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哦。”五条懒洋洋地回道，“真是的，杰这样的话，雪女怎么可能出现嘛。”
“……抱歉。”夏油脸上一红，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好像的确有点太腻人了，又艰苦地忍住了十分钟才再次开口。
“悟，你还好吗？躺在雪地里会不会太冷了？”
“……”
“悟？”
原本句句有回应的雪堆变得格外宁静，夏油无比确定自己拿给他保暖的咒灵仍在运作，可五条不回答仍然让他有些紧张……甚至风雪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大了，哪怕有咒力防护也能感受到几乎要把人冻僵的冷风。
“悟？”夏油探出脑袋，“你睡着了吗？”
“……”雪堆非常寂静。
夏油：“……”
不、等等，这到底怎么了？发生了意外吗？
“悟，还在就回答我一句！”夏油将声音提高了一些。
“……”雪堆仍然一言不发，四下寂静，只有风雪呼啸而过的声音。如果真的出了意外呢？
夏油心头一紧，直接冲出掩体向着五条隐藏的雪堆跑去，他本来就不同意用这种方法去引出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里真实存在的雪女，现在真的出了问题……
“悟！你没事……”夏油几步跑到雪堆边，慌慌忙忙地蹲下来准备掀开雪堆，而安静的雪堆缓缓地扭动了一下。
“呀哈！！！”雪堆突然暴起，积雪被人从下面掀了起来，五条大叫着翻起来将夏油摁进雪中。
夏油猝不及防竟然呛了几口雪，冰冰凉凉的，别提有多醒神了，他拧着眉头，瞪着撑在他身上嬉皮笑脸的罪魁祸首，怒道：“悟，你搞什么？”
突然就开始装死，吓了他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突然笑了起来，他眼睛亮闪闪的，好像有星星从里头掉出来了似的，夏油不由得呼吸一滞。就算这很没礼貌，夏油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们初次见面闹得相当的不愉快，但这个家伙……真的很漂亮。
“杰。”五条低下头，很认真地看着夏油的眼睛，问，“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自从那家伙跑了之后，你看起来一直想得很多哦？”
“悟的错觉吧。”夏油故作冷酷，试图劝诫他做正事，“别压在我身上，我们不是要抓雪女吗？”
五条拖长声音，“抓不到啦——我们已经在山上拖了那么久，雪女也没有现身，老子是不会承认是自己魅力不足的，所以这边的异常一定是其他因素引起的！”
“好，我相信悟。那我们现在就去处理这个其他因素……”夏油略显心虚地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准备从五条身下挪走，五条却伸手捏着下巴把夏油脸重新掰正回来，因为这样的举动带着点莫名的霸道，夏油又被硬控好几秒，顿了顿才叹气道，“……说真的，这样其实不太好，我们不能站起来聊吗？”
两个人在雪地里用这种姿势对话——干什么，演偶像剧吗？夏油想到这里就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推了推五条准备起身。
“不行哦，老子现在是雪男，如果杰不把秘密告诉我，就会被冻成冰雕。”五条仍然按着他，头又低下来一些，几乎要同男同学鼻尖碰着鼻尖，“杰有事情瞒着老子，那个‘杰’一言不发地变得怪怪的，还一定要说自己不认识五条悟，非要说的话，老子其实也没办法管，但是杰不可以。因为杰是老子唯一的、挚友。”
夏油眼神死，“哦，悟把怪谈记混了吧，雪女是要求人守秘的妖怪。快点起开。”
明明是要从雪女手中获救的人保密才能保住性命，悟这家伙，明明是咒术界封建家族的大少爷，结果对于这些东西记得相当混乱啊。
“什么、什么啊！杰突然就变得好冷漠啊，超可怕！”五条一下恼羞成怒起来，鼓了鼓脸很不满道，“老子可是很认真的在说的，挚友就是要互相毫无保留的呀，杰不可以有事瞒着老子！”
挚友、挚友有这样的要求吗？
夏油不禁被他带进去了，静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的听见“砰砰”的古怪响声，原本以为是雪女到来，正准备把五条掀开准备迎战，却在对方非常古怪的视线中顺着他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杰，你的心跳得好快，而且好大声。”五条把毛茸茸的脑袋移下去，侧着头耳朵贴着夏油的胸口，幽幽道，“没关系吗？生病了吗？”
原来是他的心跳声吗？！！！！
夏油瞳孔地震，大脑宕机，已经分不出五条究竟是奇怪的体贴还是故意在揶揄他，“我”了半天没能想出狡辩的话术，被五条塞在帽子里的发热咒灵散发着融融的暖光，映在他冷白色的肌肤上，衬得他的气质几乎有点柔软。看起来像是……传说中，在温暖中消逝的雪女，不，如果是悟的话，真的是雪男吧。
