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自然是不能喝酒的,他看着旁边趴在桌子上脸颊泛红的杨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自己还走不利索,更不可能把人扶回去了。但又不忍心把杨朔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好坐在一旁默默的陪着。
半晌,杨朔慢慢的偏过头来,迟缓的掀了掀眼皮,涣散的瞳孔一点一点的聚焦到辛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
“辛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水泥地面,滋滋啦啦的。
“嗯,要不要喝点水。”
“不了,我想回屋了。”
“好。”
辛月起身拿起腋拐刚想扶一下杨朔,没想到那人早就先他一步,脚步踉跄的踱回了屋。
12月的天太冷了,才四点多太阳就等不及要下山了。
今年的首都一场雪还没有下,空气干燥的要命,冷飕飕的风还一个劲儿的呼呼的刮个不停。窗外面,树枝都光秃秃的,受不住西北风的侵袭,在寒风中瑟瑟的摇曳着。
辛月把一瓶矿泉水轻轻的放到了杨朔的床头桌上,又俯身把他床上的被子铺开盖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是屋里太过昏暗,也许是折腾了一天有些疲累,不一会儿,辛月竟也躺到床上睡着了。
他睡梦中觉得有些冷,便不由自主的向杨朔身边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挨上了这个暖呼呼的热源体。
这一觉好像睡了好久好久,恍惚间仿佛已经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可是天怎么还没亮,闹钟怎么还没响。
被子里好暖和,脖子下的枕头也软乎乎的,抱着的…这个温热厚实,还有股熟悉的被太阳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
辛月又用白嫩的面颊向前蹭了蹭,柔软的唇瓣划过,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激的面前的喉结自下而上的滚动,喷在前额的气息都粗重了几分。
辛月感觉额头痒痒的,又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一条腿也缠了上去,调整成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把人抱的更紧了。
不一会儿,他感觉小腹部那像有个什么东西在顶着他,时间越长越发顶的难受。
他不太情愿的慢慢的抬起了眼皮。
隆起的…喉结,刀刻般轮廓流畅的下颚线…渐渐映入了眼帘。
半睡半醒的眼神朦朦胧胧,他缓缓的从温暖的怀抱里抽出一只手,迷迷瞪瞪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你是…哦,杨朔…”
像是终于确认完了一件极其费神的事,完了他又熟稔的把手伸进这人的胳膊里,脑袋往前拱了拱,脸蛋直接贴到了对面的胸膛上。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棉麻布料,绵软的气息呼在了上面,胸前被灼的一阵阵颤栗。许是感觉贴着脸的料子有些扎人,他又把头往下埋了埋,全部没在了被子里,身体蜷成一小只,像只软乎乎的粘人的小猫咪。
杨朔下颌线绷紧,耳根烧的通红。
胸腔里心跳如鼓,呼吸滚烫,浑身上下的血液一股脑的冲到了颅顶,又猛的灌到了下腹。胯下的分身充了血一般,又涨又痛。
他忍不住往后挪了一下,却不小心惊到了那只浅眠的猫。
辛月轻轻的呼出一小口气,意识好像也跟着慢慢的回了笼。
刚才的画面在脑子里又重新拼凑了起来。
“…杨朔…”
“…嗯?杨朔?”他仿佛被脱口的名字吓了一大跳。声音也陡然拔高,小鹿般的眼睛瞪的圆圆的,脸上浮出惊恐的神色。
猫咪吓的炸了毛,一骨碌爬起来,都忘了自己还有只受了伤的脚。
“你…你…你怎么在我被子里?”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都有些失了真。
肩膀颤巍巍的抖着,慌乱的往后退,往角落里缩。
葱白的手指也有些打颤,胡乱的摸着自己的手臂,上身,和下半身,一遍又一遍,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不停的往下滴,顺着他吓的惨白的脸颊淌成一串,哦,不,要汇聚成一条河,一条悲伤到不能自已的河。
杨朔看到吓成这样的辛月,刚开始大脑空了几秒。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前一秒还乖巧如猫的辛月,后一秒就像被强行按了应激启动程序的开关,完全失了控,变成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杨朔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与辛月拉开了一段距离。
然后用像哄孩子的口吻轻声的一字一顿道,“辛月,是我,我是杨朔,我什么都没有做。真的,你相信我。”′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眼睛真挚明亮。
像缓缓流过沙砾的河流,让人的心绪都跟着慢慢的沉静下来。
辛月胸口的起伏慢慢的平稳下来。
杨朔上半身支起,缓缓的伸出胳臂,冲着辛月的方向。
眼眸温柔,眼底漫上了一层雾气。不一会儿,眼眶也洇湿了。
“辛月,不怕,到我这来,到杨朔这来。”
眼泪一下子决了堤,顷刻间不可遏制的往外汹涌。汩汩不停,好像永远都流不完似的。
嘴唇颤抖着。
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暴雨倾盆,却死寂无声。
