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存亡的难关已经顺利解决掉了,接下来的麻烦五条悟又自己接了下来。打扫战场的事情,她就不必参与了。
“忧太还在去暗杀羂索的路上吧?”胖达一拍脑袋,“我们也去支援吧!”
禅院真希微微颔首,狗卷棘也没有意见,二年级的几位就这么哒哒哒地跑出门去了。虎杖悠仁和家入硝子对视了一眼,靠谱的女医生叹了口气,“别呆着啊,把你怀里那个小哥搬过来,我给他治疗一下。”
原本以为由自己的失误带来的会毁天灭地的灾难就这么结束了,虎杖悠仁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焉头焉脑地把伏黑惠带过去治疗,忍不住问:“五条老师看起来很着急,又发生什么了吗?”
家入硝子心说,五条那小子至今只在夏油的事情上着急过,这怕是马不停蹄地跑去给挚友收尸……嘛,他们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啦。但家入硝子表面仍然很淡定,“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别操心了。”
咒术师们各自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原本还人声鼎沸的直播间顿时就空了。
……
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在分崩离析是一件格外残忍的事情。
这就像是夏油杰曾经偶然翻到过的一种刑罚,似乎是叫做“凌迟”,犯人被千刀万剐的同时还仍然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可以顺利地看见自己被片出骨头来……
现在的状况几乎和凌迟也差不了多少,原本就从内部被撑到极限的身体甚至已经经不起外界一点点的压力,和之前还尚有余裕的时候完全不同,现在近乎到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压到崩裂的程度。
这不是第一次,所以夏油杰算得上熟练地将咒灵们缓缓向内收拢。这具身体是撑不到回家的,但他必须得努力保住自己的灵魂不会被时空乱流撕碎。
夏油杰姑且也认自己算是罪大恶极,所以对这种刑罚毫无意见——就算最终目的是要建造无人会为诅咒痛哭的世界,即便世界重启,枉死的人能够重新归来经历另一段崭新的人生……但也无法否认每个人都为此做出了牺牲。救人的同时也在杀人,再算上已经数不清的重启,就算旁人并不记得这折磨的一切,但夏油杰仍然记得。
生前的罪孽反而不如死后多,夏油杰想着想着甚至快笑出来了——这种亡语技能不比他自己努力地折磨十年还最终一朝皆空好用?真是死了比活着有用……如果没有人非要把他翘起来就好了。
五条悟。
这个名字的主人时常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明明可以顺势接受更轻松的路途,却非要在一遍遍地和他死杠……很有毅力,到了这一步都不打算放弃,但也很可惜,认准的是一个超级大坏蛋,稍有机会就能把桌子掀了。
偏偏在这一刻,意识到即将真正的迎来永别时,总是被他压制着不愿回想的关于五条悟的回忆桩桩件件地涌了上来。闪亮的、帅气的、可爱的、搞怪的、愤怒的……和悲伤的,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专注地注视着他的五条悟,不知不觉间,这个一开始格外讨厌的没礼貌的白毛笨蛋,早就已经成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忘记的最重要的存在了。
视野突然遁入黑暗时,夏油杰稍微呆滞了片刻,才堪堪意识到是这具身体的眼球也终于碎掉了。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想来应该不太OK,也就不特意去观察了……那么连眼球都碎裂之后,大脑呢?他如今又是在凭借怎样的器官回想关于五条悟的记忆呢?
这具身体会裂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就是怀着等到羂索被乙骨忧太偷袭时去把自己的身体夺回来的心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到达位置之后迅速把那个纯爱小伙敷衍走,然后……
不要被五条悟抓到。
庞大的诅咒群艰辛地依附在其中闪着微光的小小灵魂上,堪堪瞟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团浓缩诅咒群非常不妙。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一团诅咒如是想到,在接触熟悉的世界的障壁时陡然打开,开始了包裹的第一步。
……
乙骨忧太觉得十分不妙。
他刚刚靠着高羽分散注意力成功砍下了羂索的脑袋,还处在挥刀的后摇动作中,突然让他感到头皮都炸起来的恐怖的诅咒气息就这么出现了。
这是据说已经到达了完全体的诅咒之王也难以媲美的压制力,出现的那一刻就让已经是合格的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也不禁僵了一下,至此错过了阻止的最后机会,原属于夏油杰的无头身体还没来得及倒下,诅咒的气息就这么直愣愣地撞了进去。
本该由惯性倒下的无头身体就这么突兀地站立住了,他似乎对现状略感疑惑,停了两秒才召出咒灵奔向自己已经飞出去的脑袋。
乙骨忧太眨眨眼:“……什、什么?”
