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月亮与七便士
作者:liusheng_A
原作:诡秘之主
CP:兹克(阿兹克·艾格斯/克莱恩·莫雷蒂)
分级:PG-13
Warning/警告:无
篇幅:中篇(11+3)
Summary/简介:
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七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
第1章
阿兹克用银叉戳了戳盘里的煎蛋,看向对面低头认真切割三明治的青年。
今天的克莱恩很不对劲。
他叹了口气,将蛋黄翻了个面,把刚刚扒拉出来的灵之虫盖在下面,假装没有看见那条被炸焦的可怜虫子。他并没有吃掉伴侣神话生物一部分的癖好,但无论克莱恩是有意还是无意,掉虫子都不是件好事。
克莱恩已经将三明治切成形状大小相同的十八块,然后用刀压住最顶上的面包片,试图用叉子将夹心的煎蛋和培根抽出来。阿兹克眼皮跳了跳,他可不记得自己的学生在细节方面有如此严重的强迫症,别说是把手掌大的三明治切成十八块,克莱恩连替身纸人都剪不齐,妥妥的手残。若是强迫症,哪里能忍到现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和爱人交流一下。克莱恩刚巧从三明治的溏心蛋中叉出一条灵之虫,被他吓得一激灵,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虫子重新塞回去。他的小动作在老师面前一览无余,阿兹克无奈道:“我都看见了,克莱恩。”
克莱恩僵了僵,放弃挣扎,低头把那条灵之虫叉出来摆在盘子里。那条虫子的死相看起来比阿兹克盘里的好了太多——至少没有糊成煤块,估计是在打蛋液的时候掉进去的。
阿兹克的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他翻开自己的煎蛋,露出下面藏着的那条被炸得焦黑的灵之虫,看见克莱恩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年轻的天使向后缩了缩抵住椅背,几乎是以蜷起来的姿势抱着自己,露出一副似哭非哭的表情。阿兹克越过桌子抓住他的手腕,一点点打开他攥紧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克莱恩还穿着睡衣,细瘦的身体罩在宽大的衣袍里,显得更加单薄。阿兹克将他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滑过他紧绷的脊背,暖意透过衣物熨烫到心底,像是在给炸毛的猫咪顺毛。
他耐心地一遍遍抚摸克莱恩的脊背,直到掌下的肌肉不再紧绷。他低下头亲吻爱人头顶的发旋,越发肯定克莱恩有什么瞒着自己。克莱恩很少有这么过激的情绪波动,他是神灵“愚者”,是源堡的主人,黑夜的眷者,而当 “小丑”魔药消化后,他就未曾在旁人面前失态过。
“克莱恩,你怎么了?阿兹克柔声问道,悄悄收紧了臂膀。克莱恩抬起头来,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生病了。”
“我做饭的时候没看到有虫子。”
“撒谎。”阿兹克捏了捏他的脸,“不疼吗?”
克莱恩向来怕疼,仪式魔法滴点血都要纠结半天,动手时绝不看着。而分离出的灵之虫若是死亡,会对本体带来灵魂撕裂般的痛楚。按照克莱恩一贯的习性,是不可能没发现两条灵之虫的死亡的,更何况普通的火焰烧不死灵之虫,就算克莱恩不是故意的,也至少是默许了这回事、甚至加了把火候的。
“不疼的。”克莱恩小声道,知道自己的话没有可信度,又补充道,“可能感受到了。煎蛋的时候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挠痒。我以为是错觉,就没管。”
这不是一位序列二的天使该有的处理,何况是以保命出名的“占卜家”。
阿兹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克莱恩决定说实话:“三天前就有了。”
他没有移开眼睛。
阿兹克看着青年真诚的眼睛,听着他解释道:“不用担心。只是魔药消化太快的副作用,多沉淀几天便没事了。”
阿兹克端详他片刻,见他面色坦诚,说的话又合乎情理,挑不出差错,只得勉强相信他的说辞。只是灵性直觉隐隐跳动,占卜家的怂莽二相性他是见识过的,他绝不想第二次在克莱恩的坟墓前放下鲜花。阿兹克实在是不放心,叮嘱道:“若是有事,千万别瞒着我。”
青年的笑容一下子放大,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近乎撒娇地蹭着年长者的侧脸,笑道:“我知道您是担心我,阿兹克先生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他吻在阿兹克的唇上,眼睛亮得像是坠了星星的湖:“可谁让我就吃这一套呢?”