“……悟，你在干什么？”夏油颤着声问。
“嗯？”五条有点疑惑，蹭着他的胸膛转头和他对视，理直气壮地说，“老子在听杰的心跳，刚才突然就变快了，有点在意。”
夏油很虚弱地倒下，绝望地捂住脸，“……我要死了。”
……各种意义上。
挚友，就是挚友啊。他是说，在遥远国度的名著中，关羽和张飞不会这样做，但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非要说的话，他们的相处状态在很久之前就变成这样了，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他的心跳震如擂鼓呢？
“啊？”五条真心实意地大惊，撑起身子很紧张地准备带着夏油下山救命，就突然被兜头盖脸砸下来的一团雪打断了。
“你们干什么呢。”宛如抓情侣早恋的、教导主任一般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这语调实在太熟悉，只要还是学生、甚至于毕业之后也会无数次为这种声音吓一大跳，五条本来有点疑惑，但看见夏油神色慌张也跟着紧张上了。
两个DK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飞快地跳了起来，拍雪的拍雪、东张西望的东张西望，搞得再次打断疑似早恋氛围的夏油杰有点莫名了。
……这俩看着实在不像问心无愧的样子，不会真在谈吧？
缺德惯了的夏油杰毫无愧疚之心，尤其是此等迫害还是对着和自己同名的DK，尽管他早就暗自下定决心不要和DK们起冲突，只是看见这种场景总是忍不住犯贱——这实在太好玩了，幽默程度几乎与把小猫咪的毛逆着薅持平。
他撑着铲子站在不远处，两个下意识以为被教导主任抓包的DK缓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夏油指着坏蛋大人大叫道：“怎么又是你！”
这家伙身上难道有什么“百分百在气氛变得旖旎的时候出现破坏气氛”的诅咒吗？！
第14章 双玉（14）
面对DK羞愤的质问，夏油杰很温和道：“不要在雪山上大喊大叫，会引起雪崩的。”
“回答问题。”被兜头泼了一脸雪的夏油没给他面子。
小孩子总是问题多多，如果不能给出相应的回答，撒泼打滚就有够让人头疼了。
于是夏油杰认真地敷衍说：“我们诅咒师呢，就是会四海为家的，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意外。”
……就是遇见你们俩有点意外。
夏油杰有点头疼地想，他的新事业才刚刚起步，这才过去多久，难道就又得止步于此了吗？
五条甩甩脑袋，他本来就是白发，雪陷进发丝里都分不出来，此刻脑袋凉凉的，听见夏油杰的敷衍更是不满，直白道：“明明之前为了甩掉我们把整个宗教都一起铲了，现在居然又敢出现了吗？”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看，他应该在发现雪山上的咒术师是这两个小鬼之后就果断悄无声息地跑路，结果在某种强烈的、棒打鸳鸯的冲动下，他忍不住铲了一捧雪砸了过去。
“你们两个在雪山上做什么？”夏油杰若无其事地跳过这个问题。
“呃，我们在抓雪女。”优等生对大人的情感很复杂，虽然对他缩头乌龟似的做派不满，但也有问必答。
“那雪女呢？”暴风雪是从下午持续到现在的，夏油杰忍不住有点怜悯地想，咒术界正派的工作效率好像不是很高。
夏油目移，“……没抓到。”
不仅没抓到，还让他突然产生了一些多余的情感，以致于他现在都不敢看自己身边的挚友，心神摇荡、头晕眼花，如果能够立刻逃跑，他大概也会那样做。
“唉，这样啊。真可惜。”夏油杰长叹一声，非常自然地向DK们靠近。或许是因为异世界同位体的印象，所以DK们对他的防备心格外低……
“等等。”五条警觉道，“你为什么突然靠过来了？”
好吧，他们防备心低是错觉。
夏油杰从善如流地停住脚步，将自己手里的铲子微微举起，“毕竟我刚刚袭击了你们嘛，想凑近点看看你们是否需要帮助。”
五条拉着男同学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无情道：“哇，作为袭击犯来说，比起‘帮助’我们，你看起来更像要两铲子把我们打晕哦。最终还是成为了不得的犯罪分子了吗？”
夏油杰已经难以想象自己在五条同学眼中是什么形象了……只能默默放弃了把两个DK送走自己探索雪山的想法。
“不要总把我想得很坏，悟君，我呢——其实还算个好人吧，甚至这次也只是偶遇而已。”夏油杰露出受伤的表情，在DK们怀疑的目光中，把铲子往旁边一扔，举起双手后退几步以示自己毫无恶意。
只可惜DK们对他的信任已经在盘星教这种庞然大物都能一夜之间搬走时消耗殆尽了，五条翻旧账道：“你还偷了我们的校服，教、祖、大、人。”
“那是你们自己留下的。”还顺便帮他们洗过了的夏油杰不接受此等污蔑，“早知道会碰见，我就带过来还给你们了。”
