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溧丢下雷德和尹绪出去看雪,那是尹绪最高兴的一天,因为岑今溧答应跟他回国。
让尹绪觉得岑今溧在意他。
那天晚上他找表哥要了一个珠宝设计师的联系方式,定制了一枚戒指。
尹绪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要买戒指,他只是觉得岑今溧的手那么好看,应该有一枚戒指。
他花了好几倍的价钱把自己的单排到最前,设计师很快发来设计图,只缺一个尺寸——岑今溧的指围。
尹绪在回国的飞机上偷偷量了岑今溧的指围,岑今溧睡得很熟,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于是尹绪大着胆子跟岑今溧十指相扣。
手指交缠的瞬间,尹绪脑子都发晕,飞机在平稳飞行,他却陷入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
尹绪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和岑今溧好好谈谈,他要说清楚所有的症结,他要为情书的事向岑今溧道歉,他要跟岑今溧和好。
他要把戒指送给岑今溧。
他要告诉岑今溧,他喜欢岑今溧。
——
岑今溧回国后顺理成章地住进尹家。
在被父母问起感情状况时,尹绪下意识承认有对象,这么说没有错,只是不够严谨,他只是预支了岑今溧对象的身份,但他认为自己迟早会成为岑今溧的对象。
他会在送戒指那天告白,岑今溧会答应他的,毕竟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岑今溧要对他负责。
如果岑今溧不想负责,他会把岑今溧关在那所房子里,做当初岑今溧对他做的事。
他们明明没有标记,但尹绪对岑今溧产生难以言喻的占有欲,他总想把岑今溧关起来。岑今溧跟着他回国,就是主动踏入尹绪的巢穴,他不能放他离开。
他不能招惹了尹绪又弃之不顾,尹绪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岑今溧在饭后问起尹绪的对象,尹绪期待岑今溧能流露出一些他期待的情绪,但岑今溧只冷漠地说眼瞎才会看上尹绪。
尹绪下意识回怼,他在岑今溧面前总是笨拙而幼稚,因为岑今溧吝啬于向他表露除了气愤之外的情绪,于是尹绪只能通过惹岑今溧生气的方式找存在感。
他安慰自己,能拥有岑今溧的气愤,成为岑今溧独一无二的“死对头”,也算一种荣誉。
在那次之后岑今溧再没问起尹绪的对象,依旧是冷漠毫不在意的态度,他搬出尹家,独自住在岑家大房子里。
尹绪猜测岑今溧讨厌他。
可是岑今溧给他送了围巾,应该也没有讨厌得很彻底。
尹绪惴惴不安地做阅读理解,但无论讨不讨厌,他的计划不会变,他已经布置好场地,只等拿到戒指,就把岑今溧骗进他的笼子。
他要把岑今溧留下来,留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他对岑今溧的迷恋已经达到难以控制的程度,连岑今溧吃了一半的烤红薯,他都会捡起来吃掉。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岑今溧很漂亮,尹绪看一眼就砰然心动,在酒意控制下他忍不住去吻他,他想,岑今溧怎么能穿得这么漂亮让别人看,他是尹绪的Omega,只能给尹绪一个人看。
好想闻他的信息素,想标记他,想跟他做爱。
他好喜欢岑今溧。
但浓重的占有欲带来可怕的后果,在看到岑今溧与骆瑾拥抱时,尹绪的醋意达到顶峰,他情绪失控说了难听的话,然后搞砸了一切。
岑今溧和他绝交,把他们的孩子打掉。
尹绪不是没想过岑今溧会怀孕,因为他们没做过安全措施,但他以为岑今溧心中有数,岑今溧可能会偷偷吃避孕药,或者给尹绪喂alpha避孕药。
岑今溧怀孕也很好,这意味着他与尹绪有难以割舍的紧密连结,用小孩把岑今溧绑住,他再也离不开尹绪。
但岑今溧把孩子打掉了。
因为岑今溧讨厌嘴坏的尹绪,他要斩断和尹绪的所有联系,他要丢下尹绪回F国,他不要尹绪。
被抛弃没有关系,本来就是尹绪咎由自取,但尹绪难过的是……他让岑今溧那么痛苦。