咒灵操使死后,体内被调伏的咒灵就会失去控制。他决定来袭击羂索不止是为了让五条悟不必再体验一次杀死挚友——又或者说也是挚爱的痛苦,还有要迅速处理掉失控咒灵群们的考量,但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些咒灵并没有破体而出,而是随着那团崭新到来的新的诅咒进入又被压制了下去。
本来一个诅咒之王就够难应付了,还有新的、难以预测的敌人又出现了吗?!乙骨忧太警惕地拎起倒地的高羽后退到了安全地带,同时横刀面向那具无头的尸体。
在空中飞还放着狠话的羂索也愣住了,连自己的退场宣言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这么被突兀出现的咒灵捧住脑袋抱了回来,重新被摁回两肩之中时都没反应过来,整颗脑都懵逼了。这些动作和它毫无关系,是身体自发、又或者说是被另一个灵魂控制着做出来的!
它当然有继承它意志的人会继续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所以就算它在此身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可不是说它还有二阶段要复活继续战斗的意思!
羂索短暂地迟疑了片刻后,便迅速想起了当初在涩谷地下站台遇到的意外情况。本以为是某种断头蜻蜓的本能反应,被五条悟那么一叫就自动触发的保护机制,此等重力简直让阅人无数的羂索大人大呼恶心,也怪不了那个最强的白毛如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可现在……那竟然是夏油杰要彻底回魂的预兆吗?!
要回怎么不早点回啊!五条悟从狱门疆的封印中脱离后第一时间跑来吊唁你的时候怎么不回?那不是更符合你们两个不管怎样都没届到的别扭男同的浪漫美学吗?!
羂索兀自在脑中大骂着,只是现在另一个能听到这些声音的家伙没空搭理它。
“哦,是乙骨君啊。看来这一年成长了不少呢。”夏油杰抬手摁住脑袋,用粘黏的咒灵刚刚好将脖子重新粘好,以一种前辈的欣慰语气说,“看来就算失去了女朋友,你的实力也没打折扣。不再是骗女人的小白脸真是太好了,不过还是创造出了一样的咒灵怀念吗……稍微有点恶心呢,难道自己一个人就不可以吗?这样子的话以后可不好办……”
乙骨忧太震惊地瞪大眼睛——高中生第一次遇到诈尸,就算见过涩谷地下站台时的视频资料也难以置信这种事情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就算咒术界多有奇术,但死亡仍然是难以逾越的规则。人可以从生死一线上被反转术式救回来,也死后可以通过通灵术那样的方法被借用力量,只要不是遇到反向天与咒缚的bug,甚至连力量也无法停留过久。可即便是那样——当时的伏黑甚尔也是没有自主意识、只知道寻找强者战斗的战争兵器啊!
这个语气、还有对里香那件事的怨念感……也活得太彻底了吧?!这个绝对是本人吧!!!
靠诅咒将无力的身体重新支撑起来,夏油杰丝毫不在意会不会伤害到现场另外两人的san值,几乎说是动作熟练地拆线掀开了自己的脑壳,精确地将里面那颗白色的大脑抓了出来。
这个在羂索读取到的记忆里一直在进行精准闪避、甚至连最后一刻也只是用“你倒是说点诅咒的话呀”似是而非地略过了那个看起来要和他的生命一起碎掉了的最强咒术师的告白的别扭男人眯着眼睛端详着它,连脑壳都没来得及扣回去,好半晌才嗤笑了一声道:“你才恶心,擅自偷盗别人身体的寄生虫。”
羂索知道他在说什么。
自从得到了夏油杰的身体,羂索一边窃喜于可以轻松封印五条悟的锁竟然如此容易就到手了,一边又被坚定地留存在身体里的、某个极恶诅咒师最闪亮的青春记忆困扰着,最终进化到了磕着瓜子审视原本只属于那两人的记忆、又咂着嘴说“啧啧真恶心”、又惊叹“哈哈这都没谈上,菜死了”的程度。
但你甚至连这个都知道?!一千年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羂索至今没能想明白其中原理,被夏油杰的无情铁手扣着,实在生不如死,龇牙咧嘴地用自己的嘴巴发出疑问:“夏油……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一次在涩谷的时候已经足够震撼千年陈脑了,这次又算什么?算你夏油杰命硬??那它的努力又算什么?互相没届到的别扭男同之间play的一环???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可能会做到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跟它说胡话,“比如我呢,就一不小心被气到诈尸了。”
羂索前半部分还认真在听,听着听着就发现其中的扯淡之处,一颗白色脑花上竟然展露出几分无语之色,就这么看着夏油杰又被脑壳盖回去——没盖正,但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种事,只是在用羂索先前恶心五条悟也试图恶心一下莫名反抗自己的右手的做法告诉它,无所谓,不重要,反正现在是你输了。
“你现在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但羂索总能找到恶心他的方法,反正自己快死了,怨毒地再次开口,“不出意外的话,五条悟已经死了。怎么,难道你们之间的爱情已经能感动死神,又让你们阳间相会吗?看你这么清楚自己死后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恩师被总监部扣上了通敌的帽子,早就被处死了吧?哦,对了对了,还有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十六七岁的好年纪夭折了啊!杰君,这些可都是你害的哦!”
