来,替他把机器关掉。
或许非虚,也或许,主角反了。
但段淬珩往前走:“吃饭去吧。”
第二日吟霜到时,恰段淬珩仍在浴室,周子渊已经坐下等她。
“昨天他吃了止痛片吗?”吟霜问。昨日段淬珩那一点头,可算是把周子渊当自己人,虽不知道周家这位怎么和段淬珩达成的合作,她说起话来,仍带着些亲切。
“没吃,说有依赖性,劝也劝了。”
“依赖性应当是有,但也没别的法子。那痛,偏偏非要咬牙自己忍下来。他这人,就是喜欢受罪。”
“太子殿下性子坚毅。”周子渊答。
“说好听点是坚毅,说难听点就是不会哭不服软,不会哭的孩子没糖吃。”吟霜同他聊,“这人啊。”
“太子殿下又不爱吃甜的。”周子渊嘴角含着点礼貌的笑。
见自己这便宜弟媳言语之间竟有护着自己钜嘴葫芦般的弟弟的意思,吟霜往下说:“也是,就这性子,还得你多担待。同他生活在一起,可要被气死了吧。”
“他很好。”周子渊答。
吟霜还要接着探口风,却见周子渊带着笑转开了话题:“吟霜姐,御膳房有什么擅长酸味糕点的厨师吗?”
“怎么,周公子爱吃酸的?”
“想让御膳房送点酸味糕点来,给太子吃些。”
“哟,这时节金丝枣糕刚上,还有就是些山楂糕,另外一些你瞧着还不错的都可以让他们端来试试。不过那樱桃青梅派最近可千万别点,不太新鲜。”
她还要再说,浴室门被推开了。
“今日还是多放了黄连吗?”段淬珩问。
“你不如试试。”吟霜极快地开始加热。
段淬珩没什么废话,拿过就喝,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多加了冰糖?”
“清驰给你加的,说今日的太苦。”
“多谢他。”段淬珩道,“他挺体贴,很适合你。”
“怎么,自己结了婚,就总想来关心你姐姐的感情生活了?”这话也说的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她这个弟弟能说出点什么来。
可后者垂下眼看她,评论道:“你若想出宫结婚了,也不是不行。”
周子渊接过话:“还未见过准姐夫。”
“我这八字没一撇,弟媳别听他瞎说。”她忙着否认,一时嘴快,倒把昨天差点说出口的称呼秃噜出来。
段淬珩简直要去再瞪她,却见周子渊不慌不忙的样子:“是我心急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还总能见到。”
得,人家比她表弟自如多了。
她打着哈哈,飞速把话题转移:“你们什么时候出宫玩去,后天就要回门了吧,干脆回门之后别回来,到外头去转转?”
“有什么地方想让我去?”段淬珩问。
“应天如何?”应天旁的广陵恰是顾氏封地。一家子除了嫡系在主星,不少在广陵。
“好。”段淬珩答,“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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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都对对方的感情状况非常关心
第10章 10 回门
上辈子回门前段淬珩问过他,周父喜欢些什么。彼时周子渊并未在意这事,说太子殿下心意到便好,送什么都是一样的。后者当日到底赠些什么礼他也忘了,他到家忙着同周父聊周家前途,太子识趣,说他到处逛逛。
第二天便要回门,药效发作时,周子渊索性开了这个话头问。连着过去两天,段淬珩勉强默认周子渊在床上陪着他,只是脸仍朝着墙壁,不愿让他看清神色。
“回门吗,周公子应当有很多事要问,给我推荐个清静地方消磨一上午即可。”
“太子殿下不愿和岳丈岳母多聊聊天?我父亲母亲估计要伤心的。”周子渊顺着他的蝴蝶骨向下滑。
“你们体己话,我旁听,不好吧。”段淬珩声音仍带着些飘,周子渊偏偏碰到他极其敏感的腰窝,当下呼吸便更急促。
“已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周子渊想到前世,说话间难免泛着些苦,“我母亲棋艺比我更好,你们可以边手谈边同我和父亲聊些闲天。”
“那依太子妃之见,我送些什么好?”
周子渊想了想:“我爸喜欢咖啡,你随便从宫里带几罐蓝山御赐,我母亲,书画吧。”
“弟妹?”
“这时候都在学院上学,请不出假来。”
“是我忘了……” 太子的笑意伴着些痛喘,听起来让周子渊心里有些凄凉,“皇家学院确实管得严些。”
他测出精神力当日,便是不能进入学院就读的时刻。十八岁,顾氏式微,母后病重,自己无法进入中枢学习,当时他在想些什么?
太子妃叹气:“殿下总能有机会,依臣妾之见,学院门口,只有高祖一尊像,难免稍显寂寞。”
段淬珩咳嗽几声:“太子妃倒是对我寄望甚高。”
“臣妾向来看人有一套。”周子渊笑笑。
第二日段淬珩大病初愈,乘辇车出行时少见穿了一身黑金礼服,明金衬暗色莽纹,衬他那张刻意摆出的冷静淡漠的脸,显得人俊美无情。
车子驶进周家时恰好是当日十点整,周延盛仍吃着自己的早饭,便见自己儿子着一身太子妃礼服,从容走进来,精神甚好:“爸。”
他站起,要对着太子妃行礼,手臂被人抬起:“周部长莫折煞我们了。”
那手纤长,骨节分明,昂首去看,是他那面色沉静的儿婿。
他眼看二人站在一起,自己儿子面色欣悦,太子目光沉稳。虽周子渊传过消息说已和太子达成合作,但此刻却瞧不出来两人关系到底如何。太子莅临,他身为臣子的这个度要如何拿捏,难免捏了一把汗。
周子渊倒很自如,态度亲昵地介绍太子送回的礼物,说到那副山寺桃花图时,曾也以诗名动天下的周母邹女士目光便亮了起来。
“听母亲提起,与她齐名的邹才女素喜桃花,便想着这画赠给懂它的人怕是更好。”段淬珩说话时难得带着些许笑意。
“当年也是同窗,自她嫁进皇宫,便许多未见了。”邹女士接过,“多谢太子殿下。”
“不必客气,除去父皇所赠,母后也有一些馆藏,若您愿意,便都可给您看看挑挑。”
太子不叫岳丈岳母意料之中,但却叫了一声您,令周财政部长大人愈加分不清他的心态,当下对着周子渊使眼色。
太子就着字画和邹疏影聊了起来,邹女士邀他进自己的收藏间去,周延盛便拉着自己儿子到书房。
“你说和太子达成合作,还有件事要我帮忙,详细说说。”
“没什么,只是初步,还未有详细计划,不过确实有个忙需要父亲帮。”周子渊讲了段淬珩的机关,陛下赐下的锦衣卫,谈到托张家查一查宋澄絮的事,又再提起他们这天结束便回宫领侍卫一同去应天。
周延盛应下,说查出来便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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