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屏幕外的温言琛才注意到自己腕口上因岑烨留下来的淤青,他弯起唇角,下意识拉了拉袖子将青痕挡住。
屏幕里又传来了方亦歌的声音。
“我不喜欢你,以后离温言琛远点。”
岑烨不服气地咬牙道:“我和言琛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算什么……”
话还没说完,方亦歌就捏住了岑烨的双颊:“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背着我哥,给他招黑的是吧?”
岑烨疼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嘴迟迟没办法合上的缘故,不时有口涎从他嘴角渗出来。
他哪里会想得到面前生得黑瘦干瘪的少年,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无论他推拉都没办法将方亦歌的手扒开。
方亦歌冷声道:“再碰一下,我让你今天下巴就脱臼。”
岑烨吓得手上的动作一僵,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岑烨艰难地开口道:“什…么……”
“别让我再让瞧见你和他在一起,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正在这时,奶茶店的老板喊了一声奶茶好了,温言琛才从系统播放的实时监控中回过神来。
等拎着奶茶回去后,饭店早已没有了岑烨的身影。
方亦歌对着身后几个弟兄使了个眼色,一个个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座位。
“我都担心你昏在厕所里,正要去找你呢。”
温言琛举起手中装奶茶的袋子,对着方亦歌浅笑道:“ 给你们买了奶茶。”
说着他走到桌边,把那杯全糖的奶茶放到了方亦歌的面前,方亦歌喜欢喝甜的,在医院陪护的那段日子里,方亦歌偶尔会捧着一杯全糖的奶茶。
对温言琛这种病人来说甜的发苦的味道,对他来说却刚刚合适。
看见方亦歌拿过奶茶,旁边兄弟凑头看了一眼标签。
“方哥,你这杯也太甜了吧!”
少年话刚说完,方亦歌就用手肘捅了一下对方的腰窝,少年赶忙低下头去喝杯子里的奶茶。
方亦歌喝了口奶茶,还没开口夸上一句。
就听温言琛悠悠道:“岑烨呢?”
差点让方亦歌被一口奶茶给呛死,他抽出两张纸擦了擦嘴,望向温言琛时,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尴尬:“他说他还有事,就先回学校去了,让我们自己吃。”
说完他眼神心虚地看向温言琛,生怕温言琛再往下面问。
没想到回应他的确实一句语调温柔的“这样啊。”
方亦歌笑着点了点头,便赶忙往自己和温言琛的碗里夹菜。
饭快结束时,温言琛来到前台付账。
老板站在柜台后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温言琛浅笑道:“他们打坏的东西都算在账上吧。”
老板微愣了两秒点了点头,赶忙低头重新算账单。
温言琛从钱包里掏出五张红票子递到柜台上:“谢谢老板今天没把警/察叫来,他们做事是荒唐了些,今天的事,我回去后,会好好教训他的,岑烨那边你也别担心。”
老板踮起脚尖看了一眼那几个小混混坐着的方向后,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小温,叔还是劝你一句交友谨慎些。”
温言琛回头看向方亦歌笑了笑:“他是我弟弟。”
“亲弟啊?”
“算是吧……”
从餐馆出来后。
方亦歌招呼着身边的兄弟先回去,他亲自送温言琛回的学校。
到了校门口,方亦歌才不安地问道:“那个老板刚才和你说什么呢?”