他让自己那么喜欢的、白月光一样的岑今溧哭得那么伤心,他又拥有了岑今溧的一种情绪,可是尹绪没有一点高兴,他只觉得自己该死。
他怎么能让岑今溧哭呢。
尹绪跪在岑今溧床前,在手机上反反复复地搜索“信息素异变症”和“流产的后遗症”,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尹绪脸上,他面无表情,眼眶却是红的。
床上的岑今溧呢喃一声,眉头皱得很紧,尹绪轻轻掀开被子,左手伸进去摸岑今溧的小腹,柔软皮肤随着呼吸起伏,滚烫的温度把尹绪的骨头都烫化。
尹绪喉咙哽着,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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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老婆前:恶心、反感、掀开。
知道是老婆后: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小尹这辈子受过唯一的苦,就是跪在老婆床前等老婆醒的这几个小时,真的,我保证。
第二十五章
岑今溧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热。他被包裹在柔软的被子里,被角掖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房间暖气很足,他的脸被烘得滚烫,嗓子干燥地要冒烟。
他大脑昏沉,四肢酸软,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冒了,但是他现在不能乱吃药。
岑今溧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好一会儿才从失神状态下清醒过来,他摸索着要打开床头灯,灯却在他伸手的下一秒亮起来。
“你醒了。”床边传来一个声音,是尹绪。
岑今溧这才发现尹绪的存在,alpha以一个委屈的姿势蹲在地板上,他还穿着那套正装,西服皱巴巴的,领带歪斜,那个璀璨的领带夹也不见踪影,他上身靠在他床边,表情沮丧,嗓音哑得厉害,咬字还带着颤音:“你要不要,喝点水?”
“尹绪。”岑今溧泄气般缩回被窝,昏睡前的记忆回笼,他想起来是尹绪送他回家,“你怎么没走。”
岑今溧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精神恍惚,甚至记不清是怎么上了尹绪的车,他只记得尹绪跟他道歉。
“对不起。”床边的尹绪跟记忆里的尹绪说了同样的话,“对不起岑今溧。”
“你肚子痛不痛啊?”尹绪的声音突兀地带了哽咽,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你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疼吗?”
昏黄的灯光下,岑今溧看见尹绪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划出眼眶,狗狗眼耷拉下来,眼眶一周都是红的。
他不知所措地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起来,想递给岑今溧,又小心翼翼地拿回来,像接收了错误命令而肢体不协调的机器人。
他在哭什么呢?
岑今溧迟钝的意识到他没有藏好自己的病历,尹绪看到了吗?
“对不起……我看了你的病历。”尹绪说。
他看到了。岑今溧听见大厦崩塌的声音,碎砖烂瓦卷席着尘土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连同他的躯体和灵魂也在下坠。
岑今溧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蜷缩着隔离外界,他不想看见尹绪的脸,不想听见尹绪的声音,什么都不想面对。
尹绪知道了,他要问我什么呢?是问孩子是谁的?还是问他为什么是Omega?尹绪会不会发现他就是那个迷奸他羞辱他的Omega?
