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渊会接住他,或抱着他一起下坠。
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张并不熟悉的床上。
有人坐在他的身侧,笑着问,醒了?
“醒了。我睡了多久?”
“很久,久到,顾佑衡和邹沵一起问我,打算什么时候上书请你为帝,他们实在不想管战后的烂摊子了,又担心你借此机会跑路。”
“你也很忙吧?”
“我没有比你早醒多久。”周子渊说,“余生有一套自己的理念,认为因为引爆晶核的时候我始终没放开你的手,我也受到了一些波及。”
“所以你也在躲懒?”段淬珩问。
“倒也还是干了点活。”对面人说,“想也知道你不乐意做那么多,就先替你做些。”
段淬珩于是笑。
“想来,其实还是有点生气。”周子渊把床头的水端过来,“余生之前说,醒不醒得来,要看你自己。”
段淬珩笑,说:“对我生气,那怎么办呢?”
周子渊说,我没有对你生气,我是对我自己。我真怕你死了,我只是在想,你这么累,我为何不能分担更多。我好像很难做得更好了。我要怎么办呢?
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段淬珩答,非常足够。没有你,或许我也就真的……他思考了一会儿,“不一定能回过头来。”
周子渊于是看向他:“想当这个皇帝吗?”
“一点儿也不想。”
“那我们就不——”
“但好像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百姓更需要的人选了。”段淬珩答,“实在很麻烦。”
他刚醒,仍很疲惫,却暂时觉得轻松。
他确实不喜欢人,不喜欢权力,不喜欢做任何一大堆让他窒息的事,不喜欢猜测大家都怎么想的。
“众望所归,百姓也禁不起任何折腾和动荡了。但最早想夺权是因为要报仇,可现在我甚至已经不喜欢仇恨了。我在想我或许对不起母后。可是我看到程钧死,甚至在想或许那样也不错,他死了一切就结束,我也没有那么恨他了。后来,又见到他,更觉得很好笑,没有解气。是不是很无力?母后已经回不来了。我都不知道我在恨什么。我可能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用。
实际上,如果她未死,会怎么样?
我能担保顾家我能镇得住,我死后呢?我的孩子是否要对之恨得牙痒痒,像景帝恨高祖一般?
或者这个问题回到我们身上。我们相爱,接手之后,我给周家放权。我相信你,我要做表率,政治目的也好,个人情感目的也罢,我确实希望周家能先站出来。之后呢?”
“之后的事,”周子渊说,“交给下一代吧。”他也在笑,“又何苦担心这么多?高祖当年封武将,景帝以为是取乱之道。他封了文人。几十年后,承武帝照样在文人堆里恨得很。”
“想想,就要累死了。”
你先躺着。没关系的。周子渊说,其他的事我来做。
段淬珩于是笑了,说,这样想很划算。
“什么?”
知道你会接住我。所以寻寻死,偶尔不那么想活,然后再醒来,也没关系。
我会心脏病犯,周子渊这样说。
他从来是自如的,冷静的,因而突然说出这句话,让床上的人又笑了。
然后周子渊讲,不过也没关系。我想来想去,觉得,为你而死,为爱人而死,听起来也并不糟糕。其实,比为了天下苍生而死这种听起来太悲哀的,非我所愿的狗屁东西,我更愿意因你而死。
听起来可真不像心怀大义的两个人。也不像史书上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记载。
但结局,若这一切能被称之为结局,当然很好。段淬珩这样形容的时候,周子渊正在皱眉。
他说,既然决定接手烂摊子了,若陛下休息几日后愿意起来,亲眼看看自己的朝服要选什么花纹,就更好。
段淬珩讲,我好困,我想再睡一觉。
他拉住周子渊的手:“陪我再睡一觉吧。”
--------------------
*方文山《红尘客栈》骤雨落,宿命敲
正文完结啦,应该还有些要交代的事,就番外交代吧。一会儿发个又臭又长的后记。
感谢陪伴,其余的话都在后记说了。
第109章 后记
我写过很多个版本的矫情或者更矫情后记,写不下去的时候基本都在写后记。
是不是每个作者都偶尔有这样的感觉:写作无法给我带来幸福。写完的时候我只能获得那么几分钟成就感。其余时候我不是在卡文揪自己的头发,就是在拖延,装作没看见,要么就是在一字一句写然后丧失自己写的什么,写的好坏的判断能力。非要说可能一篇文有那么一两章我能写得流畅而不至于想死。
我在写什么?我想写什么?我怎么还在写?我为什么非要问自己这种问题?答案是我确实,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想写的关系,落成字的瞬间,就直接消解,变成我自己都认不清的,由雪化成的污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但是我身体里有那么多的雪,以至于我好像只能不停,不停,不停地写。我要让雪水变成难看的污水,变成雾气,变成所有能够消解的东西,从而让自己能够轻装上阵。
我到底为什么这么沉重,我吃了多少苦就要表现得如此苦大仇深,难以为继,毫不轻盈,脚步重还凌乱,毫无美感。我不知道。但我厌倦了劝自己表演松弛。我不是松弛的人。我有苦大仇深要泄出来,我有咬牙切齿要表现,我有深夜痛哭,我有事后回想觉得自己毫无道理且很糟糕的争吵要复盘。它们都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没必要创作点我自己都不信的幸福橡皮人。我要先信,我的主角才能立住。
所以很多处理并不讨人喜欢。一部分固然是我的技术原因,另一部分,有做出思考后的取舍。
当然我仍不喜欢过多的自我表达,写下上面的文字让我感到不适,我仿佛在顾影自怜,我惧怕这个。但就是说,先写出来。
总之,到真的要落定的时候,想说的是,都不容易。我写完是不太容易,这主要是我个人文学水平和我初次完结这个体量的长篇造成的。这一本书也如实反映我的不熟练,粗糙,和纠结。
但很高兴它也如实反映我的成长和进步。
你们能看完就更不容易,非常感谢,非常高兴,非常满足。谢谢。
小段这个人,我对他的形容是: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或者我甚至想把时闻改成时间。时间在折竹,而不是雪。雪和竹,大概是这样。其中的意味,我怎么说都缺一点,干脆不深讲。
小周,我想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又觉得太浮了,他也真中了状元,此事对他而言,理所应当。他大概是胸有丘壑者,镇定自若,温柔平和。小周应该会很喜欢这句词: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叶留香是个恶得不够纯粹的人。也或许他的出发点是得到注意,被看见。他有很多愤恨,始终想看其余人在他的境况是否会做出其他选择。
段淬瑛是一位完全没跟着我大纲走的选手。本来想给他写点战斗场面刻画一下这位皇族的傲慢,但还好,其他两位皇室选手做到了这个。那他只需要和叶留香同归于尽即可。
宋姐是很沉稳的人。可能是主角团里最平静的那位。她特有的钝感很好地保护了她,也保护了她的爱人。
顾佑衡是写作途中给加上的戏。我实在不想写男人弑父了,还是女人弑君比较好看。顾姐的复杂来不及再细描,颇有些遗憾。
其余的人们,我希望能着上色,来不及细描了,先这样。
番外,早期写的有些bug,我想到的都改了,但这件事和我的错字一样,需要大家提醒一下。如果bug太大,大到如此显而易见,再跟我说,我看看怎么办。
我会先休息一会儿,再或许修文,再开始写下一篇。
那么,没有意外的话,先说个再见,然后,下一篇见。
我的结还没解开,我还有要讲的话。我还要接着痛苦然后获得些微妙的成就感。
祝我好运。
也祝你们好运。
--------------------
谢谢大家!以及需要评论,请多多评论!(,
69/69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