“问我,你是谁,我说……”说到这里温言琛停顿了几秒,顺势搂住了方亦歌的肩膀,柔声道:“你是我弟弟。”
嘴里呼出的气像是羽毛般轻扫过方亦歌的脸颊,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怀中人身体忽然僵住了。
温言琛笑了,松开搂着方亦歌肩膀的手,便朝校门外走,便朝着方亦歌的方向摆了摆手。
“放学见。”
方亦歌盯着温言琛走远的背影,许久才木讷地回了一句好。
在回到这个家前,他想过无数种跟假少爷见面的场景,却从未构想过会是兄友弟恭的一幕。
颊边似乎还残留着温言琛说话时气息扑过的余温。
他抬手蹭了蹭脸颊的位置,低笑出声。
殊不知,那看似温柔如水的人,在背过身的刹那,脸上已不再维持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今天在馆子里,既然给方亦歌和岑烨留下了冲突的时间,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如温言琛所料,岑烨很快就查到了方亦歌是温家刚接回来的真少爷,岑烨和上辈子一样,为了帮温言琛在温家稳固地位,当天下午就催着岑父给温震海打去了电话。
等温言琛和方亦歌回到家时。
温震海厉声道:“你还好意思回来!我看这个家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方亦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温震海扬起手来的一巴掌,被温言琛给挡住了,那张白皙的脸上立马浮出红肿的掌印。
“爸,有什么事情好好跟亦歌说,他刚回来,你别动手。”
看着温言琛挡在方亦歌面前,温震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正打算再补上一巴掌时,反被从温言琛身后冲出来的方亦歌一把推倒在了沙发上。
温震海跌坐在扶手边,蒙了一瞬,再去看方亦歌时,方亦歌猩红的眼睛怒瞪着他,双拳紧握着,看模样温震海要是再敢动手,他就敢和温震海在客厅里厮打起来。
这副模样,无疑是激起了温震海的怒火。
本来一巴掌,一顿训斥就能了的事,硬生生从父子间的拉扯,变成了三个保镖向压犯人一样,把还比温言琛矮上半个头的方亦歌压在了地上。
温震海气得让佣人拿来高尔夫球棍,指着还在地上拼命挣扎的方亦歌,怒喝道:“儿子敢跟老子叫板,你看我今天抽不抽得死你!”
“打啊!反正这十六年你都没有管过,有能耐就把老子打死在这里。”方亦歌梗着脖子,半点都不肯退让。
温震海目眦欲裂举起高尔夫球棍就往方亦歌身上招呼。
刚打了一下,温言琛就带着孙秋萍从楼上走了下来。
孙秋萍哭着将疼得浑身颤抖的方亦歌抱在怀里:“亦歌好不容易才回来,多大的错,要这样打孩子,你要是实在不顺心,把我也打死好了。”
温震海握着高尔夫球棍的手停在半空僵了僵,才把球棍不满地丢在一边:“把二少爷拖到杂物间里面壁思过,今天谁给他饭吃,谁就从温家滚出去。”
屋里的佣人低着头不敢吱声。
守在方亦歌身边的保镖,正打算把人拖走时,方亦歌捂着吃痛的手臂站起身来:“不用你们押,我自己走。”
他紧咬着下唇,眼眶憋得通红,强忍着自己不在这所谓的父亲面前落下泪来。
温言琛看着方亦歌的背影,口腔内壁的破口还有止不住的鲜血流出,染红了唇角。
“温言琛我让你照顾亦歌,你就是这样……”
不等温震海把问责的话说完,孙秋萍狠狠捶了一下温震海的手臂:“行了,当务之急是把言琛这孩子的血止住,明明知道言琛身体不好,还有凝血障碍,你对他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
说完孙秋萍又嗔怪地瞪了温震海一眼,拉着温言琛往楼上走。
温震海看了一眼温言琛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后,往杂物间的方向走去的。
是夜。
屋里静悄悄一片。
方亦歌怀抱着双腿,坐在杂物间的角落里,空洞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屋内一角。
门口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
黑暗中手机的光亮投射进屋内。
顺着光柱看去是温言琛温柔的笑颜。
温言琛端着冒着热气的奶锅来到方亦歌身边:“煮了点面,快吃吧。”
方亦歌看着凑到面前的热锅,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温言琛柔声道:“怎么不吃。”
“温言琛你今天这样做,是故意想把我从这个家里排挤走吗?”
“什么?”
方亦歌自嘲地笑了笑:“接下来你是不是会带我出去,再跑回来告诉温家人,我跑了。”
温言琛把热腾腾的面放在了方亦歌的身边,抚上方亦歌的手臂道:“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方亦歌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拉起手袖,只见被高尔夫球杆打过的地方浮起大片的青紫。
温言琛轻叹了一口气,拿出红花油来为方亦歌揉捏着手臂上的伤:“爸下手也太重了,不知道明天这只手还抬不抬得起来。”
“……温言琛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一晚上待在这里吗?”
方亦歌道:“不想。”
“吃完面,一起出去走走吧。”
“什么?”