杨朔一下子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辛月,那个都要哭碎了的辛月。
他的心好痛,每一声的抽泣都像是心脏被搓拧一样的疼痛。
我的辛月啊…
第22章 酸涩的吻
太阳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裹住了他,却没能止住那汩汩往外涌的泪水。
他紧紧的靠在杨朔的胸前,竭力抑制住哭声,憋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搐动着。
从胸腔里发出的动物哀鸣般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变成抽抽搭搭的呜咽,破碎的好像是从骨头缝里剥裂出来的一样。
眼前的衣服被他满脸的泪洇湿了一大片。他把头转向另一边,视线却又在一刹那间成为模糊的一片。
杨朔的心疼的像刀绞一般,疼痛随着辛月那一下下无声的抽泣戳进了胸腔,又钻进了肺腑里。
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的顺着他薄薄的脊背抚过,轻声呢喃着,“没事了,没事了……”
周围一片静谧,只剩下一阵阵越来越微弱的啜泣声。
过了半晌,好像是哭累了,辛月脑袋软塌塌耷拉在杨朔的肩上,彻底没了声。
杨朔的心一沉,赶忙扶着他的肩,小心翼翼的将他正过身来。一只手稳稳的托住他的腰身,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宝贝,一瞬不瞬的盯着看。
辛月的双眼像是水里泡胀了的红枣,肿的不成样子。他目光涣散的盯着正上方的灯,半晌睫毛一颤,一滴泪顺着苍白的脸滚落了下来。好像清晨的露珠,从荷花瓣上坠落,“啪嗒”一声跌入了湖面。
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半点血色。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杨朔把人箍在怀里紧了又紧。
他侧过身子想去抽桌上的纸巾给辛月擦擦,却发现屋里的纸巾已经用完了。
“等我一下,我去客厅拿包纸抽。”说罢刚要起身,却被辛月一把拽住了。这一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没了力后却还是虚浮的攥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
杨朔微怔了一下,很快回转了身子,“那……跟我一起去?”
辛月默然的点了点头。
杨朔起身才发现左腿有些麻,他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然后面对面的把辛月的两只细长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双臂发力,托着辛月把他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辛月也不知道杨朔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姿势。自己像树袋熊一样挂着,四目相对,上半身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即使隔着两层的布料,对面胸膛坚实温热的气息都清晰可闻。没有外力支撑,他只能靠双臂攀住杨朔的脖颈以防跌落。而杨朔,一只手环住了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正托着他的屁股,把他牢牢的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辛月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干哑的发不出声。他慌忙的移开视线,偏过脸,靠在了杨朔的颈窝处。
脖子上有什么滑滑凉凉的东西贴了过来,还不自在的偷偷蹭了蹭……
杨朔喉头陡然一紧,喉结滚动,浑身上下的血仿佛瞬间被点燃了一般,流的更快了。
他强压住身体某处的燥热,把辛月箍在怀里又紧了些,像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一只手托着辛月,一只手拧开了门把手,推门走出了卧室。
储物柜里新买的一提纸抽还没有开封,他把整袋都拎了出来。一只手撕包装袋不太方便,于是他又抱着辛月坐到了椅子上。
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辛月像只没有骨头的猫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他腾出双手,去撕纸抽的包装袋。后腰和那只托着的手被一下子被抽走了,辛月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着力点,他下意识猛地勾紧了对面人的脖子,弓着的脊背绷紧挺直,顺势整个人都趴在了杨朔的身上。白嫩的脸蛋擦过他的耳尖,像软玉滑过,冰的他心头一颤。刹那间又热的像被火柴头擦过,滋啦啦的窜出火舌,烧红了他的耳朵。
好半天,包装袋才被撕开。
杨朔抽出几张纸巾,扶着他的后腰,细细的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猫咪哭花了脸,鼻头都是红的。
两个人靠的很近,他甚至都能看清辛月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薄唇翕动,呼出的气徐徐的喷洒在对面脖子的凸出上,浑身上下一阵酥麻从脖子直窜尾椎骨,震得他心脏一阵阵颤栗,胸腔里又热又满,呼吸都乱了分寸,变得粗重又滚烫起来。
杨朔拿着纸巾的手顿住,琥珀色幽邃的眸子里有辛月的影子。
“我知道,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了。”
.......