克莱恩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带着乖巧的书卷气,平日里又是大吃货帝国典型的内敛性格,难以直白地表达情爱。也正是由于这样的性格,他偶尔放下矜持的撒娇让人额外受用,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相处中的一种情趣。
阿兹克猝不及防,被青年的告白击中了心脏。克莱恩亲吻他通红的右耳垂,在事情恶化到滚回床上前起身,跳下先生的膝盖,抱着衣物小跑着进了盥洗室,留下阿兹克一个人看着胯下抬头的事物叹气。
克莱恩这只管撩不管埋的习惯是跟谁学的?下次教教他怎么负责。阿兹克漫无目的地想,等冲动消退后,收拾碗筷前往水槽清洁,顺带思考怎么处理盘子里死透的两条灵之虫。
克莱恩进门后先反锁了门。他将头支在洗手池里,打开龙头,任由冰水浇在他的脑袋上。水流没过耳道,隔绝开外部的声音,随着血流和骨鸣混杂成一片轰响。这是克莱恩在地球时掌握的小技巧,能够快速冷静下来。他小时候中二,觉得这样特别帅,长大后只觉得羞耻,但脑子一热就冲凉水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他没打算在浴室里布置灵性之墙,这种行为瞒不过“死神”序列的天使,除了破坏他们的信任纽带外一无是处,于是只是反锁了门,看起来就像是调情后后担心被吃干抹净。他和阿兹克互相尊重对方的隐私,笃定对方不会分出灵性来监视他在浴室的行为。
克莱恩有些想笑,刚张嘴就被冷水呛了一口。
他和阿兹克似乎从一开始就如此相处的,他们在一些事上有所隐瞒,又极有默契地对此闭口不谈,克莱恩没去追究阿兹克过往的生活,阿兹克也在克莱恩请他做事时不刨根问底,可他们因此打下的羁绊一点没差,无论是阿兹克因没头没尾的一封“救命”赶来,还是克莱恩在他灵魂融合时准备用窃运符咒替他去死。感情在一次次的并肩和信件中开始累积变质,最终在阿兹克醒来后的月夜闲谈水到渠成。他们在绯红中情不自禁地接吻,从此阿兹克先生变成了克莱恩·莫雷蒂的阿兹克“先生”。
确认关系后,克莱恩还是一口一个“阿兹克先生”地喊,习惯根深蒂固,只是不变的称呼中开始夹杂暧昧与钦慕。这在外人眼里客气疏离,在他二人眼里是如一的默契。成为恋人后,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模糊界限,阿兹克会闲谈拜朗帝国的文化风俗和“死亡执政官”了解的神秘学知识,克莱恩会讲述他所知的前几纪秘闻,偶尔从历史投影中拉出他最为熟悉的远古地球,和阿兹克一同坐在地毯上打《人类一败涂地》。他开玩笑般地将阿兹克拉上灰雾,给教员发了“死神”牌,让他坐在“世界”旁边。他们在塔罗会上靠着灰雾的掩饰小声交谈,手掌在桌下交织在一起,坐在高位的“愚者”眼睛亮亮的,托着腮看着他们。
活到这一纪的幽魂终于寻到脚踏实地的港湾,他几乎是虔诚地、小心地、逐步地将自己的过往托出,他知道自己择定的伴侣会温柔地全盘接受。克莱恩得抓紧一切时间抵抗末日,可一无所有的周明瑞已经累到抬不起手了,他窝在阿兹克的怀里憩息,就像躺在故乡的摇椅上晒着暖和日光。
那是令人心醉神迷的,家的味道。
真是讽刺啊,克莱恩。
他口上说着信任与爱,结果转身就利用对方的信任开始表演,通过长时间相处得到的经验把戏剧经营得滴水不漏。他们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防备的时刻——克莱恩单方面的有意防备。愧疚与罪恶感缠绕上他,拉着他坠入漆黑的海洋,他在百米深的水域里仰望天空,可是没有任何阳光能照到这里。
作为以往在情感贴里劝分不劝合的键盘强者周明瑞,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上渣男的标签。在婚姻中欺瞒伴侣的男人可是会被浸猪笼的,醒醒啊克莱恩!
