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会让他没命。”
——这是承诺。
张起灵觉得，无论吴邪身处何种危险的境地，他都有能力护吴邪周全，就像十年前一样，他救得了他。
“你救不了。”
解雨臣冷冷的说道。
“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有些事你根本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张起灵搂紧了吴邪，干涩的开口问道。
“我承认你很厉害，甚至我，黑瞎子，胖子这几个人都不错。但我们是人，纵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变成神，也有改变不了的东西。”
“是命运。”黑瞎子扶了扶墨镜，开口道。
解雨臣摇了摇头：“是命。”
“命运，只不过是弱者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命运像一条不断延伸的线，起点是注定要走的一条线，这条线连接着无数条分支线，当你以某种态度选择了其中一条线时。这段命运是注定的，当你再次面对好几条线时，命运却随之改变。每个人走一个岔路都需要很大的勇气，更何况在面对命运的抉择的时候。”
解雨臣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又或者酝酿了什么情绪，再睁开眼时眼里已不像之前那样平静。
“在这一点上，除了吴邪，我们都是名副其实的弱者。除了按照命运既定的那条路走下去，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抑或是我们有变通的机会，然而终于因自己的懦弱放弃了。”
解家的担子，黑眼镜身上的秘密，张起灵的家族让他们在这条路上根本无从反抗。
“吴邪本来可以安安心心避免这个圈里的纷扰，但他却义无反顾的接下来吴家的担子。他从来都是一个敢于挑战命运的人，他无疑是强大的。”
“一个强大的人，一个敢于向命运挑战的人，他怎么会没有能力将自己的命握在手里？”
“张起灵——”解雨臣转头看向他，眼睛已经隐隐有些泛红，他咬咬下唇，一字一句缓缓道：“你的尸化，在吴邪身上。”
第56章
你的尸化，在吴邪身上。
这句话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懂什么意思。
但解雨臣已经不打算往下说了。
他记得很多年前，吴邪还没有失踪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命运和命是不一样的，至少他后面还有运字，运气好了，说不定走一步就是柳暗花明。但是命这东西，实在是太飘渺了，看似处处都可变，但又处处不可变。
那时候他虽然在解家当家多年，却也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直到后来，在他知道了吴邪的打算后，他才稍稍参得其中的意味。
或许那时候吴邪就有什么打算了，那也许就是他自己的预感。
他们这种人，这个行业，一生都在和死人打交道。老九门里能避开的少之又少。吴邪是个特例，他是自己选择跳进来的。解雨臣当时只以为他傻，甚至于对他染黑自己的行为是带着点恨意的。现在，他却知道，吴邪并不是毫无准备的。正因为他有能力将整个命运的转盘改变，所以他才义无反顾的任自己深陷，打破了一直以来无解的死局，破解了长生伴随着尸化的秘密。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啊小花。”
“任何改变都有相应的契机，也有相应的代价和回报，更何况如此之大的一个命局。我吴邪就一条命，自认为没有能力将整个老九门救于水火，能帮的唯张家而已。况且以张家的力量，足够将整个棋盘撕开，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豁口而已。”
“啧，小花对不住啊，帮不了你解家什么。”
解雨臣看着沉睡中的吴邪，想起当年的这段话，觉得心里异常难受。
“我们选择不改变既定的命运，就更没办法改变已成定局的命。从吴邪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已经和死亡挂在一起了，这些日子，不过只是倒计时而已。”
“你放屁！”胖子暴躁的跳起来，“小吴他东窜西跳下了十年斗都没事，你现在跟我说他要死了！你骗傻子呢！”
“我骗你有意义吗？”解雨臣冷淡道，“我和吴邪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难道我比你们盼着他死吗？”