温言琛浅笑道:“等出去后,你牢牢抓着我,就不用担心我会回来告状了。”
“温震海说了不准有人给我送吃的。”
“你出去后看好我,等被发现了,不就都是我的责任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
温言琛低头吹了吹那大片青紫的痕迹:“因为我是哥哥,有责任看顾好你。”
在奶奶过世后,方亦歌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他端起放在旁边的面,热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奶锅里,本就煮的寡淡的面,吃起来带着点苦味。
温言琛轻声道:“你是不是哭了。”
方亦歌抹了一把脸:“才没有。”
第69章
从温家出来后, 方亦歌带着温言琛回到了小巷纵横交错的城中村里。
这里温言琛送方亦歌回来的时候,车就在这里停下的。
关于方亦歌的事情,温言琛知道得不算太多, 大概了解方亦歌的养父并不在这座城市。
所以当方亦歌拉着他进入到一处老旧仓库时, 他眼中不免闪过一霎的讶异。
“我八岁的时候,我奶奶实在看不下去,我被养父虐待,就带着坐火车来到这里租了一间屋子住,她说这里可能是离我亲人最近的地方, 想带着我寻亲,刚找到住处, 就去做了记录, 还经常在卖完废品之后带着我去所上询问有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家。”
方亦歌边说边在靠墙边的石碓上坐了下来:“那段时间, 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不用再担心养父喝醉酒打我, 有时候卖了废品,奶奶还会给我买个牛奶冰棒, 现在想起来都很甜。”
温言琛在方亦歌斜对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路边的橙黄色灯光下,温言琛依旧笑容温和, 仿若是一个认真的倾听者。
“我十二岁那年,她捡纸板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我养父拿了六十万的赔偿金, 却把她的骨灰留在了这座城市里。”
方亦歌抬起手,落入屋内的橙光从指缝穿过:“我考这边的职高,本来是想着等赚够了钱,就让她入土为安的,没想到我的血亲原来就离我这么近……”
说到这里方亦歌神色落寞, 唇角扬起的幅度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我感觉得到我的亲生父母根本没那么喜欢我。”
手臂上被高尔夫球棍打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方亦歌抬眸正对上温言琛的眼神,温言琛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恬静温柔,却又找不到在这些话下有所动容的痕迹。
他抬手在温言琛眼前晃了晃,眼前人恍然回神。
他无奈地笑了笑:“算了,我也不需要听众。”
“或许你奶奶对你的好,让你对感情产生了误解。”
“什么?”
温言琛道:“爸妈不会无条件对你好。”
一向温柔的假少爷,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一时间超乎了方亦歌的预料。
“你期待的,在温家都得不到。”
方亦歌还想说什么,喉咙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给扼住了,他双唇微张着,又紧抿着下唇低下了头。
眼前幼稚的小孩,一直在幻想着找到自己亲生父母后,与他们抱头痛哭的场面,失去孩子多年的父母会慢慢卸下他因那个酒鬼而穿上的盔甲,让他能哭着说出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都能把全部的爱倾注在方亦歌身上,在血缘的牵绊下,就算不能马上熟络起来,也不应该是这样……
温言琛拨了拨方亦歌额前的碎发,看着少年人慌乱无措的双眼,柔声道:“一个星期后,温家会有一场家宴,到时两家的长辈都会到场,爷爷很在意温家的血脉,拿出你的筹码来,他将是你在温家能够靠上的第一艘大船。”
“你……”
“我会帮你。”
“为什么?”
温言琛浅笑道:“你信不信我。”
方亦歌紧抿着双唇,盯着温言琛的双眼看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这场家宴你要是做得好,一个月后的生日宴上,你就可以以温家真少爷的身份出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温言琛站起身道:“叫声哥来听听。”
方亦歌张了张嘴,别扭地看向一边:“你和我还不知道谁大呢。”
温言琛看着方亦歌这副模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土狗甩了甩头,到最后还是任由温言琛对着他的头发好一顿蹂躏。
两人在天亮前回到了温家,方亦歌去厨房煮了热鸡蛋给温言琛揉脸,又在温家其他人起床前赶忙赶回了杂物间待着。
被放出来后,温震海那副问方亦歌知不知道错了的模样,对方亦歌来说,跟他记忆中的养父重叠在了一起,他不会像是孩童时期再去惧怕那样的人,但却会生出几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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