“好！”五条达成目的，得寸进尺道，“那就带我们去你的新窝点拿。”
夏油杰：“……”
图穷匕见，但因为图实在太短了，无语的同时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十分宽宏大量的大人再次无视了这个提议，试图催促DK们去做正事，“你们是在做任务吧？已经这么晚了，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干耗着吗？”
“反正我们已经确认这边的问题不是由雪女引起的了，至于探查原因，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再开始嘛。先处理其他事情来得及哦。”五条很认真地说，宛如今晚就要去端掉教祖的新窝点。
夏油杰对此只是沉默地看向了自己的任务面板，【收集宿傩手指0/20】的主线任务在上山之后就愉快地分出了子任务，【祓除雪女，回收手指×1】之中的“雪女”二字格外刺目，要相信谁实在一目了然。
“你那是什么表情……”夏油注意到同名的大人神情变得非常复杂，一时间也有点怀疑己方做出的判断。
毕竟他们依靠自己的努力尝试过引出雪女，最终结果看来的确是失败了……但就此肯定雪女不存在似乎有些草率。不过现在他们只是初步调查，更仔细的搜查肯定得等到白天才行。
“玩去吧。”夏油杰冲他们摆摆手，转身就走。
他事先问过系统，托管模式是否能在强制休眠期间启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放心地等到夜深人静才上山。
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距离他的成年人保护时间只剩一个小时，比起精力旺盛的青春期高中生们，没时间闲聊的显然是他，但要问重来一遍还会不会把那捧雪铲出去——
那肯定还是会的，谁能忍住不在看见小朋友们搞暧昧的时候上去犯贱呢？反正夏油杰不能。
提前向系统预约好时间，等到强制休眠启动后就立刻开启托管模式，夏油杰调出地图专心致志地寻找起雪女的踪迹，趴在他胸口的小猫咪仍然在持续地翻白眼隐晦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只是在夏油杰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后静默地停止了——不满与熄火都在饲主根本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了。
奇怪的大人的行为模式一向让DK们一头雾水，五条和夏油短暂困惑后对视一眼，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跟了上去。
这座雪山作为半开发的旅游景点，一路上其实都还算有人类设施的痕迹，但地图划出的路线却很明确地越走越向偏僻的未开发区域去了，看来雪女也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
夏油杰一边走着，一边在实时更新的平面像素地图上发现了自己身后不远处跟随的两个……呃，一副小小的像素墨镜，和一撇……刘海？他忍不住把地图放大了一点，代表用户本人只是朴实无华的小绿点，那两个DK貌似是被提取了特征来表示，但夏油杰看见那撇刘海时还是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不是错觉，真的不是错觉，最近的系统已经不止是文本上的揶揄了，已经进化到连这种环节也要攻击一下那撮特意留出的刘海的地步了！
“……那小子倒也不是只有刘海这种特征的吧？”夏油杰小声地抱怨了一句，结果自己去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还真是只有这样才有辨识度——在像素地图上，眯眯眼实在太容易被忽视了，而丸子头又特别容易被当作普通的小黑点，于是他对这种安排顿时没了意见。
就算是同样的发型，也会有一些微妙的不同，所以这种恶趣味一定不是冲着他本人来的！
五条小声bb，“杰，老子听到了，他在自言自语你只有刘海有辨识度。”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种语言攻击会来自同位体的夏油：“……”
绝、绝无可能！那家伙自己也还梳着一撇刘海呢！
夏油杰一路跟着地图的指引来到了终点。
此处非常空旷，仿佛是那种动作游戏里会为BOSS特意留出的场地似的，配上系统特意标注出的【距离雪女刷新还有15分钟】既视感更加强烈。而让他不安的其实是15分钟后时间便会来到2：00，也就是他的成年人保护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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