当向晨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何尝没有红了眼质问向晨？又何尝没有怨恨过吴邪或者张起灵？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不是吗，时间也不会因此倒回，吴邪更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他一直坚持的事，所有的未来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不能，亦无力改变，除了等待，便是接受。
现在他早已调整好情绪，但仍是免不了在说出来时红了眼睛。
吴邪，始终是要比他们先走一步的。
“我知道了。”
在一群人或压抑情绪，或瞪着眼睛不相信的时候，抱着吴邪的张起灵却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从始至终，除了解雨臣告诉他尸化在吴邪身上时那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他只有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最平静的话。
仅仅是他知道了而已。
没有任何情绪表露，没有一点的波澜，平静的就像没有风吹过的海面一样。
解雨臣当然不信他不会无动于衷。
“你准备怎么做？”
两个最冷静的人开始对话。
张起灵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做。”
吴邪怎么样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舍命破局，那是吴邪；平平安安再不理世俗纷扰，那也是吴邪。吴邪转移了他的尸化，那又怎么样，他不会因此而责备吴邪，不会因此去干涉改变他的决定。生是吴邪，死是吴邪，他自始至终爱着的，就是这个吴邪。
解雨臣悲伤的笑了一下：“不怕他死吗？”
“怕。”张起灵点点头，“但是没关系。”
他的感情不会因为生死而改变，不会因两人阴阳相隔而减少哪怕一分，大不了——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全场寂静。
天开始一点点黑下来了，接近海平面的地方太阳落的只剩大半，暮色的海面荡着红光，看起来分为安详。不远处的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夹杂着偶有海鸥的嘶鸣声，让这几个人所在的区域更显沉默。等到天黑的的伙计偷偷从礁石那端探出个脑袋来，在意识到现场的气氛后识趣的又缩了回去。
在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天完全黑下来之后，黑眼镜叹了口气，扶了扶腿站了起来
“别想了，想也没用。现在天都黑了，等吴邪醒来再说吧。”
解雨臣看他一眼，赞同的点点头：“先找点东西吃吧。”
“吴邪什么时候能醒？”
解雨臣瞅了瞅吴邪安静睡着的样子，叹了一声：“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等等吧，江迎春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这还不错？都特么睡两天了。”胖子嘟嘟囔囔的，显然也恢复了过来。
“之前是谁说伤得重多睡一会也没事来着？”解雨臣飞他一个白眼，“我鄙视你。”
“死人妖知情不报我更鄙视你！”
“你——”
“诶诶诶，这怎么又吵起来了？你们当这是歌还循环播放呐？吴邪还睡着呢你们就不怕把他吵醒了？”黑眼镜打断道。
“咳咳，咳咳咳”
张起灵怀中的人皱皱眉，不安的动了一下。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极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吴邪脸上挂着茫茫然的表情，轻轻转了转眼珠，费力的嘶哑着吐出一句：“已经…吵醒了啊。”
第57章
“吴邪，你怎么样？”
吴邪眨眨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着解雨臣方向望过去：“恩，现在是晚上吗？”
解雨臣点点头。
吴邪没听到他的回答，皱皱眉，又问了一句：“这么黑，你们为什么不点灯？”
几个人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看向另一边点着的野外照明灯——虽不亮但至少能将人看得清楚。
解雨臣突然觉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他转过头，慢慢将手放到吴邪眼睛上，问道：“吴邪，看得到我吗？”
“恩？”吴邪茫然的转了头看向他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我们…点灯了….”
