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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现在也不是很怕小孩了，甚至还敢问他：“你这张嘴能跟我说话吗？”
小孩：“……”
小孩没理会他。
木木野还问：“那你泡澡的时候，记得把肚子上的嘴巴闭紧一点，别把泡澡的水给喝进去了。”
小孩阴恻恻地低声说：“闭、嘴。”
木木野求生欲很强地不说话了。
他俩洗洗搓搓之后，就进了装着屏风的澡池。白雾在池子里缭绕，热气腾腾的蒸汽直冲面部而来。
木木野太安静了，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没有说话，小孩觉得有些不适应，皱起了眉头。
但是他刚刚才命令对方不许吭声，这时候又让他开口，岂不是自打嘴巴。
他也只好憋着气沉进水里不作声。
木木野其实没他想的那样小气和呆板，他只是在发呆地想着澡堂能不能提供一些吃食，到时候一边泡澡一边吃，滋味定是很不错的。
而且他们在山里也可以搭建一个这样泡澡的地方，柴火什么的由那些咒灵来提供，冬日都不用惧冷了。
想想都觉得美。
心里头胡乱思考着这些事情，自然就顾不上用嘴巴说话，这才稍微忽视了小孩。
他打着呵欠，在澡池子里舒舒服服地坐着，就差睡过去了，完全没注意小孩那黑如锅底，还有些小委屈的神色。
哗啦啦的水声骤然响起，小孩猛地站了起来。
木木野还来不及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就听到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的声音。
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木木野看了过去，小孩直接把屏风踢碎，一个男人就躲藏在后面，仰躺在地上，想爬都爬不起来。
他看见小孩的全身之后，更是吓得面无血色，肝胆俱裂。
恐惧在他的眼睛里沉淀，他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最后挤出来两个字：“……怪、物！”
这句话简直是在往小孩的雷点上踩，他眯起眼睛就要动手。
“等一下！”木木野大吼一声。
小孩森寒的眼神扫了过来，神情危险：“你又要阻止我？”
他的太阳穴在一跳一跳的，胸腔里有止不住的怒火，杀气暴涨了一倍不止。
浓郁的黑气笼罩在他身上，大有木木野说一句是，他就虐杀这个人类，再屠了这个钱汤的架势。
木木野吓了一跳，赶紧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告诉大人，这里不好清理血迹，容易被人发现，要杀这人还是带出去杀比较好。”
他好声好气地哄他：“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周呢，要是麻烦找上门来都不好解决，你先忍一忍，好不好。大人，我知道你最宽容体贴大方啦，您一定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的，对不对？”
他悄悄咪咪，贼头贼脑地走过去，蹭在他旁边，想给他捏捏肩膀讨好一下对方。
没想到两只爪子刚一挨上小孩的肩头，对方就像是被触了电似的一蹦三尺远，浑身上下都抗拒他的接近。
他恨恨地看了木木野一眼，在触及大片的雪白时又像是被火烧似的收回眼神，低低地呵斥他：“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他耳根子都涨红了。
木木野低着头，噘了一下嘴，回答：“哦，知道了。”
第61章 千年后的光（12）
在钱汤泡过之后，感觉全身心都舒服多了。
木木野伸了个懒腰，擦干净后换好了衣服。他头发短，又不需要束发。
不像小孩，那头粉发长到及腰，还需要束起来。
木木野自告奋勇：“大人，让我来给你梳好扎起来。”
感恩野外求生的本领，让他在编东西上面尤为熟练。
他把人推到了凳子上坐好，轻轻地给人梳头发，感受到了小孩僵硬的身体。
不过没拒绝就是好事，他笑嘻嘻地说：“大人，放轻松嘛。我手艺很好的，绝对不会给你弄疼。”
小孩并不是很在意痛不痛的，扯下一两根头发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是……感觉很奇怪，甚至都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点头同意让木木野摆弄他的头发了。
那双温热柔软的手触碰着他的头发，摸到他的头皮，就好像是带着电流一般，让他都快炸毛了。
可是又很舒服，比刚才将全身都沉浸在温泉里还要令他愉悦，简直是深入骨髓的慰藉。
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感觉自己比受刑还要难以忍受。身体甚至更加僵硬了。
木木野碰到他的肩膀，感觉像是在触摸一块铁。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双手三五两下就给他扎起了一个高马尾，那发带给他细细地捆上，免得松落。