克莱恩关了水,看向镜子里湿透的自己,他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脑门上,就像是落水的猫,在夜晚的桥洞中吹着寒风瑟瑟发抖。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想了想,决定做戏做全套,打开浴缸开始放水。他在蒸腾的水蒸气中脱下睡衣,衣物顺着脚踝滑倒地上,与之一起滑下的,还有几条透明的、仍在蠕动的灵之虫。
他没有施舍眼神,啪唧一声踩在翻滚的灵之虫上,脚掌上黏着爆裂出的透明黏液。克莱恩只是微晃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跨入浴缸,靠在光滑的浴缸壁上,任由自己往下滑去。浴缸不深,他瘫在水里,目光涣散,开始发呆,水面刚没过他的嘴巴。他无意识吐出几个咕噜的泡泡。
他想起过去看的刑侦电影。被家暴的年轻女人打算自杀,她吞下一整瓶阿普唑仑,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睡去。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靠着浴缸壁下滑,头部被水淹没,她在窒息的痛苦中醒来,可药物中毒让她浑身酸软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溺死在水里。
克莱恩把鼻子埋在水下,试图憋气。他感受着四肢逐渐泛起的麻痒,胸腔内缩,直到肺部几乎爆炸时才重新抬头。
刚才和阿兹克的那番说辞,每句话都是真的。他没有愚蠢到在最熟悉的人面前说谎,只是没把实话说全。晋升过快的后遗症让他的灵之虫偶尔失控,但远远比不上巨人王庭的那一次,整个身体也就几条灵之虫会乱窜,他几乎没放在心上。
爆发的诱因是三天前的一个梦,他难得梦到了故乡。他住在自己租的那一亩三分地上,刷着手机打发时间。桌上放着打包好的烧烤,反复使用的劣质油浸出塑料袋,染脏了茶几上垫着的桌布。他恰巧扫到一条《常吃烧烤的十大危害,不转不是中国人》,终于想起被他遗忘的外卖。他扯下一张纸巾包裹在竹签末端,嚼起错过最佳食用时间的羊肉串。他无意间瞥见落地窗,看见了外面高悬的、巨大的、占据了三分之二天空的洁白月亮。
克莱恩一下子惊醒了。他转头,窗外是一如既往的绯红月光。阿兹克还在睡,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间。克莱恩小心地挪开他的手,翻身下床,又替阿兹克把被子细细掖好。他轻手轻脚地进了盥洗室,反锁了门,黑暗对于高序列强者而言犹如白昼。他使用无面人能力,将脸变回周明瑞的模样,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中熟悉的脸,恍若隔世。
周明瑞低声道:“我要许愿。”
“我向奇迹师克莱恩·莫雷蒂许愿,我祈求一个奇迹。”
“我想回到我的故乡。”
他随即变回克莱恩的脸,打了一个响指。当然,声音被他用能力限制在了很小的空间,他并不想打扰爱人的好睡眠。
无事发生。即使是奇迹师,也不可能逆转时光回到第一纪前。克莱恩揉了揉脸颊,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怎么魔怔了,因为一个梦,大晚上的在这做傻事,一点天使的威格都没有。
他摸到了满手的泪水。
镜子里,黑发褐瞳的年轻人捂住嘴巴,滑下身,在地板上蜷成一团,无声地泪流满面。恍惚间,有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厚厚的墙壁照进盥洗室,他在地板上用手指带着灵性,反复书写幼时耳熟能详的必背古诗词,直到灵性枯竭,眼瞳干涩,指甲抠着瓷砖的边缘,然后狠狠把头撞上去。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他曾告诉贝尔纳黛,故乡的意思是家乡、心灵与精神的归属。
最深的念想终究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他看见周明瑞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深渊,去寻回他失落的故乡。
第2章
克莱恩精神恍惚地回到床上,身体习惯性地往阿兹克怀里缩,对方十分自然地把他圈在怀里。他盯着阿兹克的睡颜,忽地鼻头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他像溺水之人紧抱浮木那般回抱着恋人,悄悄亲吻他的嘴角。灵性干枯的后遗症让他头痛异常,时间一长,便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克莱恩没看见,当他闭眼深眠的时候,阿兹克睁开了眼睛,褐色的瞳孔在月夜里微微转动,小心而珍重地回吻在他的额头。
第二天一早,阿兹克便起身拉开了窗帘,日光照在床铺上,克莱恩皱了皱眉,把自己滚成一个床单卷,翻过身蜷起来,活活一条大型蠕虫。昨晚灵性干枯的痛苦还未完全恢复,于是他准备久违地赖个床,迷迷糊糊地重归睡眠的怀抱。阿兹克看着他的动作,摇摇头,轻轻把窗帘拉上,就着换好的衣物侧躺下身,撑起手肘,看着青年在梦里也紧绷的眉头。
克莱恩醒来时,房间还是一片昏暗,他差点以为是睡了一整天,后来才发现只是窗帘隔光效果太好。他坐起身,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迷茫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伸手去摸旁边的被窝,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裹完了全床的被子,睡相差得吓人。
阿兹克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屈指敲门三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盘上是煎到七分熟的小香草羊排,配上一小碗蘑菇奶油浓汤。他体贴地替克莱恩支起床上小桌板,又魔术般地变出银质刀叉递给他。虽说以往也有犯懒在床上吃饭的经历,但这次克莱恩莫名尴尬——他完全是被阿兹克先生当成小孩照顾了。他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默默吃着阿兹克端来的午餐,等到对方拉开窗帘后才发现这得算下午茶。
克莱恩咀嚼着细嫩的羊排,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还在读大学时,每逢考试结束也是这副模样,一觉睡到下午,一天只吃一顿,好好的男生宿舍颓靡得像洗浴场所。四个大男孩成天瘫在床上打游戏,誓要把期末复习期间缺失的所有娱乐都补回来。
克莱恩举着叉子上的小块羊肉发呆,直到阿兹克凑过来舔掉银叉上快要滴落的酱汁才避免了弄脏床铺的命运。阿兹克向上咬住那块羊肉,舌尖舔过银叉,显得格外色气。克莱恩羞得脑内火山爆发,随即被凑过来的人赠予一个软糯的吻。
“怎么吃饭也发呆?”阿兹克亲完问道。
“……可能是还没睡醒。”克莱恩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惺忪的睡颜配上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那要再睡会儿吗?反正没什么事。”
“不了,”克莱恩拒绝道,“再睡我就成考拉了。”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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