吴邪愣住了。
他好像是没有消化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一样，以平躺的视角望了望天上，似乎在确认现在是不是真的黑夜。而后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我这是…瞎了？”
“吴邪。”张起灵痛心的握住他抬起的手，力度大到让他苍白的指尖有些泛红。
“没事，瞎了就瞎了，总比死了强。”吴邪笑着安慰着张起灵，语气平淡的好像看不见的不是自己一样。
“怎么会这样？”解雨臣一拳砸在旁边的礁石上，面色难看狰狞。
“小花，”吴邪侧头，空洞的眼睛里平静无波，“意料之中的事，我有心理准备。难道你没有？”说道最后，竟又是笑了一下。
解雨臣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他甚至对吴邪的死都抱好了态度，但是——并不代表他能对吴邪死前还要经受这样的苦痛而无动于衷。
最后他闭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问道：“除了眼睛，别的地方呢？”
“有，”吴邪点点头，“左手抬不起来。”
“你别乱动。”张起灵按住他想要伸过去的右手，轻声道：“你左手受伤了，抬不起来很正常。”
“恩？”吴邪听话的任他把自己的手搭在胸口，注意力完全被张起灵吸引了过去，他咳了两声，惊讶道：“小哥这是怎么了？这轻柔的语气受什么刺激了？”
还不是受你刺激了。几个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一致的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吴邪对于大家的沉默也不在意，他休息了两天，精神不错，此时一醒就关心起了玉的问题：“对了，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深海魂玉呢？带出来了吗？”
“必须带出来了，在小哥那呢。”胖子答道。
张起灵托起吴邪，让他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拿出一分为四的深海魂玉，一块块的放到地上。
“都在这里了。”
“恩？在哪里？”吴邪靠近张起灵，迷茫的问道。
张起灵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一僵，随后沉默的执起吴邪，领着他摸索着地上的玉。
“在这里。”他细心的答道，领着吴邪一点一点抚过四块温润的玉。
“你们怎么不拼起来？”吴邪疑惑道，“这分成四块有什么意思？”
“我之前试过，”张起灵摇了摇头，“但是拼不起来。”
张起灵在解雨臣还没到的那段时间里曾经把深海魂玉拿出来研究过，但是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这四块玉融合成一块完整的玉。
“不能融合？”吴邪将其中一块拿起来，用手指细细摩挲道：“什么颜色的？”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胖子才答道：“白色。”
“白色的深海魂玉？”吴邪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试探我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啊，深海魂玉怎么可能是白色的。”
“我骗你干什么！”胖子有些急了，“你都这样了我再那你看玩笑我还是人吗？！”
“真的是白的？”吴邪诧异道，随后也有些急了：“那这不对啊，深海魂玉应该是海蓝色啊！”
“吴邪，”解雨臣安抚道，“你会不会记错了？”
“不会！绝对不会！”吴邪回头朝解雨臣的方向坚定道，然后深吸了口气也冷静了下来：“深海魂玉之所以叫深海魂玉，一是因为世传此玉诞于深海，藏于深海；二是因其颜色与海洋一般无异，这也是它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如果现在这四块碎玉不是蓝色的，怎么证明这是深海魂玉？”
“但是仅仅凭颜色你同样不能断定它不是。”解雨臣分析道，“你们找玉的时候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看起来挺惨烈的。既然是相当困难才能拿到的玉，也必定和深海魂玉有什么关系。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吴邪皱起眉头深深思索着，从他们下海开始深深剖析，空洞的无法聚焦的眼始终看向一个方向。
“是玉心。“张起灵忽然出声道。
“恩？小哥你想到了什么？”
“玉心。菱蝶曾经提到过的。”他们在对上菱蝶的时候曾经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个字眼，从字面上看，这应该是一块玉的而核心。
“难道，是玉魂？”吴邪也想起来这么个名词，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你们没拿到？”
人养玉，玉养人。玉有灵气，又聚生气，深海魂玉虽是需要魂魄来温养，但反过来更是以温养魂魄而出名。这样的玉，纵是生出了自己的灵智，也不足为怪。
张起灵摇了摇头，随后才想起来吴邪看不到，才又补了一句：“没拿到。”
“没拿到怎么就上来了？”吴邪颇不赞同他们的做法，“难道你还想在下一次海吗？”
张起灵默了一瞬：“你和胖子都伤得很重。”言外之意就是到了不得不上来的时候了。
若是别的答案，吴邪免不了找出来个十个八个反驳的理由，但是张起灵这么一说，他没脾气了。
只有他还好，但是不能连累了胖子。
“唉。”吴邪叹了一声，“运气不好啊。”拼死整上来了几块玉，可惜最重要的没拿到。
“你打算怎么办？”解雨臣问道，“还要下去吗？”
31/80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