他还从旁边摸出来一只铜镜，放在小孩面前，笑吟吟地说：“大人，您看！你还满意吗？”
木木野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像是不得到夸奖就不罢休一样。
小孩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发怔。
清秀俊俏的面庞都露了出来，粉色的高马尾扎起来后，也不会挡住后面的视野了。
从正面看着，他也更像是一个人。
自出生起，这是他最像是人类的一次……
小孩心情很复杂，半天，才张口说：“满意。”
木木野顿时笑得更得意了，他说：“我就知道，嘿嘿嘿。大人，今后每一天都让我来帮你束发吧。”
他这是顺嘴说了句，嘴巴一秃噜就说出了口，哪成想小孩却认真地说：“这可是你说的，要是……”
木木野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说：“是是是，是我说的。大人，要是我撒谎，您就杀了我。”
他凑到他的脸颊边，两人离得很近，都盯着铜镜里的对方。
木木野望着镜子中小孩模糊的双眼，说：“大人，我当然是要跟在您身边陪伴您，为你鞍前马后了。假如我能回到现代的话，也会把您给一起带上的。”
他眨了眨双眸，非常诚恳。
小孩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和他话里的真实性。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一回的笑很纯粹，难得显露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姿态，他说：“好。”
门被敲响了，老板在提醒他们可以收拾东西出来，泡澡泡太久于身体无益。
而在他们所处的房间里，刚才偷窥他们洗浴的人被捆成了毛毛虫扔在一角，嘴巴也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在一周后，人们于钱汤扔垃圾的巷子末端发现了他的尸体——是一击毙命，两只眼睛都给挖了出来。
人们猜测他多半是在偷窥别人洗澡时被发现了，然后直接杀死，因此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
木木野和小孩收拾收拾东西，就该离开千木城了。
幸好他们有先见之明，买了两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帮忙拉他们一板子车的东西。要不然那么多东西光是靠他们俩，运都不知道要运到何年何月去。
不过牲畜也需要休息，看来他们从千木城回到那座山，路上也得耗费个几天的时间了。
好在他们俩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木木野坐在黄牛背上，还好奇地问小孩：“大人，我能学您的那些术法吗？”
小孩仰面躺在另外一头黄牛背上，闻言掀了掀眼皮：“什么？”
木木野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就是操纵那些咒灵的方法，他们说您是诅咒师呢。可您年纪尚幼，就已经这样强，那么多的咒术师都拿您没辙，这也太厉害了吧。”
木木野极力吹捧着小孩，就是想要在他那里学个一星半点。
青春期的小孩怎么可能抵挡住神奇能力的诱惑，在碰上之后，恨不得自己也能拥有毁天灭地，或是拯救世界的能力。
小孩头也不抬地回：“你不行。”
木木野啊了一声，整个人都失落起来，完全陷入了闷闷不乐的状态之中。
他现在和被打蔫了的茄子没什么区别，恹恹无神，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小孩啧了一声，说：“你只是普通人，没什么咒力天赋。但是，我也可以让那些咒灵听命于你，只要你乖乖听从我的话，他们和听你的驱使也没什么差别。”
木木野听了这种话也没有高兴到哪里去，原来他真的就是个小废物普通人，那种中二病爆发想要变强的想法最好是不要再有了。
小孩皱了皱眉头：“你还是不高兴？”
木木野摇头，强打起精神：“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有大人您在，我至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这话倒是真的，小孩比他意想中的还要好哄一些。
一开始待在他身边还有性命之忧，时不时就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但是现在他过得如鱼得水，相当滋润。只要对小孩顺毛撸，什么要求都能被小孩满足，比在家里都快不差了。
本来到了这个时代不仅要担心天灾，还要畏惧人祸，现在什么都不用怕了，只需要多打听打听消息，探寻一下回家的方法就行。