完了。岑今溧嗅着被子里的信息素,在这一刹那才发现他的信息素隔离剂已经失效了。
岑今溧咬着嘴唇,鼻腔发酸,打算什么都不回答,但他却听见尹绪说:“孩子是我的对吗?岑今溧,我知道……我知道那时候是你。”
岑今溧的心一下子跳得厉害,他掀开被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我不会影响你的求婚。”岑今溧只露出一双眼睛,尹绪的脸被泪光折射得很模糊,岑今溧抖着声音说,“我会自己处理……”
“你别哭。”尹绪看见岑今溧的眼泪,一下子慌得厉害,他手忙脚乱地给岑今溧擦眼泪,“我没有求婚,没有影响。”
尹绪好像一下子找到一切的症结,又开始语无伦次地道歉,他看起来非常难过:“对不起岑今溧,对不起。我没有对象,我买了戒指,是给你的……”
alpha站起来,到处找外套,他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绒盒,献宝似的拿到岑今溧床前:“是给你的,没有别人。”
他拿着盒子的手抖得厉害,岑今溧抽了下鼻子,感觉气氛很不对劲。
昏黄光线的照耀下,尹绪脸上的局促和疲惫很明显,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攥紧那个绒盒,继续道歉:“对不起,我是要,是要送给你的。但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岑今溧,它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尹绪与岑今溧对视,眼里的悲伤随着眼泪落下来:“堕胎药,吃了会肚子疼,会流很多血,会很痛苦。”
“对不起,我让你一个人去,处理这件事。”尹绪抹了把眼泪,压抑着哽咽对岑今溧说,“对不起,我让你那么难过,我真,该死。”
岑今溧用被子擦掉眼泪,稍微冷静下来,小声道:“我没吃。”
“我把药丢了。”岑今溧缩回被子里,不去看尹绪的反应。
时间倒回到昨天,岑今溧坐在医院等待椅上,他本应在五分钟后吞掉那颗药,入口后却又后悔。岑今溧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但是当苦涩的药在口腔里化开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他飞快地吐掉那颗药,用温水漱口,把嘴里残留的药沫吐干净。
岑今溧看着那颗躺在垃圾桶的药片,意识到自己懦弱又不负责任,他有无数个打掉胎儿的理由,但临到最紧要的时刻,他又舍不得。
这是一条小生命,是他曾经期盼的美好幻想的一部分,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割舍?
可是留下它会带来很多麻烦……他该怎么向哥哥和父母交代?他和尹绪的事会被发现,那会破坏尹绪的婚礼……
岑今溧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他的逃避心理占了上风,他想,先回家吧,回到最安全的地方,等他冷静下来,酝酿足够的勇气,再来面对这件事。
先睡一觉吧,如果可以一睡不醒,就好了。
于是岑今溧睡了一觉,清醒后却再次陷入梦境般的迷惘。
尹绪说他没有对象,戒指是给他的。为什么?
他又为什么那么难过?为什么要哭呢?
“你……没吃?”尹绪的声音带着疑惑和呆愣,然后是惊喜,“没吃啊?”
尹绪的声音靠近,岑今溧感觉一股力量在扯他的被子,他被迫见光,却抗拒直面尹绪的脸。
“那你是,怎么想的?”尹绪支支吾吾,“你想生下来吗?”
岑今溧瞥他一眼,看见尹绪表情有点滑稽,他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却亮晶晶的。
岑今溧的心跳得好激烈,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胸口逐渐燃起一股期待的火焰,他没有回答尹绪的问题,而是问:“尹绪,你为什么要送我戒指?”
“因为我想送,我想把你留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尹绪脸颊变红,言语混乱,“因为我想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难听的话,我不该说你是……第三者。”尹绪有些结巴,表情认真,语气真挚,“我只是,是嫉妒,我嫉妒你丢下我去找骆瑾,我嫉妒你给她写情书,我只是想你能看看我。”
“岑今溧。我不该,念你的情书,不该说你矫情。”alpha的头垂下来,狗狗眼看起来很委屈,“你写得特别好,但是你给别人写情书,让我嫉妒得发疯。你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
尹绪喉咙干涩,道了不知道第几次歉:“对不起,我错了。”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等你消气了,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尹绪把手搭在岑今溧被子上,几乎是祈求:“不要绝交好不好?”
岑今溧一动不动地盯着尹绪,听完这一番逻辑欠缺但感情真挚的道歉,他好像一个翻身就从荆棘地滚到鲜花丛,扎在身上的刺变成温和的阳光,枯涸的枝干变成柔软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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