话音还未落,脚步声已传到客厅,然后倏地顿住。
“...额...我就是来看看还没有巴黎水了...对不住,打扰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僵在脸上,梁叶庭匆忙的迈着大长腿到厨房转了一圈,拿好东西后一溜烟的窜回了卧室。
.......
辛月回头看了看在客厅“昙花一现”的梁叶庭,又转过头看了眼杨朔,小鹿搬的眼睛眨巴眨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像是冬日里亭亭而立的白色山茶花,在缠绵的冷意里,静静的绽放了。
“杨朔,杨朔?你...”喉咙里硬扯出的声音又急又哑。
“...哦...怎么了。”杨朔一时间晃了神,他怔了一下,缓缓的掀了掀眼皮。
“这样...坐着不太舒服...”辛月从脸颊到脖颈一片酡红,睫毛轻颤,把头埋了下去。
杨朔才从刚刚的恍惚中缓过神来,他向下一看,倏地涨红了脸,紧张的喉咙往下咽了咽,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
“对...对不起,我...我现在抱你起来。”
“不...不用了,你扶我起来就行,我自己可以的。”辛月有些固执的想要挣脱开他,试图单脚站起来。
却被杨朔紧紧的攥住了手腕,一脸的不容置喙,“现在不行,你...现在都没有力气了,脚还有伤,我...我这样抱着你。”说罢一手扶过辛月的腰,一手从辛月的双腿下穿过去,打横抱起了他。
身子一下子悬了空,辛月有些紧张的眯了眯眼。随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又闭上眼睛,任由杨朔这样抱着他进了屋。
他轻轻的把辛月放到了床上,坐下来后光速的扯过被子,盖住了下半身。
“对...对不起,辛月...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辛月看,等辛月看过来了,又忙不迭移开了视线。双手紧紧的捂住被子,慌乱的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辛月胸腔里的酸楚又漫了上来,心脏像是被腐蚀出了几个洞,渗出血来,火辣辣的揪着疼。
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不能怪杨朔呢。他喜欢自己,疼惜自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刚才一定吓到他了吧,才会让他为这样的一件事变得战战兢兢......
辛月思忖着,缓缓的躺了下去,背对着杨朔,没有出声。半晌,又慢慢的转了过身来,用砂纸磨过的嗓子说道,“我渴了。嘴巴好苦。”
杨朔刚才坐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听到辛月这么说,赶紧起身准备出门给他倒水。可刚一起来,下半身支棱着的分身就顶了出来,裤子那好大一团。他惊的忙看了辛月一眼,然后随手扯过枕头上的枕巾,挡在下面,飞快的冲了出去。
出了屋子,那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杨朔低头看了眼还斗志昂扬的分身,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塌着肩膀,步子又缓又沉,来到了厨房。
打开净水器,脑子里却还是刚才辛月抽噎不止的样子。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要怎样做才能让他解开心结,不再难受……
搭在台面上的手指怎么…湿漉漉的…“我艹,水冒了!”接的水已经漫过水壶,哗啦啦的从台面上流了下去,地上已然积了一滩水。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后,水也烧开凉凉了,温度刚刚好,他倒了一杯出来。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等下半身恢复正常后,拿着水杯和一包东西进了屋。
辛月还是维持着他出门的姿势躺在床上,仿佛一动也没有动。见杨朔进来了,扯了扯嘴角,“好慢。”
“…嗯,刚烧开的水太烫了,温乎了才能喝。把手伸出来。”
辛月乖乖的把柔软的手心朝上摊开。
两块大白头奶糖被放到了上面。
杨朔冲着他笑了笑,眼里满是宠溺,纤细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在眼睑下投出一个扇形的侧影。
“吃吧,这样嘴里就不苦了。”
辛月盯着他看却没有动,鼻子发酸泛了红,眼角里又有咸咸的东西滑了出来。
“哎呀,真是个小哭包。”杨朔凑到他跟前,用指腹轻轻的拭去他脸上的泪珠。
“还是个小懒虫。”边说边刮了一下辛月粉红的鼻头,把糖纸拆开,白白胖胖的大白兔奶糖被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杨朔双手端着辛月的脸,像捧着一件圣物,虔诚又温柔的发问,“还苦吗?”
半晌,辛月闪着粼粼水光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
随即,那挂满泪珠的睫毛上便落下了一个吻,缱绻的覆在上面,久久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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