心里还在想着这事呢，平安时代的人祸之一——山贼就水灵灵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木木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在心里为这些家伙默哀了几秒，闭上眼睛等待死神对生命的收割。
狂妄的山贼发现购买这么多物资的家伙真的只有两个小孩，大的那个甚至已经害怕得闭起了眼睛，更是非常得意，仿佛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他们。
现在就跟白捡地上的钱没什么差别了吧？
他们全都大笑起来：“两个小孩都杀了吧，这么小也干不了几个活，养着也是浪费钱。”
“不，先折磨折磨他们，问出他们的钱是哪来的再杀也不迟。”
得意狂妄的笑声还没有持续到三秒，他们就跟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小孩扫了眼畏惧瑟缩在牛背上的木木野，嘴唇抿紧了一瞬。
那些山贼的尸体都被付之一炬，以免被咒术师发现踪迹来寻麻烦。
木木野还凑到小孩身边，赞叹地说：“大人，多亏了您，大家出行时的危险就又少了一分了。”
哪怕他们的本意并不是为了行侠仗义，但是歪打正着也算是一件好事嘛。
小孩淡淡地扫他一眼，说：“你刚才不是还怕得慌吗？”
木木野就心虚了一秒，他嘟哝道：“那也是因为我胆子小，没见过血嘛。这很正常啊，和平时代我们连死人都见得少，更别说杀人了。”
小孩这才对他所处的时代来了兴趣，他说：“未来的世界这样安全吗？”
木木野说：“还是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出现的，但是比现在动不动就饿死，被人随便打死，碰上山贼被杀死要好多了。之后的医疗条件也很不错，很多现在治不好的病将来都能治好。”
他说起现代的事就眉飞色舞，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经历过的事都给小孩说一遍。
连小时候的囧事他都拿来当乐子说给对方听，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小孩躺在黄牛身上，听着耳边那叽叽喳喳的欢快小嗓儿，竟然也不觉得漫长的路途无趣了。
他趁着木木野说得入神，偷偷去看对方，手指一点一点地捏紧，是想要把什么握在掌心中的姿态。
木木野浑然不觉。
几天过后，他们顺利到了一开始搭建木屋的地方。
屋子已经立了起来，都是由纹路粗犷的粗壮圆木搭建而成，木板层层叠叠，屋檐倾斜而下。
瞧着还有几分农家的闲适意味，
木木野还嗅到了清新的木头味，他欢呼一声：“这就是我们的家啦！”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去东看看西瞧瞧了。
小孩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间小木屋，吐出一口浊气：“……家？”
“快进来看看，里面建的很不错欸！”
他的思路被木木野雀跃的声音给打断，于是他也就不再犹豫，迈开腿走了进去。
说是小木屋，其实还挺大的，而且搭建得很齐全。
木屋并非是直接建在地面，下面还有一层石头充作地基，又铺了一层地板。而且木屋外面还有一列走廊，可以用来晒东西，或是摆放花盆。
中间偏左的是门，两边都是窗户。推开门之后就是正厅，后面则各有一个小房间。在木屋左边还有饭厅和厨房，从左边推开门就可以进去了。右边则是卫生间。
就是没有自来水这点有些麻烦，木木野翻了翻自己所剩无几的知识，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建了，兴许就能成功呢。
毕竟是自己过好日子嘛。
小孩已经指使起了咒灵把那些家具挨个抬进来，又让一些咒灵临时搭建一个木棚出来让两头牛进去住。
毕竟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牛，不像咒灵那样可以随意使唤。
木木野想到他们回来要爬山时，为了让牛省点力气，让咒灵出来推着板车，得出结论：“咒灵，比牛还好用！”
咒灵：“？”
他闲着没事干，就去摆放那些小东西，还去卫生间里溜达一圈，寻思着要不要弄一个大大的澡堂子出来，这样天天都可以泡一泡了。
小孩不知道哪去了，木木野一出来就没看到人。
这时候天色有些暗了，木屋里也阴沉沉的，咒灵们走动着，沉默地干活。
它们阴森怨毒的视线扫过来，满是恶意和戾气，木木野被吓得够呛。
他腿肚子都在打颤，还不如小孩在的时候呢。
等小孩回来时，就见木屋里冲出来一只少年，飞似的跑过来抱住他：“太好了，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他眼含热泪，高兴得不成样子，瑟瑟发抖得就像是一只羽翼没有长成的小雏鸟。
要不是小孩比他矮，他都能把整个人挂他身上。
小孩嘴角翘了起来，问：“怎么了？”
他危险的目光扫了眼木屋，里面的咒灵惊恐战栗。
木木野惭愧又胆小地说：“……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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