“你是想说我的人生很失败吗?”夏油杰很平静,把还在警戒的乙骨忧太丢在后面,自顾自地往前走,“这些事情我当然都知道。我就是为了赎罪回来的,放心吧脑花酱,会带你一起下地狱的,两个恶人一同结伴,也不算寂寞,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羂索大笑起来,“真是的,你怎么变得这么恶心啊!比我看到的记忆更恶心了!还说要‘创造咒术师的乐园’呢,你现在看起来可没有那种豪情壮志了啊。怎么,在地狱里把那颗没用脑子打通了,明白自己的愚蠢了吗?”
夏油杰忽的在这一刻茅塞顿开。他如今正在物理意义上以脑袋空空的反常识状态行动着,除开这具身体本就携带的记忆之外,更多的、关于五条悟的记忆其实是被铭刻在灵魂上的。
所以才会在那一刻,第一眼就被Satoru吸引,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推开门进入这场倒霉的无尽循环。之前只能表露出天然的喜爱,却找不出缘由来,不过是没有那样的作用器官能让他想起来而已。
想到这里,夏油杰竟然有点松了口气的意思——尽管这一次已经是最后的终局,他也不会再忘记五条悟了,只要有这些记忆就够了,就足以支撑他进入仅有一人的守望时间了。
羂索:“你那是什么表情?跟死老公一样。”
它仔细阅读男同青春回忆的时候,可是抱着崇高的敬意无数次回看夏油杰所见的最后一眼五条悟。
明明当时还是敌对双方,而堵在了敌方首领最后道路上的最强咒术师面对引颈就戮的极恶诅咒师,可是露出了那种表情——脆弱的、认命的,无可奈何的……谁看了不觉得这小子在那一刻简直想跟着面前的坏男人一起去了?
夏油杰现在的表情,和那时的五条悟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你真是挺没礼貌的。和喜剧演员搭戏久了之后顺利变成了很冒犯的混蛋了吗?”夏油杰很淡定地呛他,已然走出好几米去了。
“等等!”乙骨忧太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要走,飞速冲上来挡在他面前,脑中措辞半天憋出颇有些古怪的言辞,“请、请等一下!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你随便离开!至少也得等到五条老师来——”
夏油杰听笑了,他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五条悟来呢?”
乙骨忧太有点懵,下意识道:“因为你们是互相唯一的挚友?”
“不对哦,乙骨君。”夏油杰轻轻摇摇头,“我和五条悟当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个死在他手上的诅咒师而已。”
乙骨忧太偏偏在这种事情上格外头铁,“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夏油先生!你和五条老师的关系,是五条老师亲口承认的!”
羂索无感情:“哇哦。”
独尊哥好强的重力。
夏油杰猛地握紧了手,在倒霉的脑花酱难以名状的尖叫声中坚定地摇头道:“可能原来是吧,以后应该就没有了。”
“我和五条悟没有关系。”他又强调了一遍。
他会让他们没关系的。
侵蚀世界的诅咒已经可以在天幕上看见踪迹,重新孕育世界的进程已经开始了。
第127章 终焉(中)
乙骨忧太觉得不行。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再是(物理意义上的)刺头,但他仍然有一颗刺头的心。面对立场不明意图溜走的夏油杰,他只是默默握紧了刀柄,一副夏油杰再向前迈步他就要“冒犯”了的样子。
夏油杰:“……”
作为和这位标准男主对垒的反派,又一次站在乙骨忧太对面的感觉还挺微妙的。如果把羂索刚刚的败绩也算上……这具身体面对这小子的战绩还是0:2呢,简直是正派对反派的血脉压制。
“我果然最讨厌你们这种喊着什么友情啊爱情啊羁绊啊就冲上来的小鬼了……”夏油杰叹了口气,他现在脖子只是勉勉强强被粘住了,如果真的战斗起来,一不小心就容易变成飞头蛮。无论如何,羂索不在意就算了,他还是对自己的头好一点吧。
而且……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被那些情感解决的吧。否则这个烦人的世界不早就被爱与正义打败了吗?做不到的,底层代码中就写着绝望的破烂世界是无法被爱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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